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水月的真實身份
辛曼是在酒樓的樓梯拐角處給楊拂曉打電話的，人聲嘈雜，聲音被過濾去一層，剩下的到了口邊，就乾脆的吼出來了，結果倒是把樓梯口經過的一個女孩子吼的嚇了一跳。
沒有聽見話筒里楊拂曉的回話，正想要重複一遍的時候，聽筒內傳來有一個聲音：「我馬上就到。」
辛曼這才放下心來掛斷了電話。
在楊拂曉還沒有到的這段時間裡，辛曼是落座在斜後方的一張桌上，點了一壺茶和一碟子小點心，餘光打量著坐在茶桌對面的那個女人，將外套的粉色大衣脫掉之後露出裡面的白色蕾絲打底裙，雖然說款式並不是多麼繁複，但是辛曼一看就能看出來是奢侈品高檔貨，後面的包包是LV限量款，這個女人並不缺錢。
肯定不缺錢，要不然的話也不會請的動私家偵探幫她追蹤那麼多的明星了，而且跟明星亦或者是報社交易來看，這個女人也不是奔著錢來的。
不過這個女人的目的是什麼，難道是顧青城的情人？因為顧青城另有新歡，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披露他？
不過兩分鐘，辛曼手機震了兩聲，師兄給她發過來一條信心：「談價錢談妥了。」
辛曼大吃一驚。
這個水月不是一般情況下特別難搞定么，況且這一次師兄給出的價格是她一般情況下給出價格的三分之一，最起碼也要說道一會兒啊，現在就談妥了，可是楊拂曉還沒有來。
眼看著在桌邊的那個女人起身穿外套，辛曼眼疾手快，裝作是豎起iPad玩遊戲，臨時調整了角度，然後拍了幾張照片。
在這個女人從辛曼身邊經過的時候，辛曼又拍了一張照片。
就算是楊拂曉來了，也沒有算白跑一趟。
師兄下去去送了水月，十分鐘之後送走了水月，又上來，拿起她面前的茶杯就倒了一杯茶。
「一共是五張照片，三萬，」王師兄說，「我看過手機里的照片了，像素十分清晰。」
辛曼詫異，「不會真的是車震的照片吧？」
「顧總的車膜顏色那麼深，怎麼可能拍的到，」王師兄說，「就是從被硬拉上車，和從車上下來的時候衣冠不整滿面含羞……」
辛曼嘖嘖唇，真不知道這個一向木訥的師兄還會用這種高級辭彙。
「還有一張是在公寓門口，顧總吻了楊小姐。」
辛曼口中的一口茶差點就噴了出來。
這才是關鍵吧！
辛曼問：「你問她什麼時候交易？」
王師兄說：「就今明兩天，我會給她電話，她把底片給我。」
可是，這師兄妹兩個人在這邊喝茶吃點心，又過了二十分鐘還沒見楊拂曉過來，辛曼心想著這姑娘真的是關鍵時刻就掉鏈子，便又給她打了個電話，沒人接了。
………………
事實上，楊拂曉是被人給撞了。
這次不是被電動自行車撞了，是被一輛電動三輪車。
楊拂曉這次疼的倒在地上半天都沒有起來，闊腿褲直接被三輪車前面的鐵絲給撕扯露出小腿，腰上的位置是被撞了兩次了，她向後退了一步，結果從台階上摔下來崴了腳。
她覺得自己真的是流年不利，如果這個撞人的人還是上回騎電動車的小夥子，也就完滿了。
結果，從電動三輪車裡慌慌張張地蹦下來一個染著紅頭髮的小夥子，果然就是前兩天的那個小夥子。
楊拂曉瞪大眼睛，疼的一句話沒說出來，這個小夥子倒是笑了：「怎麼又是你啊！」
楊拂曉真心是一句話不想說，可是現在就算是不想訛人都不行了，她這老腰……
不過萬幸是這個小夥子並沒有拋下楊拂曉離開，而是將楊拂曉扶上了車，去了最近的醫院。
說實話，在這輛坐起來上下顛簸轟隆隆的三輪車上，楊拂曉都覺得自己快被顛簸的吐出來了。
到了醫院，小夥子去挂號然後帶著楊拂曉倒了骨科，拍片子，然後將小腿上被鐵絲刮破的傷口做了緊急處理。
「沒有傷到骨頭，養幾天就好了，」醫生說，「覺得疼的忍不了的話，就用紅花油推拿一下，好得快。」
