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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2章 你別這樣

  那是在妙香第一次樂滋滋的告訴老爸,自己戀愛了,對方是同校校友,計算機碩士,身高1米76,國字臉,英俊挺拔,還有個挺好記的名兒雲雲。


  可憐的香爸,

  看著難嫁的女兒開心模樣,和香媽一起除了點頭,就是高興得想哭。


  所以,老頭兒暈頭轉向的聽了好大一會兒,什麽也沒記住,就記住了小情侶一起吃了整整四盒阿根達斯,一盒阿根達斯要15塊人民幣。


  也就是說,


  倆小情侶第一次見麵,光吃冰激淩就用掉了六十塊人民幣?

  天!60塊呀!這對當時還未到領用養老金年齡的香爸香媽,無蒂是筆巨款……幸好,那是女兒第一次找到了真愛,老倆口雖然麵麵相覷,卻實在不忍心指責妙香浪費。


  所以,阿根達斯這四個字。


  從此就深深在了香爸心裏


  所以,接過小韓伢子遞給的冰激淩,香爸自然就想起了阿根達斯,一勺子舀下一塊五彩繽紛,慢慢喂進嘴巴,卻不料極少嚐過此物的牙齒,給冰冷的冰激淩一激。


  香爸感到自己的整個腮幫子,


  都冷了起來。


  不但冷,還有一種說不出的心悸。小韓伢子看到香爸的狼狽樣,大笑:“你少舀點的呀,就沒那麽浸牙齒的了。”香爸感到自己受了嘲弄,就哼哼嘰嘰的。


  “前天,同樣的阿根達斯,我一口氣吃了三盒,也沒這樣悸牙齒的呀。”


  “香爸,拜托,這可不是什麽阿根達斯,而是‘伊的夢’,一般人吃不起的喲!”


  小韓伢子自然聽出了老頭兒的冒大,先不說錢,僅就香爸這生活習慣和年齡,可不可能一口氣吃了三盒?自認識後,小女老板就特喜歡和香爸在一起。


  就是她覺得這個膀大腰圓的老頭兒,

  豪爽耿直,心眼兒活,有點小狡黠小聰明,還特愛麵子。


  這可與她所接觸到的老大爺們,有點不同。所以,小韓伢子就特喜歡尋他開心:“現在早變啦,阿根達斯成了大叔阿姨們的專利,而‘伊的夢’才是年輕人最愛的呀。”


  她知道好奇的香爸,


  一定會緊緊跟上。


  於是故意不說價格,而是舀起半勺子,甜甜的喂進自己嘴巴:“‘伊的夢’,世界冰激淩口牌呀!”果然,香爸忍不住了:“‘你的夢’,哪國的?多少錢呀?”


  “香爸,是‘伊的夢’ ,不是‘你的夢’,”


  小韓伢子吃吃吃的笑著:


  “伊這個字,專指女孩兒,解釋過來,就是女孩兒的夢,明白了呀?”香爸點點頭:“對,女孩兒的夢,女孩兒們都有夢,多少錢呀?”


  “美國進口的,人民幣298塊,就這麽一小盒。”


  香爸睜大了眼睛:

  “這麽貴?不是阿根達,”老頭子總算還有點自知之明,知道事過境遷,那是多年的前的事啦。現在是21世紀,高科技時代,一小盒女孩兒的夢,賣到298塊,沒什麽稀奇的呀!


  “香爸呀,你上午的相片,我看了,我捉摸著呢。”


  小韓伢子話題一轉,戮到了老頭子心窩窩上。


  香爸立即提高了注意力:“好的呀,捉摸什麽的呀?”小韓伢子幾勺子舀幹淨了“伊的夢”,把五彩的盒子連同卡通勺子,一起扔進牆頭的拉圾桶,掏出手機。


  調到白茶杯相片,

  指著說:

  “你瞧瞧,這杯胎,這隱隱約約可見的淺灰小龍,這杯底的胎記,我懷疑是件稀世之寶的呀。”其實,香爸眼睛盯在對方的手機上,眼角卻瞟著被小女老板扔掉了盒子和勺子。


  香爸在想著,

  一小盒就賣298塊,

  那盒子和勺子也一定很值錢的呀,不該這麽就扔了,撿回去放著也好呀。可小韓伢子最後一句話,讓老頭子猛醒過來:“稀世之寶?是不是呀?”


