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企業管理
十幾分鍾後,CT片就出來了。黑白相片上,白何變成了腦袋向前微苟著的骷髏,可以清晰地看見所有的骨胳結構。
董醫稍看看。
就扔到一邊:“頸椎骨刺下垂,壓迫神經,現在是雙肩疼痛,接著是骨髓疼,然後是周身疼,直至癱瘓。”老伴兒愕然:“那怎麽治?”“沒事兒,理療的呀。”
董醫見怪不怪,大包大攬。
“這病例我見多了,一個療程。”老伴兒細心問到:“一個療程多少天?怎麽醫治?大概用得了多少錢?”董醫反問:“你是醫保的呀?”
這次,老伴兒明確的點點頭。
董醫不相信:“你們不是外地人的呀?”無奈,老伴兒隻好回答:“我親家的。”董醫笑了,眼睛擠在了一起,意味深長一笑:“明白!”
這才回答具體的治療問題。
老倆口拎著相片袋,慢慢趕到明豐苑時,己是上午十點過。
正抱著彤彤在屋裏走來走去的香爸,臉上露出了笑容:“來啦?”香媽從廚房閃了出來,撩起圍腰擦拭著雙手,敏感的問到:“親家,病了呀?”
老伴兒就取出相片和病曆。
遞給她:“老頭子倒黴了,頸椎骨刺下垂,壓迫神經,昨晚上叫了一夜的呀。”白何費力的坐在椅子上,伸著雙手叫:“來,彤彤,爺爺抱抱。”
說實話,白何雖然對彤彤是個女孩感到有些遺憾,卻是從心底真心喜歡自己的小孫女兒。
可彤彤隻是冷漠的偎在外公懷裏,仿佛根本就沒聽見似的。“哎呀,真是病了呀,怎麽不拿香爸的醫保卡看的呀?”
香媽大聲的責怪到。
“我們是一家人的呀,客氣什麽?”
白何斜斜她,奇怪,怎麽聽親家口氣還十分高興似的?香媽找到香爸的醫保卡,拍到老伴兒手裏:“拿去!雖然比不上上海當地的醫保卡,可總比你們自己掏腰包好呀?”
是的,香爸香媽這種戶口落戶在上海主城。
醫藥費卻得回蘇北報銷的老知青返城模式醫保,比起完全自費的外地人,顯然強上許多。老伴兒雖然一向不願意欠人情,可麵對即將完全自費的,不可知的醫藥費用,也無奈的改變了自己的初衷。
當晚,白駒打來了電話,簡略的尋問了老爸的病情。
就為難告訴老媽,明天一早彤彤要到行為矯正中心檢查,最好是她能一起去雲雲。於是第二天一早,老伴兒把白何扶到醫院,就匆忙的離開了。
白何這才發現。
董醫所謂的理療,也就是內地的中醫揉肩按摩,再譜以吊頸,針灸按摩,加上熬草藥喝水簡單的原始治療,這讓他迷惑不解,靠這,行嗎?
董醫小小的治療室裏。
坐滿了中老年男女患者。
大家都自覺排隊,來得最早的,是淩晨5點半,從陸家嘴坐公交,轉輕軌再轉公交,風塵仆仆,跨江而來。近在咫尺的白何,因為不知情,反而排在了倒數第二個……
快12時,做完了理治療的白何,才慢騰騰回了租賃屋。
剛躺一會兒,老伴兒回來了。進屋便問:“效果怎樣?”白何搖頭,老太太就一麵忙著弄飯,一麵說:“我就看不咋樣的?吃了飯,我們到市中醫院。”
“彤彤怎樣?”
“好好,終於印證了我的正確啊!”
老太太麵帶喜悅,敏捷的忙忙碌碌:“自閉症確診了,可因為彤彤隻有23個月大,屬於初期行為,專家說,配合得好,完全可以治好的。”
白何不滿地瞅著她。
怎麽回事?這二老太太聽到自家人病情,反而高興?“就是行為矯正有點貴喲,一節課50分鍾150塊人民幣,節節課支付。唉,隻有節約點吧,能有多餘的錢,支援支援小倆口,也算我們老倆口最大的幫助。”
飯菜端上桌,白何艱難的移過去。
小酒不能喝了,辣椒也不能吃啦,老頭兒隻好艱難的吃著,費力的咽著……下午三點,市中醫院,老伴兒掛好號,就把老頭子慢騰騰的扶到了,一樓側裏的理療室長椅上等著。
醫生還沒到。
白何高興的看到自己是第一個,感到肩膀上疼痛也輕了一些。
稍後,一個年輕的男醫生姍姍來遲,開門進去。白何禮貌的仍坐著,等待醫生叫名。一個長發姑娘卻擦身而過,進了診療室。
老伴兒忙把老頭兒一拉。
“還傻等著呢,進哇!”
