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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墨色玻璃

  仿佛陽光曬得過多,右眉睫上,有一個醒目的黑痣。“哦,朋友在裏麵等我,直走不行?”白駒故作驚訝。他當然知道,車行車道,人走人行道。


  亭子外,那高出水泥路麵。


  不太寬的水泥道,就是為進車庫的人們準備的。“請原諒,不行!”高小夥子麵無表情,可彬彬有禮:“請走人行道。”


  白駒點點頭,往回走了。


  他想,這個小夥子就是新來的小周?老門衛的兒子。可笑的是,他不認識對方,對方也不認識自己。這讓白駒有些訝然。


  即不認識,何來說自己是他的老朋友?

  大約,這正是所有經人介紹工作後的職場新人們,所共有的通病?拉大旗作虎皮唄!怕初來乍到受欺負唄!真沒必須嘛。


  並且,白駒好生奇怪。


  不是老門衛的大兒子嗎?怎麽看也不像其父的骨血呀?雖說一代比一代強,可那高個,國字臉,二隻長胳膊,卻與老門衛格格不入啊。


  白駒轉身,沒走幾步。


  蹬蹬蹬!那小夥子竟然追了上來。聽到後麵的跑步聲,白駒站下回頭,有些驚訝地看著越來越近的高小夥。小夥追攏了,啪!立正,敬禮,滿麵通紅。


  “白,白工,對不起,我沒認出你來,對不起。”


  “哦,我該被人認出嗎?”


  白駒故作訝然,調侃到:“我隻是一個平凡普通的小人物呀。好像我從沒看到過你,你貴姓呀?”“我姓周,周偉,就是,就是,”


  小夥子有些不好意思,搔著自己的腦袋瓜子。


  “我爸就是明豐苑的老門衛。”白駒笑了:“原來是小周呀,我真是有眼不識泰山。沒事兒,我原本是要進車庫的,突然記起自己的手機,還丟在辦公室裏,隻得掉頭回去。”


  “白,白工,需要我幫忙嗎?”


  “你不是在工作嗎?擅離職守不好!”


  高小夥就又是一立正:“是!謝謝理解,白工,那我回去了。”白駒點頭,注視著他飛快跑回,感到奇怪,未必他原來就認識我?

  這小周看起來。


  訓練有素,有理有節,不像是拉大旗作虎皮的人啊。一隻手,從保安亭裏探出,朝他揮揮。然後,一張臉,也探出了亭子,是向前……


  走出盤旋車道,從側麵伸來一隻手。


  一把將他拉了過去:“我看到你下去,又等著你上來,一起走吧。”是許部。“可我,”白駒不好說約了文燕,可一時又想不起個好借口。


  妨著對方是部領導。


  許部又幾拉幾不拉的,白駒竟被他拉著走了。直到在咖啡廳坐下,吧女送上咖啡,點心後,白駒才得以掏出手機,扭轉身給文燕打了電話。


  雖然他說得模模糊糊。


  可聰明的文燕,一聽就明白了:“我說你聽,看來呢,你不是遇到了舊愛,就是被歹徒劫持。不管是哪樣,就是說今夜的請吃,泡湯了?”


  “算是這樣吧。”白駒有些沮喪。


  斜睨斜睨撬著二朗腿,得意地瞅著自己的許部,謙意到:“明晚,明晚一定。”“好吧,算是這樣吧。你需要的藥,我給準備好了,就放在你的抽屜裏。”


  “謝謝!謝謝!”白駒隻能連聲道謝。


  一抬眼兒,落地玻璃窗外,紅燈熄,綠燈亮,二邊過街的人潮,刹那間席卷而來,黑壓壓的人影,嘈雜雜的喧囂,甚至連那些匆忙的腳步聲,咳嗽聲的接打手機的喃喃聲,隔著厚厚明亮的玻璃,都可以聽得清清楚楚……


  白駒這才看到,鬼使神差。


  自己竟然被許部拉到了,上次和李靈坐到深夜的同一間咖啡廳,而且自己坐的,居然還是同一個座位。白駒定定的瞧著玻窗外。


  總感到自己心裏怪怪的,有一種極不舒服的感覺。


  “行了,轉過身。”許部命令似的玩笑到:“假也請了,舊地也重遊了,還呆望著外麵幹什麽?你這個工,就是這樣尊重部領導的呀?”


