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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六章 洞察

  寧起僵坐在原地,呂安的那番話讓他沉思了許久。


  這的確是他從來沒有想過,或者是接觸過的事情,他心中所想的事情和呂安口中的話貌似並不是那般的一致。


  他要的是勝,逢戰必勝,而不是所謂的活下來。


  大秦如今的國土廣袤,兵力強盛,根本就不應該去考慮手下士卒的安危。


  如果每時每刻都顧及手下的生死,那他這個勝仗還怎麼打?

  寧起思索了好一會,實在是不能理解呂安對於胡勇的看法。


  他之前不理解胡勇,現在也不理解呂安的看法。


  呂安看著面前的寧起久久都沒有開口,臉上的表情並沒有舒展開,而是越發的凝重。


  這個表情變化讓呂安便清楚,寧起對於他剛剛那番話了解的並不那麼透徹。


  呂安隨即便是搖了搖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我說的你可能不認同,但是你可以選擇聽一下,胡勇為將數十年,凡是跟著他的士卒死傷率從來都是最低的,他也因此成為了所有士卒都想跟從的將軍,這不是胡勇故意做出來的事情,而是他本能所為的事情,因為他自己就是從底層爬上來的人,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一場仗應該怎麼打,並不是你眼中所謂的不敢戰。」


  這個說法,寧起同意,對於胡勇的經歷他還是極為認同的,現在還願意遵胡勇為將,這個也是其中之一的原因,只不過對於胡勇的戰策還是有點不認同的。


  如果他為主將,那麼大周可在半年內全部掃清,這一路上的那些阻礙對於他們大秦來說,簡直不值一提,悉數滅之就可!


  「呂師所言,寧起記下了,等我回去之後,我會和胡將軍好好學習這所謂的為將之術!」寧起很是認真的說道。


  從寧起的話中,呂安聽到了一絲淡淡的倔強,對於寧起他已經生不出想要繼續與之深談下去的想法了。


  寧起身上的殺氣和他的性格如出一撤,旺盛而不自知,鋒芒畢露,絲毫沒有任何隱忍的意思。


  這種人的結局只有兩個,要麼一路往上,攀登至頂峰,要麼在半途中被人強行斬殺。


  這樣的結局對於寧起來說不知道是好還是壞。


  如此固執的人一旦能成功,那麼這個人的未來便是一片坦途。


  但是這種人一旦失敗,那麼必然是眾叛親離的形式,可能會很慘很慘。


  呂安不知不覺的看穿了寧起的未來,這讓他直接嘆了一口氣,「寧起,你的未來可能會很輝煌,當然也可能很慘,未來這條路怎麼走,得看你自己了。」


  突然來了這麼一句話,寧起眼睛直接瞪大,之後便是直接眯緊了起來,這可不是什麼好話,「呂師真的這麼認為嗎?」


  呂安也不好多說什麼,直接搖了搖頭,「你的殺心太重了,身上的殺氣更是濃郁的比尋常宗師還要強盛,我不知道你自己有沒有感受到?」


  寧起點了點頭,這就是他走的路。


  「既然你自己知道,那麼你自己必然也知道這條路走到最後只有兩種可能性,要麼殺路成神,要麼到頭來被殺氣反噬,記得我之前說的那句話嗎?天道有輪迴,因果有報應!你能明白我說的這句話嗎?」呂安異常認真的問道。


  寧起深吸了一口氣,他心中從來就不相信這所謂的因果,他相信的是手中的劍,只要手中有劍,不管是什麼因,什麼果,那麼這一切皆能破之。


  看到寧起那直視過來的眼神,呂安明白了寧起的選擇,這和他那時的選擇一樣,什麼因果,他完全不在乎,只信手中的劍。


  但是現在呂安的想法發生了一絲改變,實力越強,就越感覺自己是多麼的渺小,不管是實力,還是命數,有些東西還真不是他自己能一肩扛之的。


  他本來以為自己的命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但是活到現在,他才知道並不是如此,他的命一直都是活在別人手中。


  想要真正的掌握自己的命運,並不是靠一張嘴巴,靠手中的一把劍就可以了,而是要掙脫身上的枷鎖,因果束縛在身上的枷鎖。


  反正呂安他自己還沒從這個枷鎖裡面出來,至於寧起身上枷鎖是什麼,他現在也不知道,自然更加沒有興趣知道。


  寧起知道聊到這裡,呂安對他的感官已經不是那麼的友好了,但是有些話他還沒有說完。


  「呂師,這次我來匠城,目地之一是潛龍榜,另外一個目地便是您,我想邀請您能常來大秦住住,不知道這個要求能滿足嗎?」寧起詢問道。


  呂安搖了搖頭,寧起心中所想的事情他如何不清楚?


