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 你也來看嘉攸？
顧青城和方樹站在靠著窗戶的位置，方樹覺得房間里有些悶，便將窗戶打開了一條縫，外面的天也不算暗，甚至要比房間裡面的壁燈燈光還明亮一些。
私人醫生給沈世扎過針，收了藥箱，說：「還是昨天的方子，給沈董喝葯，中藥雖然說慢，但是是需要慢慢調理的。」
沈管家點了點頭將私人醫生送了出去，顧青城從半拉開的窗帘向外看了一眼，走廊上站著幾個保鏢，都是陪同著私人醫生一起離開的。
等到沈管家進來，顧青城問：「沈董這病……」
沈管家嘆了一口氣，「反反覆復，冬天就嚴重，等到冬天一過就好一點兒，之前醫生提議是想要沈董冬天去三亞養身體，但是這邊公司的事情又放手不下，還是要有這麼一個董事長在這裡坐鎮。」
顧青城又在沈世的房間里略微站了一會兒就離開了，從樓梯上走下來，來到外面的院子里，顧青城問側旁的方樹：「你覺得沈世這是什麼病？」
方樹從剛才就一直在仔細觀察沈世，而且顧青城之所以帶著她過來，也是因為方樹通一些簡單的醫術，知道醫學常識。
「剛才沈管家說了，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天氣，冷和熱兩個極端都會引發沈董的病更加嚴重，」方樹頓了頓，「除了這方面，不過我看像是有點神經紊亂，似乎是有點老年痴呆症的前兆。」
方樹說完，並沒有等到顧青城回答，看過去，頭頂枝杈的樹影擋住了眉間的神色。
在沈家門外，就看見董哲看見車外畢恭畢敬地候著。
顧青城走過來，開了車門彎腰坐進去，「沈世現在有幾個私人醫生？」
董哲從公文包里翻出來一個文件來給顧青城遞過去：「三個。」
但是，如果顧青城推斷不錯的話，其中有兩個都是用來掩人耳目的，就只有一個私人醫生知道沈世的真實情況。
顧青城掃了一眼這張紙上的文字和照片，拿出筆隨手在紙張上一圈，「查這個人。」
………………
楊拂曉在迪亞酒店的工作，說沒有受到和顧青城關係的影響，那是假的，現在主管內部例會都已經把楊拂曉剔除在外了。
在主管們都在會議室開會的時候，楊拂曉正端著咖啡杯在休息室的窗邊站著，俯瞰著高樓大廈之下的街景。
身後有腳步聲，楊拂曉轉過身來，看見走進來的人是景秘書。
景秘書看見她倒是有些發愣，「沒去例會？」
楊拂曉舉了舉手中的咖啡杯，「威廉先生下發要去參加例會的人裡面沒我。」
景秘書倒是吃了一驚，「不會啊，我剛看到那份名單，裡面有你的，你是迪亞的主管，就算是公司內部機密不讓你涉及，但是本職工作還是需要有的。」
楊拂曉心裡一驚，難道又被陰了？
她急急忙忙就出了休息室向自己的辦公桌走過去，果然威廉先生派來的人正在辦公桌前，「楊主管，你怎麼沒去開會啊，剛剛點名呢。」
楊拂曉將咖啡杯往桌上一放，也沒有管從咖啡杯里濺出來的液體，拿了會議記錄本便跟著這個同事向會議室走過去，「我剛剛一直拉肚子跑廁所了，剛剛喝了點熱咖啡好些了，我們走吧。」
向威廉先生解釋了這個原因之後，威廉先生沒有說什麼，讓楊拂曉落座。
會議不是什麼重要的內容，楊拂曉一心二用，心想到底是誰換掉了給她參加會議的名單呢？最近沒有接到什麼十分重要的工作內容，而且和同事之間相處的也不錯，到底是誰會給自己使絆子呢？
會議結束之後，楊拂曉又去辦公桌上看了一眼，那張原本下發給她的名單已經不在辦公桌上了。
她事先已經知道了，所以就算是沒有找到，也沒有有多驚訝，大不了以後但凡是這種分配任務的事情，要麼就是直接聽威廉先生說，要麼找同事將名單重新核對一下。
