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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 另外一份親子鑒定

  既然楊拂曉會給這位盛夫人打電話,那麼也就是說明她已經承認了自己眼睛復明的事實,也就沒有再做出盲女的假象,走進房間,環視了一眼這個奢侈的套房,嘴角向上勾起一抹淺淺的冷笑,「看來,盛大總裁真的像是傳聞中的一樣,寵妻如命。」


  蘇靜之臉上尷尬了一下,上前要拉楊拂曉的手,卻被好巧不巧地避開了。


  她走到桌邊,給楊拂曉倒了一杯熱白開放在楊拂曉面前,「喝點水吧。」


  楊拂曉盯著玻璃杯中透明的白開水,笑了一下:「盛夫人您還真的是小氣,招待客人就端來一杯白開水么?那我何必到您這間總統套房裡來。」


  蘇靜之坐在楊拂曉對面的沙發上,「我想你懷孕了,這裡也沒有牛奶……」


  算了,反正她現在在楊拂曉的眼中,就是一個狠心拋棄的媽媽的形象。


  「拂曉,現在過的好么?」


  找不到合適的開場白,況且楊拂曉也都已經將一切瞭然於胸了,再多說也沒有什麼用,蘇靜之索性直接說。


  「過得好么?」楊拂曉反問了一句,「你覺得我會過得好么?你走之前,難道不知道舅舅舅媽是什麼樣的人?為了錢,是什麼都能做出來的!是的,拜你所賜,我過了好幾年沒有媽媽的日子,在別的小孩子的欺凌中,也只有外婆幫我,然後,拜舅舅舅媽所賜,將我賣到了楊家當養女,然後又再次轉手賣給沈家……」


  她頓了頓,聲音出現了一絲罕有的滯頓,搖了搖頭,好像是在自言自語,「沒想到……這麼慘。」


  楊拂曉從來都沒有回過頭想過自己前面活過的這二十三年的時光,就算是回憶,也都是回憶好的方面,但是現在這麼一算,她好像真的是白毛女的命,悲慘的不能再慘了。


  不過,幸而沈嘉攸對她很好,是真心實意的將她當成是家人來看的,這算是彌補了二十幾年從來都沒有感受到過家的溫暖的遺憾吧。


  楊拂曉抬起頭來,直勾勾地盯著蘇靜之,這種目光讓蘇靜之覺得內心一股翻江倒海的難受。


  「拂曉,媽媽真的是……」


  楊拂曉打斷蘇靜之的話,「我媽早就死了!盛夫人,請您注意你自己的話。」


  蘇靜之更是覺得語塞。


  難堪的沉默,母女兩人就這樣相對無言。


  蘇靜之緩緩開口:「拂曉,不管你信不信媽媽,媽媽當年……是有苦衷的……」


  楊拂曉問:「什麼苦衷?」


  什麼苦衷,能讓這個女人丟下自己親生的女兒,然後去跟了一個富商去過日子?

  沒有等來蘇靜之的回答,楊拂曉說:「難以啟齒了吧,恐怕不是什麼苦衷,而是榮華富貴的生活吧。」


  蘇靜之的確是難以啟齒。


  那件事情,她從來都沒有對任何人說過,唯獨只是對盛浩東說了。


  在蘇靜之發現懷了楊拂曉的時候,才十八歲,剛剛大學畢業。


  她驚恐的發現自己的下身出血,本以為是經期,她的經期向來紊亂,再加上高三升學的壓力,到底是有幾個月沒有來了,也已經不清楚了。


  然而,等到下午,她卻覺得小腹痛的快要死了,就去了縣城裡面經常在裡面看病的診所。


  診所的女護士說:「你這不是例假啊,你是懷孕了,有先兆流產的跡象。」


  蘇靜之聽見這句話,一下子愣了,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瞬間,她的臉色白的好像是後面的石灰牆面,腦海里浮現出在幾個月前的一個場景……


  高三晚自習放學時間比較晚,蘇靜之在教室里又多學了一會兒,結果才發現校門給鎖了,只好從後門出去,已經十一點多了,為了早點回到家,她便抄近路去了。


  可是卻沒有想到,因為自己的一時疏忽,走了小路,結果,遇上了流氓……


  這是關乎到女孩子名聲的問題,蘇靜之想要報案,但是卻讓父母給暫時按壓了下來,不一定告的贏,還會讓女兒被別人指指點點,所以父母每天不管多忙,都抽出時間去接送。


  楊老太太帶著女兒去醫院驗了B超單,四個半月了。


  醫生說,您女兒身體不好,做手術會影響到自己的身體,而且現在一旦做了手術,很有可能不育,況且,孩子已經快五個月了,只能做引產手術,引產手術比流產手術對子宮的影響都很大。