  這話,有點威懾性。


  白駒腳尖一點,半背椅旋了360度,麵對著頂頭上司。許部把一杯黛藍遞給他:“我不喜歡黑瑪麗,那是娘兒們喝的。味芙呢,雖然甜得點,將就填肚子也行。”


  白駒不情願的接過,呷一口,放在桌上。


  “也沒別事兒,隨便聊聊。”許部也呷一口。可沒放在桌上,而是捧在自己掌中:“我發現你以極不耐煩的心情,勉強應酬,晚上真有事兒?”


  “也沒什麽重要的事兒。”


  白駒淡然到:“那你,一定還是老回事?”“猜得不錯,老回事。”許部讚賞的看看他,順手拎起味芙裏的一塊奶酪,舉在自己眼前翻動著。


  “幼A班老師催啦,要進20××級,得在年內繳訂金,要不就放棄呀。可我,能放棄嗎?”


  他瞅瞅白駒,輕輕咬一口奶酪,留下一個彎彎的牙印:“即或我想,我願意,那六個人也不同意的呀,所以,隻好又找到你白大工。”“缺了你,不是五個嗎?”


  白駒笑:“怎麽多出一個來?”


  不管怎樣,許部是自己頂頭上司,何況,又是以這種商量口吻,沒必要冷若冰霜,冷目相對吧?或許是上次許部打的那麽些例子,對自己起了作用?

  總之白駒覺得。


  他為還沒出生的兒子,東奔西走,考慮再三,也不是那麽滑稽可笑了。“還有一個太爺爺,我爸爸的爸爸的爸爸,明年整100啦。我上次給你講過的。,你忘掉了呀?”


  白駒想,講過嗎?

  好像沒有哇,嘴上應合著:“哦哦,我忘啦。”“出來幹,看似辛苦,可錢和前程,都捏在自己手上。打工?再高級,也不過一介打工崽。你看董明珠,李開複雲雲,上頭版頭條的風光無限,趕明兒老板讓走人,一樣灰溜溜的,連鬼都不如,你我又何必死過廟門?”


  許部頓頓,正色的到。


  “這人呢,天生博弈,謊言聽多了,就認為是真實;可真實聽多了,反倒成了虛構!你也知道,我不止找你,也找過有的同事,再說,公司的政策也充許,可為什麽你就是不相信?不同意?”


  “也許,我更適合打工吧。”


  白駒不能不回答了,他覺得,最好今天就把許部的嘴巴堵死,免得他老是找到自己糾纏。這許部也是,問題不是明擺著的嗎?論年齡,論知識、論潛力、論身體,我都比他強上百分之百。


  不用說,我正是。


  充分利用這些有利條件,借力打力,聚財生財之際,這種空手套白狼的資本運作方式,有誰願意主動放棄的呢?

  他那些,大道理。


  小道理,歪歪理雲雲,都沒錯,可誰又不懂得呢?你許部年過半百,頭也禿啦,眼也花啦,才睡醒啦?早幹什麽去啦?

  這哪是什麽?邀請入夥,共舉大旗?


  分明是拉人下水,轉移矛盾,居心不良嘛。“每個人都是這樣認為。”許部冷笑笑:“我是,文燕是,李靈也是。可對不起,主動權沒掌握在你手裏,因為,你隻是打工的。給你提前透露一下,文燕這個月後,就不來了。”


  白駒眨巴著眼睛:“什麽這個月後,就不來了?”


  “走人啦。”許部歎歎氣,一下把剩下的黛藍,扔進了自己嘴巴:“是老板要她走的。”“華裔老板?”白駒根本就不相信。


  “不是還在全體中幹會上,指名點姓的表場了文燕?才多久?說走人就走人呀?”


  許部作了無可奉告手勢,朝一直放在對方桌邊的黛藍,揚揚下頜,然後,自己端起了圓肚玻璃杯:“傷感?憂鬱?哭哭啼啼或憤世嫉俗?”一仰脖子,許部咕嘟咕嚕就是一大口。


  津津有味地,舔舔自個兒嘴唇皮兒。


  “這樣對待黛藍,真是罪過!可沒法,肚子餓啦。老實說,文燕是個好員工,就是學曆低了點。老板的一個朋友女兒回國了,卻沒找到自己合適的工作,於是頂了文燕,來遠大混混。就這麽簡單。哎白工,你好像有點欲哭無淚?”