不太寬的診療室,裏麵還有一間。年輕醫生出來了,慢騰騰穿上簇新的白大褂,再慢條斯理的坐在桌後,伸伸手:“誰是第一個?”
一直站在一邊的長發姑娘,遞上了自己的病曆,醫生問了幾句,又把病曆還給了她。
白何遞過自己的病曆,老伴兒幫著把病情介紹一番。醫生讓白何伸手右手腕,摸摸脈,又看看他舌頭,迅速開了治療單:“先做一個療程,看看效果吧。”
於是,老伴兒去繳錢。
老頭兒就跟著醫生往裏間走。進去一看,那長發姑娘早等著呢。年輕醫生也不多問,就挽自己的衣袖,姑娘也就脫自己外衣,然後端坐在理療凳上。
白何再也忍不住了。
“哎,我是第一個。”
醫生和姑娘都不說話,看著他,也不起身讓開。“我是第一個。”白何重申到,開始脫自己的外衣,可二人仍不說話,也不讓開。
“怎麽回事?我來的時候一個人也沒有。”
白何皺起了眉頭。
顯然,是醫生自己搞錯了,我必須說清楚。因為在濱海醫院理療過一次,知道這一療程至少30分鍾,誰不想早點完事兒回家玩兒呢?
老伴兒繳錢回來。
見狀便問:“還沒開始?”老頭兒就又重複了一遍。可那一對兒依然沒說話,也不起身讓開,隻是看著老倆口。老伴兒明白過來,拉起了白何。
“我們先到外麵等等,不要緊的。”
老倆口到了外間坐著等。
白何仍有些氣籲籲的:“明明我是第一個嘛,”老太太生氣的使勁兒推他一把:“你個死老頭子,真看不出還是假看不出?閉上你的臭嘴巴。”
白何楞楞的瞧瞧老伴兒。
恍然大悟:“噢,原來是熟人呀?”老太太更生氣了,一腳踩在他的左腳背上:“一個滿麵皺紋的老頭兒,一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你是醫生,你給誰先按?真正的腦殘啊!”
出了中院,白何狠狠一大口痰,啪的吐在草地上。
“媽的,什麽世道?”氣得退休教師罵一句:“神經病!”掏出一大團柔紙跑上去,使勁兒的揩著,攛著……二天後,白何並沒感到有什麽好轉。
在香媽的建議下,老倆口又來浦西區中心醫院。
因為路不熟,緊趕慢跑趕到時,己快中午12點了。那位今天上午掛牌,專門來座診的專家,在一大群患者和助手的包圍下,鶴立雞群,有條不紊和不慌不忙。
老伴兒瞧瞧。
不由自主的歎到:“這次才是來對了,你先坐著不動。”跑過去硬擠進人堆,要求掛專家的號看病。白何以為她會被拒絕,根本不抱任何希望。
可專家聽後,立即提筆一揮,把紙條兒遞過她,和藹可親的笑到:“掛號去吧”
老伴兒敲了老半天,早己關了小窗口的掛號處,一位神情疲憊的白褂子姑娘,才懶洋洋的從裏間出來:“什麽事兒呀?”“麻煩掛個號。”“沒看到嗎?”
小姑娘不耐煩。
叩叩窗外的掛號牌:“現在幾點了呀?”老伴兒陪著笑,把專家的紙條兒塞進去。小姑娘極不耐煩的抓起看看,嘴巴癟癟,鼻子哼哼:“15塊!”
老伴兒手忙腳亂的交了錢,拿著掛號回單就往回跑。
白何見狀,也自己慢慢移到了門口。花甲專家一頭銀發,微胖臉,白架眼鏡,風度翩翩,不待老伴兒介紹完,伸手拈過白何的右手腕把把,站起來雙手將他肩膀按按。
然後重新坐下,拎筆便開處方箋。
邊寫邊笑著安慰著:“三針見效,放心!”嚓!處方遞了過來:“繳費去吧。”老伴兒拿著處方,想進一步問問,一邊助手大聲催到:“阿姨,拜托,12點啦,快一點行呀?”
