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風光 第四章 別傷著和氣
瞎扯了很久,到最後呂安還是和沒敢和蘇沐說這個事情,因為怕說了,蘇沐肯定會拉著自己不讓自己去,誠心給自己添堵,萬一到時候心裡有點疙瘩,一緊張出錯了,壞了大事,就不好了,壞事還好丟了自己的小命才是最虧的,所以還是不告訴了吧。
隨後兩人各自回去,呂安就開始準備一些東西,萬一這次真的不能活著回來,也算是給自己準備好了後路,所以還是應該要準備一下的,有些帶著身上以防不時之需,有些放起來,走的時候給蘇沐,放她那裡。
呂安覺得自己越想越不對,怎麼感覺現在是在準備遺物一樣,為什麼這麼晦氣。
而且呂安發現自己的心跳的越來越快,心想應該是有點慌了,輕輕吸了一口氣,稍微冷靜了一下。
現在想想這種感覺好像很久沒出現了,以前剛來這裡的時候,就都是這種狀態,第一次看見那些被抬下來的傷員,幫忙的時候,血直接飆到自己的臉上,又看到別人活生生死在自己的眼前,慌得要死,渾身上下都是在抖的,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慢慢的習慣。
再後來上城頭那會又開始慌了,從殺第一個人,第一次受傷,第一次活著走下城頭,一步一步的慢慢讓自己習慣這種慌張感,或者說是熟能生巧?
但是自己印象中跳的最快最激烈的那次,就是一個人在城頭,那時候自己明明可以跳下城頭,憑自己的能力自己是有把握可以活命的,再不濟當個俘虜也能活的吧,結果自己呢,發了瘋了一樣做了那麼一個決定,面對那一幫人,心跳的有多快,連拿著劍的手感覺都在一起抖動,「咚咚咚咚」,一聲聲的心跳彷彿刻在自己腦海中一樣,揮之不去。
現在的情況和上次的好像又有點相似,都是明知道要去送命,可是自己竟然還會答應?這兩次決定都讓呂安感覺自己的腦子是不是有點問題,怕死怕到去送死?還是江天所說的自己怕死,但是更怕別人死。
結果現在自己想來想去,想個理由讓自己可以稍微理直氣壯一點,但是好像怎麼都想不到呀,依然無法說服自己,「啪」呂安直接甩了自己一個巴掌,然後躺了下去,真的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呀。
思前想後,不知不覺,呂安竟然睡著了。
另一邊,江天一個人在房間里,桌子上攤著一本書,人則是在整理東西,沒一會江天拿出了一封信,仔細看了一遍,嗤笑道:「這也算謀略?」
胡勇則是一個人在房間里來回踱步,臉色格外的凝重,和之前在大廳上的淡定表現完全相反,也沒有了以往那種弔兒郎當的樣子。
手上也拿著一份信,上面的內容只有幾句話,但是最後那幾個字,確實格外的讓人矚目,「殺無赦」。
「能殺嗎?」胡勇不禁反問道。
「臭小子,你可一定要活著呀。」繼而又喃喃自語道。
…………
第二天一早,呂安睡夢中突然覺得四周好像有點響動,本能的睜開了眼,就看到胡勇舉著手想抽自己。
胡勇看到呂安竟然突然醒了過來,放下了手,然後尷尬的笑了。
呂安開口問道:「大鬍子,你想幹嘛?」
胡勇回道:「我是過來找你的,準備出發了,因為事關機密,那隻能是我親自來找你了,誰知道你心這麼大,竟然在睡覺,剛剛想叫醒你來著,然後你就醒了。」
呂安瞥了一眼,直接起身,說道:「大晚上不睡覺,第二天精神都沒有還能做事?」說完就打算走出去。
