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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心有愧疚

  如果是主流,那時的國企大廠資金流通,成本核算和生產銷售比,就不會正常。


  正因如此,那個時候。


  在廠招待所和庫房,甚至車間門口,催貨,、拉貨和要貨的全國各地商家廠家雲集,各種口音揚起彼落,一派發達興旺。


  最火紅的時候,廠團委,工會和財務處全體人員,放下手裏的工作轉做迎接招待。


  正因為如此,銷售員們要將手裏的訂單,變成產品,進而再變成獎勵提成,就必須排隊待發。這時的蔣科,也就成了所有的廠商家和銷售員們,真正的衣食父母。


  因此,對不起!


  排隊麵前人人平等。可是,你若按潛規矩出牌,也好辦,提上來就是。這潛規矩,先隻是請他胡吃海喝一頓,或送條高煙,一瓶五糧液和二斤西湖龍井什麽的小打小鬧。


  接著,進化成。


  請按摩,K歌或跳舞什麽較高級的中打中鬧,最後就成了直接現金交易,也就是合同總額的千分之5。乍聽起呢,令人感到蔣科還很手軟。


  下麵一算,嚇人一跳。


  1000塊抽5塊,10000塊抽50塊,100000塊抽500塊……作為銷售冠軍的香爸,生性倔強,信奉個人英雄主義,偏偏就不信這個邪。


  可結果,接連吃了好幾個大虧。


  眼瞅著自己辛辛苦苦拉回的簽單,給硬生生的壓著變不成產品,自然也就變不成自己需要的獎勵提成,那個急啊氣的,就不累述了。


  在香媽的埋怨和同事們的激勵下。


  寧折不彎的漢子終於低了頭,並且,在香媽的耳提麵命下,一低到底,主動在蔣科的潛規矩上加上個1。就這樣,憑著獨特的合同總額的千分之6上貢,香爸一躍而成了威名赫赫的銷售冠軍……


  就這麽個東西,現在居然跑來自稱老朋友?

  動輒“我們”“他們”,所作所為之厚顏無恥,真令人瞠目結舌。“那時候不懂事哇,隻知道給廠裏打工,不知道往自個兒腰包撥……”


  蔣神仙又一筷子,一串薰臘豬耳朵,伴著汾酒進了他嘴巴。


  香媽實在忍耐不住,自己起身到了廚房。老娘卻端坐如老神仙,任二個老頭兒嘮嘮叨叨,慢條斯理吃著自己的……


  進了廚房的香媽,一麵臨窗眺望慢騰騰吃著。


  一麵在心裏默著魚老板的提醒,今天周五,下星期一交訂金,也就是說還有二天時間。可這錢,還毫無著落呢。


  鑒於婚前買房和舉力婚禮之經驗。


  香媽己為小倆口買車,估摸著親家“借款”量,作了自己“借款”一半的準備。其實,這一半是多少?香媽心裏並沒有數。


  主動低下身找香爸商量。


  香爸判斷小倆口首次買車,不可能買得很高檔,一沒這個經濟能力,二是才學會駕駛,怎麽著也得練習練習吧?這個車價,定在一般的家庭用小轎車上,也就是個15萬元左右。


  親家有能力“借”出的車款,大約在六七萬之間。


  按這比例的一半,自家“借款”也就在三四萬之間。剩下的幾萬塊錢,就由小倆口自己湊吧。所以,香媽從自己不多的積蓄裏,劃出了四萬塊錢,給小倆口買車留著。


  可這換房呢?還沒真正提上議事日程呀。


  沒想到女婿先因此和自己老媽,吵了起來。這也等於督促了香媽。早換遲換反正要換,不如就趁著親家在上海時,逼著他們一起出錢出力換了算。


  不過當時,香媽也沒想到還要交訂金的。現在,真成了欲罷不能,進退二難了。


  香媽想來想去,決定還是先和香爸商量商量。


  女人想事辦事憑感覺,而香媽覺得自己一向憑感覺辦事的成功率,頗具高、準和精。因此,她決定等蔣神仙離開後,自己用一個下午加晚上的時間,認真上網查閱觀察。


  看看上海房地產市場的走向。


  現在就不必說了,上海灘,國際大都市,鋼需必需軟需什麽需的,合起來就一個字兒“漲”!可是以後的未來,還漲不漲呢?