  如果失去了這個孩子,就會不孕。


  楊老太太心疼女兒的同時,還是將女兒帶回了家。


  當時是在小縣城裡,楊老太太和楊老爺子也都是一輩子的庄稼人,封建思想濃重,既然是有了孩子,就是一個生命,打掉就是造孽。


  最後,楊老太太和老爺子兩人商量,留下了這個孩子。


  這是源於貧窮落後,源於在女孩子受到侵犯之後敢怒不敢言,怕毀了名聲,怕惹上事兒。


  後來,那個人又來找過蘇靜之幾次,被老爺子用棍子打走了。


  有一次,家裡沒人,那個人進來,就要扒她的衣服,蘇靜之死死地咬著那人的手肘,那人快把她打成了豬頭,甩在地上,蘇靜之也沒有鬆口,在楊老太太從地里回來的時候,生生咬掉了那人一塊肉,血淋淋的吐到一邊。


  然而,在楊拂曉出生之後,蘇靜之看著這個像極了自己眉眼的女嬰,所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不該生下這個孩子。


  最終,她離開的時候,楊老太太也沒有說什麼,畢竟但年她這個當媽的,勸說自己的女兒留下這個已經成型的胎兒。


  「你多保重,孩子我會照顧著的。」


  此後,楊老太太給這個生下來就瘦弱病虛的外孫女,起了名字。


  拂曉。


  生於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之後,便會迎來曙光,一天中最美的瞬間,拂曉。


  ………………


  而此時此刻,在另外一間房內,一條長沙發上,一左一右坐著盛家兩位小姐。


  盛浩東剛剛告訴這兩個女兒,蘇靜之是楊拂曉的媽媽,然後去陽台上接電話了。


  盛微微討厭蘇靜之,卻喜歡楊拂曉,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她驚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這怎麼可能……」


  盛雨落倒是先回過神來,她也挺喜歡這個楊姐姐的,所以,驚詫過後,理所當然的就接受了。


  「姐,你是不是覺得挺難接受的?」


  「你怎麼知道?」盛微微哼了一聲,「我也接受了啊,楊拂曉是楊拂曉,你媽是你媽,兩個人,我不會因此廢彼的。」


  盛微微和盛雨落這同父異母的兩姐妹,互相看誰都不順眼,不過更多時候是盛微微不讓步。


  盛雨落是周日的飛機,正好回去了該上學了。


  盛微微嗤之以鼻,「你現在不是正在上學時候么,整天賴在這裡幹什麼?」


  盛雨落啪的一聲拍了一下桌面,「盛微微,我要不是看在我媽的份兒上叫你一聲姐,你以為你能好好的坐在我前面啊!」


  盛微微也火了,她一個堂堂的盛家大小姐,也要一個狐狸精生下的私生女對自己指手畫腳?

  她說了這句話就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了,這不是把楊拂曉給罵進去了嗎,真的是……想狗帶了。


  「盛雨落,如果你不想……」


  「都給我閉嘴!」


  盛浩東從陽台上接了個電話回來,這兩個女兒就已經吵開了,這真的讓他覺得頭痛欲裂。


  這兩個女兒都還搞不定,還有一個楊拂曉要怎麼辦。


  盛浩東走過來,坐在這兩個女兒面前,「我今天叫你們姐妹兩個坐下來,是有事情想要告訴你們兩人。」


  盛微微翻了個白眼,轉過臉去。


  「是關於楊拂曉的。」


  盛微微的臉又登時轉了回來,「拂曉怎麼了?」


  盛浩東說:「楊拂曉……其實是靜之的女兒。」


  盛雨落愕然瞪大了眼睛,「我媽媽也是楊姐姐的媽媽?」


  盛微微眼中的一抹詫異一閃而過,冷哼了一聲:「果然是狐狸精不要臉,在外面還養著一個私生女。」


  盛雨落也終於是受不了了,直接用尖尖的指甲去撓盛微微,「你再亂說!」


  「我哪裡有亂說了!現在嫁給我爸了,過上好日子了,就心急火燎的想要把外面的私生女也弄進豪門裡了,那你現在去問問你媽,問她之前的那個野男人是誰啊!」


  盛浩東說:「是我!」


  好像是慢鏡頭回放似的,盛微微梗在喉嚨里的話,一下子就卡了殼。


  盛微微難以置信地說:「你說什麼?」


  盛浩東說:「楊拂曉是我和靜之的孩子。」


  盛雨落一時間有點結巴,她到底也就才是一個上了初中的孩子,「爸,你是說……拂曉是我的親姐姐?」


  不是同母異父,而是同父同母的親姐姐?


