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你想要我?
楊拂曉的視線周邊,因為頭頂強烈的燈光,散開一圈圈光暈,身上壓著的這個人,連同這個人的聲音,都好似虛幻。
顧青城的吻已經從楊拂曉的耳畔,向下移到臉側,在唇角淺淺的一吻,緊接用牙齒咬著扯了一下她鎖骨處的衣領,楊拂曉腦中的混沌即刻就被撥開了。
她雙手撐在顧青城的胸膛上,握成拳頭,抵著他胸膛上密密實實的肌肉,「顧先生,你喝醉了,我剛剛以為你睡著了,我在給你擦臉,我什麼都沒有想看,你先起來,我扶著你到床那邊……」
顧青城身上的力氣全都壓在楊拂曉身上,很重,讓她有些透不過氣來,胸腔似乎是燃燒了一團烈火,而顧青城落在她唇上的吻,就是那另外一端的導火索,隨著他細細密密的吻落下,她內心裡的火也隨即炸開了。
不過,楊拂曉腦中還有僅存的一絲理智,掙扎著,一寸寸逃離,在顧青城再度撕咬著吻上她的唇的那一刻,楊拂曉偏頭躲過。
「顧青城,你是不是裝醉的!其實你根本就沒有喝醉對不對!」
不過,不管楊拂曉是柔聲細語還是強硬戰略,對顧青城來說都沒什麼用,他依舊用鼻尖蹭著楊拂曉的下頜線,試圖用牙齒咬開扣緊的禮服裙領口位置。
楊拂曉鼻尖聞著有顧青城身上竄入的女士香水的味道,雖然已經很淡了,但是在她聞起來很膩。
她緊緊地皺著眉,狠狠的掐著顧青城硬邦邦的胸膛,氣急了就想要張嘴去咬:「顧青城!你要想上我也行,先去把你身上的味道洗了去!」
顧青城眯著眼睛,好像是有點愣神,楊拂曉就趁著這個時候用力去推他,但是顧青城卻忽然就扣緊了她的腰,好像拗著勁兒一樣。
顧青城出口除了剛剛快把楊拂曉的魂兒嚇掉的那一句話,一句話也不說了,楊拂曉看著顧青城的眼睛,一時間也鬧不清楚他到底是醉了還是清醒。
但是,在沙發和茶几之間的地毯上,一場「你不讓我親我就非要親」的殊死搏鬥開始了。
雖然男女的力量是有差距的,但是顧青城喝了酒,力氣有些跟不上,楊拂曉便用了巧勁兒,躲避加上踢打,胳膊別著顧青城的胳膊肘,膝蓋屈起去撞他的大腿,因為顧青城的褲子剛才已經被楊拂曉給剝下來了,現在赤裸著蹭著楊拂曉的腿,一點點曖昧的感覺,逐漸升溫。
而就在此時,浴室門忽然從裡面拉開了。
楊拂曉一下子頓住了手中的動作,仰頭向上,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雙赤腳,向上是女人修長的小腿,再上面……裹著浴巾,長發濕漉漉的,一幅出浴美人圖。
不待楊拂曉開口,這個女人已經先發制人了。
「你是服務生嗎?幹嘛呢?」
女人已經趴下來掰楊拂曉的手,順帶將楊拂曉死死的壓制在身下的顧青城拉起來。
加上這個裹著浴巾的美女的幫忙下,楊拂曉總算是從地上站了起來,還是要感謝顧青城給她穿的這件裹的嚴實的衣服,就算是經過激烈的掙扎打鬥,也不用擔心衣冠不整。
這個女人的力氣明顯是不支,拉著顧青城這個大塊頭沒有穩住步子,向後一下子傾倒過去。
楊拂曉閉了閉眼睛,果然聽見「啊」一聲尖叫,嘭的一聲,估計是後腦勺磕到地板上了。
這個區域可沒有地毯。
顧青城靠著牆站穩,微微眯起眼睛,看樣子這才是真的醒了,忽然嘔了一聲,轉身就衝進了衛浴間。
女人從地上爬起來,身上的浴巾已經散開,如果是個男人現在眼珠子就不知道往哪兒擱了。
楊拂曉嘖嘖唇,顧青城難道果真是喜歡這種波濤洶湧的?
「你進來幹什麼?現在給我出去!誰允許你進來的!」
女人將身上的浴袍給掩蓋住,好像現在面前的楊拂曉就是一個十惡不赦的色狼似的。掐著腰,頤指氣使。
「呵呵,你現在是以什麼身份來問我的?」楊拂曉搖了搖頭,「大姐,你要睡的是我男朋友,我現在都一句話沒有說呢,你就是指著我的鼻子一通罵,這樣真的好嗎?」
這個女人有點語塞了,楊拂曉斷定,這應該是一個職業三陪,很可能之前遇上正室來抓姦的情況肯定是不再少數,所以有點心虛了。
那她要不要裝出一副惡毒正室的模樣,直接上去就扇耳光抓頭髮?