………………
到了晚上下班時間，楊拂曉檢查了一下當天的工作並沒有遺漏的，才拎著包下了樓。
從電梯里走下來，就聽見在前台的地方有說話的聲音響起。
「天啊，那輛寶藍色的跑車好漂亮啊！」
「保時捷啊，不知道是來接誰的。」
楊拂曉心裡咯噔了一下，不是顧青城作死的換了輛寶藍色的跑車來酒店前面顯擺了吧？那估計明天威廉先生就要找她深入談話，然後被開除了。
不過，幸好不是顧青城，而是……米莎。
米莎的金色及腰捲髮陪著寶藍色的車顯得特別美，特別是此時夕陽西沉，緋紅色的霞光照在身上，街上大部分人的目光都給吸引過去了。
楊拂曉抿了抿嘴唇走過去，米莎給楊拂曉開了車門，「請。」
「你從哪兒弄了一輛車啊，再說了你又不是很會開……」
楊拂曉這句話還沒有說完，就看見了在前面駕駛位上坐著的一個男人，看過去，上身的這件賽車服，就要好幾萬了。
米莎從副駕的位置上上去，在駕駛位的男人額上吻了一下，男人的鼻尖剛好就撞上米莎胸前的豐滿，「親愛的，開車吧。」
楊拂曉：「……」
她報上了睿睿幼兒園的地址，「就在那個交叉口停下來，不用開到門口去。」
這種跑車開在路上實在是太引人注意了，她還不想讓睿睿受到這種攀比之風的影響。
米莎跟著楊拂曉從車上下來，對車內的男人一個飛吻，「謝謝你啊，拜拜。」
楊拂曉問：「什麼時候認識的？」
米莎將頭髮往肩后撩了一下：「兩個小時前，然後蹭了蹭車，就這樣，你別想歪啊。」
楊拂曉心想，這種說話的方式就是想要讓人分分鐘想歪的啊。
不過米莎的開放是從前就知道的，也已經習慣了。
………………
在國外的時候，米莎就特別喜歡睿睿，現在又是有將近兩個月都沒有見過睿睿了，抱著他的一張小臉就是猛親，讓睿睿都不好意思起來。
楊拂曉原本是說要在外面吃飯的，但是米莎說想要吃她做的中國菜，楊拂曉索性就帶著米莎去了辛曼的住處，做了幾個簡單的家常菜，四菜一湯有一個甜點。
睿睿去洗手間去洗手，米莎問楊拂曉：「這就是你老公的兒子？」
楊拂曉就想到了白天米莎見到顧青城的時候說的那句話，「不是，是我前夫的孩子。」
這一點米莎知道，當年在楊拂曉初到北歐的時候，楊拂曉就已經把她的家庭情況大部分全都說了，有一個前夫，不，應該是亡夫。
因為夫妻雙方有一人死亡，那麼婚姻關係也就自動終止了，所以沈嘉攸當時和楊拂曉約定的協議婚姻一年之期還沒有到，沈嘉攸就離開了人世。
在晚飯的時候提到了沈嘉攸，楊拂曉回到房間里就查了一下日曆，距離沈嘉攸的忌日快到了。
正吃著飯，楊拂曉接到了辛曼打來的電話。
辛曼那邊開口就問：「顧青城去找你了沒？」
楊拂曉有點疑惑，「顧青城為什麼要來找我？」
辛曼支吾了一下，說：「不是啊，那個……拂曉，我告訴你，如果今天顧青城去找你，你千萬別開門啊。」
「為什麼？」
「因為……」辛曼說，「我今天看了黃曆了，不吉利，就這樣啊，我估計會晚點回去。」
辛曼的話有點奇怪，楊拂曉想要說話，對方已經把電話給掛斷了。
米莎自己剝了一個肉粽，抬眼看楊拂曉：「你同租的那姑娘？」
楊拂曉點了點頭。
「她有男朋友沒？」米莎說，「介紹給我認識認識唄。」
………………
辛曼給楊拂曉打電話的時候，正在夜色中，和人拼酒。
酒喝多了就容易吐真言，特別是對於辛曼這種酒量也是個半吊子的人。
於是，辛曼這個大嘴巴，把楊拂曉告訴她昨天夜晚的話都一字不落的說出來了。
其實，楊拂曉真的不該告訴辛曼的，因為以辛曼和裴斯承的關係，幾句調侃就把辛曼的真話給炸出來了，裴斯承又是這個圈子裡的人，再當成笑料跟薛淼小五小六幾個人開口提一提，就都知道了。