  盛浩東點了點頭:「嗯,是你的親姐姐。」


  長久的沉默,盛微微眯起眼睛盯著盛浩東:「拂曉跟我的年齡差不多大……那就是說,你跟我媽之前……就已經跟蘇靜之認識了?而且還上過床有了孩子?」


  盛浩東嘆了一口氣,「是的。」


  ………………


  其實,在後來,蘇靜之告訴盛浩東關於楊拂曉這件事情的時候,盛浩東一雙眼睛充血,好像是獅子一樣,滿眼都是瘋狂。


  盛浩東真的想要把那個所謂的強=奸犯撕碎。


  然而,沒有等到盛浩東出手,這人已經出車禍死了。


  是被一輛大貨車直接從身上碾壓過去死的,腦漿迸裂,死相很慘。


  車禍當天,蘇靜之跑去車禍現場,看到地上的一灘血以及血肉模糊,哈哈大笑起來,好像是個瘋子一樣。


  盛浩東將蘇靜之摟在懷裡,「已經過去了……拂曉也是個孩子。」


  才二十三歲,拂曉也承受的足夠多了。


  蘇靜之摟著盛浩東的腰,其實,有生之年,她已經不奢望能夠遇上一個真心愛自己的人了,她哪怕是一輩子不戀愛,不結婚,不接觸到任何男人。


  在出了那件事情以後,她抗拒所有的男人的觸碰,只要是有人一碰她,就渾身發抖,乃至於在後來,和盛浩東談戀愛了三年,都沒有上過床,因為怕。


  盛浩東撫著蘇靜之的背,起初,他在聽到這件事的時候,驚訝之餘,更多的是憤怒和心疼。


  蘇靜之緊緊的攥著自己的雙手,「如果不是強我的那個混蛋已經出車禍死了,我一定要告的他坐牢!哪怕是賠上我自己的全部身家!」


  「我會讓他後悔生在這個世界上。」


  當時,盛浩東咬牙切齒的說。


  但是,這和孩子沒有任何關係。


  孩子都是無辜的。


  盛浩東說:「這件事情,不能這麼告訴拂曉。」


  蘇靜之抹了一把臉上的淚,「那……要怎麼說?」


  盛浩東說:「說是我的孩子。」


  ………………


  盛微微揚起手來就給了盛浩東一個巴掌。


  打完之後,她自己都愣了,向後退了一步,看著自己的手掌,難以置信。


  盛雨落從沙發上彈起來,擋在盛微微面前,「姐,你幹嘛啊?」


  盛微微胸口劇烈地起伏著,死死地盯著盛浩東,「我這是替我媽打你的!你竟然在我媽懷孕的時候出軌!盛浩東,我還真的是看錯你了!」


  盛浩東生生挨了盛微微這麼一巴掌,「微微,算我對不起你媽媽,我會把自己的心血全都補償給你……」


  「我不稀罕!」盛微微說,「盛浩東,我跟你掰了,以後你不是我爸!」


  說完,盛微微就衝到酒店門口開了門沖了出去。


  盛浩東坐在沙發上,抬手扶了扶額頭。


  盛雨落才反應過來,「爸爸?」


  盛浩東擺了擺手,「沒事兒,你去追著看看你姐,別讓她出事兒。」


  「噢。」


  盛雨落聞言趕緊起身追出去跟著盛微微。


  ………………


  「什麼?!」


  此時此刻楊拂曉的臉上,露出了和盛微微幾乎如出一轍的驚訝表情。


  她難以置信地指著自己的鼻子,「我是盛浩東的女兒?」


  蘇靜之垂著眼瞼,說:「是的。」


  楊拂曉現在不光是腦子裡一片空白,就連臉上也是一片空白,她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樣的表情,該說什麼樣的話。


  她一直都以為自己是一個父不詳,又被母親拋棄的孩子,外婆在看護她長大的時候,看著她也總是會唉聲嘆氣。


  但是現在,她的父親竟然就是澳門賭王的盛浩東?