其實她也心虛啊。
她哪裡算是什麼顧青城的正室,八字還沒一撇呢。
況且,她接近顧青城,也是有目的的。
而站在這個女人身後,顧青城也從浴室出來了,身上散亂的襯衫索性脫了,赤裸著上身,靠在門口,一雙鷹隼般的黑眸牢牢地盯著楊拂曉,似乎是想要洞穿她似的。
楊拂曉心道不好,完了,那還要不要繼續演下去?
「但是我是真心喜歡他的,他跟你在一起早就厭煩了,愛情不分先來後到的,而是感覺對了就對了。」
又是一個十足的演技派。
面前的女人泫然欲泣地抹了一下眼角的淚滴,好像馬上就要掉落下來了,轉而給自己打氣似的,「我要捍衛我自己的愛情!」馬上就換成了一副雄赳赳氣昂昂地一副鬥雞模樣,好像這個世界上本就沒有小三正室的區別,只要是喜歡,婚姻就靠邊站。
顧青城抱起雙臂,唇角銜了一抹笑。
楊拂曉看看前面穿浴袍的鬥雞女,再看看後面的顧青城,頓時有點腿軟。
她看見手邊的酒柜上放著有一瓶白蘭地,直接拿過來,拔開塞子猛灌了兩口,嗓子里頓時是火辣辣的感覺一直蔓延到胃部,狠狠的一擦嘴角。
酒壯慫人膽,這句話說得不假!
穿浴袍的鬥雞女卻直接伸出手來攔了一下,目光盯著楊拂曉手中的酒瓶,黏著了一樣,欲言又止,「哎……」
楊拂曉把酒瓶重新放在酒柜上,看過去,正準備和這個女人開戰了,直接翹起腿在半打開的酒櫃門上,反正現在她扮演的是顧青城的正室,角色扮演要到位。
結果這個女人卻是一丁點都不配合了,直接轉身去浴室里拿了衣服和包,「我走了,再見,您這單生意我不做了,祝您二位百年好合。」
還順走了楊拂曉剛剛喝了兩大口的酒瓶,笑了笑:「這是我的。」
門咔嚓一聲響動,重新歸於靜寂。
這個時候,楊拂曉其實挺想去攔住那個已經拉開了門的鬥雞女,最起碼這間房子里有一個第三者在場,不會像她一個人面對顧青城,心尖上都在打顫。
看起來顧青城的酒已經完全醒了,也沖了澡,頭髮有些濕漉漉的,好像是不良少年的刺頭,上面還沾著水珠。
「你怎麼在這兒?」
「不是你叫董哲去接我的么?」楊拂曉疑惑了一下,轉念一笑,站在原地沒動,「顧先生,您……要不要先穿上衣服啊?」
雖然顧青城身材很好,但是她現在是在談判而不是色誘。
顧青城直起身來,向楊拂曉走過來,燈光下,一步一步越來越近,楊拂曉竟然心生出想要後退的衝動感。
剛才就差一點點,就可以扒掉顧青城的內褲看到他右臀部的位置了,就差那麼一丁點,真是功虧一簣,而且還讓顧青城發現了。
可是,剛剛顧青城是喝醉的還是清醒的?還是剛剛在洗了澡之後才清醒過來了……
「顧……」
「你有沒有覺得很難受?」
「啊?」
這是什麼問題?
顧青城指了指酒柜上方,剛剛的鬥雞女把酒瓶拿走的位置,「那瓶酒裡面加了東西。」
楊拂曉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恍然間想起來自己在喝了酒之後鬥雞女的眼神,以及最後拿了衣服拿了包,臨走時還不忘順走酒柜上的那瓶酒,頓時就瞪大了眼睛,一下子覆上自己的喉嚨,「不是毒藥吧?」
頓時,她的腦袋裡就飛速掠過從古到今數百種見血封喉的毒藥。
其實,還有最壞的一種選擇……
顧青城搖了搖手指,逼近了楊拂曉的臉龐,下一秒吻上了她的唇,貼著她的唇瓣說出來兩個字。
「春藥。」
楊拂曉:「……」
她的腦袋裡空白了兩秒鐘,好像是一望無際的白色雪原上,陡然間出現了一個黑點,黑點逐漸擴大,逐漸擴大,將整個雪原全都侵蝕了。
顧青城覆在楊拂曉后腰上的手忽然向前,貼著楊拂曉的小腹,「有沒有感覺?」
雖然只是一點點躁動,但是卻已經有的燎原之勢。
楊拂曉已經近三年都沒有感受到過的感覺了,三年之後,終於感覺到了,卻是在藥物作用下!
身前的顧青城好像是一個巨大的冰塊,觸碰到他胸背上的肌肉,讓她想要更進一步,再進一步,似乎可以舒緩從體內躥起來四濺的火花。
可是,顧青城卻忽然向後退了一步,撐著手臂,看著楊拂曉忽然間迷濛的雙眼,「你想要我?」
當慾念把她的理智吞噬的那一刻,她點了點頭。
她根本無法想象,現在的自己,快完被自己體內的空虛吞噬的自己的臉上,是一種什麼樣的表情神態。她只能看到,距離自己有兩步遠的顧青城,眼眸幽暗,隱隱波動。
隨即,她狠狠的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斷然拒絕,一字一頓從齒縫間竄出來:「不想!」
顧青城再靠近,超過安全距離,額頭相抵,呼吸相聞,「真的不想?」
真的,只要顧青城想,現在的邪魅,是足夠擾亂任何一個女人的心的。
更何況是一個正在受到煎熬需要解脫的女人。
楊拂曉呼吸逐漸急促起來,忍不住上前吻了吻顧青城有些冰涼的唇瓣,剋制住自己越發劇烈的心跳聲,彷彿一顆心臟就即將從胸腔中跳出來。
而就在下一秒,顧青城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狠狠的推開了顧青城,一頭就扎進了浴室里,把浴室門嘭的一聲關上。
在面前的落地鏡中,一個女人滿面桃花,一雙眼睛盈盈地閃著水光,流光波轉,盡顯媚態。
這個人就是楊拂曉自己?