於是,老伴兒隻好匆忙跑了出去。
專家親自動手,讓白何脫掉外衣,用力撐開緊貼的內衣,喚個男助手雙手勒翻著,手一伸,另一個中年女助手,將一大管白何從沒見過的藍色針劑,遞到他手裏。
嚓!白光一閃,長長的針頭插進白何的右肩膀。
由於專家事先攛了麻藥,除了有點微疼和越來越明顯的脹感,倒無別的不適。當夜,白何感到疼痛減輕,起夜翻身尚可,暗自慶幸不己。
可是,第二夜又開始疼痛,並且越來越厲害。
無奈,老倆口又直奔專家醫療室,不是要打三針才見效麽?才第一針呀,當然疼。照例許多人圍著專家,專家照例很忙很忙喘著粗氣。
見了白何也不說話。
站起來像鍛煉身體,雙手壓在他雙肩使勁兒按按,又照例抓起了處方:“三針見效,放心!”老伴兒忙說:“醫生,前天己打過一針,”“哦,打過了一針?”
筆尖不停,依然在處方上嚓嚓嚓。
“那就二針,好多了吧?”瞅他根本不看不問病人的反映,悶頭就開處方,白何就毫不客氣的回答:“沒好!醫生,389塊錢一針喲,這藥不是假的吧?”
專家見怪不怪,泰然自若。
腦袋和筆尖依壓在處方上嚓嚓著:“放心!我們醫院沒有假藥。”嚓,處方單又遞了過來,明亮的燈光下,專家的白架眼鏡,閃閃發光。
“繳費去吧!”
脖子一偏:“下一個。”
老伴兒把老頭兒扶了出來,二人跌坐在專家治療室外的長椅上。老伴兒抓著那張處方單細細瞅瞅,苦笑著搖搖頭。白何一把奪過去撕得粉碎,順手拋向半空。
紛紛揚揚的紙屑。在人聲鼎沸的候診區,飄飄散散,宛若無數張招魂的紙錢。
人們都漠不關心的看著,盯著,一片鬧鬧嚷嚷,爭先恐後……濱海醫院理療室,董醫看到老倆口又回來了,眯縫起眼睛笑笑。
“逛夠了呀?”
老伴兒心虛的回答:“睡了幾天。”“行了阿姨,誰都這樣。”董醫不屑的邊忙忙碌碌,一麵大聲的數落著:“開始都不信,都往大醫院跑,找專家呀,三針見效呀,還有開刀做手術的呀,結果沒用,還得回我這兒。呃,我沒說錯呀?”
老倆口。難堪得耳根發燙。
經過董醫三個療程21天的理療,喝了不少黑乎乎苦澀澀的草藥水,花了三千多塊人民幣(扣除香爸醫保卡國家報銷費用),白何的肩膀,居然奇跡般的愈合了。
幾天後,老倆口做了一麵鮮紅的錦旗,選了一個吉祥日子給董醫送去。
董醫高興地收下了,當著一屋患者,高高地提拎著,轉來轉去的眯縫著眼睛,仔仔細細的欣賞著,一麵信口到:“下次再痛,直接找我就是,我隻花二個療程,包好的呀!”
彤彤的行為矯正。
進行得十分順利,效果顯著。
現在,每當她自己穿好鞋襪,就自己歡樂的拍著雙手,還叫著:“爸爸媽媽,鼓鼓掌!”於是,白駒和妙香就一齊鼓掌。
每當她逗接好一個玩具。
也這樣邊拍手邊叫。
“爺爺奶奶,鼓鼓掌!”白何和老伴,就一起笑著鼓掌;每當她認出幾個生字,更是高高興興拍著雙手,嚷嚷著:“阿公阿婆,鼓鼓掌!”香媽香爸,就一塊兒蹲下去為她鼓掌。
能主動邀請人同樂。
與人說話,能看著對方的眼睛,並能較久地注意一件事情,是行為矯正的大收獲之一。
每周一、三上午一早,小可愛被香媽香爸或老伴兒抱著,由白駒開車送到矯正中心上課。妙香因為才到仁義醫院上班,隻能有時輪班隨車到行為中心看看,瞅瞅。
民營企業管理很嚴,不便經常請假的。
有車,的確方便,白駒的車技越來越純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