  她搖了搖頭,又搖了搖頭:「我不信。」


  「如果你不信,明天我們可以去醫院做親子鑒定,」酒店的房門從外面打開,盛浩東走進來,反手關了門,「拂曉,你是我的女兒,之前二十年是我對不起你,我會用我今後的時間來補償你。」


  楊拂曉轉過頭,看著從門口走來的這個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筆挺的脊樑,鼻樑上架著一副代表著睿智的眼鏡,透過鏡片,一雙眼睛慈祥的看著她。


  這是她的親生父親?


  可是,既然這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又為什麼會……拋棄她呢?

  對了,她想到了。


  盛微微的母親才是盛浩東明媒正娶的妻子,那麼說,她只是私生女,等到盛微微的母親病逝,才最終將自己的母親扶到妻子的位置上?

  她現在腦子很亂。


  剛剛知道了盛夫人就是自己的媽媽,而緊接著自己的身份,讓她覺得腦子裡頓時成了一團漿糊。


  「盛董,我想要一個人靜一靜。」


  楊拂曉扶著沙發站起來,悶頭就要向外面走。


  盛浩東在她差點撞在桌角的時候拉了她一下,「孩子,慢點。」


  楊拂曉轉頭看了一眼盛浩東,就因為這句話,眼眶裡莫名的蓄滿了淚水。


  那種來自於父母的關心,已經多長時間都沒有過了。


  盛浩東叫了他的助理親自送楊拂曉,是一位三十多歲的幹練女性,穿著套裝踩著高跟鞋,「楊小姐,您跟我來。」


  ………………


  盛微微在馬路上狂奔,抹了一臉的淚,一直跑到自己的小腿抽筋,才抱著膝蓋蹲了下來,放聲大哭。


  在鬧市區,周邊全都是成雙成對逛街的情侶,看見在路邊有一個哭著的女孩子,不禁紛紛側目,指指點點。


  盛微微絲毫不在意,哭的更加大聲了。


  怎麼會這樣啊!

  盛浩東怎麼會是這種渣男!


  她剛剛說服自己接受了楊拂曉的媽媽是那個狐狸精,然後準備慢慢接受的時候,竟然告訴她,其實她父母的恩愛都是假的!在她母親尚且在世的時候,盛浩東就已經出軌了!

  越想越覺得心裏面難受,盛微微的眼淚好像是打開的水閘一樣,洶湧的往外涌。


  面前停了一雙黑色的皮鞋。


  盛微微抽噎了一下,以為是自己擋著路了,便向旁邊移了移。


  但是誰知道,剛向旁邊一移,結果這雙皮鞋也跟著她向旁邊移了移。


  呃……


  現在盛微微正好是滿身的火氣不知道往哪裡潑灑,見著一個不知死活撞到槍口上來的,當然要抓住機會狠狠罵一頓了。


  「你這人是不是不……」


  盛微微抬頭,一雙哭腫的好像是核桃一樣的眼睛就瞪直了。


  「沈律師?」


  沈宸良的車停在一邊,他和人談事情剛剛從不遠處的一個餐廳出來,看見這邊奔跑的身影像是盛微微,便開車跟上來一看,果然是盛微微。


  「受委屈了?」


  沈宸良把盛微微拉起來,拍了拍她身上的灰。


  盛微微就好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樣,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著,將今天盛浩東告訴她的事情一股腦的傾吐出來,眼淚漸漸地也就止住了。


  沈宸良拉著盛微微,聽完了盛微微前言不搭后語又抽噎結巴的話,已經猜的三三兩兩了。


  盛微微說出來之後就感覺心情好的多了,眼淚漸漸地就止住了,抹了一把臉上的淚,她覺得自己現在肯定是丑爆了,在沈宸良面前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沈宸良攬著盛微微的腰,「其實,父母之間的事情,我們沒有辦法評定什麼,也不能依靠所謂的什麼道德標準去道德綁架什麼。況且,你媽媽現在已經不在世了,你現在唯一有血緣關係的,就是你爸爸。」