如果地上有地縫,她恐怕就要直接鑽進去了,在顧青城面前這樣,簡直羞憤欲死。
現在如果趁著藥物作用就和顧青城發生了關係,那置她內心一直念念不忘的許慕珩為何地?而且顧青城恐怕會更加看輕她吧,死纏爛打的這條罪狀里又多了一條水性楊花。
她走到浴缸旁邊,直接將蓮蓬頭的水溫調成冷水,直接兜頭澆在頭上身上,身上的黑色裙子頓時飽滿地浸了水,濕噠噠的黏在身上,不過冷水卻是緩解了從小腹竄起來的火苗,雖然水很冷,也咬牙堅持。
顧青城就是許慕珩的感覺越發的強烈,她決不能讓顧青城看輕她。
而就在浴室門外,顧青城被楊拂曉向後猛地一推,真的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扶著牆面才站穩,聽見浴室里嘩啦啦的水聲。
頭有點疼,剛才確實是喝多了,有些醉了。
但是,楊拂曉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會所里?
「是董哲接我過來的。」
這是楊拂曉的原話。
他揉了揉眉心,從衣架上順手拿起一件白色襯衫穿上,坐到沙發上,煙盒裡抖出一支煙點上,叼在唇間,順便從茶几下把手機拿出來,翻看了一下通訊記錄,確實是有撥通電話給董哲打的電話。
顧青城抽了一支煙,浴室裡面的人還沒有出來。
他站起身,向浴室里走去,門沒鎖,他直接把門給拉開,楊拂曉坐在浴缸旁邊,手裡還舉著蓮蓬頭,頭髮濕漉漉地貼在臉上,聽見聲音向門口看過來,眼睛有些紅。
顧青城微微蹙眉,徑直踩過地上的水,奪過楊拂曉手中的蓮蓬頭丟到浴缸里,直接打橫抱起她就從浴室出來了。
剛才是顧青城的身上特別涼,而現在,顧青城身上發燙,而楊拂曉卻冷的牙齒有點打顫了。
顧青城把她放到床上,直接伸手就去扯她身上的裙子,從胸口向下,撕拉一聲,布料裂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楊拂曉伸手擋住:「不用,我沖了冷水澡,現在已經不冷了,剛才我也只喝了兩小口酒,裡面的劑量應該不怎麼多,現在已經不難受了……」
顧青城的手指扣著楊拂曉胸前的衣裙布料,曲起的手指剛好觸到她滑潤的胸口,眸色深沉。
「那這濕衣服你是打算一直穿著?」
「哦,」楊拂曉這才明白,顧青城只是想要幫她脫了濕衣服,她擺了擺手,「那我自己脫,謝謝顧先生。」
楊拂曉從床邊起來,剛剛顧青城手勁兒很大,直接把楊拂曉身上的衣裙給撕開了一個口子,她原本蒼白的臉上立即就浮起了一層紅暈。
顧青城仍舊坐在床邊,沒有一絲要避諱的意思。
楊拂曉開口:「顧先生,你能不能……」
顧青城直接起身,從沙發靠背上拿了手機,向陽台上走去。
楊拂曉就趁著他起身走向陽台的當口,果斷的把撕裂的濕衣裙給脫了甩手扔到一邊,正要脫去最後一層,她忽然想到……
她脫了之後要穿什麼呢?
而顧青城走到陽台門口,也忽然就想到這個問題,回過頭來,楊拂曉抬眼看向他,才發覺身上赤裸著沒有一點遮蔽物,臉上的紅暈刷的竄到了脖子根,急忙就把被子給散開擋在身上,心臟嘭嘭嘭地加快跳動。
顧青城腦子空白了一下,找回自己的語言,說:「你……先用被子捂著,我給方樹打電話,讓她來給你送衣服。」
楊拂曉也是過了兩秒鐘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好,謝謝!」
顧青城走到陽台上,先給方樹打了個電話,讓方樹去楊拂曉的房間收拾一套衣服過來。
方樹回答:「好。」
自從三年前,顧青城經由沈三伯帶入董事會成為現任MSC總裁,方樹就一直受沈三伯所託跟在顧青城身邊,可是他卻從來都沒有對任何一個女人有過像是對楊拂曉一樣。
雖然顧青城的做法有很多時候方樹並不贊同,但是不可否認,他在商場上的殺伐果斷,確實是卓有成效。
沈三伯之前還再三叮囑過她,如果發現顧青城有什麼異樣,一定要及時向他報告。
可是,這種行為,算不算是異樣?
