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80後上海奮鬥記> 第321章 火眼金睛

第321章 火眼金睛

  在老太太和車內車外的驚叫聲中,

  分秒間,一個地鐵導坐員姑娘猛然衝上來。


  一把抓住了白何向後一拉,隨著老頭兒的倒地,那己被塞進車門的黑色帆布大皮箱,竟然被合攏的車門,咣當一聲,重新擠了出來,並順帶砸在了白何身上……


  從此,


  這事兒成了老太太,提醒和嗬斥老頭兒的聊資。


  當然,那裝滿臘肉香腸和重慶各種火鍋料的箱子,砸在白何身上可不是鬧著玩兒的,足足讓老頭兒躺在地上,哎喲哎喲麽喝了10多分鍾。


  最後,

  還是老太太實在聽煩了,


  趁地鐵工作人員和救護人員不注意,狠狠掐了老頭兒的屁股一把,才讓他住了聲……不過呢,那次遇險教訓實在深刻,也讓白何從此收斂了許多。


  現在,聽老伴兒這麽一提醒。


  白何強壓著自己的急燥,表麵上安靜下來。


  一把犀利的光劍,驟然劈開了玻璃門後幽暗的空間,越來越近,越來越亮,輕軌第三次駛了過來。這次,老倆口在最後一刻硬擠了進去。


  白何剛往車內擠成一團的人堆一貼,

  那車門就緊擦著他的後腦勺,砰的關攏,一股寒風撲進了白何的後頸窩。


  老頭子掙紮著想看看老太太在哪兒,可背後緊貼著冰冷的車門,三麵都是軟綿綿卻退無可進退的人牆,一股股汗味,臭味和香味,迎撲麵而來。


  老頭兒先是閉住嘴巴鼻孔,

  可沒能窒息多久,隻好重新打開。


  無奈的閉上了眼睛,幹脆想起自己的心事兒來。要講心事兒可多了,眼下最緊要的,就是一定要趁還沒有到兒子的工作單位之前,中止老伴兒的這次行動。


  雖然那天,


  周副局吞吞吐吐的告訴後,


  老頭兒也氣得暈頭轉向,跺腳咒罵,要是狗家夥當時就在自己身邊,一準非給他幾個大耳光不可。可現在想來,那不過是一時氣憤失態和出於對小倆口家庭的擔心而己。


  不錯,昨晚上老伴兒提起。


  白何也表示讚同,可心裏卻並不完全是這樣認同的。


  出於一種天下男人們,都不可言傳隻能意會的感受,老頭兒並不認為責任完全在女方,俗話說,母狗不翹尾,公狗不上背,車震車震,有車才能震。


  由此,


  女方當然有一定的責任。


  可狗家夥若能堅強不屈,坐懷不亂,一個人能震得起來嗎?問題是,每每遇到這種風流豔事兒,凡是身體鍵康,思維正常,還能呼吸行走的男人,誰能做得到?


  白何承認,


  自己就首先做不到。


  21世紀,高科技時代,網絡QQ,手機微信微博,什麽時候啦,談到性還用得著這麽諱莫如深,自欺欺人?當然羅,泛交是可恥的,是違背中國特色社會的道德觀念的。


  可是,好像遇到這種事兒。


  男女雙方誌願,一拍即合,也不是什麽傷天害理和見不得人的事兒吧?


  再者,要說這事兒呢,又得回到那套早被大家說爛了的話題:有錢,有勢和有權,莫說車震,你就是(飛)機震,(飛)船震,(飛)碟震,(遊)艇震和(衛)星震什麽什麽的震,非但無人非議,那羨慕和美譽,卻是如水泛濫成災的。


  如果我的兒子,


  是大明星,大名人。


  車震?哈,那更是緋聞中的緋聞,隻怕記者們的長槍短炮,早就儼儼地堵住了明豐苑大門。老伴兒呀,你也會喜笑顏開,眉開眼笑的……


  所以說呀,


  歸根到底,


  還是我們平民百姓人微言輕之故。這事兒呢,不出己經出了。最好的辦法,是讓它隨著平凡的日子默默流落,灰飛煙滅,無影無蹤。


  你看這個該死的生活!