  寧政想讓他成為大秦的支柱根基,現在大秦最強的人不是大秦自己,而是逍遙閣的人,這些人對於大秦而言,猶如芒刺在喉,如果有一個像呂安一樣的自己人,那麼逍遙閣對大秦的影響便能降至最低。


  而如今的呂安已經成長到了現在這個水平,對於大秦來說,這是一個非常厚實的根基了。


  寧政並沒有看錯呂安這個人,只可惜他的期望並沒有成功,呂安和他的願景並不相同,這個根基一直都沒有實現。


  「這個事情就不需要多說了,你大哥心中有大計,而我沒有,所以我們兩個並不是一路人,這個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呂安婉言相拒。


  寧起也是露出了一絲失望的表情,如果呂安能來大秦,對於大秦來說,大秦未來必能真正一統北境。


  只可惜呂安的選擇和他們完全不同,選擇了另外一條路。


  好在並沒有和大秦站在反面,這應該是大秦現在依然有所期待的願意吧。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大秦裡面有呂安所關心的人和物存在,所以大秦一直都在儘力拉攏呂安,呂安拒絕的也算委婉,並不是那麼的果決。


  但是寧起這次來過之後,他心裡對於呂安算是死心了,他從來就不是一個猶豫不決的人,被人拒絕一次,那麼就不會再去求第二次。


  兩人的對話在這個時候也算是結束了。


  寧起對著呂安默默的點了點頭,之後便是起身,「呂師,今天就這樣吧,我也沒有繼續想問的,我先走了。」


  對於寧起的突然起身,呂安稍稍驚訝了一下,不過他也沒有拒絕的意思,默默的點了點頭。


  然而寧起剛走了兩步,突然停了下來,似笑非笑的說道:「呂師,你之前相處的那三個人應該也是過來參加潛龍榜的人吧,我也是,那麼他們就應該是我的對手,我很想知道被呂師看中的三個人有多厲害?」


  突然聽到這番話的呂安直接笑了起來,很是認真的說道:「你比他們要強,他們不是你的對手,但是他們的未來可能要比你好一點。」


  提到未來兩個人,寧起直接深吸了一口氣,呂安剛剛那些話他還記在心裡,現在再一次提及,他自然不悅了起來。


  「既然呂師這麼說了,那我對這三個人就更感興趣了!」寧起說完,直接對著呂安行了一禮,之後便是退了出去。


  呂安突然搖頭苦笑了起來,默默的嘆了一口氣,三人的命運因為他可能會發生巨變,是好是壞暫時都還不知道,這個事情讓他有點失落。


  不過轉瞬之後,呂安便是收起了擔心,凡是強者就不應該忌憚挑戰。


  每一個強者都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挑戰中取勝,最後才有資格去拿屬於他的位置。


  既然秦霜想在匠城出人頭地,那麼他就必須要接受各種各樣的挑戰,寧起是他來到匠城接受的第一個挑戰。


  對於這種實力懸賞的對手,只要能安然活下來,對於秦霜來說,這就是勝利!

  但是這個念頭瞬間讓呂安苦笑了起來,曾經的自己多半也是如此吧?


  他所面對的挑戰可是要秦霜大得多,對手不是高他一境就是高他二境,甚至還可能是一群。


  面對這樣的敵手,在吳解眼中,只要他能安然活下來,應該就是另外一種勝利吧?


  贏這個字眼,多半不會出現在吳解腦海中。


  不過對於他自己來說,贏不是重點,活著才是真正的重點。


  現在秦霜的想法是不是和他一樣,這就有點難說了。


  正當呂安還在思索秦霜之後的路會走到哪一步時,一個風風火火的身影突然從外面沖了進來。


  門直接被人踹了開來,嚇得呂安直呼不好,心中也是一陣的後悔。


  「不是說聊完就上來見我嗎?那小子走了那麼長時間,也沒有見你上來?實力強了連長輩都不知道尊重一下了吧?」


  清先生冰冷的質問聲瞬間讓呂安頭皮發麻,連忙起身,恭敬的行禮問好。


  清先生直接冷哼了一聲,之後便是坐到了之前寧起坐的位置。


  「連尊老愛幼都不知道,竟然讓我過來見你?」清先生的語氣仍是帶著一股怨氣。


  呂安一臉尷尬的笑了起來,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就在這裡,尚先生端著一壺熱茶走了進來,緩解了呂安的尷尬。