「顧總……」
顧青城臨掛斷電話前,忽然聽到了電話另外一段方樹的聲音,重新把電話移到耳邊,「什麼事?」
方樹說:「沒有了,我半個小時就送過去。」
顧青城掛斷方樹的電話,便接到了緹娜的電話。
「小顧顧,你姐姐我從國外回來了!」
緹娜一向是熱情奔放,對於顧青城的稱呼也是百變,更甚至曾經叫顧青城為「小甜甜」,顧青城只是眸色一緊,倒是一邊和緹娜合辦工作室的人抖落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顧青城彈動手中的打火機,盯著打火機上面跳躍著的橘色火苗,淡藍色的火焰在上方包裹著,投射在瞳孔上,照出兩朵細小的火苗。
「算了,不給你說話了,」緹娜爽朗的一笑,「知道又打擾到你溫柔鄉了,你去纏綿吧,我給小裴裴打個電話……對了,現在美國那邊幾點……」
緹娜這個女人有一個興奮點,但凡是跟男人上床過後就會特別敏感想要說話想要發泄,原來在裴三沒有被他老子丟出國之前,緹娜美名其曰不打擾顧青城纏綿,總是會給裴三打電話,現在,裴三那邊的時差她需要換老一會兒,索性不再捨近求遠了。
「得了,過兩天我設個場,既然你跟你小情人還沒有回去,到時候一塊兒過來,上一次走得急我都沒給塞個紅包……」
顧青城在陽台上吹了一會兒夜風,算了算時間,差不多方樹也要到了,便轉身回了房間。
床上是一條蓬鬆的棉被,楊拂曉整個人都裹在被子里,只露出巴掌大的一張小臉,臉色有點不正常的紅。
他把手機丟在桌上,走過去坐在床邊,伸手摸了一下楊拂曉的額頭。
意料之中,有點低熱。
顧青城皺了皺眉,剛想要起身離開,後面的楊拂曉半睜開眼睛,被子下,柔軟的手指抓住了他的手。
「慕珩,別走。」
顧青城站在床前,看了楊拂曉幾秒鐘,俯下身來,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我不走,我去給你熬一碗薑湯。」
「嗯。」
楊拂曉聽了顧青城的回答,便又重新閉上了眼睛。
………………
真的是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楊拂曉從半個月之前發了一次高燒,之後便一直有些乏力,再加上現在經期剛過,這一次便又在床上躺了好幾天,每天都是顧青城找來五星級的大廚來給她做各種補血補氣的飯菜,養了幾天,感覺臉上嬰兒肥都又養出來了。
在屋子裡憋悶的時間久了,出來就格外活躍了。
晚上有一個方達舉辦的宴會,楊拂曉一聽說,便要求跟顧青城同去。
方樹看著楊拂曉,「楊小姐,您現在最好待在酒店裡,等到再過兩天我們就要回C市了。」
方樹的言下之意,就是不讓楊拂曉再折騰了,明明沒有那種身子骨,還非要鬧出點動靜來,還給別人添麻煩。
顧青城正在對著鏡子系領帶,轉過來說:「方秘書,給她準備宴會的禮服。」
「顧總,這一次……」
顧青城打斷了方樹的話,說:「去準備禮服。」
方樹知道顧青城的習慣,同一句話絕對不會說兩次,剛才也真的是多嘴了,便向後退了一步:「是。」
楊拂曉朝向顧青城,綻開一個燦爛的笑,「謝謝顧總。」
那一晚的事情過去之後,顧青城和楊拂曉兩人都決口不提這件事情,索性就翻篇了。
不過,楊拂曉看不透顧青城心裡想什麼,而她,還是想要找個機會,看清楚顧青城右臀的位置是不是有燒傷。
方樹的效率很快,不過十幾分鐘的時間,就給楊拂曉送來了一套香檳色的小禮服裙,因為是露肩的款,還準備了一個珍珠色的小坎肩,楊拂曉的披肩發在發梢的位置用捲髮棒卷出幾個卷,頗有小家碧玉的感覺。
人人都說女為悅己者容,只不過,現在她的悅己者是誰呢?
