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抱著你挺好的

  當沐向晚再次感受到那曾經有過很多次繾綣的床的柔軟時，瞳孔中不再只是恐懼，更多的，是逃離，甚至是崩潰。


  那毫不猶豫爬起來的動作被顧以深制止住，緊跟著是他帶著強勢的吻密密麻麻落在她露出的大片肌膚上。


  「不要在這裡！」


  除了這裡，除了這張床。


  眼角盈出的淚，借著淡淡的燈光，看上去十分楚楚可憐。


  楚楚可憐？顧以深噙笑一聲，他怎麼會想到這種詞呢，要知道，沐向晚是最厭惡做可憐之人。哪怕是，從幼時進入顧家那一刻，她就是一個可憐到無法生存下去的孤兒！

  大手捏上她精緻的下頜，喘息帶著微微的低沉，貼著她的臉，顧以深那張毫無瑕疵的臉上看不出喜怒。眸色中是有著陰柔，卻不失溫和。


  「晚晚，就在這兒，給我。」


  黑眸中漸漸暗起的欲.念，沒有半點掩飾。


  給他……他想，她可以給，因為是他，所以哪怕是性命，她都願意賠給他。但唯獨，她不想在這個地方。


  「……去我的房間。」她哽咽著，努力讓自己恢復冷靜。


  顧以深聽到這話卻邪肆勾唇，笑得漠然，埋首在女人的鎖骨之上，淺淺啄了啄那細膩的肌膚，一字一句，黯啞撩.人——


  「就在這裡。」


  即便做著那麼溫柔的動作，但說出的話，卻從不讓人有拒絕的能力。


  溫熱的吻從她白皙的頸間蜿蜒而下，感覺到身下女人微微的輕顫。沐向晚緊閉著眼，根本不願意睜開，其實是不敢睜眼。睜開，眼前的一切，她都覺得，像是利劍在一下下劃過她的心臟。


  女人平坦的腹部，本該是毫無瑕疵的。卻是滿目的情亂在看清那本乾淨無瑕的肌膚上卻生生多了道傷痕，雖然傷口不大，但有些醜陋的難看。


  顧以深的動作，頃刻停下。


  指腹撫上那到疤痕，眉宇間是冷肅，是陰鷙。觸碰到那傷口之時，沐向晚驀地睜開眼，之前因為緊張而緊捏的手鬆開，下意識地推開他，身子往後縮。


  低著頭，不去看他森冷的眼。這樣的無措，就像是隱瞞了什麼不可說的秘密。


  躲避，明顯的可笑。顧以深深邃的瞳孔將視線轉向女人的手腕處，那裡，也有一道傷痕。是當初她為了離開顧家，離開他而割腕自殺留下的。都說女人的肌膚光滑如雪，沒有一絲瑕疵。可她，似乎總愛把自己弄的遍體鱗傷。


  腹上的疤痕，又是因為什麼，為誰而留呢？

  不知是這房間的所有讓她畏懼還是怕被眼前這個男人看穿想掩飾的事情，趁著男人止下動作的片刻，沐向晚迅速就下了床，頭也不敢回的就逃離這間房，逃離這個人。


  顧以深凝眉，他是野獸還是毒蛇，這麼怕他？


  跑回房間的女人把自己鎖在屋裡，抵在門背後，深深屏住氣。合上眼，睫毛都在發著顫慄，冰寒如洶湧的潮水向她襲來，躲不開，只能等待著被淹沒。


  身子徒然跌落，靠在牆角，雙手環著膝蓋，宛如幼時剛剛喪父喪母的她，黑暗中的迷茫與無助的彷徨。


  有的事情，無法迴避，無法忘記。


  在那張大床上，有過他和她美好的纏綿，同樣也有過……她傷害過他的事實。


  現在，他要一點點把那些甜蜜的傷口撕開，一點點將她從黑暗的深淵中拖出，卻是走向另一個絕望的境地。


  顧以深，想必是恨透我了吧。所以，才選擇用最溫柔的方式來報復。


  「晚晚，開門。」


  門外的那道聲音，黯啞中有著幾許無奈。


  沐向晚眼眸微微泛起一抹漣漪，卻是不說話也不動，靜靜坐在冰涼的地板上，看著從窗外透進來的月光，不曾眨眼。


  一分鐘過去，門沒有半分響動，男人菲薄的唇抿成一條線，眉梢微動，低低的嗓音再次發出——


  「晚晚……」


  偏偏就是這帶著三分寵溺七分眷戀的兩個字，讓沐向晚豎起的信念頃刻崩塌。那是毒藥，是讓人沉.淪的迷，越是靠近，越是甜蜜，越會萬劫不復。顧以深捨不得她死，卻喜歡看到她，生不如死。


  打開門的女人安靜如斯，靜靜抬頭看著他狹長的眸，沉默不語。


  「哭了？」那眼睫毛都有著濕意，看來是哭了。顧以深一言不發的彎腰把她抱回到床上，她的床似乎，昨晚並沒有睡過的痕迹。


  「哭的樣子很醜。」為女人覆上被子，輕輕啄了啄她的額頭，像是一個晚安吻。


  沐向晚一直沒說話，只是安靜的看著他。


  彷彿之前的恐懼與冷寒，在這一刻都被忘卻。她不敢睡，怕睡著了又淪陷在那無盡的噩夢之中，怕睡醒了他就只是她夢中的一個幻想，怕這一切都變成假的。


  這樣的眼神，倒顯得很無辜，讓人無法抽離。


  顧以深在她身邊躺下，將女人擁入懷中，那男性獨特的氣息讓沐向晚緊促的心漸漸安穩下來。


  「睡吧，我不會走。」


  沐向晚怔怔看著男人的臉，安靜偎在他懷裡，不說話，視線從未轉移，也不閉上眼，就這麼看著。


  這樣的依賴，久違了。


  男人俯首吻了穩她的櫻唇，帶著寵溺而溫暖的聲音格外好聽——


  「不騙你。」


  一晚，得以入睡。


  聽到女人清淺的呼吸聲，她睡得淺，有點動靜都會醒來。真是拿她沒辦法，明明可以抽身離去，但……捨不得。捨不得讓她再一次陷入黑暗的無助，捨不得讓她痛苦的隱忍，捨不得沐向晚，流一滴眼淚。


  這樣的相擁而眠，這樣的心安，他都快要忘卻了。


  那時候，你笑得肆無忌憚，卻足以點亮我的世界。如今笑顏不復，那個記憶中會撒嬌會任性會耍小心計的明媚女孩消散在過往，而他，亦不再是她深愛的男人。


  ……


  當清晨第一道光線劃過整個宅子，嗯哼趴在樓梯口嗷嗷叫了叫，聲音不大，但似乎可以把房間里的人吵醒。


  沐向晚聽到聲響就睜開了眼睛，意識到已經天亮了，而她……昨晚竟然睡著了。


  腰上有男人有力的手臂鉗制著，她只能偎在他懷中不敢亂動。抬眸，就看到男人精緻的下頜尖銳完美。淺淺的金色陽光下，男人的睡顏格外好看。


  柔軟的手指想要觸摸那曾讓她相思三年的容顏，但在僅一公分距離處停下。眸光中盈起了溫氳，從三年前他死去那一刻起，她以為人生再也沒有念想。


  但現在，他就好好的在她面前，她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的氣息，他的聲音，他的溫暖。也許你從不知道，我何其幸運，能夠重新再見你一面。


  將耳朵貼在男人的心口之處，她聽到了那生命跳動的聲音。


  真好，你還活著。


  對不起，還有——


  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