已經沒有剛才疼了，楊拂曉道了謝，這個小夥子就扶著楊拂曉從醫院走出來，「你趕時間么，我送你吧？」
楊拂曉擺手，想起這個小夥子這輛電動車就覺得心有餘悸：「不用，謝謝你了，你以後開車注意點兒人就行了。」
腰上有一大片淤青，腳踝腫的有點兒厲害，不過既然拍片子說沒傷到骨頭就好。
楊拂曉到了醫院門口就和這個小夥子分道揚鑣了，還幫她叫了一輛計程車，特別付了車錢。
這麼一折騰，楊拂曉把去酒樓去見辛曼的事兒就給忘了，到了辛曼的住處，敲門是裴小火過來開門，她問：「你姑姑呢？」
裴昊昱說：「出去了。」
楊拂曉一拍腦門，才想起來，糟糕，福滿酒樓！
………………
辛曼回到家裡，已經是二十分鐘后了。
「你這出去一趟還能被車撞了，」辛曼將從超市裡買的菜往桌上一丟，「我真是小瞧你了。」
楊拂曉將腿敲在沙發靠背上，正在冰敷，疼的眯起眼睛，睿睿就蹲在楊拂曉腳邊，小心翼翼地想要碰碰她腳上的包，就被楊拂曉嗷的一聲嚇的縮回了手。
辛曼看著楊拂曉受傷腫起的腳踝，搖了搖頭。
楊拂曉問：「那個水月長什麼樣子？成交了沒？」
「這回三萬塊就成交了，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水月忽然脫口了，」辛曼從包里把iPad拿出來，「我拍了幾張照片，你看看，這人看起來也像是個有錢人，衣服包包都是名牌……」
楊拂曉接過iPad看了一眼，又向後翻了兩張，抬眼看著辛曼，目光很顯然的有點飄忽。
辛曼眨了眨眼睛，「你看我幹嘛，看照片。」
楊拂曉說：「是熟人。」
「你認識？」
楊拂曉點了點頭，「跟我不大熟，但是跟顧青城比較熟。」
辛曼將iPad轉過來，自己又反反覆復地看了幾遍，「顧青城的小情人？」
楊拂曉沒回答，扶著沙發站起來，單腳一跳一跳地向卧室里跳去。
翹著腿躺在床上，楊拂曉翻開手機，在水月的八卦版上搜索一欄，輸入關鍵字：陸景重。
陸景重是曾經的歌王，他的一些耳熟能詳的歌，比如說《候鳥》，楊拂曉就算是現在聽都覺得旋律和唱功都是經典。現在退居幕後，在嘉格影視公司里任傳媒區域的總裁。
而楊拂曉現在關心的並不是這位曾經的歌王，而是陸景重的妻子——杜佳茵。
這位曾經在碧海雲天的夜總會裡打工彈琴的真千金。
自然，有真千金，也就有一位冒名頂替了二十幾年的假千金。
果然，這個版等到最初發布的幾個帖子，便是關於陸景重豪門身份身世不堪的細扒和杜佳茵的曾經淪落為陪酒小姐的過往，只不過在當時，水月的這個八卦版還並不火，所以瀏覽點擊比起現在來說都有一定的影響。
往下拉，還有很多深度爆料，時間是在楊拂曉尚且還沒有從國外回來之前。
楊拂曉看了一會兒，把手機丟到床邊，皺著眉陷入了沉思之中。
………………
版主水月的照片通過辛曼的王師兄的手，楊拂曉花錢買了那幾張照片，拿到手裡，反反覆復地看了兩邊，看到臉紅。
這幾張照片真的是拍的曖昧啊。
她直接把照片壓在了枕頭底下，然後拿起手機來，給顧青城打電話。
顧青城那邊停頓了許久才接通了電話，好像是對她打來電話很是詫異，畢竟兩個人才剛剛各向前邁出一小步來，他現在都不敢向前快走，恐怕又把人給嚇回去了。
「拂曉？」
楊拂曉「嗯」了一聲，「你現在還在東南亞？」
「是的，過兩天回來，」顧青城說，「想我了？那我今晚就連夜回來。」
「不用！」楊拂曉對著鏡子呲了一下牙。
聽筒里傳來顧青城的輕笑聲：「還記得原來那個夜色的老闆么，是東南亞的人，現在他這邊出了點兒問題，我過來幫襯著，沒有什麼危險，你不用擔心。」
楊拂曉：「……」
「嗯，那你小心點兒，我也沒什麼事兒。」