從落地鏡向後面看了一眼,見顧青城靠在牆面上,一雙眼睛正看著她,視線在鏡面中交匯,楊拂曉飛快的移開了視線,轉過身來,甜美的一笑:「你看怎麼樣?」
顧青城拿起掛在衣架上的一件修身西裝外套,抬步向外走,「你其實可以成熟一點的……」
楊拂曉俯身拉了一下自己的裙子,好像並沒有很學生氣啊,比起她之前除了酒店制服就是牛仔褲白T恤的搭配要好的多了。
「讓人家把你認成我乾女兒就不好了。」
楊拂曉:「……」
人家上電視的幾個乾女兒,那都是有點資本的,楊拂曉自認為還不夠格,也能認一個像是顧青城這樣闊氣的乾爹,要不然早就可以擺脫楊家人,現在也就飛黃騰達了。
宴會是在方達集團的酒店大廳里,是慶祝方達集團的大股東孫老的老來得子,特別大辦的一次滿月宴,賓客雲集,來者既有政壇新貴,也有商界大佬,總之是非富即貴。
楊拂曉以前在楊家的時候,但凡是一些需要出席的宴會和重要場合,楊棟樑和宋天驕都只會帶著楊素素去,撇下楊拂曉,所以,外界的人很少有知道楊家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女兒的,況且,也只是一個養女而已。
現在進入亞寰跟在顧青城身邊之後,倒是見了不少大場面。
在學校里學的一些理論,真的必須要經歷實戰才能悟出來一些道理,雖然顧青城這個人霸道陰狠,但是在這幾天的相處中,楊拂曉真的學到了一些東西,雖然只是進入職場的乃至於進入商業圈的九牛一毛。
到了宴會大廳外面,停下車,有門口的侍應生上前開了車門,然後負責去停車。
顧青城下車之後在前面略微停頓,身後的楊拂曉走過來,看見顧青城彎起的手臂,才伸手挽過。
當楊拂曉聽到一些人在說這個方達董事會的孫老的時候,楊拂曉繞著整個宴會場看了一圈,問:「那個孫老多大了?」
「六十五。」
楊拂曉:「……」
那確實是夠老的了,能有個兒子也真是不容易。
這個宴會是一個自助式的宴會,在晚宴開過之後,還有一場T台秀,請來不少模特來走秀。
楊拂曉看著這裝飾,還有菜品酒品,粗略地估算了一下,就算是沒有一千萬,九百萬也是有了。
一個服務生從一邊經過,楊拂曉順手拿過一杯香檳:「這種豪門大家出手也真的是闊氣,辦個滿月宴就這麼大手筆。」
「豪門?」一邊的顧青城手執一杯紅葡萄酒,嘴角勾起一抹譏誚,「方達的董事才個個都是一夜暴富,根本就沒有家底。」
楊拂曉轉過來看顧青城,剛想要開口問,一邊的梁宇凡走過來。
梁宇凡說:「顧總,我就想到,這樣的一個宴會你不會不來。」
顧青城轉臉,舉了舉杯,「收到邀請函了怎能不來?不過梁先生倒也是放得開,現在過來跟我說話,不怕方達董事會的一些眼線看到?又要藉機挑刺兒了吧。」
梁宇凡笑了兩聲:「正像是顧總所說的那句話,身正不怕影斜。」
梁宇凡身邊跟著一個妝容精緻的女人,經過顧青城的介紹,是梁太太。她對梁宇凡說:「我去拿一些甜品。」又轉向楊拂曉,笑著問:「楊小姐,你要一起來么?」
楊拂曉一時間沒鬧明白,直接搖頭:「不了,我跟著顧先生。」
梁太太臉上劃過剎那的驚詫,不過很快就斂了,對顧青城笑著頷首:「那我就先過去了。」
楊拂曉也不怎麼明白,為什麼梁太太的臉上會露出那種表情,她跟在一邊有錯么?
顧青城俯在她耳邊,「你先過去跟梁太太一起坐坐,我和梁先生有事情談。」
楊拂曉恍然明白了,為什麼梁太太在聽見她拒絕的話,會露出略微驚訝的表情。
談公事的都是男人,女士就要先退開到一邊。而在這樣的宴會上,一般都是來的賓客為男攜帶女伴,卻很少有成功的女性經理人攜男伴入場的。
難道在職場上,在商界,女性就只能成為男人的附庸品么?
楊拂曉端了一個果盤,恨恨地插了一塊菠蘿吃在口中,心裡很是不忿地想著。
梁太太站在一邊,笑著看向楊拂曉:「你是剛剛畢業吧?」
楊拂曉實話實說:「不是,我是大四實習,在亞寰。」
「帶著這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精神,很好,年輕人,都有一股闖的勁頭,」梁太太會心一笑,「但是,如果你自我痊癒能力不強的話,就及時的備好傷葯,避免頭破血流。」
楊拂曉一愣,還沒有來的及問什麼話,梁太太就已經和另外一位豪門太太去寒暄說話了。
梁太太微笑:「楊小姐你慢用。」
楊拂曉吃了一些水果,又去自助餐台選了一些菜品,端著走到距離宴會大廳中央位置比較遠的偏僻角落,拉開面前層層疊疊的帷幕,看著落地窗外的夜景。
在這樣一個國際大都市裡,真的,如果純粹靠自己的力量向上走,真的很難,奮鬥一生,也不定能在這裡買上一平半米。
陡然間就想通了剛剛梁太太話中的意思。
初生牛犢不怕虎,但是隨著逐漸長大,聽見虎嘯會懼怕,就會退縮,就會逃跑。
她搖晃了一下手中的酒杯,看了一眼在宴會大廳內的衣香鬢影,酒杯交錯,透過手中酒杯,折射出一個詭異的杯中世界。
忽然,在後面偏廳的位置,傳來了啪的一聲耳光。
這個區域人很少,人聲喧囂少,楊拂曉耳朵一動,便轉過來順著聲音的來源看過去。
一個膀大腰圓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正在訓斥一個穿著高開叉旗袍的女人。
女人是背對著楊拂曉的,只能看見那個男人肥頭大耳,用做生意的人的話來說,就是富貴相。
