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四人平分
觀眾絡繹不絕,
各種年齡和文化層次的都有。
不過,貌似知識份子的男女中老年觀眾,要多得多。總之,觀眾素質都挺高,雖然人人興致勃勃,個個眉開眼笑,卻沒有高聲喧嘩和到處亂跑亂鑽亂竄。
倒是免票們一進場,
就差點全亂了套。
因為,應邀前來的免票們,基本上都是1+1模式,即一個老人帶著一個小寶貝。老人事前一定給小寶貝們講過,今天我們去看你阿公/阿婆/爺爺/奶奶/爸爸/媽媽演戲啦什麽的。
所以,
這些男女小寶貝們一到了劇場,
就可著勁兒又蹦又跳,又吼又叫的:“我要看阿婆演戲的呀。”有的還趁大人一不注意,掙脫了就往前麵跑,弄得大人們屁顛顛的彎腰直追趕,手忙腳亂,哭笑不得。
在觀眾善意的笑聲中,
先上演了一幕幕老鷹捉小雞的開胃戲。
演員和群眾演員,全部退入舞台後麵和二側,進行著最後動員,補妝和定妝和自我默記台詞,動作和上場秩序等。透過淺紅明亮的舞台燈,白何瞟向了劇場。
明亮的燈光下,
如水的音樂中,一張張陌生的笑臉,恍若一朵朵盛開的菊花。
這讓白何想起了四十年前。那時,剛參加工作不久的白何小夥,第一次參加單位的春節聯歡會。白何還記得,自己的第一個國企單位,有著個四十年後很現代化時髦新潮的名兒,重慶市沙壩區房地產公司。
其實
公司即無一房一地一產
更沒有什麽企業文化,激勵機製,隻是負責轄區內所以公房破料的修補,換房等雜事兒。第一次演出,也是這麽多人,這樣的劇場。
不過,
觀眾都是穿著樸實,還有補丁的本公司磚工,泥匠和打雜師傅。
劇場卻是當時首屈一指的區劇院,沒花一分錢,公司頭兒向區裏打個電話就成了。年方22歲的小夥子白何,拿著根竹笛雄糾糾的上了場。
年少不知愁的滋味,
哪管前路崎嶇坎坷?
一曲“我是一個兵”吹奏下來,獲得了台下狂風暴雨般的掌聲。於是,乘興再來了一曲“揚鞭催馬送糧忙”……四十年後,己成老頭兒的白何,又重新站上了舞台。
隻是,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麵桃花相映紅。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白何眼光一閃,微笑綻在嘴角,急忙過去叫過老伴兒,探頭探腦的指給她看:可不,劇場地後麵明亮的燈光下,香爸香媽妙香彤彤一字兒排開,笑盈盈的看著舞台。
最賣萌的,
是那可愛的小精靈。
規規矩矩乖乖兒的坐在正中,小大人一樣,睜著亮晶晶的眼睛,等候著好戲的上演。19點半,演出正式開始。這幾天的突擊排練和大家的認真演藝,取得了顯著效果。
演員,群眾演員和導演。,
基本沒出什麽屁漏,群眾演員也成了當晚的大明星。
其青澀的表演和有些搞笑的南腔北調,反倒激起了觀眾們極大的熱情,掌聲陣陣,歡聲笑語,不絕於耳,風頭蓋過了正式演員。
輪到白何和退休老師上場了,
老倆口先是像年輕人一樣,拉拉手指頭,相互鼓勵。
然後隨著虹導的暗號,昂然而出。老倆口也和前麵的群眾演員一樣,一出場,便引起小寶貝驚喜的歡叫:“啊唷!我的爺爺,奶奶呀!”
彤彤站起來,
手舞足蹈,又蹦又叫:
“爺爺,奶奶,我在這兒,我在這兒的呀!”惹得觀眾樂不可支。突然,老伴兒上前一站,斜著身子,抖動右手右腳,說開了。
“我好羨慕喲”“媽媽咪呀”“阿拉損你的呀。”
然後轉向一直站在自己身後的白何,
擠著眼睛:“我舉手,你跟著舉手就是!聽政府的沒錯!”早有準備的老頭兒,就點點頭:“要得!”可一慌張,僅有二個字兒的台詞,居然說成了川普。
氣得台側的虹導
發出了“錯了,重說”的暗號
於是,老頭兒深吸一口氣,對老伴兒擠擠眼睛。也正為老頭兒失誤著急的退休教師,心領神會,一個漂亮的旋兒,轉向身側的白何:“我舉手,你跟著舉手就是!聽政府的沒錯!”
“要得!”