  盛微微沒有說話,「他不是我爸爸,我已經和他斷絕關係了!」


  沈宸良聽著盛微微這麼孩子氣的話,搖了搖頭:「你這做女兒的還真的是夠糟糕的。」


  「我怎麼糟糕了?糟糕的是他那個當爸爸的好么?上樑不正下樑歪!」


  盛微微說完,再看一眼沈宸良眼中那一抹似笑非笑,恍然間就明白了。


  「你真會給人挖坑。」


  沈宸良又陪著盛微微在路上走了一段路,抬眼,又回到了酒店門前,「你現在想要進去么?」


  盛微微扭過頭來,「不進!」


  她現在心裡還彆扭著,誰勸都不會聽的。


  從酒店裡,匆匆忙忙走出來一個身影……


  沈宸良拉著盛微微到一棵大樹後站著,「是楊拂曉。」


  盛微微自然也看到了,楊拂曉的眼睛里還噙著眼淚,在五彩霓虹燈下,就特別明顯。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楊拂曉有什麼好哭的,她現在應該高興都來不及吧。


  沈宸良捏了捏盛微微的臉:「也不過去?」


  盛微微搖頭:「不過去,我現在誰都不想見!」


  沈宸良莞爾一笑:「只想見我?」


  盛微微有點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


  沈宸良摸了摸盛微微柔軟的頭髮,在她的額上吻了一下。


  其實,說到底,還是盛微微經歷的事情太少,盛浩東把這個女孩子從小當成掌上明珠一樣捧在手心裡。


  但是,沈宸良寧願讓這個女孩子,一直這樣單純可愛下去。


  盛微微的包忘在了酒店的套房裡,她便扯著沈宸良一起去樓上去拿包,手機錢包都在手包里。


  盛微微拉著沈宸良的手,在經過房間的時候,發現房間的門是半開著的,裡面傳來盛浩東和蘇靜之說話的聲音。


  她剛想要伸手推開,沈宸良及時的攔住了她的手,輕輕搖了搖頭。


  ………………


  蘇靜之的聲音有些虛,飄忽的好像是指尖抓不到的風。


  「你知道么,當時我們那個村裡,有那種打著資助名義,然後專門強=-奸女孩子的。當時有一個小姑娘,是十三歲,然後被強了。前兩天我不是回去了么,然後她嫁了那個人,而且已經有了兩個孩子,我問她為什麼不抵制,她說,因為她的名聲已經被搞臭了,沒有人願意要她了,到了年齡又要結婚……」


  蘇靜之冷笑了一下,「現在想想,真的是可悲。」


  她頓了頓,抬頭將眼眶中的淚逼退回去,「但是,我們現在這樣做,對么?」


  在二十三年前,她已經做錯了一次,現在,她不想再錯下去。


  盛浩東挨著蘇靜之坐下來,「沒什麼不對的,拂曉已經受了太多的苦了,難道你想讓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心裡難受么?再說了,這是我自願的,我還真的想要一個像是楊拂曉這樣懂事的女兒,和盛微微在一塊兒,還能把微微身上的那種陋習給糾正過來。」


  其實,蘇靜之這輩子做過的最錯誤的一件事情,就是把那個快五個月的孩子給生了下來,卻又丟給母親然後離開,沒有親自照料。


  對她來說,過去的二十年都是夢魘,就算是想到那個白白嫩嫩的小奶娃,都會覺得心裡好像有一根鋒利的線,將一顆心臟刮動的鮮血淋漓。


  盛浩東說:「改天我再去找一下拂曉,等我再和她談談。」


  他從蘇靜之的臉上,都知道,他背負著一種叫做悔恨的孽債。


  盛浩東握了握蘇靜之的手,「這件事情以後都不要提起了,那個混賬已經死了,就當他沒有存在過,楊拂曉就是我的親生女兒,我會待她像和盛微微一樣。」


  在套房門外,盛微微臉色有點白,轉過來看了一眼沈宸良,沈宸良比了一個手指在唇上,拉著她默默地離開。


  ………………


  在酒店外,盛浩東的女助理扶著楊拂曉上了車,從後視鏡看著這個對著車窗默默流淚的女孩兒,二十三歲,應該正是介於女孩兒和女人之間的蛻變,是最吸引人的時候。


  楊拂曉哭了很久,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哭,腦子裡的東西太多太雜,一時間難以理清楚,全都阻塞了,心阻塞了,淚腺倒是沒有阻塞。


