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跟著哼哼
一直有點忙的香爸,在這個時候回來,出乎大家意外。
二老太一老頭三雙眼睛,都直直的看著他,不約而同,齊聲招呼:“回來啦,吃沒有?”
容光煥發的香爸,猶如個大領導揮揮手:“沒事兒沒事兒,今天不太忙,我回家有事和爺爺商量。”順口又押韻,把大家都逗笑了。
笑聲,香爸先到洗手間嘩啦啦。
然後,又是嘩啦啦的衝水聲,連續響了二遍。
香爸的做法過於明顯,響聲中,客廳裏三張臉孔上的笑容,都凝滯了。香媽皺皺眉頭,退休教師擰擰眉頭,白何則揚揚眉頭。
又提醒上啦?
香爸呀午爸,你是不是太節約了點喲?
我不是聞則改之,沒有再犯嗎?你應該看得到哇!香爸擦著雙手出來了,誰也沒看徑直進了小屋。香媽也跟了進去。退休教師上前,用肘拐拐白何背心,嘴巴朝小屋裏呶呶。老頭兒點點頭,加快了吃飯的速度。
今天一早,香爸香媽就醒了。
香媽睜開眼睛,先順手抓起枕邊的手機瞅瞅,打個嗬欠,慢吞吞坐了起來。
然後,習慣性的扭扭頭,看看睡在床榻上的老頭子。不想,香爸正骨碌碌的看著她:“醒啦”“醒了,你呢?”“我正看著你,哎她媽,好像昨晚上,”
香媽不耐煩的揮揮手:“就想著你那馬,”
躡手躡腳的溜下床,輕輕把房門關上,重新坐在床沿上.
“就想著你那馬桶?也不怕親家聽到的呀?”“關著門呢,再熱的天,睡覺也關門,這習慣?”香爸不屑的皺皺眉,身子一側,仰麵朝天的平躺著.
“幾點啦?”“六點半。”
“彤彤喝了奶的呀,這小囡,”
想起小外孫女兒可愛的模樣,香爸疼愛的笑了:“下個月,就滿36個月了呀,時間過得真快。”香媽卻沒像平時那樣,笑眯眯的也跟著付合,隻是默默的坐著。
然後,香媽開始換衣服。
老太太的無言,也感染了香爸。香爸仍躺著,可也沉默下來,瞟著窗外越來越亮的晨光。
“我看,是不是讓那二小姑娘幫忙看著?”香媽脫下睡衣,以她這個年齡少見的敏捷,淩空一摔,套上了件粉色舊內衣,站起來麵對鏡子,一麵穿,一麵說:“你再到醫院問問”
“不是問了的呀。”
香爸嗡聲嗡氣的,透露著不耐煩和無可奈何.
“網上也查得到,我不是教你上網查過的呀?”“可是,還是多問問好,”香媽也開始煩躁:“我看,妙香的症狀有些符合,有些又不像,說不定,根本不是這麽回事兒的呀。”
“符合,又不像?你不是說些屁話的呀?”
香爸動動身子,壓得床榻吱吱作響:“人家蔣科就不是這樣,我問過他,”
香媽呼的轉身,回頭:“你,你告訴了蔣科?”香爸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立即否認:“沒有!我是說生意上的事兒。”
香媽仍似信非信,兩眼圓睜.
“我說過,家醜不可外揚。我們家的情況,折騰不起,也讓人笑話不起。你個死老頭子,說話要注意。現在開起了門店,說話仍不檢點,不怕被重新打回原形的呀?”
香爸咧咧嘴,扭過了頭。
窸窣窸窣,噝!“哎呀,又破了。”香媽跺跺腳,失聲到:“才穿個多月,這死丫頭,是不是地攤貨的呀?”拉開大衣櫃,探身進去,急切的翻騰著,那嗓音,也變得嗡嗡嗡的:“再怎麽著,我得自己買件內衣了。”
“人家妙香在南京路買的,差10塊整500,才穿幾次就給你的呀。”
香爸不高興地擰擰眉:“又不是沒給你鈔票,就喜歡學親家,老叫窮的!”
香媽抓著一件洗得發白的內衣,縮回了半個身子,又是少見的敏捷,淩空一摔,裂開一條長縫的粉衣,掉在了地板上:“上前天那300塊,親家怎麽啦?”
半中轉了話頭.,
伴著麻利的轉來轉去:
“親家節約,好!你看人家白爸,我敢說每月身上的零用錢,不會超過二百塊的呀。”“和我以前一樣”香爸雙手向上一撐,腰杆一用力,坐了起來,好像有些幸災樂禍.
“不是有文化知識的呀?不是網絡寫手的呀?鼓搗來折騰去,怎麽回事兒?”
香媽穿好了衣服,再坐下穿鞋:
“你現在也不行,不就是借著蔣科搭了個小店?我說呀,這二寶,是個大工程,不是需要錢,而是需要很多很多的錢。還是那句話,白爸就這樣空著,是個浪費的呀?”