漂亮的重慶話落地鏗鏘,
躲藏在舞台一則的虹導,高興的鼓起了巴巴掌。頓時,台上台下,掌聲如雷。的確,從沒演過戲的老倆口這一臨時補救,天衣無縫,運轉自如。一般觀眾根本就看不出來。
當晚演出大獲成功,
票房衝到了21萬。
市裏主管部門翎導,各兄弟演出團負責人,擠滿了特等位……演出結束後,虹導當場兌現承諾,老倆口每人領到2000塊人民幣的本場報酬,外加1000塊的車馬費和本場提成獎金。
這樣,
老倆口一共收入6000塊人民幣,樂得閉不上嘴巴。
虹導還宣布,鑒於本場演出的成功,其餘剩下的三場,全部按排在本月。希望大家回了家,繼續努力,不忘台詞和角色,隨叫隨到雲雲。
老倆口和邱總出了門,
一溜大開著門的士,正在恭候。
藍總和小崔在笑著請大家上車,車費統一由公司結賬。那些還沒離開的免票們,又成了免費對象。當老倆口香爸香媽和妙香,簇擁著彤彤分別坐進二輛的士時,白何看看夜空。
一汪嫣紅,潑灑無垠。
東邊圓日,西邊圓月,相映成趣。
夜上海,依依嫵媚,溫柔多情,正是午夜時分!
《訴衷情?芙蓉金菊鬥馨香》宋?晏殊
芙蓉金菊鬥馨香,天氣欲重陽。遠村秋色如畫,紅樹間疏黃。流水淡 碧天長,路茫茫。憑高目斷,鴻雁來時,無限思量。
那晚香爸從醫院回來後
不但妙香哭了,香媽也哭了。
父母的艱難,當女兒的早看在眼裏,可自顧不暇,心有餘力不足,眼看得公公婆婆借出了自己最後的養老錢,二老的房子有了點著落,正高興在心裏呢。
不想,
又遇到了陽陽外婆這事兒。
15萬借了出去,以後怎麽辦?妙香不知道。香媽呢,自然也是為這。可香媽不後悔:“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救人可是天大的事兒。老娘那邊兒,看能不能給說說好話的呀?”
香爸安慰著老太太:
“借了就借了,更何況,這還是親家的養老錢呀,你母女倆這樣哭哭啼啼的,要讓親家知道了,多不好的呀。唉!”
香媽壓低聲音,
抽抽咽咽:
“我不是哭,我隻是替自己感到難過。香爸呀,我們這一輩子真是白活啦。今年你64我61啦,還租著別人的房住,房東想漲價就漲價,要攆我們走,我們就得走……我們,我們的命,真苦哇!”
“好啦好啦。”
香爸開始煩躁了:
“盡是些娘兒們話!我明天想想辦法,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船頭隻有直,一切都不是好好的呀?”一夜無話。
香爸第二天到了店裏,
把昨晚上順利委托小韓伢子的事兒,給蔣科講了。
蔣科也很高興,翻開筆記本記下,嘴裏嘮嘮叨叨的:“今天,12月8號,記下記下。上次,從委托到最後成交,一共經曆了13天,這次,我看又要多久的呀?對了,你委托小韓伢子幫忙,沒承諾什麽呀?”
香爸搖搖頭,
蔣科擔心到:
“盡管她不缺錢,可是,哪有這麽免費幫忙的?你該至少答應給人家一個點子的提成呀。”香爸深吸口氣:“小韓伢子不是那種人,你以為人人都是見錢眼開的呀?”
又瞅瞅老同事,
有些疑惑不解:
“怎麽有點灰頭土臉的?又沒睡好?”蔣科打個大嗬欠:“我昨晚淩晨一點鍾才離開,是沒睡好呀。”“這麽晚?”香爸偏著腦袋,盤算著好不好開口找他借款?
事實上,
一路上香爸都在思忖。
找小香和大韓伢子?可開不了口,人家小倆口剛起步,名兒雖然叫得挺響,可香爸知道,底下卻叫苦不迭。即然經營部就成了公司,人多了槍也多了,那費用就水一樣湧來,衝得小倆口有些招架不住了。
現在的小香總經理,
成了真正的快遞小哥。
每天浩浩蕩蕩的領著一大幫摩托車出發,風光倒是風光了,可苦了大韓伢子,在管理公司內部同時,整天為貸款求爹爹告奶奶的,忙得不可開交……
找小女老板,
則更不可能。
在這剛委托了人家節骨眼兒上,你又找人家借錢,會答應的呀?結果說去說來,香爸平時在親家和香媽麵前,自詡的古玩江湖上的朋友,也就是這幾個。
數來算去,
香爸決定還是找蔣科碰碰運氣。
“有點晚。”蔣科又拍拍嘴巴,隨既有些毛骨悚然的問:“香爸,你信不信鬼?”“鬼信我。”香爸笑笑,這老同事莫不是猜中了我的要找他借款,裝神弄鬼了?
“年輕時不信,莫非老了來還相信的呀?”
蔣科眨巴著眼睛,認真的搖搖頭:
“我也不信,可我昨晚上卻明明聽到了有鬼哭和鬼叫的聲音,跑出去查看,卻什麽也沒有的呀。”香爸心一動:“昨晚上多久?”
