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弒父
弓良走後,白宇整個人瞬間萎靡了下來,臉色直接煞白,無力的靠在了桌子上揉著自己的額頭。
良久之後,白宇才稍微緩和了過來,只不過臉色依然有點難看。
這個時候老方端了一壺熱茶走了進來,小聲問道:「大人你沒事吧?」
白宇緩緩搖了搖頭,喝了一口熱茶,表情才稍微好了一點。
「大人,你再這麼下去,指不定什麼時候你就.……」老方很是擔憂的提醒道。
白宇點了點頭,輕輕嗯了一聲,但是有沒有聽進去就不知道了。
老方也是極為無奈,也不好在過多的說什麼,站了一會,便打算離開了。
白宇突然出聲詢問道:「顧言呢?這幾天在幹嘛?怎麼好幾天沒見他了?」
老方直接乾笑了一聲,「言少爺最近一直把自己關在屋內,說自己要研修什麼棋術,據說想要和某人好好下一盤棋。」
白宇眉頭瞬間一皺,「下棋?他要和誰下棋?」
老方搖了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他沒和我說,我也不好意思去問。」
「把他叫出來,李清他們回來了,也該讓他們這幫年輕人好好見一見了,顧言這兩年玩的也差不多了,是時候得讓他好好練一練手了。」白宇臉上突然露出了一副期許的表情。
老方很是不客氣的努了努嘴,對於顧言這個書獃子,他極為不看好,書讀得多,不代表人厲害,並不是所有的讀書人都能和白宇一樣,擁有不世之略,最起碼他在如今的顧言身上並沒有看到這個潛質。
白宇看到老方露出了這麼一副表情,也是笑了笑,他也知道這一幫孩子裡面老方最不喜歡的就是顧言,舞文弄墨和舞刀弄槍,老方自然喜歡舞刀弄槍的那幾個孩子,但最不巧的是,和老方相處最久的恰恰是顧言。
「我這就去叫他出來,天天讓我送飯,我也是送煩了!」老方突然吹鬍子瞪眼了起來。
這突如其來的一聲責罵讓白宇懵了一下,然後就看到老方氣鼓鼓的走了出去。
沒過一會,老方就回來了,手上還拎著一個蓬頭垢面的年輕人。
「老方呀!你這是要做什麼呀?拉拉扯扯的成何體統?」
「讀書人士可殺不可辱?」
「即使你想侮辱我,你起碼得讓我把褲子穿穿好吧?」
……
顧言一邊被人拖著,一邊還在據理力爭的想要說些什麼。
可惜老方並不買賬,絲毫不管顧言說些什麼,直接將他一把扔在了白宇面前。
「大人,給你領過來了。」老方爽快的說道。
顧言直接糾正著說道:「是拎,不是領!」
說完這話,顧言臉上的表情直接嚴肅了起來,對著白宇行禮問好,「學生拜見先生。」
白宇看著如此模樣的顧言,直接嘆了一口氣,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好,對著老方揮了揮手,示意讓他先退下吧。
老方見狀,趕緊笑眯眯的離開。
顧言看著一言不發的白宇,立馬意識到了一絲不妥,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模樣,心裡也是咯噔了一下,他知道白宇最忌諱的就是禮數,知禮方能明德,如今這幅蓬頭垢面的模樣確實讓他有點發怵。
不過白宇接下來的話讓顧言鬆了一口氣,「聽說你要和人下棋?」
顧言趕緊點了點頭,「不知道是誰,找我下了個戰書,還給了我一副殘局,他說如果我能破了這局,他就和我下一局,結果學生無能,想了很久都沒想出來。」
白宇絲毫沒有驚訝,「寫信的人是不是自稱為斬龍先生?」
顧言眼睛瞬間亮了起來,連連點頭,「先生為何知道?」
「他剛剛來過了,被我罵跑了。」白宇隨意說道。
顧言趕緊行禮謝道:「多謝先生為學生出頭,要是先生不罵跑他,估計學生這臉得丟個乾淨了。」