  香媽雖不是什麽學富五車,才高八鬥的經濟專家。


  可也明白凡事都有個度,這就像股市,不能老是漲,必須也要跌,才能良性循環發展的……還有,那600塊錢,得還給人家。


  水果店女老板雖然離開了,可總可以碰到她的,碰到就還……


  返回客廳,蔣神仙正在吹噓:“有人叫我蔣神仙,有人叫我蔣神經,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些年,我靠著我這雙眼睛,小日子過得還算滋潤。存款嘛,不少於這個數。”


  他伸出了7根指頭,想想,又加上1根,在香爸眼前晃悠。


  香爸淡笑著:“上千萬?好的呀,你下下輩子都不愁吃喝了呀。”“吃喝?”前銷售科長搖搖頭,似乎有點恨鐵不成鋼。


  “香爸哦,現在是21世紀,高科技時代,物質享受早讓位於視覺和心靈享受了哦。吃喝拉撒睡,是我們那個年代的追求。你到外麵看看,問問現在的年輕人,追求什麽就明白了呀。所以說,活到老,學到老,人不學,要落後啊!”


  香媽眉頭,皺了起來。


  經過一段時間的顛簸,女兒總算成了家,有房有老公,還生了個人見到人愛的小外孫女兒,親家也來到了上海租房帶孩,現在老倆口的生活,總算慢慢走上了正軌。


  香爸呢,隨著生活,也變得規理服法,老老實實。


  可現在蔣神仙這麽一起勁兒的鼓搗,要是香爸又跟著瞎折騰?不行,自己得下逐客令啦。“除此之外,現在最時髦的是什麽,知道不?”


  蔣神仙嘲弄般,看著自己的前部下。


  “考考你。”“不就是憑你這雙眼睛的呀?”香媽笑嘻嘻的插了嘴:“到處看呀轉呀瞅呀什麽的,對不對呀?”蔣神仙春風滿麵,欣然點頭。


  “香媽說得對!我原先就發現香媽比你聰明能幹。”轉向前部下:“現在我更發現,香媽比你超前,時髦和潮流。老香啊,恕我直言,你You are behind.(英文,你落後啦!)”


  老倆口對視一眼,因為聽到小倆口經常這樣互開玩笑,所以,這句英語二人都不陌生。


  “可,這關你的眼睛什麽事兒呀?”香媽繼續笑嘻嘻,香爸卻疑惑的瞧瞧她。“破產了,下崗啦,失業了,你靠著自己的眼睛,就真能讓自己的存款達到了8位數?”


  香媽辛辣的嘲諷到:“這不會是什麽視覺和心靈享受的呀?”


  蔣神仙自然明白香媽的意思,卻不慌不忙又穿了一次花。看來,這次他拿出了真本事。二根筷子上,油炸花生米們滿滿的站著,瞅著就令人擔心它們,突然滑落一地。


  “看著了吧,這不是真本事!你們都似乎忘記了,我的老本行是幹什麽吃的?”


  香爸眨眨眼睛,恍然大悟:“哦,你考古的呀?”來了興趣,往前湊湊:“莫不是幫人盜墓?那行當可能賺大錢的呀。”呱!蔣神仙一張嘴。


  滿筷子的油炸花生米們,一顆沒掉全進了他嘴巴。


  “呱呱呱呱!呱!嗯,你看過網絡小說‘盜墓筆記’?”“看過!”“好不好看?”“好看。”“好看個屁呀?全是扯蛋!”蔣神仙咣的一拍筷子。


  “胡侃亂吹,你也相信?”


  “那你什麽意思嘛?”


  香媽爸有點繃不住了,說實話,如果不是一個人,在家裏憋悶得太久太難受,他真想馬上翻臉,把這老小子趕出去……


  “你誤解我了呀”


  蔣神仙大約也想到了這點,因此,放軟了語氣:“我是考古,我爸爸和爺爺,都是遠近聞名的考古高手。如果不是碰巧趕上了這鬼年頭,我也就是一個名副其實的考古專家了。”


  歎口氣,搖搖頭。


  “我說我靠自己眼睛賺錢,不是去幫別人盜墓。那肮髒的營生,就是給我一個億,我也不會去做的。”他看著香媽:“你比他聰明,現在明白了吧?”