  小韓伢子驕傲一笑:

  “你忘了我就是學考古的呀?不過,我現在還不敢完全斷定,這得送給學哥看看才行。”


  “是的呀,是的呀!”老頭子高興得連連點頭,毫不掩飾的說:“我來,就是催你的呀,莫忙,”遞過手機:“還有三件才到的寶貝相片,你一起轉過去,交給你學哥,盡快回話,拜托了。”


  小韓伢子輕輕鬆鬆,


  就轉過了全部相片。


  然後,拈著二隻手機若有所思好會兒,才把手機還給了香爸,壓低了嗓音:“香爸呀,你知道嗎?你這些所謂的古玩,可都是文物。按照國家文物管理規定,可都需要辦理相關手續的呀。”


  香爸認認真真,


  正色的回答到:


  “這你就放心了,我們有人在高層,專門負責這一塊兒。要不,上次那幾樣古玩兒,×國的文化部長助理敢成交的呀?”


  小韓伢子,


  似信非信:


  “你們有人?就你們那三四人的小店了?你可別自欺欺人喲!到時,真有個三長二短,你可是走私販私的首犯呀?這可開不得玩笑哦!”


  香爸莊重的請小韓伢子放心,


  總算打消了對方的顧慮,答應把所有相片,都盡快轉給學哥。


  “還有香爸呀,那個錢哥可真是個寶貝。”少女心,秋天雲,一時裏陰鬱重重,刹那間,又萬裏無雲,天高地闊,小女老板拉拉老頭子衣袖,興奮的告訴。


  “什麽東東都一學就會,和任何人都好好相處,廚師長中午還特地找到我,要求就把錢哥留在廚房,說他捏肩膀老舒服,打起雜來也比幾個小徒弟來得快。我就啐了他,人家大堂經理,還差個領班哦,錢哥又不是廚師長一個人的……謝謝香爸的主意,錢哥才剛來幾天,價值就己體現。可他一直沒有工資,隻吃飯。我打算這個月滿了,就將他轉正,每個月也有2000多塊錢的底薪,爭取盡快培養成個能獨力工作的領班,工資獎金也會升上來的呀。”


  香爸高興的笑了:

  “成了領班,每個月能拿多少呀?”


  “領班也要分等級,最次的一等,每月連工資加提成的,也有5000多塊,而且店裏還包吃包住,給買五金,每年有年終獎,每年工資都逐步提提升的,哎,總之,多著的呀!”


  香爸眼前,


  浮起了過去那個孤苦伶仃,孤立無助,在風中強壓悲憤,默默無語顫抖著的錢哥。


  禁不住感概不己:“唉人呀,人呀!謝謝你,小韓伢子,你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兒的呀。”可是小女老板,卻認真的回答:“不,香爸,做大好事兒的是你。我得替大韓伢子和小香老板,謝謝你才是。一切,看錢哥自己的造化吧。”


  想想,


  又補上:

  “莫看我和大韓伢子比你們年輕,可我們知道你們在想著什麽?至於錢哥和大韓伢子小香老板的三角關係,我想,會慢慢處理好的。畢竟,生活是美好的,每個人都有自己選擇的權利!更何況,錢哥隨著眼界的打開,認識的提升和經濟的獨立,也絕不會走什麽極端的。這兒是大上海,上海灘,忙忙碌碌的很多,憂憂鬱鬱的很多,高高興興的也不少。每個人都在自己人生的軌道上行走,隻要走著不停下,一切都有改變的可能!香爸,你說是不是這樣的呀?”


  香爸連連點頭,

  茅塞頓開。


  瞧,到底是上海大學的女大本呀!說得多麽有道理!說得多麽讓人口服心服!哎現在的年輕人,厲害著的呀!離開了茶餐廳的香爸,心情舒暢,一身輕鬆,竟然少有的把商業街逛蕩了一遍。


  不過,


  香爸可不是個好采購。


  除了對打折菜的時間,便宜與否以及新鮮程度,有獨門眼界外,對玻璃窗櫃台內外的那些花團錦簇,琳琅滿目,基本上是一竅不通。


  不通也好,

  免得自己亂花錢。


  匆匆忙忙的一一瀏覽而過,覺得己經感染了現代商業氣息後,香爸就往回走了。可走到鬆江一條街口駐足一看,狗日的儒生店裏還燈火通明。


  為了避免又和這廝糾纏,


  香爸向右一拐,穿進了那條窄小幽暗的小巷。


  現在是晚上22點過,認真講起來真不算太晚。聳入雲天的商業大廈和不夜城,在小巷外麵聯袂蜿蜒,天空嫣紅,紅中夾雲,隨風而動,宛若無垠的舞台上,無數精靈在蹁躚……陣陣喧嘩,車載鬥量,歡聲笑語,不絕於耳。