“大概11點過吧?是一男一女二個鬼,聽聲音挺年輕的。”
大約,蔣科說得自己先害怕起來?
瞪著眼睛,嗓音居然也有些顫抖:“女的哭,男的也哭,後來男的在罵什麽什麽恨上海……”香爸閉閉眼睛,東北小夥,此時你正在哪個街頭演唱?要堅持住,努力的活著呀!
是男人,就站起來!
穩穩的站著,相信付出必有回報!
香爸睜開眼睛:“行了,你一定是一個人坐久了,出現了幻音。哎老蔣,給你說個事兒?”蔣科聽聽不對,又“老蔣”上了,急切攔住對方:
“直說直說,給個痛快的呀。”
“錢,能不能?”
“不能。”蔣科回答也幹脆:“剛進了貸,資金流動緊張,至少一個星期內不行的呀。”“那,謝謝了。”香爸搖頭:“一個星期後,水過三秋了呀。”
“這是什麽?”
“信用卡。”
蔣科麵無表情:“裏麵隻有30萬,是準備給美國孫子的聖誕禮物。今天12月8號,離聖誕還有20天,如果你認為,能在20天內給我還上,”
撲!香爸抓了過去。
紅著眼眶笑罵到:
“你個龜兒子老蔣,我就知道你這德性,謝了。”“唉,是跟著你那重慶親家學的重慶話?”蔣科依然麵無表情:“好難聽!重慶話哪比得上我們吳儂軟語呀。記著,無利息,可限期內一定還,這是原則!”
晚上回到家,
小香的電話又到了:
香媽接後遞給了香爸:“香媽呀,哦師傅呀,我都給師母說啦,後天你那小二室的戶口,一定要遷出來呀,機會難得呀,這房介是我的鐵哥們,答應所有的費用隻像征性收1000塊,等於白幫忙。師傅,你可要抓緊的呀。”
“放心,香拐子。”
香爸平靜的回答:
“明天之內遷出,麻煩你和韓伢子啦。”“啊唷,師傅,聽你口氣不對呀。”小香在那邊兒警惕的問到:“口氣惡惡的,像要殺人,你不會是房款都沒準備好的呀?”
“說些什麽話?明天辦妥後,我立即通知你,謝謝,麻煩了。”
第二天中午。
香爸香媽把正在恢複的女兒,托付給小於姑娘,就等著一早去排練的親家回來。香媽急著趕路,埋怨到:“你該給親家直說呀,這要等多久?”
“放心,一會兒就會回來的。”
香爸胸有成竹:
“有親家一起,遇事也好有人打個幫腔。這世道,除了兒女親家,你還敢信任誰?”果然,下午二點鍾剛過,白何和老伴兒就風塵仆仆的趕了回來
老倆口聽香爸說了,
滿口答應,起身就走。
從浦西明豐苑趕到寶山區扭鎮,基本上就等同於從上海的西邊,趕到東邊。二個多鍾頭後,四老坐在了那套小二室的小客廳裏。
說是小二室,
可一看就是介於計劃經濟和市場經濟之間的產物。
房外麵統一規劃,呈四方型一幢接一幢,密密麻麻的占據著整個扭鎮,就如寶鋼成立時的宏大局麵。一幢五層樓,每樓三間,每間大通欄,沒有廁所。
真正的室內麵積,
隻有不到50平方。
至於後來的廁所,是寶鋼運轉正常後,統一增加的,而所謂的客廳,臥室和廚房,則是心靈手巧的工人們,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結果。
直白點,
小二室,
是寶鋼根據工人工齡每戶花了一萬塊人民幣,買下的。這是那個時代的寶鋼工人們,所能享受到的最好福利。此後,隨著上海房價的啟動上漲。
小二室的市場價也節節攀升
最終漲到了現在2.8萬/平方米。
四人進去時,老娘正和二兒,三兒和提前從日本趕回的四妹,緊張的說著什麽?“媽。”香爸招呼到:“我們來了,哦,都在呀?”
三兄妹看看大哥,
像不認識沒吱聲。
倒是不冷不熱的與香媽和白何老倆口笑笑,就各自端著凳子,圍坐在老娘周圍,與這邊的四個老人,形成涇渭分明的二個陣營。
看來,
有了前下午香媽前來的墊底,雙方都明白了對方的底線。
因而,一來就直奔主題。香爸說:“媽,我想了許多辦法,的確湊不了那麽多錢,能不能你們再少點的呀?”老娘陰沉著臉孔,偏著腦袋不開腔。
矮瘦的二兄弟,
搶先開了口:
“我們也都了解的呀,這房如今市價是2.8萬/平方米,可以賣到150多萬。你雖說當時房子是寫在妙香名下,可我們也有繼續權,對不對呀?”
三弟四妹,
一起點頭:
“150多萬,拿出50萬我們四人平分,每人也才12.5萬。你說,誰吃虧的呀?”香爸搖頭:“話不能這樣說,我和你嫂子,的確沒房住呀,你們也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