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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久而久之

  像是剛哭過不久,她怯生生的看著老門衛:“大叔,能不能借您老人家的傳達室用用哩?”“行行行!”老門衛當然明白她的意思,急忙把她引進去。


  女子剛坐下,大媽大伯們便圍了過來。


  老門衛手一揮,熟練的指揮著:“到外排隊,排隊,在小窗口排隊,一個個的來,不要急的呀?”香媽也急忙推著彤彤趕過去,排在了最後,然後掏出了手機。


  然而,香爸告訴她。


  “沒有手續,也沒有什麽有效的手續,一個字兒也沒有,全憑著當場交錢時,小老板個人的承諾的呀。”香媽啪地合上了手機。


  無憑無據。


  這1000塊投資錢,怎麽退呀?


  瞅著排成長隊的大媽大伯們,她不禁替年輕的老板娘擔心起來。下午她是親眼看到的,小老板被追逃的便衣帶走時,這個年輕的小女子,呆若木雞,麵無人色。


  可憐兮兮站在角落,眼淚花花的無聲哭泣。


  當時香媽還怪憐憫的想,好該死的潛逃殺人犯呀,你把人家害苦了呀?你倒進大牢扯呼去了,人家年輕輕的現在怎麽辦的呀?


  推著彤彤走向明豐苑時,香媽還特地扭頭。


  最後望了水果店一眼,猜想這個年輕女子哭泣後,一準是帶著現金和信用卡,溜之大吉,連頭也不回一下的。如今這年頭,這種夫妻,這種悲劇。


  網上電視上多著的呀。


  但是,她居然拎著小布包來了?好啦,小老板娘,你夠善良夠天真的,可是瞧吧,我看你現在怎麽收得了場的呀?


  一個,一個,又一個。


  大媽大伯的隊伍在無聲縮短。這大概是大上海從來沒有過的奇觀,除了小女老板和投資者,輕聲且簡短的問答,這麽多吵鬧糾紛的源泉,卻沒有平時的嘮嘮叨叨,嘰嘰喳喳。


  也沒有平時的憤世嫉俗。


  擠擠攘攘,就連那些不懂事兒的小寶貝們,也一個個揚著可愛的小腦袋瓜子,骨碌碌轉動著黑漆漆的大眼睛,好奇而無聲的瞧著這一切……


  那個河南大伯。


  突然憤怒的嚷嚷起來。


  “恁達納個蛋,你投了這麽多呀?你投了這麽多的呀?”被他嚷嚷者,一個年齡差不多大來自江西的大爺,站在他一邊紅著臉,手裏捏著才退的投資款,哆哆嗦嗦的說不出話。


  “咦——,你個龜孫,弄啥哩?”


  河南大伯跺著左腳,噴著唾沫,憤怒得眼珠子都紅了:“把多冒的錢還給人家,我就知道你隻投了200塊,怎麽鑽出來了300的呀?做人不能這樣昧良心的,你都是當外公的人了的呀?”


  江西大爺就哆嗦著嘴唇皮兒,白刹著臉孔,慢慢騰騰的重新湊近小窗口。大媽大伯們都厭惡的避開他,有的還往響亮地往地下吐口水……


  終於輪到了香媽。


  她注意到,當自己輕聲告訴對方,投了1000塊時,小女老板一楞。這讓香媽感到有些難為情,畢竟,對方也不容易。


  可是,自己也生活得艱難呀。


  再說,我也沒多冒領,1000塊,對我們全靠國家養老金生活的低收入者,不是筆小數目呀。“1000塊呀?”女老板輕輕重複,這讓香媽一喜。


  對方,居然一口濃鬱的蘇北口音,老鄉呀!


  “1000塊呀?啊喲,我想起來了呀。”年輕女子眉頭一揚,綻開了笑容:“我聽我家老公說過,是個很耿直的大爺呀,經常來照顧我們的生意,上個月的利息,都還沒付給他。”


  說著站起來,恭恭敬敬。


  對香媽鞠個躬,然後打開小布包,數出了1000塊嶄新的百元大鈔,再加上一張嶄新的50元鈔票,一起雙手遞給了香媽……


  “老媽”


  “彤彤”


  是妙香和女婿,小倆口快快活活的手牽著手,一個叫媽,一個抱女兒。香媽把小外孫女兒遞給女婿:“吃飯沒有呀”


  “吃了呀”


  一向在這場合話不多的妙香,搶著回答:“白駒早就想吃肯德基了,我陪的他。花錢不多,可吃得飽飽的,我現在肚子都還脹的呀。”香媽笑盈盈的瞧著女兒。


  “多少錢?”


  暗想。


  這死丫頭這麽高興,這小車怕是搞定了吧?“150,來,彤彤,叫媽媽。”彤彤就奶聲奶氣的叫到:“媽媽”“叫媽媽抱抱”“我不,我要爸爸抱抱。”


  小可愛。


  又縮回了身子。


  白駒得意的抱著女兒:“走,回家家,我們回家家羅。”大家便往家裏走。原來,小倆口跑了一大下午,又餓又累卻收效不大。


  你道如何?