「你別忘了你的身份!要不是看在你叔叔的份兒上,我肯要你在這裡當服務生!別他媽的給臉不要臉!現在有錢就是爺!你算個婊子!老子肯碰你是你的福氣,給臉不要臉!」
肥頭大耳大步走過來,注意到這邊正在向那邊看的楊拂曉,還微微頷首。
楊拂曉就當成是沒看見,放下手中酒杯,向剛剛挨了一個巴掌的那個女服務生走去。
走到一半,這個女服務生忽然就轉過身來,直接向肥頭大耳飛奔過去,楊拂曉嚇了一跳,向後退了一步。
穿著旗袍的女服務生將這個男人狠狠的一推,「老娘不幹了!滾你媽的錢!有錢了不起啊,混蛋!」
這個聲音有點熟悉。
肥頭大耳被這麼一推,倒在地上轟的一聲,估計摔的也真的是不輕,罵出的聲音都小了許多。
楊拂曉向前走了兩步,想要從正面看一看這個女人,卻沒有料到,這個女人推搡了之後還不算,直接甩了高跟鞋,拿起高跟鞋就向前猛地一砸,高跟鞋把肥頭大耳的頭磕出了血。
肥頭大耳疼的嚎叫了一聲,呼喊:「救命,有女人來打人了!」
這個女人從肥頭大耳的身上爬起來,臉色過分地蒼白,向後踉蹌著退了兩步,趁著前面大廳內的人還沒有趕過來,轉身想要跑,卻不料直接迎頭就看見了在身後不遠處站著的楊拂曉,驚愕地瞪大了眼睛。
楊拂曉也明白了為什麼這個女人的聲音會那麼熟悉。
這個女人,就是前些天,在那座金碧輝煌的會所中,包廂里從浴室里走出來與她對峙強詞奪理的那個鬥雞女。
也正是那個女人在酒里下了葯,陰差陽錯,讓她給喝了,然後沖了冷水澡,結果病來如山倒了幾天。
呵呵。
正是冤家路窄,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了。
楊拂曉向前走了一步,直接擋在了偏廳門口的位置,後面就是一個寬闊筆直的走廊,走廊盡頭就是電梯和安全通道。
鬥雞女認命地嘆了一口氣,還裝作一副特別老成的口氣,「大不了就是送警察局,沒關係,我這個月已經去了第三次了。」
楊拂曉側身,笑著問:「你很喜歡進警察局?」
「誰喜歡沒事兒去蹲警局啊,誰有點門路會去警察局啊,我也就是……」鬥雞女故作不耐煩地向上甩了甩手,目光與楊拂曉相接,「你、不是……」
楊拂曉向後退了一步,聳了聳肩:「腿是是長在你自己身上的,到現在你不跑,就等著保安上來把你帶走咯。」
鬥雞女陡然明白過來,學著古代俠女一拱手,「大恩不言謝!」
說完,直接把另一隻腳上的高跟鞋也給甩了,拎著裙擺就向電梯口狂奔而去。
倒在地上的肥頭大耳捂著出血的後腦勺,大聲呼喊著:「救命啊!打人了,快來人!那人跑了!」
楊拂曉看著鬥雞女離開的背影,才轉過來,從大廳那邊的保安都已經跑過來了,還有一些賓客,不過大多數也都是看熱鬧的。
肥頭大耳的頭被砸了一個窟窿出來,血滴落在地板上,有走過來的女士看見了忍不住尖叫了起來。
「天啊,真恐怖。」
「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楊拂曉搖頭,嘖嘖唇:「不知道啊,看起來真可憐,頭都破了。」
她附和了兩句,便抬眼去看向大廳內部,環顧了一下,尋找顧青城的去處。
不過也真的是奇了,不僅僅沒有找到顧青城,也沒有找到梁宇凡,倒是梁太太在不遠處的一個自助餐台,聽見這邊的喧鬧聲走了過來。
保安把肥頭大耳扶起來,叫人打120急救電話。
後面宴會的主辦方方達的負責人厲聲呵斥:「想要外面的記者蹲守到第一手新聞嗎?給我掛斷!老李,備車送張董事去醫院。」
肥頭大耳臨走前還不忘了指控一下站在一邊裝路人的楊拂曉:「是她親眼看著那個賤女人走的!還跟她們說了好幾句話,她們兩個人是一夥的!快把她帶走!」
隨著肥頭大耳手指向楊拂曉,剛剛轉身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溜走的楊拂曉,就只好停下了腳步,接受此時此刻眾人的注目禮。
楊拂曉坦言:「我不認識剛才的那個女服務生,我都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
「錢多多!」肥頭大耳說,「剛剛那個女人叫錢多多!你敢說你不認識嗎?」
楊拂曉聽了這麼個名字,差點噗嗤一聲笑出來。
這是有多愛錢啊,肯定是鑽進錢眼裡出不來了。
肯定是化名吧。
不過,就算是讓楊拂曉笑,她現在都笑不出來了,因為現在在場的矛頭因為肥頭大耳的指正,就正好指向了楊拂曉。
楊拂曉正色,說:「我不知道您說的是什麼,什麼錢多多,來到這裡的人非富即貴,怎麼可能把滿是銅臭味兒的錢掛在嘴邊呢?」
一邊的負責人打住了肥頭大耳即將破口大罵的話,「你現在先去醫院包紮,不想一會兒失血過多吧?」安撫了在場的賓客,去前面看T台的走秀,他轉過來,問楊拂曉:「你說你不認識剛剛跑掉的那個女人?」
「不認識。」
「那你是不是跟那個女人說話了?為什麼不攔住她?你是不是存心的?你是誰請來的,你的邀請函呢?」
負責人一個問題比一個問題語速快,楊拂曉想要插嘴回答都沒有可以見縫插針的地方,直到負責人一個大喘氣,她才飛快地反擊:「她可以砸破剛才那位先生的頭,那也就一定能砸破我的頭,我為什麼要攔著她讓我自己的安全受不到保障呢?」
負責人冷笑了一聲,抬頭,就在牆面上的門板上,有一個正在閃光的攝像頭,他說:「去調錄像。」
場中有些騷亂,T台的走秀的模特都有點亂了,就算是負責人不讓這件影響到方達聲譽的事情透露出去,但是有模特有明星有豪門大家的地方,怎麼可能沒有記者?
