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換心，切膚，植皮

  慕安妮恨，恨顧以深為什麼沒有來。搞成那副模樣，她再也不敢面對哥哥，只好躲在沒人認識的地方，呆了幾天。直到後來，慕衍琛離開了青城，去了法國。似乎，並不打算在意她這個做妹妹的生死。或者說，沒有什麼，是此時的慕衍琛能在意的了。


  臉上的傷疤，本可以治好，她卻不願。慕安妮，要留著這份痛苦，將烈酒澆在那傷口之上，咬牙隱忍，就是要等著……等著沐向晚和顧以深，受到報應。


  消聲滅跡了一年，聽說Authority的總裁夫人生了一位小千金，叫顧唯一。


  唯一，呵，以為她會讓他們唯一么？

  「所以，你現在是想把自己的痛苦報復在我身上？」


  沐向晚想，論常理，是應該這樣的。畢竟從慕安妮的視角出發，沐向晚是個搶了她心愛男人的情敵。甚至，已經是仇人了。


  「報復你……沐向晚，談不上報復，只不過是，不想讓你們好過而已。」


  「你到底想說什麼。」


  沐向晚並不想和慕安妮說話，因為慕安妮，是她不喜歡的人。姓慕，她都不喜歡。


  「沒什麼，只是想告訴顧太太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


  譬如，顧北城是怎麼活過來的。再或者，顧以深又是怎麼一步步重新站在她面前的。


  「沐向晚，你知道當初被你和唐言商害死的顧北城，是怎麼活過來的么？」


  那冷笑，帶著嘲諷。沐向晚幾乎不用想都知道，慕安妮要說的，大概是什麼了。不就是被慕家兄妹救了么，所以理所應當成為了慕安妮看中的男人。


  「抱歉，我並不想知道。很晚了，我要回去陪我的女兒了。」


  轉身，提步要走，卻是慕安妮的一句話，讓她止下腳步——


  「他半生不死挨了三年。」


  看著那停下的背影，慕安妮勾起紅唇，眼中都是冷笑之意。一字字，吐字清晰：

  「唐言商那一槍，打在他心臟，你知道的，心臟若是停止跳動，人就死了。在海水裡漂浮了三天的他，被哥哥的人找到時，竟然還留著一口氣，不得不說是個奇迹。但心臟受損，換心必不可免。哦，忘了告訴你……」慕安妮有意拖長語氣，笑得無情。


  「因為浸泡在海水的時間太久，有很多海里的東西，咬傷了他。海水浸入，就會有感染，那種身上幾乎沒有一寸完好的地方，腐爛，侵蝕……」


  慕安妮的每一個字，說的那麼輕，那麼緩，彷彿只是一件無關痛癢的事。可這一刻，卻成了沐向晚最致命的一擊。


  身子，全身凝固。


  動彈不得，聽著那一個個字，落在心間。


  「為了讓你沐向晚重新看到那個完美無瑕的顧北城，他可是忍著非人的疼痛，接受了切膚之痛，植皮之苦。甚至還有……換了心臟后，引起的內臟受損。可以這麼說，顧以深，除了大腦是自己，五官是自己的，其他的……」


  「你在發抖么？」慕安妮咧嘴笑開，突然發現，這女人微微發顫的身子，真讓她喜歡。


  「這有什麼好怕的？別忘了，他所經歷的這些痛苦，都是你沐向晚帶給他的！」


  都是你，沐向晚帶給他的。


  頃刻間，所有的支撐都化為烏有。沐向晚瞳孔中的錯愕，無法控制流出的淚水，雙腿像是失去了力氣，跌落在冰冷的地上。


  換心，切膚，植皮……


  這些，她從來都不知道，他也從來都不想讓她知道。


  曾經她以為，他刻意抹去了那些屬於她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記。卻原來，一切並非他所願……


  「沐向晚，你這覺得痛苦了么？」慕安妮將臉一點點湊近女人，那猙獰的樣子變得有些失控——


  「我慕安妮不甘心，憑什麼他能為你忍受這一切，憑什麼我只是他利用的工具！顧以深利用我和哥哥，救活了他，讓他以新的生命重新出現在你面前！是我傻，以為他真的會回來報復你，讓你付出代價！娶你，給你無上的寵愛，還有孩子……他一直都是這麼想的，一直都只有我，成了最傻的女人！」


  「是我救了他，是我給了他新的生命，是我不顧一切為他。可最後，他卻說，是我的一廂情願。呵……自作多情是么，那你沐向晚又憑什麼！」


  「你現在恨他，恨他讓喬雲嫤去死是不是？但我告訴你，喬雲嫤不死，今日死的就是你！」


  話落，慕安妮再無法忍耐，伸手就掐上女人纖細的脖頸。


  「沐向晚，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他要保你一世，保你肚子里的孩子，才會讓喬雲嫤死，毀了我哥哥和我！」那手上的力道，重的嚇人。沐向晚呼吸急促，用手去掙女人掐著她脖頸的手。卻只聽到慕安妮失控的聲音，由遠及近——


  「顧以深知道，只有哥哥徹底敗了，你才能活。」


  若是慕衍琛在，能威脅顧以深的，就只有沐向晚。沐向晚的下場，不會好。可是，顧以深找到了，能讓慕衍琛致命的一點，同樣也是女人，就是喬雲嫤。


  如今喬雲嫤死了，慕衍琛才恍然知道自己失去了什麼，但已經晚了。


  「沐向晚，你才是該死的人！唐言商是為你而死，喬雲嫤也是因為你，才自殺的！」


  慕安妮說出的每個字，都像是利刃，刺在她的心口。


  原來，原來所有，都是因為她。


  只是為了，保護她，所以才不顧一切做出那些事。顧以深，是這樣嗎？

  窒息，在一瞬間。


  閉緊眼，彷彿喉間已經無法再感覺到一絲疼痛。鼻息間，氣息薄弱。


  這一次，不如放棄掙扎，死在這個女人手裡，也好。


  ——因為太愛。


  對不起，我想，我明白了。


  只是，太晚了。


  若是顧以深為了愛沐向晚，而涅槃重生。那麼沐向晚，就欠顧北城一條命。


  如今，藉此償還。只求，來生不再痛苦。


  卻是以為會死在慕安妮手裡那一刻，沐向晚彷彿已經認命一般閉上眼，那喉間的窒息感，將她包圍。只是沒想到，慕安妮在最後一刻，鬆了手。


  大腦缺氧的瞬間，得以呼吸，人的本能意識就是捂住胸口，大口喘氣。


  慕安妮不是恨她么？恨她，為什麼最後又放過她呢？心軟？這可不像。


  「呵……我才不會殺了你，殺了你，他勢必要我付出代價。」


  慕安妮不蠢，就算再怎麼狼狽，也不會再讓自己下輩子活在痛苦中。但她不殺沐向晚，並不代表，沐向晚不會死。


  「沐向晚，我就是要看著你，從此以後活在痛苦中，活在唐言商和喬雲嫤的死亡下，活在顧以深的悲哀中。如果我是你，早就沒了臉面活在這個世上。」話落，按著女人的頭，逼迫她看向那墓碑上的字——唐言商。


  「看清楚了，躺在這裡的人本該是你！唐言商為你而死，有一天，顧以深也會死，被你這個女人活活害死！還有你的孩子……她不會幸運的，她的母親作孽太多，回報應在你孩子上的！」


  報應，是的，會有報應的。


  哪怕慕安妮此刻過於偏激，但她有句話說對了。


  自己，的確是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