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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6章 我還是把你弄丟了

  直到溫嵐心回了房間,床上的女人都還在失神。顧以深將被子為她蓋上,骨節分明的手指劃過她高挺的鼻樑。沐向晚眼睫毛扇了扇,抿唇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


  「剛才,是我的幻境么?」


  「當然不是。」吻了吻她的睫毛,他低笑的聲音瀠洄在她四周——


  「現在,這才是個家。」


  母親回來了,他也回來了,而她……也完好無損,甚至不久后,會迎來新的小生命。的確,這才是個家。


  可是,經歷了那麼多,還能如初么?

  「晚晚,我們會幸福的。」


  幸福。


  是么……踩著別人的生命換來的幸福,何其可貴,卻又何其可怕。


  良久,沉默的她啟唇——


  「你真的想讓我幸福么?」


  「嗯。」


  彼此相視,她眸中漾起一絲凜然,一字一句,堅定如許——


  「那你去殺了慕衍琛好不好?」


  不是說希望她幸福么,那就滿足她所想要的。沐向晚現在,只想要慕衍琛死。


  「我怕雲嫤一個人會孤單,怕她看到慕衍琛安然無恙的活著會不高興的。」眸色無光,投下的都是一片灰暗。


  「晚晚,」那涼薄的唇吻上她的眉心,顧以深的聲音中染滿繾綣疼惜——


  「不要變。」


  不要變成,自己討厭的那個模樣。


  他只想要,曾經被他寵在心間的女孩,依舊如初。這條路,他已滿身淤泥,唯一的念想,就是沐向晚帶給他的一片凈土。


  指腹拭去她眼角的淚,從什麼時候起,她彷彿變成了一個瓷娃娃,讓人覺得,一碰就碎,那麼的脆弱。


  「有時候,人活著,才是一種折磨。」


  彼時的她,還不明白顧以深所說的是什麼意思。直到很多年後,看到了一個人守在那片花海的慕衍琛,才懂得,原來那個男人曾經愛過。


  ……


  「什麼意思?什麼叫做,回美國?!」慕安妮聽到傑森的話,立刻就失控了。


  為什麼要回美國,不對,應該說,為什麼要離開自己的家,去美國?她剛回到自己的家,好不容易等到這一天……


  「先生說,青城並不屬於慕家人該留的地方。」


  傑森神色不改,聲音淡漠。


  「他瘋了么說這種話!」慕安妮簡直不敢相信,這會是哥哥該說的話。在美國這些年,支撐他們的就是仇恨,就是要回到青城拿回所有。現在做到了,哥哥卻說這裡不屬於他和她!


  難道,這裡不是他們曾經的家么?難道,這麼多年的努力,都是一場空么?

  「先生很清醒。」


  清醒?慕安妮冷笑一聲,不,這是哥哥一生中最糊塗的時候!

  「我要去見他!」


  慕安妮要去親自問問他,為什麼突然變成這樣。


  卻是慕衍琛,從傍晚就出去了,現在都還未回來。又是去喝酒是么,這一月來,渾渾噩噩的樣子,慕安妮全然不認識這樣的慕衍琛。


  推門而入的那一刻,傑森就攔住了她——


  「小姐……」


  但慕安妮比他快了一步,一眼就看到了,那灰暗的房間里,極為不尋常的一切。


  剎那,捂住了唇。


  「瘋了,他一定是瘋了!」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不可能,絕不可能!

  慕安妮轉身就跑出去了,彷彿那房間里的一切,都讓她窒息。而傑森,只是看著那空蕩的房間里,除去落滿一地的照片,再無其他。那散落的照片上,女孩的一顰一笑,那麼動人。像是落入凡間的精靈,一塵不染,而她身邊的翩翩少年,唇角揚著的笑,是傑森從未見到過的。


  原來,這就是慕衍琛最後的秘密。


  只屬於,他一個人的秘密。


  ……


  出了慕家,就是一條寂靜的小路,慕安妮止下腳步,深深喘著氣,瞳孔中都是迷茫。


  「怎麼可能……不是的……」


  嘴裡呢喃著,卻是眼中,都是猩紅一片。


  一直以為,是筱語,是因為她。卻是此刻才知道,哥哥從沒有……


  喬雲嫤,全是喬雲嫤。小時候的她,成長中的她,甚至是……這幾年中,沉睡后的她。都是她的照片,一個死去的人的照片。


  為什麼,為什麼!喬雲嫤憑什麼,喬家做了那麼傷害慕家的事,為什麼哥哥還是愛著她?!

  她死了,一個死人,他還愛么?


  突然卻笑出了聲,只是那笑意中,帶著恨意。哥哥愛喬雲嫤,可是喬雲嫤不知道,那女人死了,死了就永遠不存在了。他和她,不會有相守的那一天。


  「騙子,全都是騙子!」


  顧以深是,慕衍琛也是!都在欺騙她,慕安妮覺得自己就像是個小丑,以為自己有了全部,卻不想,那不過只是她一個人的空想。


  喬雲嫤,你以為你死了,就能改變什麼嗎?我告訴你,一個死人,永遠爭不過活人!

  ……


  喬家,森冷蕭條。


  不過才三個月的光景,這裡就好像成了一個廢墟已久的宅子,落葉,鋪滿了四周一片。


  慕衍琛眸色淡漠,看著這個曾經讓他受盡屈辱的地方,不知道為什麼,以為會很厭惡這裡,卻每每喝醉后,想到的第一個的地方,也是這裡。


  因為,這裡有過去。


  那宅子的後花園里,什麼都沒了,曾經,他記得,這裡應該有一顆小樹苗。


  是他和她,一起種下的。


  對了,還應該,有一個溫馨的狗窩。


  小嫤親自花心思為那隻叫做胖子的小幼犬準備的,唇角勾起,那若有若無的溫意逸在唇角。


  其實那幼犬一點也不胖,相反,顯得有些弱小。要訓練成家犬,難免要受一些苦頭,可女孩總是捨不得。她總說——


  「這麼可愛的小狗,應該也要像小嫤一樣,擁有自己的童年。」


  她總說,狗和人一樣,有感情,有思想的。


  那時候,他只是笑,看著她清靈的笑顏,彷彿那就是永遠。


  此刻,樹苗不在了,胖子也不見了。


  她,也離去了。


  世界,只剩下靜默。是誰說過,太過安靜,會害怕的。


  屋頂,是曾經她最喜歡來的地方。


  其實小時候的她,一點也不溫柔,甚至沒有一點千金小姐的拘束。總是大大咧咧,總是喜歡跟著他,總是做一些,讓人意想不到的事。


  八歲,就爬到了屋頂上,看所謂的星星。


  他竟陪著她,瘋了一次。卻是,下了一場雨,把兩人都淋成了落湯雞。


  生病了,她也要纏著他,他不在,就不喝葯。


  所有人都以為,他和她,會就這樣過一輩子。他也這麼以為,這麼堅信過。只是,情深終究輸給命運的戲弄。


  自此,他離開她的世界,她沒有放棄尋找的腳步。


  可如今……他不知道,要去哪裡才能找到曾經那個只會為他哭,為他笑的女孩。


  流年歲月,我還是把你弄丟了。回憶里,你依舊還是青澀時的模樣,成為了定定格。


  終於明白了,死亡是什麼。


  你選擇離去,選擇讓我永遠銘記。當我老去,你依然還是最美麗無瑕的時刻,成為不朽。我還在努力尋找,你卻已經永遠止下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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