  沈家的大門在眼前晃過,楊拂曉沒有叫停車,前面開車的女助理也沒有停。


  現在楊拂曉哭的眼睛通紅,回去了也肯定要有人問。


  女助理便開著車載著楊拂曉環城轉悠。


  一直到了東郊。


  在這樣的夜晚,夏日的燥熱拉住了春天的尾巴,已經開始蠢蠢欲動了。


  「停車。」


  楊拂曉已經調整好了思緒,不再流眼淚了,透過車窗,看見這是一座墓園。


  「麻煩您,我想進去看個人。」


  女助理點了點頭,車子靠邊停下來,然後跟著楊拂曉一同進去。


  夜晚的墓園,好像陷入了一種詭譎之中,空氣紅彌散著一股莫名的甜香,楊拂曉看了看遠處,有一處樹林,應該是裡面不知名的花兒開了。


  楊拂曉看著墓碑上的照片,又看了看上面刻下的字跡,不由得就笑了。


  許慕珩,我又來看你了。


  儘管,這座墓碑下,並不是你。


  其實,楊拂曉並沒有把許慕珩當成死了,他只是離開了一段時間,而每每看到顧青城,就會聯想到許慕珩,他們其實本質上是一個人。


  如果顧青城真的對一個人好的話,也可以像許慕珩那樣。


  楊拂曉本來是想要在地上坐著,和許慕珩說會兒話,但是女助理說:「楊小姐,你懷著孕,坐在地上容易著涼。」


  楊拂曉笑了笑,「都已經盤腿坐不下去了。」


  女助理向後退了一步,距離遠一點,聽不到楊拂曉說話,才站住,使楊拂曉還是在她的視野之中。


  其實,楊拂曉是屬於那種長相清秀,但是笑起來好看的女孩兒。


  楊拂曉在墓碑前站了很長時間,覺得有點腰酸,肚子里的這個東西好像是越來越重了,也沒有多少動靜,胎動都很少。


  她在自己的肚皮上輕輕地拍了兩下,「寶寶,你說我給你起個什麼小名兒好呢……豆豆,壯壯,西西……」


  楊拂曉列出了一連串的名字,又拿不定主意,索性就先不起了,等到這孩子出來了,說幾個名兒讓他自己抓鬮。


  她轉過身,猛然愣了一下,在身後的人竟然是顧青城。


  他是什麼時候到的,那個女助理呢?

  顧青城向她走過來,楊拂曉則是站著沒有動。


  她可沒忘,現在在別人面前,她的眼睛還是看不見的。


  顧青城單手抄著褲袋,「是我。」


  他自然而然地攜起楊拂曉的手,「姚美先走了,我開車把你送回去。」末了,他還沒有忘了補上一句,「姚美就是盛董的助理。」


  哦,就是剛剛送她過來的那個女助理。


  顧青城說:「去年我們就是在這個墓園見的吧。」


  又回到了這個墓園,楊拂曉恍然間想起來,去年在這個墓園第一次見到顧青城,她以為見到了許慕珩,然後追著車跑。


  恍然間已經過了一年了。


  「是的,是去年。」


  「因為那天是我大舅舅沈世的忌日,是沈洲讓我過來看一眼的,不過,現在已經沒必要了。」


  沈世還活著,那座墓碑下並不是沈世。


  顧青城把楊拂曉送到沈家門口,雖然已經知道楊拂曉眼睛復明了,但是既然是她不提,他索性也沒有點破,讓門衛的人將楊拂曉送到別墅里去,才踩下油門離開。


  ………………


  在沈家,安安穩穩的度過兩天。


  這天中午,楊拂曉正在整理自己的二稿論文,還有不到一個多月就要去畢業答辯了,不過她的論文經由多人智慧而成,導師第二次退回來,竟然只糾正了幾點關於格式上的錯誤。


  答辯的話,用導師的話來說,只要論文是你自己寫出來的,那麼答辯都不會是問題。


  可是,這篇論文有好多人幫她啊。


  楊拂曉在眼睛復明之後,又把論文從頭到尾看了好幾遍,一些鮮明的觀點幾乎都背了下來。


  記憶里好,就這點比較好。


  她問了小組的組長,孟曦是不是把論文也交了?