香爸很歐化的聳聳自個兒肩膀:
“我正在考慮這事兒的呀,你也知道,文化人沒什麽謀生本事,卻都好麵子。”
香媽穿好鞋站起來,回頭催促老頭子:“你快一點行不?今天輪到我們的呀。”香爸一蹦下床:“知道,哎,昨天買的香蕉和葡萄柚,妙香吃沒有?”
香媽點點頭,右手拉住了門拉把:
“網上說它們具有抑製作用?我才不相信,真這麽有用,孕婦還能患者什麽抑鬱症?”
看到香爸的雙腳,插進了運動鞋,雙手也扣磁卡最一顆衣扣,老太太舉起根指頭,靠在自己嘴唇上:“噓!再輕一點,這門可不關音。讓親家多睡會兒,今天是我們接送的呀。”
拉開門,香媽在前,香爸在後,老倆口躡手躡腳的剛走出,隔壁大屋門也拉開了.
白何和老伴兒也一前一後,躡手躡腳的走了出來。
“起來啦?”“起來了,奶奶呀,怎麽不多睡會兒?”香媽笑眯眯的:“今天是我們接送的呀”退休教師滿麵春風,也笑嘻嘻的:“昨晚上接到白駒的短信,沒事兒,我們接送吧。”“還是我們去的呀,爺爺奶奶平時多辛苦,”
香媽臉色暗暗,可又馬上高高興興。
香爸在她身後按開了手機,在尋找著什麽:
“香爸送了就去上班,不礙事兒的。”退休教師搖搖頭:“親家呀,我們一家人,就不要客氣了,你送我送都一樣的。”趁二老太太在相互客氣時,香爸準備進洗手間方便。
可他看看白何正往廚房裏走,就拉開二道門,一閃身下了樓。
好清新的空氣!好碧藍的天空!
出了樓房大鐵門的香爸,站在石階上挺挺胸,昂昂頭,再用力擴擴胸,來了個長長的深呼吸。香爸沒有白何那樣晨練的習慣,因為,他對自己的身體素質很自信。
二十多年前,在國企大廠銷售科。
基本上全是糾糾雄性的銷售員們。
其業餘愛好除了看電視,看錄像,下棋和談女人,就是比賽掰手腕。香爸,是其中的當然冠軍。破產買斷下崗後的二十多年中,香爸和老婆同舟共濟,走南闖並,馳騁江湖,更是練得一副好身板。
當然,也更不屑於把時間花在所謂的鍛煉上。
可從去年不幸摔碎了腳踝骨後,那身子骨便變得很有些風雨飄搖,弱不禁風了。
所以,現在的香爸,時不時的也擴擴胸,深呼吸了。然後,香爸步下石階,踏著一地的落葉,不緊不慢的走過小通道,朝院壩子走去。
趁天早空氣清新,芳鄰們都推著自己的小寶貝,陸陸續續的往外走。
背包拎袋的年輕人,也絡繹不絕地從各樓房的小通道裏出來。
少數走向自自己的小車,大多走向明豐苑大門。窸窣窸窣,踢踢噠噠,很是壯觀。“香爸,早安!”一個漂亮得一塌糊塗的小姑娘,一麵捏著自動開車器,對著小車嘰嘰,一麵招呼:“散步呀?”香爸點頭:“小囡囡,你是?”
車門自動打開了。
小姑娘優雅的一閉雙腿,坐進了駕駛室。
再探頭笑答:“我是白薇薇呀,和你女婿換的車位,還被你攔住不讓走喲,哈哈,香爸,再見!”香爸揚揚手:“再見”自言自語:“白薇薇?和白駒換的車位?我怎麽記不起了?”
剛出明豐苑,又有人在叫。
“香爸,姑堆(蹲)呀?”
嘎吱嘎吱,是那個河南大伯,邊推著胖孫子原地繞圈子,邊笑嗬嗬的看著走過來的香爸。“姑堆,姑堆!”香爸點頭,邊向前走邊回頭:“兜圈兒玩?向前推的呀。”
“不中,這嘎小子一早起來就鬧上哩,光嘟,撤都兒――不穿衣服光**股。”河南大伯親妮的罵著,嘎吱嘎吱的推著:“真是個賴爪――賴種”“是呀是呀,小子都這樣的呀,”
香爸應答著,加快了腳步。
可河南大伯喊住了他:“香爸,俺問你個事兒,中不中?”
香爸就指指前麵的公廁:“姑堆,姑堆,回來再問的呀。”可嘎吱嘎吱,河南大伯猛推著童車,幾步便躥到了香爸麵前:“不瞞你說哩,好香爸,聽說你家妙香找過白薇薇哩?”
香爸一時沒回過神。
“我家妙香找過白薇薇?誰是白薇薇?為什麽要找她的呀?”