楊拂曉原本打算是把水月的事兒告訴顧青城的，但是一聽顧青城在東南亞那種險惡之地，還是不讓他分心了，說了兩句話就把電話給掛了。
在請假的第三天，裴小火的媽媽從S市家鄉回來了。
裴昊昱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在和睿睿搶玩具玩兒，一下子從床上跳了下來，在地毯上滾了兩圈，張著大嘴無聲地笑著，「睿睿，我媽媽回來了！」
楊拂曉靠著牆站著，這孩子真是挺依賴母親的，要麼也不會在辛曼這兒住的這麼十來天，沒有見過他老爸的面也沒有一丁點想。
臨近晚上，裴昊昱的媽媽來辛曼這裡接裴小火，楊拂曉剛好做好了飯，接到電話就說：「上來吃了飯再走吧，小火和睿睿正玩兒的高興。」
楊拂曉開了門，到電梯口去接裴昊昱的媽媽宋予喬，身後跟著兩個小尾巴，一前一後。
電梯門打開，電梯里有兩個人，裴斯承的話之前在晚宴上見到過，他身邊站著一個穿著孕婦裝的女人，肚子圓滾滾的像是個皮球，沉甸甸的向下墜，就是宋予喬。
裴斯承手裡拎著一個袋子，「就買了一些水果，給你們嘗嘗。」
裴昊昱直接躲過老爸的手，繞過去就撲進了宋予喬的懷裡，「喬喬，你想我了沒？」
宋予喬溫甜的笑了笑，摸了一下裴昊昱的小腦袋，「想你了，你想媽媽了沒？」
裴昊昱羞澀地笑，然後大聲叫道：「想了！」
而站在一邊攬著宋予喬腰身的裴斯承一張臉黑的都能下雨了，當我是死了么。
宋予喬還特別給睿睿買了一個智力玩具，她幾次打電話都聽裴小火說起睿睿的聰明，什麼魔方、連環鎖還有機器人，都是分分鐘拆卸重組。
睿睿高興的笑了笑：「謝謝！」
兩人也並沒有在辛曼家裡吃飯，坐了一會兒，說了一會兒話便離開了，裴小火是萬分地不舍，抓著睿睿就想要把他帶到自己家裡去。
裴小火拍著胸脯說：「去我家吧，我家裡有變形金剛全套，還有各種超級英雄，我都送你玩兒。」
楊拂曉看睿睿一雙放光的眼神，也像是動心了。
「好。」
她想到已經在公司請假三天了，明天怎麼也要去公司，但是睿睿送到幼兒園又不放心，如果是有人看著也好。
「媽媽明天下午下班去接你。」
睿睿點了點頭，裴昊昱陪著他就去房間里收拾東西去了。
裴斯承向前走了一步，對楊拂曉說：「我們住華苑，裡面也很安全，對睿睿的安全你可以完全放心。」
楊拂曉把這對夫妻還有孩子送到電梯口，因為她腳踝還腫著，雖然可以緩慢走動，但是也不方便。
她囑咐睿睿要聽話，沖他擺了擺手，說再見。
裴斯承攬著宋予喬上了電梯，在關上電梯門的時候，眼福小看見裴斯承剛好給妻子整理了一下領口的一枚扣子，那種動作，讓她能感覺到真的是十分的溫馨。
這輩子，如果能找到一個真心對自己好的人，真的是一種幸福。
晚上，公寓房裡就只剩下了楊拂曉和辛曼兩個人，身邊沒有孩子，果然就是輕鬆了不少。
楊拂曉忽然想到裴斯承和宋予喬，便問：「你三哥和你三嫂是怎麼遇上的？」
辛曼正在看著電腦做瑜伽，伸胳膊伸腿，「在加拿大遇上的吧，後來又去了美國，然後三哥帶著孩子從國外回來，找了我三嫂有幾年，去年才找著。」
「是因為孩子么？」
想起裴昊昱那麼粘宋予喬的模樣，楊拂曉問。
辛曼說：「一部分是一部分也不算是吧，他們也是經歷了一些事情才最終走到一起的。」
楊拂曉向後仰著脖子，閉上了眼睛。
不知為何，她現在越來越渴望一種被愛護的親情，渴望有一個家。
她想起了蘇靜之，想起了待她如同親生女兒一樣的盛浩東，不知道現在在澳門怎麼樣了。
………………
第二天早上，辛曼開車把楊拂曉送到公司，路上路過一家西點店，讓辛曼停了車，進去挑了幾樣點心打包起來，拎了出去。
楊拂曉把兩盒紅豆酥給辛曼放在前面的車駕上，辛曼問：「你買點心去公司，準備賄賂誰呢？」