  該死的房價和該死的社會!扭曲了多少靈魂?創傷了多少肉體?

  這世上就沒有不犯錯的神仙,隻有犯錯後醒來的普通人。那個李靈,我就不說了,因為我們對她並不了解。可人以類聚,物與群分,狗家夥是怎麽個人,我們心裏都有數。


  因此,我判斷。


  這事兒一定是男女雙方,心血來潮的一時放縱。


  或許,二人都己經醒了過來,正在彷徨猶豫不決之間?我們這樣打上門去,弄不好,反倒物極必反,更促進了二人的逆反心,到時假戲真做,一往情深,棒打不掉,刀砍不開,那才是悔之晚矣。


  所以呀,我還是認為教育自己兒子,才是唯一。


  其他,就莫管了,也管不了的呀……


  可是,老倆口都出發了,眼看輕軌飛速地朝著目的地馳騁,怎樣才能讓老太太改這決心呢?這是個難題!白何給擠壓得實在忍受不了了,睜開眼睛,想挪挪自己站得發硬的雙腳。


  可他,


  很快發現了不對。


  正對麵的一個小夥子,一直憎惡而討厭的瞪著自己。老頭兒很奇怪,怎麽啦?我又沒招惹你,更沒擠著你,你不高興?我還不高興哩。


  可是,


  哦,原來如此!


  白何的整個身子,完完全全,儼儼實實的擠壓在了,前麵的一個年輕姑娘身體上,而年輕姑娘,正求救似的抱著小夥子,一對小情人呀。


  白何努力對那小夥笑笑,


  然後,竭盡全力想移開。


  因為他自己也發現了,這樣的確有點尷尬難堪。一個花甲老頭兒,緊緊貼在人家年輕姑娘的背上,這要放在平時或人少時候,一定會被姑娘返身就是二個大耳光,嗬斥為“老流氓”


  又被見義勇為的乘客。


  一湧而上,扭送公安局的。


  可是,對不起,小夥子,我實在是動不了的呀。我當然理解你的感受,誰個身體健康和思維正常的小夥,能容忍得了自己的姑娘,被人緊巴巴的擠貼輕薄?

  我隻能表示同情,

  表示遺憾,表示,天啊!白何的額頭滲出了細汗。


  雖說己到中秋,可這幾天上海的天氣,卻越來越顯悶熱。白何自己也就在T恤外,套上一件薄衣,下著一條單長褲而己。


  而眼前的這個姑娘,

  大約是為了愛美顯身材

  粉衣粉裙,一頭濃密烏黑的頭發,看起來就那麽青春活力富有彈性,或許是上車前為了怕擠壓到自己的美發。匆匆忙忙束了條素花絹巾?


  眼前,


  那條素花巾絹的結頭鬆弛下來了,


  斜斜的掛在她發間。白何眼前一陣昏厥,他感到自己的身體起了某種變化……幸虧,輕輕一聳,車站到了。車門緩緩一打開,白何便像瓶塞一樣,被人群撲的倒著身子衝了出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

  有人在著急的大叫;


  “白何,注意聽報站,下站,下站,下一站就到了的呀。”白何扭扭身子,原來是左前麵的老伴兒在叫喚。雖然仍很擠,可白何感到比上二站好多了。


  所以,老頭兒能對老太太點點頭。


  表示自己聽清楚了,不用擔心。


  終於到了,老倆口隨著人流出了車廂,又隨著人流踏上電梯,緩緩向上攀登。這條電梯呢,或許是上海地鐵站裏最長的電梯?


  白何從下往上望,


  一溜兒花花綠綠的背影


  黑壓壓的腦袋和越來越低的木格天花板;再朝一邊兒看看,一溜兒花花綠綠的臉孔,黑壓壓的腦袋和越來越高的木格天花板……


  白何忽然想起了


  美國意象派詩人龐德《地鐵站裏》的詩句

  人群中這些麵孔幽靈一般顯現/濕漉漉的黑色枝條上的許多花瓣。他滿懷興趣的細細看去,果真有龐德式的感受,一個意象就是在一刹那時間裏,呈現理智和情感的複合物的東西,用一生的時間去呈現,一個意象好過去創作長篇累犢之作。


  就這簡單扼要的二行詩,

  十四個單詞,卻描繪了一幅意象豐富的霧景,不愧為大師呀!