顧青城瞪著辛曼，那眼神都想要殺人了，辛曼被這眼神瞬間秒殺了，「我真不好意思，說溜了嘴了。」拎著包就溜了。
接下來，顧青城就開始一個人喝了，幾個朋友在那邊玩牌，轉過頭來，顧青城面前已經放了一排空酒瓶子。
梁易走過去，拎起一個酒瓶子，「空了啊！哥，你還醒著么？」
顧青城掀起眼帘瞧了一眼面前的梁小六，將酒杯中的最後一點酒喝完，酒杯往茶几上一放，然後站起身來，起初有點搖晃，梁易趕忙就向前走了一步扶住了他。
說實話，顧青城的酒量沒人知道，但是這麼一排空酒瓶子，也差不多到了極限了吧。
薛淼夾著一支煙，看了一眼顧青城的臉色，對梁易囑咐道：「小六，你把顧哥送到車上去。」
梁易點了點頭，「行，放心。」
………………
吃過晚飯，在辛曼回來之前，米莎就回酒店去了。
她的假期有一個月，已經在酒店裡預訂了一個月的套房，等到假期結束之後，和傑森特一起國外。
楊拂曉把米莎送到樓下，給她叫了一輛計程車，「等周末我休息，帶著你去玩兒。」
「OK。」
臨上計程車之前，米莎抱了一下楊拂曉，「這段時間是不是挺累的？我都覺得你比還沒有回國之前更瘦了，臉上都沒肉了。」
米莎伸手捏了一下楊拂曉的臉。
楊拂曉說：「辛苦啊，我要賺錢養家。」
「我就說了你不要回來，現在後悔了吧，等到下個月姐走的時候一塊兒回去？」
楊拂曉笑了一下：「可以考慮。」
看著米莎乘坐的計程車在路上開走，楊拂曉才轉身，看見在路燈下有一條被拉長的身影，看過去。
「顧青城？」
從陰影里走出來，身上的陰影在地面上越拉越長，楊拂曉看見顧青城在深夜更顯得稜角分明的臉龐。
顧青城雙手插兜，直接走過來，呼吸中有一股濃烈的酒氣。
「你喝酒了？」
楊拂曉對於酒精自來都是敏感的，而且還喝的不少，這種味道和昨天簡單了沾了一些清酒完全不一樣。
顧青城沒有回答，只不過靠近了她一步，伸手就把楊拂曉給攬了過來按在一旁的電線杆上，單手扣著她的後腦勺，就迫切的吻了下來。
「喂！」
這種吻讓楊拂曉都能夠察覺到顧青城身體里那種強勁的霸氣，她有點瑟縮了，趁著換氣的當口，顧青城向後移開了唇，楊拂曉瞪大了眼睛，對上一雙幽沉的雙眸：「顧青城，你這樣未免太霸道……」
話尾音就被顧青城再度含在了口中。
夜風有點冷，楊拂曉就穿著一件單薄的衣服，被顧青城溫熱大掌扣著腰，熱量有點兩極端，再加上顧青城泄憤似的吻。
一吻過後，楊拂曉抿了抿唇瓣，原本在接吻的時候，口腔里有隱隱約約的一絲血腥氣，她嘴唇有點發漲，以為是顧青城的牙齒磕碰到她的嘴唇上破皮了，但是抬頭看了一眼顧青城，他的唇上染著血，還在向外滲著血，黑夜之中，一點鮮紅在唇上特別明顯。
楊拂曉從外衣口袋裡拿出一張手帕紙，指尖墊著紙巾擦過顧青城的唇瓣。
顧青城拉住她的手腕，將她向懷中一拉，然後死死地抱在懷裡，「不要走了。」
楊拂曉輕輕地觸動了一下。
「不要跟著那個女人離開，不要去國外。」
顧青城的話語拂在耳畔，楊拂曉伸手環住了顧青城的腰，靠在他的胸口，「不會走了。」
………………
其實顧青城喝醉了之後有一點好處，讓他幹什麼就幹什麼，不過還是偶爾會強硬一下，反而有點萌。
顧青城揉著眉心，頭疼，好疼。
楊拂曉從浴室里擰了一條熱毛巾出來，看著坐在沙發上一大一小的兩個身影，顧青城斜躺著，而睿睿坐在顧青城身邊，兩條小短腿在沙發上一晃一晃的。
楊拂曉走過來，用熱毛巾給顧青城擦了一下臉，這男人倒好了，直接把楊拂曉的手推到一邊，眉頭緊緊的皺著，一副很不情願的樣子，楊拂曉強制的按住顧青城的胳膊，給他擦了擦臉。
楊拂曉走到桌邊，倒了一杯水，招手叫睿睿過來：「過來給顧叔叔端過去。」