楊拂曉說：「搞好人際關係，前一段時間因為泄露文件的事兒搞的沸沸揚揚的，宋姐又抹黑了我那麼長時間，總要找個時候跟同事緩和一下關係。」
到迪亞酒店門口，辛曼想要下來扶著楊拂曉上樓，楊拂曉擺手：「你不用跟著我。」
「你一個人行么？」辛曼扶了扶鼻樑上的黑超，「我怎麼覺得你一個人上電梯都夠嗆。」
楊拂曉擺了擺手：「沒事兒，我慢點走就成。」
已經有三天沒來上班，楊拂曉的辦公桌上堆了一堆東西，很多文件都是雜七雜八的擺放著。
見到楊拂曉走過去，有同事急急忙忙跑過去收拾桌子，「不好意思，昨天公司大掃除了，只有你這邊空著，我就借用了一下。」
楊拂曉笑了笑：「沒關係的。」
等同事們紛紛將資料文件搬走之後，桌面上殘留上一層浮灰。
楊拂曉抽出一張濕巾來擦桌子，順帶把在外面買的點心盒子放在桌上。
因為一般工作強度都比較大，沒有到中午吃飯時間，有些同事已經飢腸轆轆了，楊拂曉便主動把桌上的點心分給同事們吃。
這一舉動果然是贏得了不少好感，還有同事紛紛拒絕說：「那多不好意思啊。」
「都吃一點吧，我這裡買了不少。」
古人說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軟，果然是真的，從這個上午開始，背後沒有人議論了，甚至有之前和宋姐關係不錯的人都紛紛倒戈向楊拂曉，因為楊拂曉崴了腳，走路去茶水間或者去送資料文件都不方便，就有同事主動站出來要幫她送。
所以算來，顧青城的那個公告幫了不少忙，還有她自己的一些努力吧，要不然總是說金錢和大棒相搭配呢。
下午，楊拂曉隨景秘書去了機器人展，設在C市博物館的展覽廳內，裡面各國各式各樣的機器人應有盡有，楊拂曉看的眼花繚亂，拿著手機拍了不少照片，想著在這一周的展覽時間內，帶著睿睿過來參觀一下，睿睿最是喜歡機器人。
………………
下班的時間，楊拂曉給宋予喬打了個電話，等到晚飯後去接睿睿，麻煩費心了，然後就找辛曼要了那個版主水月的手機號碼。
電話里，辛曼問：「你想要單刀赴會？我陪著你吧。」
楊拂曉說：「沒什麼事兒，就是一個熟人，見了面說說話而已，怎麼著一個女人也不可能把我怎麼樣。」
「想來也不會有什麼事兒，她就是一搞私密新聞的普通女的，」辛曼說，「那我電話隨時通著，你有事兒及時給我電話。」
「好。」
只不過，楊拂曉在拿到水月的手機號碼之後，並沒有立即給她打電話，而是打車去了水月的工作室，是辛曼之前給的地址。
給她打電話只會驚動這個人，索性便直接過去。
不算偏遠，在偏東區的一個寫字樓上。
從樓下看，上面還亮著燈。
楊拂曉將手機放進包內，上了電梯，裡面有一間房間，她慢慢地挪動腳步，知道門口，低頭看了一眼從門縫裡漏出來的光線，抬手敲了敲門。
「進來。」
果然，是這個聲音。
怪不得楊拂曉會有熟悉的感覺呢，就是因為，這個人曾經因為顧青城的關係，再三出現在她的眼前過。
楊拂曉擰了門把手推門而入，坐在一張白色的辦公檯后的女人說：「不是說了讓你早點過來的嗎，這邊的東西這麼多，防火牆又……」
結果，話說到一半就卡殼了。
很明顯，她看到楊拂曉，眼中的驚訝之色並沒有及時的斂去，讓楊拂曉抓了個正著。
不過，這一抹詫異之色很快就被收斂了，很明顯，她也想象過總有一天她的身份會曝光。
「楊小姐，有失遠迎，我真的是沒想到你會這麼快就找來。」
楊拂曉將身後的門關上，即便是腳踝腫痛不能用力，但是即便是如此，她走路的背影依舊是筆挺的。
她微笑著看向顧青涼，語氣平緩溫和，「我現在該怎麼稱呼你？」
顧青涼原本傲氣的面龐上浮現了一抹難掩的窘迫，就因為楊拂曉看透了她，一句話就輕而易舉地戳到了她的痛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