  白駒木木的瞪著頂頭上司,腦子裏一片空白。


  “我再告訴你,這事兒文燕早知道了,可瞧瞧她,沒一點怠工,反倒更加勤勞,還打算原來所有的檔案,全部為老板整理好了再離開,如今這年頭,這樣的員工,是珍品,稀罕物。我如果能成功辦起自己的公司,第一個高薪聘用的,就是她。”


  文燕被老板開了?直到這一刻,白駒還是不相信。


  可看看許部表情,聽聽他的話語,又不像是在哄人。真是奇怪,許部隻是開發部的部長,而管理公司人力資源的,卻是人力部長李靈。


  怎麽這事兒從頭到尾,都沒聽到李靈說過啊?

  白駒這樣想著,不由得掏出了手機,可許部卻對他不耐煩的揮揮手:“收起收起,我知道你想問問李靈。可李靈這事兒不好插手,也影響不了老板,還得注意自己的形象,誰讓她和文燕,本是表姐表妹的呀?”


  白駒的眼睛,都快掉出眼眶。


  李靈和文燕是表姐表妹?天呀,我怎麽一直被她們蒙在鼓中?難怪難怪,我和這個做了什麽,那個必定知道;我和那個咕嘟了什麽,這個一定明白……


  瞧,今天被許部拉來。


  可一點兒也不冤枉,至少知道了這個大秘密,值啊!白駒端起黛藍,一口氣喝了大半,揩揩嘴巴:“謝謝,謝謝你告訴我,或許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就瞞著我一個人呢。”


  “是的,可這得怪你自己。”


  許部不客氣的回答:“平時你那麽清高,自以為是,好像全遠大科技就你一個聖人似的?大家縱然有心告訴你,也不願冒著說閑話,嚼舌頭的小名呀。所以,人啦,莫要坐在雲頭朝下看,而是要與芸芸眾生平起平坐,打成一片。這是一個講究情感和投資的世界,你那套呢,我承認高尚,不俗和理想,可隻適合在校園的呀。”


  “謝謝許部。”


  此時的白駒,真有一種被高人點撥後,醍醐灌頂之感覺。“實際上,你我都是俗人。”許部舉起右手指,也是輕輕一彈,那漂亮的吧女,就不知是從什麽地方鑽了出來。


  “先生,有什麽吩咐?”


  “單間,二位!”


  吧女微笑頜首:“請稍等。”飄然而去。“這兒太鬧,找個清靜點的地方聊天。知道嗎?白大工,實際上,你我都是俗人呀。”


  許部向下移移,大約是想要坐得更舒適一些。


  龐大的身體,壓得半圈椅嘎嘎嘎作響,白駒瞧著他,真怕他一下子掉下來。盡管有一點大夢初醒感覺,可對許部現在這句斷言,白駒卻不敢苟同。


  “還不致於吧?我記得許部,你是交大畢業的營銷碩士呀。”


  許部就快樂的跺跺腳:“看,又來了是不?所以說這觀念的轉變,是世上最艱難的事兒。你看我,整天為還沒出生的兒子瞎忙,一定感到滑稽可笑;可我看你,終日為如何更節省鈔票,買好車,買豪車,更覺得機關算盡。這不是俗人,是什麽?”


  “先生,請跟我來。”


  吧女飄然而至,退後半步,輕輕一舉手。許部站起來,睃睃白駒,白駒想想,無言的跟在其身後。三人順著一段光影迷漓的走廊,拐二個彎,迎麵是二排裝飾豪華的房間。


  地上鋪著真正的長毛地毯。


  每間的門頂上,都嵌著標著阿拉伯字的小銅牌。吧女帶著二人進了09號房,請二人坐下,然後靈活的一撥弄,豪華吸頂燈,平板大液晶,矮茶幾上的奶色台燈等,陸續而亮。


  如水的音樂也不知從什麽地方響起,輕輕蕩漾。


  更絕的是,矮茶幾前麵的一塊墨色玻璃,忽然緩緩上升,升到剛夠客人坐著取拿的高度,停止不動了。從頂上射下來一股明亮的光束,正好把墨色玻璃照亮。


  白駒睜大眼睛,這才看清楚。


  墨色玻璃竟然是一個透明保溫箱,裏麵放著的幹紅或白酒,縷空雕花高腳酒杯,各種時令水果拚盤,西式點心和一小包彩色幹嚼咖啡丸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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