第445章 的確不是細心的人
浴室里,把花了的臉洗乾淨后,浴缸里的溫水也放滿了。
的確是有了困意,將穿著的衣服都脫下,卻聽到了敲門聲。
顧唯一眸光一顫,第一反應就是抓過一旁的浴巾圍住自己,雙手緊緊攥住毛巾一角,浴室的門沒有鎖,那人象徵性的敲了門后,推門而入。
是唐牧澤!
「哥!」
終於,不再是小綿羊式的嬌柔,而是驚慌的顫慄。
唐牧澤挑眉,精緻的五官看不出絲毫瑕疵,笑得邪肆,卻撩人於無形之間。
她也意識到自己剛才破口而出的那個字音,重了一些,手捏緊幾分,立刻佯作發脾氣的樣子哼道;
「哥你快出去啊,我要沐浴了!」
倒是那人,不以為然。修長的身影,朝她靠近。
「遮什麼,以前又不是沒看過。」
以前……
他口中的以前,那真的是很遙遠的事情了。
「那是以前,現在不一樣了!」
語氣中的急促,不言而喻。她背過身子,不去看他,可手心已經出了冷汗。
而那溫涼的男性氣息噴撒在她後頸之間時,顧唯一心顫不已。
「哪裡不一樣了,嗯?」
骨節分明的手指捋過她的長發,露出那白皙的肌膚。
「唯一,你不小了。」
十八歲了,不再是以前懵懂無知的小女孩,她現在也懂得何為男女有別,不再只單純的把眼前的人當作親人,他是唐牧澤,是哥哥,也是個男人。
她的確是不小了,能分得清是非對錯,能分得清豺狼虎豹。
「哥,跟你比起來,我還很小。」
小,不只是年齡。
跟唐牧澤比起來,顧唯一又算得上什麼呢。他可以理所應當的拿走她的一切,而她卻連討回的勇氣都沒有。顧唯一,在唐牧澤面前,真的太渺小了。
「你快出去吧,我真的得洗洗睡了,明早還有課。」
「晚安。」
唐牧澤的這句晚安,的確是久違了。
那時候,她每晚都要等到他說這兩個字,才肯乖乖睡覺。而現在,她反而不習慣聽到他說這兩個字了。
眉目之間,落下的晚安吻,曾經的無比期冀,如今就有多諷刺嘲弄。
……
翌日,考古文物選修課上。
「你看,那不就是顧唯一么,沒想到千金小姐也會來上這種無聊消磨時間的課啊。」
「難道你以為有錢人都只會學金融不成?再說了,人家靠哥哥,懂得享福就行。」
「可她哥又不姓顧。」
後座女生之間交談的聲音,不知有意無意,總而言之,都被顧唯一聽去了。
卻已習慣了,自己這個軟柿子的形象。
「顧唯一,我可以坐你旁邊嗎?」
一道聲音拔尖的女聲傳來,她抬了抬頭,是林知薇。
不等她開口,對方已經很自覺的坐下了。
林知薇,她能說自己很不喜歡么。如果沒記錯,那場生日晚宴,很不愉快。
「我們已經很多年沒說過話了。」
「是么,我們也不熟。」
很多年,十二歲生日宴到現在,的確是有很多年了。
「小時候的事你還記恨不成?顧唯一,馬上我們就會是一家人了,和好不?」
原來,是來求和的啊。
不過——
一家人?
顧唯一不解蹙眉,誰和她一家人了。
林知薇看出她神色中的疑惑,笑了笑,說道:
「你還不知道嗎,唐先生就要和我姐訂婚了。」
訂婚?
女孩驀地站起身子,在課堂之上,在老師目光之下。
「顧唯一同學,有什麼事嗎?」
而後,眾人的目光皆投向她。
最後,顧唯一當眾翹課,跑出教室的一幕,立刻上了學校的論壇。
……
顧氏集團。
秘書根本攔不住女孩,總裁辦公室的門被她推開,也不管不顧旁人異樣的目光——
「唐牧澤!「
林語熙看著冒失闖進來的女孩,在公司里可沒人感這麼直接叫出這三個字來。
原來,是顧唯一啊。
「唐總很抱歉,我攔不住顧小姐。「
秘書看向一旁的林語熙,只見對方輕聲笑了笑,說道:
「這就是唯一吧,倒是第一次見,長得可真是好看。「
卻是顧唯一的目光根本不在這個女人身上,,眸子緊盯著那人,片刻之後,冷笑問:
「哥,你要和她訂婚?」
林語熙聽得出,女孩這言語中透著的冷然。都說顧家千金性格驕縱,如此看來倒還真是一點規矩都不懂,就這麼大大咧咧的闖進辦公室,剛才唐牧澤那三個字,有耳朵的都能聽到,可見這千金脾氣可嬌氣得很。
唐牧澤眸色暗了幾分,菲薄得唇輕抿著,那抹凜然之色,凝了冷寒。
「唯一……」
卻是不等林語熙再說什麼,顧唯一走上前,?完全無視旁人,一雙眼睛緊緊與那人深灰色得瞳孔相對——
「哥,回答我。」
是不是,要跟這個女人訂婚。林氏集團的長女,林語熙。
「你先回去,晚上去接你。」
「好。」
林語熙溫婉的樣子,倒襯得頗有未來總裁夫人的風範。而顧唯一呢,相比之下,就是個任性目中無人的千金,難怪別人總說,顧唯一靠的是哥哥。沒有唐牧澤的庇護,她又如何能這般肆無忌憚?