  小組組長說:「我們組第一稿都交了,到下周之前是第二稿。」


  孟曦還交論文,就說明她現在還在C市裡,只不過不知道去了哪裡,應該是躲著的吧。


  孟曦照樣不接楊拂曉的電話,楊拂曉索性便不給她打了,知道她還在,還好。


  就在楊拂曉將論文又從頭到尾看了一遍,林媽忽然敲了敲門:「少奶奶,有人找。」


  有人找?

  楊拂曉沒有想到,來找她的,竟然是盛浩東。


  在客廳的沙發上,玉明秀請盛浩東坐下來,「盛董您來了,真是有失遠迎。」


  盛浩東笑了笑,「沈太太,前幾天我聽我夫人說過您。」


  玉明秀讓林媽給盛浩東看茶,「我還要謝謝您夫人呢,給我家小兒媳看眼睛。」


  都是客套話,說的一絲不漏。


  楊拂曉被林媽帶出來,和盛浩東問好之後,就坐在沙發上當花瓶,聽著這兩人的客套話連著客套話,真是替他們累。


  玉明秀當然是竭盡任何時候為現在風雨飄搖的MSC鋪路,而盛浩東也是縱橫商場多少年,投資什麼都是要經過精密核查的,現下也只是四兩撥千斤的打太極。


  別說楊拂曉聽出來了,玉明秀也不會不明白,這就是擺明了不合作的架勢。


  「其實,我今天過來,是想要接拂曉去吃頓飯。」


  玉明秀欣然答應,「可以啊,只不過我這小兒媳眼睛瞧不見,盛董還是多費心了……」


  楊拂曉當然知道,盛浩東接她出來,究竟是想要說哪方面的事情。


  司機在前面開車,楊拂曉原本想要上副駕的位置,但是盛浩東已經拉開了後座的門,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楊拂曉上了車,在如坐針氈幾分鐘之後,直接切入正題,「盛董您有什麼事情,可以直接說。」


  盛浩東笑了一聲,搖了搖頭,「拂曉,你還真的是和你媽媽一模一樣的脾氣。」


  楊拂曉的耳根有些紅,「我沒有媽媽。」


  「盛微微昨天也說了,她沒有爸爸,你們姐妹兩個還真的是挺默契的哈,」盛浩東爽朗的笑了兩聲,「但是,血緣親情是可以抹掉的么?我知道你一直都很渴望親情,渴望有一個溫暖的家。」


  楊拂曉低著頭,沒有說話。


  「昨天,我和你媽媽去了療養院,去看了你外婆。」


  楊拂曉聽見這句話,猛地抬起頭來,「外婆她……」


  盛浩東笑的很慈祥,「你打個電話問問?」


  楊拂曉對於盛浩東沒有一丁點的防備心,既然盛浩東提到了,她便立即拿出手機給外婆打電話。


  「外婆?」


  楊老太太知道拂曉會給她打電話,「嗯,拂曉,是外婆。」


  「我聽盛董說,我媽媽她……」


  「你媽媽回來看我了,」楊老太太說,「回來了就好。」


  其實楊老太太對於蘇靜之這個女兒,又何嘗沒有過恨呢,但是當初,孩子是她和老伴兒要女兒生下的,對於蘇靜之的離開也是默許的。


  幸好,回來了。


  楊老太太知道楊拂曉心裡還有個疙瘩,說:「她是你媽媽,能陪著你走半輩子,等我這個老太婆走了,最起碼還有你媽媽陪著你……人心都是肉長的,我知道你心裏面難受,但是人總歸是要向前看的,拂曉,過去那些不開心的事兒,都放下吧,你媽回來了,就好。」


  楊拂曉抿著唇,沒有說話。


  外婆年紀大了,女兒回來了,自然是想要享闔家歡樂。


  「嗯,我知道了外婆,你也好好照顧你自己,過幾天我去看您。」


  楊老太太笑了幾聲,「你大著肚子跑什麼?我回頭自己回去,我總要看看我的曾外孫出生。」


  掛斷電話,車也已經停了,在一家醫院門前。


  盛浩東問:「去做親子鑒定么?」


  楊拂曉忽然想起,玉明秀曾經逼迫她羊水穿刺做的親子鑒定,鑒定的是她的孩子,那種被逼迫,被懷疑的感覺……


  現在,這另外一份親子鑒定,是自己和父親。


  楊拂曉轉過來看著盛浩東的面龐,抿了抿唇,「不去了,您都這樣信任我,我也信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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