  電梯到頂,走在前麵的老伴兒,又撩起小包打開了。白何急忙推掇她一下:“一邊兒。一邊兒,別又亮包的呀。”老伴兒就一麵掏包往邊兒移。


  一麵又催促到:

  “交通卡拿在手,免得耽擱時間。”


  天下地鐵的出口,就如天下超市的收銀口,總是排著急不可待的長隊,每每這時,你得眼明手快,迅速刷卡過閘,還得捏卡正確。


  要不,你就得望閘興歎。


  屁顛顛的跑去售票處,請求援助。


  說來也怪,退休教師每次刷卡過閘,順利又快速。白何卻基本上都會被攔下,眼睜睜的看著那票閘的圓形屏幕上,出現一個大大的紅叉,跺跺腳,隻得跑向售票窗口,請求援助。


  長此以往,


  納悶不己的老太太,

  經過仔仔細細的觀察,發現是老頭兒捏卡方式不對,糾正了白何的錯誤,從而加快了刷卡過閘速度。她自己也養成了還沒走到票閘前,就事先掏出交通卡的好習慣。


  這不,一麵翻包掏卡。


  一麵叮囑著老頭子的老太太


  迅速的持卡在手,然後把包的鎖鏈重新拉上,繼續向前走。就這一刹那間,一張名片從她身上掉到了地下。隨後的白何一彎腰撿起來瞟瞟,原來是那張白駒塞給老媽的名片。


  白何靈機一動,

  大喜,迅速將名片揣進自己衣兜。


  緊走幾步,跟在老太太後麵,順利刷卡過了票閘。出了票閘後的老伴兒,就開始恍惚:“到兒子那兒,該出幾號口的呀?”


  看看一邊兒的老頭兒,

  白何搖搖頭,他的確也沒記著。


  “真是,我記不得了,你也記不得?”老伴兒皺皺眉:“真不知道,拿你到底是來幹什麽的呀?”一低頭,就那麽中流砥柱般,站在不斷泄也人流的票閘出口正中,被擠得東晃晃西搖搖的,又開始翻騰手中的小包。


  白何就又邊推掇邊勸,

  將她拉到了一邊兒。


  老頭兒知道她在翻騰什麽,隻笑眯眯的看著她。翻騰一歇,喘口氣,抬起頭來想想,低頭繼續,仍沒翻騰到自己需要的。喘口氣,抬起眼睛眨眨,又渾身下下掏掏摸摸。


  最後,幹脆就地一蹲。


  把小包裏所有玩意兒,稀裏嘩啦地全部倒在地上,逐層尋找,再在地上細細的撥拉著……


  最後,終於悻悻的搖搖頭,訕訕兒的把地上的玩意兒,一件件賭氣一樣重新放進包內,站起來。可估計是蹲久了,腦缺氧,一挺身就晃幾晃,差點兒摔倒。


  白何一步搶上,

  扶住了她,將她輕輕向側邊挪靠半坐在票閘上。


  好一會兒,老太太才恢複了正常。“走吧。”老太太終於有氣無力的說:“管它幾號口,有口就出,到處逛逛,就坐車回明豐苑算啦。”


  白何故作驚訝:


  “哦,你不是說?”


  “算啦,兒子的名片我不知給弄到哪兒去了?沒地址,怎麽去的呀?”老太太頹喪的回答,忽又狐疑的回頭:“別不是,你藏起來的吧?”


  “唉,走吧走吧,又亂說些什麽?”