「如果你真的和他下棋,你的勝算應該很大,因為他只是一個臭棋簍子,水平還真的不怎麼樣。」白宇直接說道。
顧言表情瞬間一愣,這話還是讓他有點驚訝的,「可是這殘局?」
「自然是騙你的。」白宇回道。
顧言整個人都是一僵,也就是說這三四天他白認真了?但是他十分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白宇看著一臉獃滯的顧言,直接笑道:「呂安李清他們已經回來了,你稍微收拾一下吧。」
聽到這話,顧言整個人的氣質瞬間一變了,從之前的冒冒失失變得極為嚴肅,「先生此話當真?」
「昨天晚上他們就到了。」白宇很是淡定的回道。
顧言稍微理了理自己的衣襟,點了點頭,隨後直接告退。
白宇看著顧言遠去的背影,心中突然縈繞了一種不太好的感覺,是一種莫名其妙的擔心,只不過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擔心什麼。
……
楚府。
楚雲河坐在椅子上,手指不停的敲擊著桌面,臉上的表情不是很好。
「姚瓊來了嗎?」楚雲河突然詢問了一句。
外面傳來了一個聲音,「回大
人,還沒有。」
楚雲河眉頭瞬間擰緊,直接呵斥道:「那還不快去派人催?」
「是!」
一聲回應之後,楚雲河極為不耐煩的冷哼了一聲,「找了個後台,竟然就把我甩在一邊了?」
「楚一人呢?讓他來見我!」楚雲河突然想到昨天的那五個人的事情好像還沒有弄清楚。
聽到這話,屋外一人直接離去。
「少爺,老爺讓你去見他。」有人稟告道。
楚一極為不滿揮了揮手,讓他先出去吧。
「先生,你說我要去嗎?」楚一思索了半天,有點疑惑的問了一聲。
弓良此時手裡正捏著一枚棋子,一臉獃滯的望著面前的棋盤,手直接一揮,示意他自己決定。
楚一眼神變幻了幾次,隨後直接深吸了一口氣,起身,直接離去。
一旁的弓良在看到楚一起身的時候,輕輕瞥了一眼,對於楚一的決定絲毫不覺得意外,甚至於連嘴角邊都帶起了一絲淡淡的冷笑。
楚一來到楚雲河的房間內,小聲喚了一聲,「父親。」
楚雲河淡淡的嗯了一聲,隨即直接問道:「昨天交代給你的事情,查的怎麼樣了?」
楚一搖了搖頭,並沒有出聲。
「愚蠢!這點小事都做不好,要你有何用!」楚雲河極為憤怒的呵斥道。
楚一的眼睛瞬間瞪大,臉上露出了一副極為疑惑的表情,心中出現了一絲不悅的情緒。
看到楚一在瞪他,楚雲河瞬間震怒了起來,直接怒目瞪了回去,「看著我幹什麼!讓你做點小事都做不好,大事如何能做的好?你怎麼幫我坐到會長之位?」
楚一表情瞬間陰冷下來,似笑非笑的看著楚雲河,舌頭不自覺的舔了舔嘴唇,然後用手輕輕捂了捂嘴,邪魅這詞在這一刻被體現的淋漓盡致,「原來你也知道接下來要靠我呀!」
看到楚一臉上露出的這個表情,楚雲河極為厭惡的說道:「收起你這幅不男不女的表情,簡直讓人作嘔!」
楚一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極為不解的問道:「我的父親大人,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敢這麼和我說話?」
楚雲河理所應當的回道:「我是你爹!你現在的一切都是我給你的,怎麼?你還想翻天了不成?」
楚一瞬間握拳,咬牙切齒的問道:「你說我要是沒忍住把你殺了,這該怎麼辦?」
楚雲河絲毫不懼,很是硬朗的回道:「你要是有這個本事,這個家自然由你做主,可惜你我同為六境,你剛入六境一年多,我入六境已有二十年,你覺得你有勝算嗎?」
楚一嘆了一口氣,無奈的搖了搖頭,「實力強弱和年紀有關係嗎?」