剛走了兩步,就被拉住了,轉頭看到胡勇剛剛還是一臉尬笑,現在已經變成了極其認真的神情,「有話說?」呂安問道。
胡勇點了點頭,說道:「切記,保命要緊,還有記住這件事是修仙人有關,那麼只要能參與進來的可能都是修仙人,而你是一個普通人,記住。」說完重重的拍了呂安的肩膀兩下。
呂安點了點頭,「知道了。」
胡勇繼續說道:「多想想我說的話,在確定你知不知道。」
呂安疑惑的又點了點頭。
剛走了幾步就看到,江天已經在等自己了。
江天微笑的問道:「準備好了嗎?」
呂安點了點頭說道:「嗯,我去給個東西,就回來。」
說罷,就跑了出去,一路小跑,直接找到了蘇沐,這個時候,蘇沐還在劈柴,籠屜那裡正冒著熱氣,看來饅頭已經做好了。
蘇沐看到呂安一路跑了過來,說道:「你這個鼻子這麼靈嗎?剛剛才熟的饅頭,就被你聞出來了,這麼早就尋過來。」
呂安聽到這話,憨笑著點了點頭說道:「肚子餓,不知怎麼的,鼻子就變靈光多了。」
蘇沐聽到這話說道:「狗鼻子。」然後熟練的拿了兩個熱騰騰的饅頭,直接塞到了呂安的手上。
呂安把手裡的包給了蘇沐說道:「我要出去一趟,這些東西你先幫我保管一下,很貴重的,可不能丟了。」
蘇沐望著手裡的包,說道:「曉得啦,早去早回。」
呂安點了點頭,又看了一眼在劈柴的蘇沐,然後拿著兩個饅頭走了,大步向前。
江天胡勇兩人在遠處看到呂安去的地方,也知道呂安要去見誰了,胡勇不僅感慨道:「年輕真好,江將軍這個年紀不應該是最風華正茂的時候,有沒有看上的?哥哥我幫你。」
江天聽到這話,一臉冷漠說道:「兒女私情罷了,上不了檯面的,況且這軍營裡面都是大老爺們。」
胡勇一臉鄙視的看著江天輕聲說道:「讀書人就是庸俗,老江家可能要斷後了。」
呂安來到了兩人的面前,點了點頭,示意自己已經可以出發了。
此時胡勇早已經準備好了,領著兩人來到了城門口,牽出了兩匹馬,三人都沉默不語。江天和呂安默默騎上了馬直接朝著吳軍大營而去。
胡勇站在原地默默的看著兩人遠去的身影,隨後叫來了親兵說道:「傳令下去,全軍戒備,半柱香后所有騎兵隨我出城待命。」
親兵聽到這話一愣,不由一愣:「將軍?出城待命?」整整兩年時間,寧軍幾乎沒有出過這座城,每次只守不攻,一直待在城內。這一次是要出城決戰了嗎?
「對,憋了兩年,我大寧的馬都養肥了,不知道還能不能在這大寧的土地上馳騁了,今天就要出去看看。」胡勇繼續說道。
就這樣,剛剛大戰之完的塞北城此刻又活絡了起來,所有人都在短時間內集結了起來。
半柱香后捍衛了整整兩年的城門,在此刻終於打開了,騎兵騎著戰馬,興奮的從城門裡涌了出來,在這屬於寧國的土地上,兩年沒有踏足的地方奔跑了起來。
蘇沐望著這奇怪的行為,皺緊了眉頭,不由的擔心起來。
胡勇騎著戰馬,看著眼前的戰馬奔騰的樣子,已經好幾年沒有看到了,欣慰不已。直接大喊一聲:「結陣。」
頓時四周,出現了一聲又一聲的回應,「結」,「結」,「結」……
所有的士兵馬上組成了一個整齊的軍陣,在那裡安靜的等著檢閱。
胡勇看到這個場景,突然豪氣萬仗,大喊一聲:「戰。」
身後的騎兵,甲兵,外加城頭上弓箭手,整座城都爆發出巨大的回應,「戰」,「戰」,「戰」……直衝雲霄,響徹天際。
…………
呂安江天一路暢通。
雙方的碟子都在暗暗的觀察對方,但是所有人都沒有輕舉妄動,呂安本以為在路上就會來一場亂戰,結果他們就這樣目送兩人到了吳軍大營。