楊拂曉沒有經歷過這種鎂光燈下的洗禮,面對別人的攻訐,她顯得有些局促,目光掠過在場的很多賓客。
大廳上方的第二層上,顧青城正端著一個酒杯,還有半杯香檳,色澤透亮。
「她在找你。」
一邊的梁宇凡背部靠在欄杆上,問:「你不下去去救場?」
顧青城晃了晃杯中僅剩的香檳,微微抬了一下手腕,「不去。」
梁宇凡說:「也真的是搞不懂你了,有的時候跟寶貝似的,有時候就能袖手旁觀事不關己,不過你這麼鍛煉她的抗壓能力,真的是想把她一個小姑娘扶到管理層?」
顧青城淡淡一笑,沒有回答,等到下面已經疏導的差不多了,很多人都已經跟去監控室,他抬手把酒杯翻過來,裡面的酒液嘩啦啦的傾瀉出來,倒了一地,地面上一片酒漬,經由走廊上燈光反射,上面影影綽綽映出影子。
「你信不信,有些事情並不是我的本意。」
梁宇凡微愣,「哪些事情?」
顧青城看過來,順手把酒杯放在一邊的桌上,「走吧,也該下去去看看了。」
監控室內,楊拂曉筆挺地站著。
監控錄像上,清清楚楚地記錄著,錢多多從後面衝出去,狠狠的撲過去將面前的張董事推到倒,然後甩了高跟鞋砸破破這人的頭,想要逃的時候,確確實實是楊拂曉攔住了她的去路,然後兩人開始對話,緊接著錢多多跑走。
楊拂曉硬著口氣:「這能證明什麼?」
「開聲音!」
方達集團的負責人看著這個女人這種模樣,就恨不得將她的原型暴出來,果然,一聽這句話,楊拂曉的臉色有些發白了。
竟然可以錄下聲音?!
一旦打開了聲音,在和錢多多之間的對話內容不久暴露了么?
其實,楊拂曉淡妝下的臉色已經有點蒼白了,唇瓣上的唇膏有些抹了,嘴角擦了一塊粉紅。
聲音重現——
「大不了就是送警察局,沒關係,我這個月已經去了第三次了。」
「你很喜歡進警察局?」
「誰喜歡沒事兒去蹲警局啊,誰有點門路會去警察局啊!你、不是……」
「腿是是長在你自己身上的,到現在你不跑,就等著保安上來把你帶走咯。」
「大恩不言謝!」
當這些話從音響里傳出來,每一句都好像錐子一樣一樣,把楊拂曉自以為自己保護自己很好的鎧甲,狠狠的扎了個遍。
她好像天生就不會說謊,只要是說謊,必定會被人當面拆穿。
負責人看向楊拂曉的眼神里自然有鄙夷不屑:「你現在還有什麼好說的?」
楊拂曉現在也真的是無話可說,她的臉有些發紅,低著頭。
忽然,腦中閃過一個場景,便是她站在床邊吃水果的時候,聽見那個肥頭大耳扇錢多多的耳光,以及罵出來的那些令人噁心的話……
「你調出前面的錄像!是你們那個張董事先出手打人的,他給了錢多多一個耳光,還破口大罵!你把走廊門口那邊的錄像調出來!」
負責人微微一變,「是嗎?好,調錄像!」
他轉過來,對監控錄像員說:「如她所說,調錄像。」
但是,在楊拂曉和身後眾人看不見的位置,負責人給監控錄像員打了一個手勢。
經過等待之後,錄像機出現的卻是一個空無人煙的走廊,門口沒有人,甚至連後面的安全通道都沒有亮燈!