「臭小子,就你還想教訓我?我入六境的時候,你還剛學會走路,現在竟然敢教訓起我了?」楚雲河極為不屑的說道。
「當真要鬧成這樣?」楚一很是無奈的問道。
聽到這類似大人般的話語,楚雲河的表情更加不悅,連聲音都帶著一絲顫抖,「孽子!」
楚一眼皮耷拉著,突然想起昨天斬龍先生說過的那些話,整個人的心跳直接加速了起來,連帶著手腳都不由顫動了一下,眼神中帶著一絲糾結之情。
楚雲河眼睛半眯著,嘴上仍是一副罵罵咧咧的樣子,說了半天之後,好似還說累了,抽空還喝一口茶。
「你現在這幅樣子,如何對得起楚長老對你的栽培,更如何對得起太一宗對你的看重?那幾位大人讓你過來好好輔佐我上位,你倒好,打魚曬網,願意了就動一下,不願意就什麼都不管,你知不知道幾位大人對我的期望有多大?你身為我的兒子不應該好好輔佐我嗎?」楚雲河一連串的質問直接從口中飆了出來,順帶著手指都快指到楚一的腦門。
楚一極為的安靜將這番話聽完,沒有反駁更沒有動怒,只是平靜的將楚雲河的這幅做派全部都看在了眼中。
看著一動不動的楚一,楚雲河口中的話一下子也說完了,只露出了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眼神,極為失望的想要將他趕出去。
但是楚一紋絲不動,依然還傻站在原地,只不過臉上的表情已經開始不停的顫抖,嘴角還露出的絲絲邪笑,最後一切都歸於平靜,只剩下眼中流露出了一絲不屑。
看到楚一突然露出了這幅表情,楚雲河極為不解的說道:「傻站在這裡幹什麼?還不快點將那五人的信息查清楚!」
楚一慢慢笑了出來,是那種極為無奈的笑。
楚雲河勃然大怒,「放肆!」
楚一眉頭瞬間皺起,極為不解的看著楚雲河,然後問道:「為什麼你會覺得你才是這件事情的主事人呢?」
楚雲河眉頭同樣皺了起來,從這話裡面他嗅到了一絲別樣的味道,困惑的說道:「你想說什麼?」
楚一又搖了搖頭,極為失望的說道:「你能有今日,你應該知道都是因為我,可是你為什麼要擺出這種高高在上的態度呢?」
這兩個問題問的太過突然,楚雲河到現在都沒弄明白楚一到底問的是什麼,但是這讓他心中的不滿越發的強烈,再次出聲呵斥道:「廢什麼話,還待在這裡幹嘛?」
楚一無聲
的嘆了一口氣,眼神同時瞥了一眼楚雲河。
楚雲河瞬間感覺後背一涼,一股無形的氣息瞬間將他包裹了進去,整個人直接冷的顫抖了起來,甚至連口中都吐出了寒氣,此時楚雲河才真正意識到一絲不對勁,顫抖的說道:「你……你想……想幹什麼?我是你爹!」
楚一沒有開口回答這個問題,直接用他的動作回答了這個問題,宛如青煙一般,直接從原地飄散,下一刻重新出現的時候,手已經掐住了楚雲河的脖子,單手將他拎了起來,很是失望的說道:「可惜了!那些人看中的是我,不是你!」
楚雲河到死都沒有弄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他引以為傲的兒子會突然對他動手,而且他沒想到的是,同為六境,兩人的實力差距竟然如此之大,為什麼他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帶著這兩個疑問,以及在楚一眼神的注視下,楚雲河緩緩閉上了眼睛。
楚一手緩緩鬆開,深呼了兩口氣,略有波動的氣息直接平穩了下來,邪魅重新回到了他的臉上,只不過和以前相比,這表情顯得越發的冷,整個人的氣息越發的陰沉,甚至讓人感覺有著一絲粘稠。
「把先生請過來。」楚一看著楚雲河的屍體,淡淡的說道。
「是。」暗一的聲音直接傳了進來。
沒過一會,弓良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看也沒看躺在地上的楚雲河,直接坐在了主位之上。