  香媽的確悟性高,馬上接嘴到。


  “知道了,原來,你是利用自己的考古知識,自己在外淘寶賺錢,對不對呀?”蔣神仙重重一掌拍在桌上,神氣十足的東張西望。


  然後,拈起香媽的細白瓷碗,略略瞅瞅,不屑的放下。


  “頂多20年,沒什麽收藏價值。”香爸就把自己的藍花邊大碗,遞給他:“考考你,多少年?值不值錢?”蔣神仙接過,先在自己手裏惦惦。


  然後看都不看,重新放在桌上。


  “二三年唄,一文不值。”香爸似笑非笑,不動聲色,又把老娘的藍花邊中碗,從桌上推給他:“這呢,仔仔細細的瞧瞧,一定能讓你感到驚喜。”


  蔣神仙接過惦惦,照樣放在桌上。


  “一樣,一文不值。”老倆口對望望。香爸的記憶裏,這藍花邊大中碗,自小就在家裏放著。本來還有個小碗,好像是一套三個。


  然而,那個小藍花邊碗。


  在妙香出生那年,被香媽不慎失手摔碎。按照當地的習俗,孩子出生摔碎碗,是個好彩頭。因此,老倆口記憶猶新。


  瞧,什麽靠眼睛存八位數?


  什麽蔣神仙?露餡了是不是呀?香媽香爸相視而笑,這明顯的嘲諷與鄙夷,激怒了蔣神仙。但見他眼珠子骨碌碌一轉,重新把二隻碗移到自己麵前。


  然後從皮包裏。


  掏出個紅綢包裹著的玩意兒,當麵打開紅綢,露出一個麻將牌大小的小方筒。他輕輕一捺,小方筒射出了一縷陰藍藍的光線,看著有點令人毛骨悚然。


  蔣神仙細心地。


  把小方筒貼在二隻藍花碗上,上下左右的到處移動,那陰藍藍的光線,就在碗壁上噝噝噝的鳴叫……最後,蔣神仙慢騰騰卻堅決地,將二隻碗重新推給了香爸。


  “我可負責任的告訴你們,這二隻碗的確隻有二年的生產時間,一文不值。”


  揚揚手中的小方筒:“我還可以告訴二位,這是考古利器,同位素微型測量儀,價格,人民幣十五萬八千元。”香爸不相信:“別編啦,這個小玩意兒有這麽貴?我把香字倒著寫的呀。”


  香媽也淡然:“蔣科,你一個人常年在外麵竄,你老伴兒呢?我記得,好像你還有個女兒的呀?”


  蔣神仙把小方筒,珍惜的重新放進皮包,拎在自己手中:“我知道你們不相信。外行看熱鬧,內行瞅門道嘛,這不怪你們。隻是,如果你們或者你們的朋友,以後有這方麵的古玩寶貝,自己又拿不準,可以給我打手機,我這人喜歡讓事實說話的。”


  掏出一張名片,扔在了桌上。


  “留著也可,我前腳走,你們後麵撕碎扔掉也可。總之,要發財,得有緣,有緣還得有緣人。”轉向香媽:“我說了你可能不信,女兒嫁了個老外高管,和她媽一起入了英國藉,住在倫敦呢。”


  香媽曬笑笑,不可置否。


  不過,當年蔣科那女兒,可的的確確在廠裏是個新聞人物。人不算漂亮,可鬼精靈,和妙香同歲,同在廠辦子弟校讀書,成績年年是全校前十名。


  連很少服氣的妙香,都暗地對香媽說。


  “這個蔣玉真是個考霸,哪有這麽聰明的呀?”隻可惜,剛讀到小學六年級上期,工廠破產,大家涕血交替,各奔前程,從此杳無音訊。


  因此,蔣神仙這次可能不是在吹噓?

  三人又斷斷續續聊一會兒,蔣神仙站了起來,從皮包裏掏出一迭百元大鈔,數也不數就放在桌上:“來得匆忙,什麽也沒買,香爸也受了傷,這點錢,”


  “謝謝,蔣科。”


  香媽連忙抓起錢,還給他:“都是幾十年的老同事啦,好不容易見麵聊聊,早盼著的呀。收起收起,心意我們領了,你也不容易的呀。”


  蔣科卻捺捺她的手。


  “不收我不走,瞧得起我蔣科就收下。唉說實在的,香媽香爸。”他稍一用力,就把香媽拿錢的右手,重新捺在了桌上。


  “我姓蔣的過去對不起你們,對不起眾多的銷售科兄弟姐妹們,我心裏有數,可那也是沒法。人在那時候,是昏的呀!現在上了點年紀,回首過去,心有愧疚,真是想見到同事們,進行一點彌補。知道×××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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