楊拂曉剛開始是疑惑,但是到後面就一下子悟過來了,「你拿的不是剛才的錄像帶!」
「你胡說什麼!」
「強詞奪理!」
一些人就在後面譏笑起來:「剛剛還一直說什麼都不知道,真的是看不出來。」
「就是啊,這個人到底是誰帶來的?」
「不是沒有邀請函偷偷溜進來的吧?」
「你叫什麼名字?」負責人上前一步,「去查出入登記記錄的賓客名單!」
門外保安已經進來,說:「剛剛聯繫過王隊長,警察要帶人去警局內記錄,做一下筆錄。」
此時此刻,楊拂曉真的覺得,這個世界上,不光是有好人的,不懷好意的人多,背地裡使陰招的人多,她本以為除了楊家人之外,整個世界就是陽光,而現在,她才發覺,整個世界都是滿滿的惡意。
而她現在唯一能夠依靠的,就是帶她過來的顧青城。
「是顧青城帶我來的。」
方達的負責人一皺眉:「哪個顧青城?」
「MSC的總裁顧青城,我是顧先生的女伴,這一點貴公司的梁宇凡先生和梁太太都可以作證明。」
門口的保安說:「剛剛見到顧總已經離開了。」
楊拂曉霍然抬頭。
聽了這句話,她好像自己的天空,一片黑暗的天空,現在連最後一盞明亮的燈也關掉了,整個人都陷入了黑暗中。
她也明白了,現在方達集團就是想要有一個人站出來來頂了這一股壓力,好向外面的媒體有個交代,而好死不死的,這朵「鮮花」就插在了楊拂曉她的頭上。
接下來,楊拂曉就聽話的多了,乖乖跟著警察去警局,然後在警局裡關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早晨,警察開始對她進行詢問,然後做筆錄。
根本就不算是什麼大事兒,而且楊拂曉最多只算是一個旁觀者,如果不是看在方達集團和局長之間有交情,恐怕楊拂曉連這趟警局都不用跑。
警察有點敷衍了事,在記錄簿上簡單地登記了幾個字,就擺手說:「可以走了。」
楊拂曉雙眼浮腫,臉龐腹中,身體輕浮地拖著沉重地腳步走出來,滿臉都是疲倦。
自從大四實習開始,楊拂曉已經很少通宵了,沒想到,這一次通宵,卻是在警局。
在警局外,對街口,停著一輛黑色的商務車。
楊拂曉一眼就認出來,這輛私家車就是顧青城在上海這邊的專派車,已經見過很多次了。
她向車的方向走了兩步,又轉過來,沿著馬路邊開始步行。
走了大約有三四分鐘,到了前面的一個路口,楊拂曉趁著在等綠燈過馬路的時候,又向後看了一眼,看見後面不遠處車子依舊跟著。
她憤恨的轉了頭。
他是什麼意思?昨天需要的時候不出面,現在不需要了,又非要出來膈應人。
商務車摁了兩聲喇叭,楊拂曉腳步頓了頓。
緊接著,楊拂曉包內的手機就響了。
她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的號碼,寫的正是「顧青城」三個字。
楊拂曉的手指在手機上轉了一圈,在「接通」和「掛斷」兩個鍵之間猶豫了一下,最終依舊是按下了接聽鍵。
她想要聽一聽顧青城到底想要說什麼。
可是,聽筒內傳來的卻不是顧青城,而是董哲。
董哲說:「楊小姐,老闆讓我轉告你,你如果這一次不過來上車,那以後就永遠不用上他的車了。」
楊拂曉停了下來。
她轉頭,看向那輛黑色的商務車,從前面的擋風玻璃可以看到開車的董哲,那麼顧青城應該是就坐在後面。
她感覺到,後面黑色的車窗玻璃後面,有一雙黑沉的眼睛正在盯著她,用一如既往那種探究的目光。
楊拂曉知道,董哲那句話一定是顧青城說的,也只有顧青城這種人,才能說出那樣霸道不講理的話。
「滴滴滴」幾聲車喇叭聲。
楊拂曉這才發現,她現在在斑馬線中間,而前面早已變成了綠燈的信號燈,現在已經在綠燈和黃燈之間閃了。
她剛剛想要移動,而側旁的車輛已經開動了。
交警口中哨響,及時地制止楊拂曉再向前走動一步:「你先站著不要動!」
楊拂曉站在路中間的防護欄側,身側是一排排飛快駛過的車流,她轉身看向那輛黑色的商務車。
等到車輛右轉的時候,警察從路一邊走過來,「你跟著我過來……以後過馬路要看路,小心點。」
「嗯,謝謝警察叔叔。」
這個看起來十分年輕的交警臉上一紅,楊拂曉剛才那一句警察叔叔也是說順口了,剛想要改口,這個交警身後的對講機響了,好像是有什麼緊急事情,顧不上楊拂曉就向路口跑去。
楊拂曉的注意力重新放在顧青城乘坐的那輛商務車上。
商務車也隨著車流駛過馬路,停在楊拂曉前面路段的臨時停車位上。
這輛車子就似乎是車裡的某個人一樣,篤定了,楊拂曉就一定會上他的車,巴兒巴兒的上趕著過去。
她踩著三厘米的小高跟,盡量用笑起來的眉眼來遮掩自己一夜沒睡的疲態,走到車前,直接拉開後車門,裡面的顧青城姿態慵懶地看過來,楊拂曉臉上帶著燦爛的笑,一字一頓:「再、見!」
然後當著顧青城的面,用儘力氣嘭的一聲甩了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