  「清先生,茶來了,老遠就聽到你在訓斥別人了。」尚先生一臉笑意的說道,隨手給兩人倒了一杯茶。


  呂安配合的點了點頭。


  清先生一臉無所謂的吹了吹熱茶,然後便是抿了一口。


  呂安異常老實的坐在原地,根本就不敢做多餘的動作,清先生不開口,他還真的不敢喝茶說話。


  尚先生看到正襟危坐的呂安,不由自主的笑了出來,淡淡的笑道:「清先生可以了,別再嚇小孩子了,等會嚇壞了就不好了。」


  「哼?嚇壞?小孩子?現在的他還能稱之為小孩子?信不信他一巴掌就能把你拍死?」清先生火氣極大的說道。


  這讓尚先生哈哈笑了起來,「拍死我很正常,對於清先生來說,呂安依然不還是個孩子嗎?就沖他如今的這服姿態。」


  清先生直接翻了翻白眼,差點笑出來,直接說道:「喝茶吧!省著說我虐待你!」


  呂安哈哈一笑,直接點了點頭,那副委屈的表情終於收了起來,然後便是喝了一口茶。


  「從中州回來就沒見你離開過城主府,今天這麼好興趣,竟然和大秦的寧起在一起,還到我們這裡喝茶?」


  清先生平靜的問道。


  「今天和寧起在一起只是一個意外而已,的確,回來之後好像從來沒走出來過。」呂安回道。


  「意外?看來出來有正事?幹什麼了?現在能讓你忙到的事情,估計也就是潛龍榜的事情了。」清先生一眼看穿了呂安的心思。


  呂安默默的點了點頭,的確被猜對了,「嗯,是和潛龍榜有關。」


  清先生臉上的表情直接就亮了起來,「潛龍榜的事情我知道,你們城主府是想要找一批乾淨的人才吧?匠城的後起之秀算是已經停滯了,你們之後算是沒有能撐起大梁的人了,所以能讓你親自出門的事情多半很重要,我猜是碰到什麼好的苗子了吧?」


  「清先生還真是料事如神,的確如清先生猜測的那樣,我是找到了一個很乾凈的人選,剛剛也是去和那人接觸了一下,之後便是和寧起碰上了,也就聊了聊。」呂安點頭應道。


  清先生放下茶杯,異常認真的詢問道:「這次去中州是不是碰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不然以你的風格,肯定不會現在開始找接班人,難不成吳解出事了?」


  呂安直接被清先生的邏輯給折服了,幾個完全不相干的事情竟然會被聯繫到一起,實在讓他異常的震驚,「吳解出沒出事我不清楚,不過的確是碰到了一些大事情,現在所做的事情並不全是為了找接班人,只是為了替匠城找一些後起之秀,順便鞏固唐庚的地位,唐庚繼任城主之後,依然有不少人對他有意見,所以想讓他在匠城的地位變得更加的牢固一點。」


  對於這個目地,清先生直接錯愕了一下,她沒想到潛龍榜竟然是為了唐庚。


  「你們的想法還真是讓我有點大開眼界,唐庚也就這樣了,有必要為他做這麼多無意義

  的事情嗎?」清先生一臉無語的說道。


  呂安也是錯愕了一聲,極為不解的看著清先生,他可不覺得潛龍榜是一個無意義的事情,如果潛龍榜真的成功了,不管是對匠城還是對寧安閣都有極大的益處,這種益處可不是從表象中能看出來的。


  「清先生你這話說的是不是有點早?光是舉辦潛龍榜一下子就為匠城吸引來了這麼多天才,光是這一點就已經算是成功了,潛龍榜的含金量肯定要比白榜高出不少,逍遙閣的白榜為了逍遙閣賺了多少靈晶,這點清先生應該清楚的吧?」呂安直接反駁了回去。


  清先生不屑的冷哼了一聲,「逍遙閣是逍遙閣,你的匠城,你的寧安閣和它相比,是不是差的有點遠?你這次能成,那是因為別人給你面子,你呂安現在的面子也算不小了,大秦,大漢,甚至是大周,這些人可都是在給你面子,等到下次,你覺得你的臉面還能值這麼大嗎?一旦這些王朝都不來,你覺得那些五境六境的天才還會過來參加嗎?」


  這倒是個問題,直接將呂安給問懵了。


  他好像還沒想到這上面的問題,如果他不在了,潛龍榜還能不能繼續存在下去,這倒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如果潛龍榜是依託他存在而存在,那的確是一個失敗的東西。


  呂安一下子深思了起來。


  清先生笑眯眯的看著呂安,大有一副嘲諷的想法,「你們這幫年輕人還真是能折騰,逍遙閣手上的這些榜單可是歷經了數百上千年,一年一年延續了下來,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超過了,光是榜單的評定就很有講究,為了找到這一百號人,你可知道他們花費了多少精力去研究收集,最後再比較,這其中的道道可不是你隨口幾句就能說明白的,所以你也別小看逍遙閣。」