很快,辦公室里只剩下她和他。
他剛才對林語熙說,晚上去接她。接她做什麼,約會?
「你逃課了。」
從步入這總裁辦到此刻,他終於對她開口說了第一句話,卻是在顧唯一聽來,極其好笑的話。
逃課?與他突然要訂婚的事相比,她逃課不過是小之又小的事吧。
索性她也不再問,背過身子,靠著那桌沿,說道:
「我不許你結婚。」
她不許,便就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是訂婚。」
唐牧澤好看的眸子眯了眯,絲毫未把女孩的「不許」放在眼中。
向來只有他對她的不許,可從未有過,她對他的不許。、
「總之我不許!」
轉過身與他四目相視,女孩一雙手撐在桌子上,眼中帶著的憤然,多了幾分波瀾。
男人只是噙著笑,問她理由。
理由,她不許的理由。
顧唯一垂眸咬唇,片刻后佯作任性嗤然之樣,哼道:
「她有個討人厭的妹妹,所以我討厭整個林家的人。」
「只是因為這個,嗯?」
唯一,只是因為這個理由么。
唐牧澤肆意而不羈的笑意,在她眼中,就是沾了毒的罌粟,一碰就會深陷其中,卻遲早有一日,毒發身亡,痛苦不堪。
「還有……」
「說。」
還有什麼理由,全都說出來,讓他聽聽,值不值得讓自己改變心意。
妖孽的笑,不懷好意。顧唯一還真是沒有想好其他「理由」,驀地蹙眉捂著肚子——
「哥,我胃疼……」
唐牧澤不以為然,噙著的笑意更加深邃,透著幾縷褻玩之色。
嗯,編不出別的理由就裝胃疼,這一招倒是不賴,就是演技太過拙劣。
「你送我去醫院,我真得不舒服。」
「回去上課。」
卻是男人笑意褪去,只剩漠然。
「哦。」
顧唯一不是厚臉皮的人,既然裝可憐這招沒有用的話……
出了辦公室,門合上的那一刻,她眼中的漣漪,被冷然取而代之。
晚上有約,所以根本不想理她是么。
如此,那她就偏要那佳人今晚空歡喜等待一場了。
幾分鐘后,
秘書甚至來不及敲門就推門而入,神色慌張——
「唐總,顧小姐剛才在茶水間被打翻的熱水給燙傷了!」
傍晚,醫院。
「哎喲,護士姐姐你輕點啊。」
抱怨中不失嬌嗔的語氣,那右手燙傷,左手還拿著糖果,咂咂嘴叫疼的女孩,也不知她是真疼還是假疼。
護士正在給燙傷的人兒上藥,右手手腕一片都紅漲了,的確是太不小心了,那熱水潑上去的那一刻得多疼啊。即便是上了葯,這幾天也不能亂碰亂動。
顧唯一舔了舔唇,這次的糖果比以往的都要甜,大概是因為——
有勝利的滋味吧。
「哥,這樣看著好醜哦。」
護士上完葯后,顧唯一抬起自己的手,弩眉撇嘴,佯作委屈可憐。
而那一直守著她的人,菲薄的唇輕抿,棕黑的瞳孔中凝了冷意。
他好像,生氣了。
顧唯一咧嘴笑了笑,不是吧,這可不像唐牧澤。
就因為無意破壞了他和佳人晚上的約會,所以給她擺臉色看?
「又沒人求你在這裡陪著我,重色輕妹……」
某女嘀嘀咕咕的嘟囔著,轉過頭也不去看他,臨近夜晚的醫院真的很安靜,連寒風吹過葉落的聲音都能清楚聽到。
嗯,怪滲人的。
「要不我們回去吧,我不想今晚住在這裡。」
只是燙傷,沒必要這麼大驚小怪的,對吧。
「怎麼燙傷的,嗯?」
卻是那人不溫不涼的話語幽幽傳來,語氣中夾雜著的冷意,不言而喻。
「不是說了么,口渴了想喝水,不小心就碰翻了熱水杯啊。你也知道,我向來不是細心的人,誰讓那茶水間跟我有仇呢。」
有的人說的無意,有的人也裝作這是事實。
過程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現在在這裡,他也在。
這就足夠了,不是么。
「你的確不是細心的人。」
不細心到,在意每一處細節,都能好好利用。
這樣的不細心,倒是成就了你的心思。
唐牧澤這句話,可不像是對她的認可。有的話別去深究,別去理解,字面意思也不錯,至少不膈應人。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不說話,她也難得保持了沉默。
直到,躺在病床上的女孩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輕笑出聲:
「哥你還記得嗎,那次爸媽去了國外,我爬到樹上摔下來,疼得一直哭,你抱著我來了醫院,跟我說唯一不要哭,你不喜歡愛哭鼻子的妹妹。從那之後,我就很少哭了。就連爸媽消失無影后,我都沒有大哭過。因為那個時候,有你在身邊,我什麼都不會怕。」
也許每個女孩的童年中,總希望身邊有個能保護自己的人,無論何時,他都會在那裡,陪著你。
可惜,是那時。
「那現在呢。」
那個時候與現在,有哪裡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