河南大伯就噫的一聲:“大清倒切的――大早,都是老鄰居,你格裝什麽裝哩?就是那個可以照男女的白薇薇哩。”這不蒂於是在香爸耳畔,響了個炸雷。
上次親家帶著小倆口,喜孜孜的回來。
退休教師伏在香媽耳畔,愉快的吐出二個字:“工行!”
香媽就迫不及待的抓起手機,向正和蔣科神遊的香爸報喜:“工行!”退休教師的嘴唇又一動:“正常。”香媽跟著如實轉告:“正常。”
雖然二老太太是關在自己家裏,木門鐵門都牢牢的關著。
仍輕聲地一說一轉,簡明扼要,頗具地下工作者接頭的範兒。
香爸回來後,二老太太加上白何,又再次叮囑,要守口如瓶。可是現在,我們倒是守口如瓶,可這河南大伯又是怎麽知道的?
香爸不笨。
馬上意識到,是不是剛才那個自稱叫白薇薇的小姑娘,自己說出去的?
嗯,這很有可能。現在的這些90後女孩兒,說好聽點,一個個大大咧咧,腦子裏少了根弦,眼睛隻看到手機微博微信,隻盯得到錢,以自我為中心,不知天高地厚。
說難聽些,一個個傻大丫。
沒經曆過艱險困難,視國法刑法為兒戲,來不來就一副賣萌表情……
“香爸,俺格沒別的意思,”河南大伯雖然平時粗獷喉嚨大,可真小了心,心眼兒也挺細的,再加上自己的確是想找香爸訴說,便嘎吱嘎吱的原地推著童車,前後滾動著說話。
“是這樣哩,我想幫兒子問問,懷二胎要注意那些事項?吃什麽營養才中?”
香爸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一些。
“唉,河南大伯,這我怎麽知道呀?你該問你的媳婦才對呀?”“木牛――沒有的意思,媳婦問兒子,兒子問俺,俺問誰?隻好問你香爸才中。”
香爸哭笑不得。
河南大伯的兒子媳自己見過,小倆口都文質彬彬,挺有禮貌。
香爸也打聽過,其兒子媳婦的經曆,有點類似自己的女兒和女婿,也是從河南考到上海讀的大學,認識的同班女生,一起走進二人世界的。
可是,就這聽起來最文化最新潮的小倆口,居然連基本的生育的知識都不清楚?
還別說清晨一睜眼就手機QQ微博微信的,這可能嗎?
香爸搖搖頭:“對不起,河南大伯,我真是不清楚,姑堆,姑堆,我得姑堆去了的呀。”一下跑掉了。方便出來後,想想有親家毛遂自薦的頂著,難得有這麽個空閑的清晨,不如順路逛逛菜市,再晃悠晃悠的吃了早飯回去,拎起皮包撒腿就走,多瀟灑的呀。
於是,香爸將手一背,順著人行道慢條斯理的向前行。
一路上,和那些正在忙忙碌碌的小老板,打著招呼。
“香爸,這段時間咋沒看到你,中了1000萬呀?”“香爸,當公仆啦?怎麽走路像個公務員?”“香爸,才進的新鮮菜,老熟人,別人二塊三,你二塊,來幾斤呀?”
香爸一一微笑頜首,左右逢源,應對自如。
香爸走到一個熟悉的蛋販子麵前。
忽然想起昨天蔣科的委托:“香爸,我家老太太的鴿蛋吃完啦,一直沒時間給買,你那兒出腳方便,順路給我捎一點。”於是,停住,蹲下,邊聊天邊選蛋。
未了,扔過去張百元大鈔:“夠不?”
蛋販麻利的裝著鴿蛋,一麵報著帳。
“香爸,你都是老上海啦,秋淡,蛋少,我這又是白羽王產的,每個對外收7塊,你給6塊7毛就行。”遞過蛋袋:“數數,一共15個,剛好。”
香爸接過,揮揮手。
“謝了,生意好,再見!”
“香爸慢走,再來的呀。”一路逛過去,想想,又給蔣科撥了個電話:“鴿蛋,我己買了,還需要帶點什麽?順路,方便。”“別的,就不麻煩你了。”
蔣科昨晚上好像又沒睡好,聲音聽起有點嘶啞。
“香爸,彤彤送沒有?”
“我親家搶著送的呀,哈哈,真是二個好親家。”香爸有些得意:“我抽空出來散散步,呼吸呼吸新鮮空氣,然後,”香爸知道,莫看蔣科表麵上風風光光,可他那二個美國親家,足夠他喝一壺的。
據他自己無意中的流露。
美國親家見了他的麵,總是鄙視的搖著多毛的手指頭。
“Your mandarin is too bad(你的普通話太糟)”蔣科表麵上哼哼哈哈,暗地裏卻總是悄聲罵人:“糟你個頭哇,小赤佬,資本家。”
“是好親家。”蔣科跟著哼哼。
又說:“我看你沒事兒,就早點兒開門,今天古玩街的顧客挺多,剛才,小芳丫頭還賣出了個中清瓷碗呢。”
“哦,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