到了吳軍大營門口,此刻已經有人在等著了。
江天直接翻身下馬,見此,呂安也是默默的下了馬。
對方試探的開口道:「江天江將軍?」
江天點了點頭,那人直接一愣,笑道:「沒想到江將軍竟然會親自前來,有魄力,有點出乎意料,不怕我們直接殺了你嗎?」
「閣下是哪位呀?」江天不卑不亢的說道。
「在下黃炎。」那人眯著眼睛說道。
「黃炎?沒聽說到,上不了檯面,還是換個人來招待我們吧。」江天嘲諷道。
「你!牙尖嘴利,看你等會嘴巴還能硬的起來?」黃炎怒道。
「那你還不快帶路,磨磨蹭蹭的惹人厭。」江天絲毫不留情面的說道。
黃炎氣極,直接拂袖而去,竟然吃癟不理睬江天了。
呂安在邊上看著兩人的對話,心驚膽寒,江將軍這也太囂張了點吧,真怕一不小心就被人摁在門外打,不過看來第一次交鋒,勝負已分,兩人隨即跟著黃炎進入吳軍大營。
剛剛步入大營,左右兩邊都列著一隊士兵,個個身穿制式盔甲,手拿長戟,目不斜視,一動不動,長長的隊列一直延伸到大帳門口,簡簡單單的幾百米路讓呂安走的格外的壓抑,這個歡迎儀式讓呂安感到害怕,反觀江天,一路步伐穩健,挺胸抬頭。
就這樣到了營帳門口,呂安回頭一看,一眼望去全是吳軍甲兵,那一個小小的出口在他們映襯下顯得格外的刺眼,「看來是想逃都逃不出去了。」呂安心裡一哆嗦。
黃炎撩開了帘布,對著兩人說道:「請吧。」
江天點了點頭,昂首走了進去,呂安也是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剛一進去,就看到了兩側站了十來號人,全部都是身穿黑甲,頭戴黑盔的人,不遠處的主位上坐著一個身穿金甲的中年男子,正目不斜視的看著手中的書。
兩人剛一進來,就受到了一群黑甲將士的怒目眼光,有的人甚至直接把手放到了劍上,隱隱約約的向前走了一小步。
呂安感覺很不好,一種危險的氣息撲面而來,這種情況按照以往,自己要麼直接跑,但是現在在人家軍營里,怎麼跑?要麼就是硬上,但是現在還在人家軍營里,這怎麼打?
穩定了一下自己的心態,既然情況都這樣了,那麼現在自己的作用就要派上用處了,總不能剛一進來,就被別人亂刀砍死吧,死也要死的有點骨氣吧。
呂安直接走到了江天的面前,把江天護在了身後,二話不說,也直接握住劍柄。冷冷的看著剛剛那幾個前移了一小步的人。
呂安握劍的行為直接把那幫人給惹炸毛了,那幾人直接抽劍而出,場面一下子火爆了起來,五六個人直接把呂安圍了起來,就動手砍人了。
呂安此刻心裡想的就是一個:「殺一個不虧,殺兩個賺了,最好是把坐著的殺了。」望了四周的那幾個持劍的人,還有幾個看戲的人,唯獨那人還是一直在看書,連頭都沒有抬,而江天也是淡定的站著呂安後面,一言不發,任憑呂安行動。
呂安抱著剛剛的想法,提了一口氣,眼神一凝,劍微微出鞘,輕語道:「再進一步者死。」話一說完,渾身爆發出一股無形的氣息朝四周散發出去,在場所有人都聞道了一股淡淡的鮮血的味道,慢慢的散了出來,所有人嘴巴里吸入的空氣都好似夾雜這一股血氣,有點腥。所有黑甲將士都不約而同的後退了一步,皺眉的望著呂安,絲毫不敢再有所有行動,他們覺得呂安說的這話可能是真的。
此時,端坐著的中年男子,終於抬起了頭,開口說道:「小小年紀,身上竟然有如此厚重的血腥味,看來你就是那個城頭少年了,也不知道是殺了多少我吳軍將士才擁有的這一身血腥味?」