  呂安默默點了點頭,如今的他對逍遙閣越發的重視,心中總感覺逍遙閣才是這一個最大的麻煩,以往逍遙閣和他是盟友,他還不覺得,現在逍遙閣主動和他走到了對立面上,這讓他感到異常的麻煩,有種被各種鉗制的感覺。


  現在對方還沒有對他進行圍剿,甚至可以說是縱容他的存在,但即便如此,他依然感覺很難。


  「清先生,那在你看來,潛龍榜如果想要成事,我們應該如何做?」呂安直接來了個不恥下問。


  清先生倒也沒有擺譜,直接回道:「道理很簡單,那就是放下你這次的傲嬌,老老實實的派人尋找各地的天才,求他們來參加,甚至報銷所謂的車馬費,並且提供必要的各種武器丹藥,明白我說的這個意思嗎?」


  呂安眉頭緊皺的點了點頭,「總結就是一個字,求?」


  「沒錯,就是求,你得求別人來參賽,這些天才願意來,那麼你的潛龍榜才算是有了含金量,那些人不來,你這個榜單說實話就是個垃圾而已!」清先生說的極為直白。


  直白的讓呂安連聲輕咳了起來。


  清先生一臉不屑的繼續說道:「現在你們做的事情無非就是別人給你面子,他們才來,面子這東西就像是人情一樣,給著給著就沒了,你打算欠他們多少個人情呢?」


  呂安再次點頭,意識到了這一點,不虧是老江湖,這話說出來當真是一針見血,他現在只是看到了眼前的事情,被這次的繁盛給看花眼了。


  清先生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頗為無聊的說道:「我給你們的建議是最笨的建議,但卻是最為有用的建議,當然以後你如果有更好的建議,同樣也可以轉變方針,但是我勸你這個最好別丟,說了這麼多,就看你這次能不能幫好又妙,不然的話,下一屆可是沒人會來湊熱鬧。」


  呂安很是認真的點了點頭,「多謝先生指點!」


  清先生默默點了點頭,將面前的茶一飲而盡,很是莊重的將茶杯放在了桌上,「你的這些事情說完了,接下來該說正事了,中州到底發生了什麼?太一宗竟然損失這麼大?」


  「先生難道沒有聽說中州發生的事情?」呂安有點詫異的問道。


  清先生點頭,「聽說了,但是不知道真假,一句魔域爆發實在讓我有點難以相信,我覺得其中可能還有什麼隱情吧?況且關於你的事情,中州竟然隻字不提,這讓我很是詫異,難不成五行之精現在已經是爛大街了不成?」


  呂安摸了摸鼻頭,也不敢完全說實話,只能點了點頭,「的確有點奇怪,不過這裡面的事情和我並沒有太大的聯繫,因為事情發生的時候,我是昏迷的,所以到底是怎麼一個情況,我也說不太清。」


  「哦?真的嗎?」清先生一臉驚訝的看著呂安。


  呂安趕緊點了點頭,他說的話並沒有問題,因為他的確是昏迷狀態,而且魔域到底是怎麼爆發的,他的確不清楚。


  「這麼說,這個事情和你沒有關係?」清先生仍是用疑問的語氣問了一句。


  呂安沒點頭,但是也沒有搖頭,「清先生,這個事情說起來比較複雜,和你有點關係,但這個並不是以我為主的關係,我只是牽扯在了其中,另外吳解也在中州。」


  「哦?怪不得,如果這個事情和吳解有關係,那和你多少也有點關係了,我明白你說的意思了,那現在他人呢?還在中州?準備搶氣運?」清先生若有所悟的問道。


  呂安點了點頭,一臉震驚的說道:「當真是躲不過先生的眼睛,沒錯,據說是這樣的,其實我並沒有見到吳解,那時候我還是昏迷的狀態,是唐庚告訴我的。」


  清先生緩緩的點了點頭,但是表情看著卻有點不妙的樣子,「即便中州的半聖死了,吳解想要在中州成為半聖,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另外阻止他的人是不是很厲害?」


  「什麼意思?」呂安不明白的看著清先生。


  「如果沒人阻止吳解,到現在怎麼會連一點消息都沒有,這不符合常理!氣運之爭場面應該很壯大才對,現在中州如此安靜,只能證明吳解被人拖住了。」清先生解釋道。


  呂安瞬間呆住了,一種很是不祥的預感直接爬到了心頭。


  「肯定是那個人,那個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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