  白何推推老太太:

  “就像你說的,管它從哪個口出去,逛逛我們就回。”老太太點點頭。畢竟,年月不饒人了,年輕時閑逛街頭愉趟商場的興趣,沒那麽濃了。


  再說,逛一歇就是中午了。


  該死的老頭兒,又要嚷嚷著肚子餓啦。


  如今,可是為了二寶,二家人都在開源節流,自覺節約之時,老太太可不願意再在外麵浪費了。於是,就扭頭往回走。


  女人本來的方位感就差

  上了年紀,就差得不是一般。


  更要命的是,到了這地方,雖然依然車載鬥量,人流如注,高樓林立,花花綠綠,連一向自詡“在全中國任何城市,我隻要轉幾圈兒,就不會迷路”的白何,也找不著東南西北了。


  老頭兒好麵子,


  不願意說出來,


  又成為老太太嘮嘮叨叨的聊資,隻好一麵走,一麵找車站。他知道,隻要找到車站,看看站牌上的名兒,就能大概知道這地方到底是哪兒?


  說白了,

  就是上海濰的哪個區,


  離浦西有多遠,怎麽才能迅速的回到明豐苑?然而,走了好一會兒,光是看到公交車開過來,駛過去的,就是沒看到有車站。


  而據白何的經驗,

  像淮海路那麽著名的大街上,每隔二三百米,就有一個標準小巧的車站。


  不但正中有液晶顯示屏,不斷變化顯示著各種信息,廣告,一側的條型顯示屏上,顯示著班車車次及出站和進站時間,讓乘客一目了然,十分方便,而且還有鋥亮簇新的不繡鋼條凳,供乘客候車休息用。


  可這兒,


  怎麽就沒看到的呀?


  走了好一歇,仍沒看到,白何隻好嘴是江山腳是路了:“小夥子,請問這是哪兒呀?”他攔住了一個貌似當地人的年輕白領。


  “這是哪個區?”


  白領麵相憂鬱

  抬頭看看他,沒好氣的回答:“你問我,我問誰?這個鬼上海,俺以後屁都不朝這兒放。”憤世嫉俗的說完,繼續埋頭走路。


  白何搖頭苦笑笑,

  隻好自認倒黴。


  看著年輕小夥微微佝僂的腰身,白何估計一定是被老板罵了或者是被炒了魷魚。這讓他想起自己當年的打工生涯,一如這小夥子穿戴整齊,整天拎著個擦得黑亮亮的皮包,表麵神氣活現,誌得意滿,暗地裏常戚戚,憂鬱傷感。


  唉,生活啊!

  在上海灘,問路是個技術活。


  大上海,上海灘,除樓高街闊花花綠綠,另一大特點,就是人多。外國人或中國人,自然一眼就可以看出,可是外地人或當地人,卻不是輕易就可以分辯出的。


  往往你攔住了,


  看似麵相和善,穿戴整齊,舉止洋氣的路人。


  熱情漾溢的問上半天,對方卻謙遜一笑:“大媽,對不起,我是外地人。你問的這地方,找個當地人問問就知道了。”


  或者,

  輕啟朱齒:


  “抱謙,大爺,我也不知道呀,要不,我在百度地圖上幫你查查。”這對任何一個對對方,虔誠的寄予了莫大希望的問路者,都不是件愉快的事兒。


  這樣的事兒碰得多了,

  連問路者自己也失掉了活著的信心,


  懷著說不出的惆悵和煩惱,真想一拳就狠狠掄過去。當然羅,這樣事兒碰得多了,你也得學著長心眼兒,再問路時,得先暗地裏鬼鬼祟祟的觀察觀察。


  估計個八九不離十時,

  再迎上去堆起笑臉開口。


  那樣兒加那心晴,也就基本上跟和小時候上課調皮,偷偷揪了女同學的發辮後,聽到老師叫自己名字,下課後留下來請家長時,屁顛顛的忙著亡羊補牢的表現時,差不離。


  失敗乃成功之母,

  在上海幾年以來,

  這是老倆口,特別是白何碰了無數次壁後,才被迫切學會的。當然,凡是外出說話或問路重任,一直概由退休教師擔當。


  自詡操“普通話”,

  實則是川普的老頭兒,

  也隻是在老伴兒每每碰壁後,偷偷的在後麵跟著問路而己。就這樣,也讓他慢慢練出一雙火眼金睛。然而,今天又看走了眼兒。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