語氣平靜而又帶有一絲怒火,聽得呂安一愣,不自覺開口回答道:「將近五百。」剛一說完,呂安心裡就咯噔一下,自己怎麼就莫名其妙的回答了,而且是說出了真實的答案,兩年來,呂安心裡都會默默記著這一次自己砍翻了多少人。外界所說的百來個,其實還是自己謙虛之後的數字。
話一說完,所有的黑甲將士都對著呂安咬牙切齒,恨不得直接把他宰了,要不是那位在,真想直接動手了。
「我吳軍五百大好男兒竟然死在你一個小娃娃手裡,可恨呀。」那人說完,手直接拍在了桌子上,桌子下面的石板瞬間碎了開來,然而桌子卻絲毫無損。
呂安看到這個,第一反應,完了,高手,果然是來送死的,胡勇這個王八蛋,讓一個殺吳殺得最多的人去吳軍大營,果然是腦子有病。
此時背後突然傳來了江天的聲音:「拜見王爺,王爺好久不見,不知道近來可好?」江天從呂安的背後走了出來,對著那人鞠躬道。聽到王爺兩字,呂安就知道此人是誰,吳策,吳王的親弟弟,吳國的頂樑柱,一位沒有對手的武夫,一位能征善戰的將士,一位吟詩作對的文人。可以這麼說,吳國可以沒有吳王,但是百姓絕對不能沒有吳策,如果沒有吳策,那麼吳國的實力可能就要下降一個檔次了,他就是吳國對外最大的威懾,只要他在,那麼其他人想要動吳國,都要先掂量一下自己的實力,這就是吳國崛起的最大原因,一個曠世奇才。
「我之前想了一下,有膽子過來談事的人,肯定只有你,其實我估計就你一個人會來,當然如果那個姓胡來了就好,那就先把他殺了再談事。誰知道他不敢來,竟然派了一個小娃娃和你一起來,還是一個殺了我吳軍五百將士的小娃娃,這個下馬威有點狠。」吳策笑著說道。
「其實這次我們沒有想到,是王爺坐鎮在此,如果胡將軍知道是王爺在這裡,借他十個膽子都不敢來,甚至是連我都不會讓我過來了。」江天回道。
「算他有點自知之明。」吳策話一說完,然後就看著呂安。
呂安頓時頭皮發麻,絲毫不敢動彈,還是保持剛剛握劍的姿態,因為自己感覺到,那人的氣場實在是太強大,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生怕自己一動,前面提的那口氣一松下來,自己會直接被那人的氣場壓趴在地上,現在真的有點絕望呀。這可能就是實力絕對碾壓的表現,絲毫沒有懸念的那種。
吳策點了點頭說道:「這個小娃娃,很不錯,怪不得能陪著你一起來。」
江天頓時鬆了一口氣,直接拱手說道:「多謝王爺不殺之恩。」
吳策聽到這話,哈哈一笑,揮了揮手。
瞬間,黑甲將士收劍,回到了各自的位置,那壓著自己的氣場也消失了,呂安一身輕鬆,輕呼了一口氣,低頭,抱拳,說道:「多謝王爺。」對於真正的強者,呂安唯有敬意,隨後便站到了江天的一側。
呂安這一次一劍未出,但是手一直在狂抖,而且背上都已經濕透了,全是冷汗,剛剛那一刻,應該是自己又一次接近死亡了,而對方只是一個眼神,一句話而已,那一刻,呂安甚至都開始回憶望過去了。如果可以選擇,寧願選擇自己在城頭面對幾十個吳軍甲兵吧,手雖然抖,但是活下去的希望依舊在。
吳策笑著看著江天:「是來閑聊一會呢?還是直奔主題?」
江天聽到這話,也是笑道:「那還是先閑聊一會,別傷著和氣比較好。」
吳策聽到這話,直接皺起了眉頭,然後又笑了,「江天,你可真是一個妙人,可惜是個寧人,不然我們必然會是一對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