楚一極為恭敬的請教道:「先生,如今他已經死了,我們是不是可以利用他的死做點文章?」
弓良頗為意外的看了一眼楚一,直接誇獎道:「你還真是一個好兒子呀!心裡那道坎這麼簡單就跨過去了?還一連跨了好幾步?」
楚一直接靦腆了起來,只不過這靦腆的表情和他臉上這幅邪魅笑容絲毫不搭,讓人看了極為彆扭,「人都死了,能再用一次就用一次,免得浪費。」
弓良直接哈哈大笑了起來,讚許道:「難得你有這份覺悟,楚雲河的死可大可小,考考你,你希望是大還是小?」
楚一整個人直接精神了一下,眉頭微微一皺,慢慢考慮了起來。
弓良也是絲毫不急,看了一眼楚雲河沒喝完的那杯茶,輕輕往外一推,門外的暗一直接端了一杯熱茶進來,放在了弓良的手旁。
等到弓良剛喝第一口的時候,楚一就謹慎的說道:「小!」
弓良極為滿意的點了點頭,「如若是大,那麼城主府和工會必然會有一次大的碰撞,只不過是好還是壞很難斷定,田蠻葛冶姚瓊三方太過謹慎,後續的結果太難預料,所以鬧大了對誰都不是很好,反之,用楚雲河的死小心翼翼的去推敲測試那些人的反應,可能會有不小的收穫,最起碼是敵是友可以區分的一清二楚。」
楚一重重的點了點頭,「先生說的有理。」
說完這話,弓良就愣住了,直接搖了搖頭,表情凝重的說道:「不對,還是有點不妥!」
楚一不解的問道:「先生你這是怎麼了?」
弓良看著楚雲河的屍體,冷笑著說道:「不能讓你爹白死呀,再讓他多活幾天吧!屍體保存好,消息封鎖起來。」說完這話,弓良直接起身離去。
楚一冷漠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楚雲河,然後對著暗一勾了勾手指,「給他弄個上好的冰棺吧。」
暗一領命直接離開。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了一絲呼喊聲,「楚老頭,快出來,我來了!」
楚一臉上的表情瞬間一變,弓良也是重新回來了,問道:「來的人是誰?關係如何?」
「姚瓊,工會的副會長,兩人關係一般吧,只不過如今算是達成共識了吧。」楚一回道。
弓良眉頭瞬間閃動了起來,然後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直接說道:「今天把他擋回去就好了,你那個冰棺也不用安排了。」
楚一尷尬了一下,點了點頭,然後直接往外走去。
「姚伯,你怎麼來了?」楚一攔在了姚瓊的面前。
姚瓊看著楚一,稍感意外的問道:「楚一呀,你爹呢?他不是火急火燎派人尋了我兩次嗎?他人呢?」
楚一眼睛瞬間瞪大,稍顯驚訝的反問道:「他早就出去了,好像說是去找你了,找了你兩次都沒來,他就自己出門去尋你了,姚伯,你沒看到?」
姚瓊心中直接疑惑了起來,眉頭皺了一下,但是轉瞬即逝,很是無所謂的說道:「那可能是岔開了,剛好沒碰見。」
楚一同樣點了點頭,贊同的說道:「應該是這樣了,姚伯喝杯茶再走?」
姚瓊直接擺手拒絕,「不了,事情多著呢,指不定你爹在我家罵街呢!我得趕緊回去,省的被他把房子都罵穿。」
楚一也是沒有挽留的意思,就這麼看著姚瓊緩緩離開。
姚瓊走的極為平穩,甚至還在轉角的位置停了一下,用極其怪異的眼神看了一眼楚一。
兩人眼神交匯的瞬間,楚一心頭頓時狂震,姚瓊則是淡淡一笑。
「先生,我覺得姚瓊可能猜到了什麼。」楚一很是擔心的說道。
弓良淡笑了一聲,「猜到有什麼用,又不是看到,不用擔心,準備明天看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