睿睿從沙發上跳下來，仰著頭看著楊拂曉：「是爸爸！」
楊拂曉扶了扶額頭，覺得不僅僅是顧青城先入為主的把睿睿當成了是他的兒子，而且睿睿也把顧青城當成了是爸爸，不知道顧青城是怎麼買通了這個小傢伙的。
睿睿兩隻手端著水杯，走到顧青城身邊，趴在一邊，將水杯給顧青城湊在唇邊。
顧青城轉過來，摸了摸睿睿的頭，聲音有點暗啞：「謝謝。」
睿睿背著手，笑的有點不好意思。
楊拂曉抱著手臂靠著牆站著，忽然覺得，睿睿真的是很喜歡顧青城。
………………
這個晚上，顧青城留宿在辛曼家裡，楊拂曉先是安頓了小的再來照顧大的，不過好在顧青城醉的時候比較老實，躺在床上很快就睡了。
辛曼回到家的時候已經臨近晚上十二點了，看著房子沒著火沒塌，還算是比較滿意。
只不過第二天早上，當她睡的迷迷瞪瞪地從房間里走出來，看見了坐在餐桌上吃早餐的顧青城，於是爆發了來自於清晨的第一聲尖叫。
「啊！」
顧青城將手中的報紙放下來，抬眼看著辛曼。
辛曼連忙擺手：「顧大大，顧大哥，顧爺爺，你大人不記小人過，我真的不好意思把你的糗事給說出去了，我對天發誓，拂曉肯定不是跟你接吻的時候想吐的……」
從廚房裡端著餐盤走出來的楊拂曉就愣了，有點機械地扭轉脖子看向辛曼，「你不會說了吧？」
辛曼有點後知後覺的才明白過來。
真的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最後，辛曼和顧青城達成協議，由辛曼去向裴斯承他們去解釋，這件事情就是子虛烏有的，然後這件事情就算是翻篇了，以後誰再提這件事兒，拔舌頭。
辛曼忙不迭的點頭，趕忙起身去幫楊拂曉去端早餐去，順便又保證了一番，才算是把這兩人的怒氣怨氣都給平息下去了。
從廚房裡端著吃的東西出來，辛曼看著坐在桌邊的顧青城和睿睿，覺得這父子倆吃飯的姿勢表情都是如出一轍的高冷啊。
辛曼搖了搖頭，總算是知道睿睿這性格的出處了。
………………
兩天後，周五中午，楊拂曉向公司請了下午的半天假，借了辛曼的車去幼兒園接了睿睿，趁著陽光還好，開車去墓園。
在路上，楊拂曉在鮮花店買了一束花，由睿睿坐在後座抱著。
來到墓園，園子里有點冷清，這個時候過來掃墓的人不多。
在兩個月前剛回來的時候，沈世把沈嘉攸墓碑的位置告訴了她，但是這個時候才過來，希望他不會怪她。
楊拂曉拉著睿睿，走到墓碑前，墓碑上有一張沈嘉攸的照片，是一張楊拂曉不曾見到過的照片，照片上沈嘉攸的頭髮很短，而在楊拂曉的記憶里，最後在醫院的那段時間，沈嘉攸頭髮已經長了。
她看著這張年輕清俊的面容，眼眶有些濕熱，讓睿睿把花束放在墓碑前，蹲下來抱著睿睿，「嘉攸，我帶睿睿來看你了。」
睿睿一雙眼睛睜著，看著墓碑上的照片，沒有說話。
楊拂曉也沒有。
有很多話，想說但是現在當著睿睿的面並不能開口說，不是人都有在天之靈么，那麼嘉攸，你肯定可以聽得到我的心裡話。
睿睿是你的孩子，孟曦臨死前交給了我，我會把他當成是我自己的孩子一樣對待，不，睿睿就是我自己的孩子。
初冬的陽光有點稀薄，過了正午便越來越弱了，墓園的風吹在身上，有些冷。
最後，楊拂曉讓睿睿在墓碑前磕了三個頭，拉著睿睿起身，拍了一下他雙腿上的灰，剛想要將睿睿抱起來，從墓碑後面走過來一個男人，穿著一件黑色的長款風衣。
楊拂曉抬起頭來，看見面前的人也並沒有多少驚訝，將睿睿一雙凍的有些冰冷的小手包裹在手掌心裡，笑了一下，「你也來看嘉攸？」
「不……今天很特殊，我知道你今天會來看嘉攸，專程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