  可是,就在這緊鄰現代都市文明之側。


  還有著這麽一條幽深窄小貧瘠的小巷。


  藝高人膽大的香爸,獨自沿著小巷走著,熟悉的風景,緊閉的門戶,從破舊門縫中泄出的淒婉與歎息,鬼魂一樣敲擊著香爸的心。


  巷子雖然窄小,


  可夜深人靜,關門閉戶,路倒也好走。


  就是因為無人打掃,多年的積垢又髒又滑,弄得香爸好幾次差點兒滑倒,隻得加倍小心,防患於未然地慢吞吞的走著。


  突然,


  香爸停住了,驚出一身冷汗。


  眼前竟然出現了一團黑影,攔在老頭兒麵前一動不動。嚓——巴!那是香爸二隻大手掌,攥緊成拳骨節的脆響,他媽的,什麽東東敢攔我香爸的路?


  搶劫呀?


  好,眼睛適應了,看清楚了。


  原來是一條瘦骨粼粼的大黑狗,正昂著頭,鼻子一聳一聳的嗅著,戒備的看著眼前這個龐然大物。奇怪的是,這麽一條戒備的大狗,居然不吠不叫?

  香爸試著向前跨跨,


  大黑狗就向後退退,


  仍然狗目炯炯,戒備森嚴,可它就是不叫。這讓香爸好不傷感,窮人家的狗,居然不會叫?要是那些有錢人家的狗,隻怕你還離得老遠,就汪汪汪的大叫特叫起來了……


  唉唉!


  狗呀!人呀!


  香爸小心翼翼繞過它,躡手躡腳的擦著牆壁而過,用膚體語言表明著自己不是壞人。果然,香爸走遠了,那狗雖然沒有離開,仍遠遠的站著看著,戒備著。


  卻仍然沒叫,

  恍若一尊出世的菩薩。


  好容易又前行了一段,看看快到巷底了,香爸鬆了一口氣,可是怎麽了,那來的哭聲?奶奶的,這鬼巷子怎麽裝神弄鬼的呀?阿拉就不怕,怎麽啦?

  可沒走二步,

  哭聲驟然加大!


  “鳴,都多久了呀?姆媽天天催逼我呀?你不是一天到晚都在街頭演唱的呀?還沒湊足房子的首付呀?”香爸心一哆嗦,女鬼?鬼呀鬼呀!差點兒扭身就逃。


  可香爸畢竟是香爸,


  知道這世界並沒有鬼。


  所謂的鬼,不過都是人們自己編想出來,嚇自己的。於是,香爸一蹲地,閉閉眼睛,然後睜開,努力向前望去。


  哦,看到了。


  雖然模模糊糊,但可以肯定是人,不是鬼。


  是一對小情侶,正相抱相偎躲藏在牆頭處,難怪不注意根本就看不清楚。“唉,你不知道,街頭演唱能掙幾個錢呀?城管,流氓……前二天,還來了個中年婦女,一臉同情,扔了一百塊,”


  香爸瞪起了眼睛,

  難怪這聲音好熟,哦,原來是那個東北小夥子呀。


  “趁人少時,問我想不想幹大工作,我問她,原來是販毒……一想到你爸媽逼我一年內買上三室一廳雙廚雙衛的要求,我,我差點答應了她,可我想到了你,我還是不敢啊!”


  “你別這樣說,我爸媽逼你,也是為了自己的女兒幸福。就像你的爸媽一樣……鳴!隻是,我受不了啦,真受不了啦,”


  是一個年輕姑娘,

  輕輕痛苦的哭訴:

  “他們罵我,動員所有的親朋好友來壓我,還關我,打,打我,不準我吃飯,鳴!”突然,東北小夥往前一竄,猶如一頭被獵人攆得走投無路的蒼狼,對著嫣紅的天空狂吼起來。


  可那聲音,


  卻帶著嘶啞的哭叫:


  “我恨你,該死的大上海!我恨你呀,你這個該死的上海灘!為什麽房價那麽高?為什麽活得這麽艱難?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呀?誰能告訴我?天啊!天啊!天啊!”


  “你別這樣。”


  姑娘哭著撲上去,倆上情侶相抱著哭成了一團……


  奇怪的是,仿佛痛苦與貧困太深重,小巷裏的人們都早己麻木,居然沒有一個人出來觀看和勸慰。香爸腦子一激,也衝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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