  在上海。


  車行比米鋪更多,一家比一家更S,一家比一家更豪氣,這家自稱是某某國際品牌在中國的唯一總代理,那家放言可以直接在廠家拿現貨,價格比同類市場價少得嚇人……


  真是亂花漸欲迷人眼,淺草才能沒馬蹄。


  這引起了二碩士的警惕。早聽說過這車行的各種傳言,現在看來的確如此。那麽,網下就這樣的了,且回家在網上逛逛,查查,對比對比。


  上班後,聽聽有車族的教訓和忠告,最後再下叉不遲。


  並且,明天上班上網試試運氣,如果能搶到車牌就太好了……上了樓,小倆口先到小屋看了香爸,和老奶奶打過招呼,便帶著女兒回了隔壁自家。


  這邊兒女兒女婿離開。


  香爸就問到:“那錢,拿回來沒有呀?”香媽故意損他:“別人的都如數退了呀,就你那1000塊沒退。”“不可能吧?怎麽就我沒退呀?”


  香爸抬抬身。哪裏相信?

  “女老板說,1000塊太多了,沒錢啦,下次的呀。”香媽說完就出去了,慌得香爸在裏麵扯著嗓門兒叫:“她媽,你進來,進來說清楚,要不,我跟你沒完。扔了半句就跑,這算怎麽回事呀?”


  大屋裏的婆婆,一向有些耳背。


  加之前年老伴兒走後,也算真正看透了紅塵凡間。所以,平時除了吃飯,很少參予家人的爭吵糾葛。可香爸一著急,吼的嗓門兒實在是有點大。


  老太太竟然聽得清清楚楚。


  以為兒子媳婦是為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兒鬧架,一著急,居然罕有的跑了出來。早有準備的香媽攔住她,又把她拉回大屋,付著她耳朵一歇咕嘟咕嚕。


  聽得老太太一個勁兒點頭。


  香爸吼一嗓子後,眼巴巴的盼著老婆進來,自己能問個明白。其實呢,香爸也暗自思忖,這無憑無據的怎麽說得清楚?怕隻有打水漂啦。


  小老板被銬走,老板娘呢?


  早嚇得亂成一團,分不清東南西北了,哪可能還會退還的呀?算啦算呼,這1000塊是拿不回來的了,就權當買個教訓吧。


  可香媽回來一問,別的人都退啦。


  就我的沒退,這不是活活欺負人嗎?本己息事寧人,自認倒黴的香爸,就想追問個道道。現在見香媽裝沒聽見,躲到外屋把自己扔到一邊,香爸那個氣呀。


  呼!一下就翻騰起來。


  “她媽,你搞的什麽名堂?怎麽胳膊肘兒朝外扭,幫著外人欺負我呀?”他用力捶著床沿,一麵大聲叫罵,一麵屈起身子去解繩子,打算下床找老婆算帳。


  繩子倒是解開了。


  可這下床沒人攙扶,拖著個比水桶還粗的傷腿,一邊重一邊輕,重心不穩沒站住,撲通一聲,響徹雲霄的裁倒在地上。


  其實,原本打算。


  香媽不過是想借此要他記住,不要相信外人的搖唇鼓舌,天上掉不下來免費的餡餅而己。這次算是碰到了真正的好人,下次可就沒有這麽好的運氣了呀。


  所以,和婆婆一番咕嘟咕嚕。


  按照婆婆的主意,根本就沒打算理他,讓他自己深思反省。可沒想到老頭子這麽倔強,不但自己爬下了床,還狠狠裁倒在地。


  大驚失色之餘,香媽和婆婆跑了進去。


  一起扶著他,擔心老頭子摔到了哪兒,香媽先掏出退回的1000塊現金,一麵數落一麵還給了他。老娘也直罵兒子糊塗。


  自己不但糊塗,而且還敢辱罵媳婦。


  要他想想這個家,要是沒有香媽會是怎麽一回事兒雲雲。收回了自己的血汗錢,香爸自然轉怒為喜,對香媽感激不盡,也對老娘的責罵表示接受。


  以後,一吸取教訓。


  再不輕易相信外人,免得家人擔心雲雲。一樁誤會倒是甜蜜的化解了,可這膀大腰圓的香爸,加上水桶粗壯的石膏腿,淨重達到90公斤。


  如何毫發無損。


  把他重新挪回床上,卻成了眼下最現實的大難題。要說摔到傷腿沒有呢?香爸眨巴著眼睛胡亂搖頭,雖說還沒感到有什麽異樣,或者這兒或那兒不適,可他卻再也不敢亂動彈了。


  躺在床上,還沒個月。


  卻早己讓香爸煩不勝煩,空不勝空。貧賤夫妻百事哀,開門油鹽醬米柴!在此艱難渡日之際,堂堂大丈夫男子漢,當擔起為家庭排憂解難的重擔。


  香爸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


  平時,香媽主內,香爸就主外。香爸主外的範圍:探聽和購買,物美價廉與最便宜的生活必需品;與菜場等小老板們,保持必要的寒暄,客套和交流,以備家庭緊急需要時動用。


  保養,修理。


  或處理家庭(出租房)的設備設施,特注:包括修理保養女兒的電動車,小外孫女兒所有的玩具;按月繳納家庭的水電氣和寬帶網絡費用。


  每天下樓倒拉圾,陪老婆和老媽散步,便充分發揮其膀大腰圓,力大無窮的威懾作用……


  說真的,香爸的確是個主動積極又敢負責任的老宅男!這點,就是白何老倆口也看在眼裏,難怪退休老師興趣所至,常喜歡拿香爸來與白何相比。


  香爸是聳入雲端的高山!


  你是低到平地的沙粒。


  香爸是人見人愛的能工巧匠,你是人見人煩的傻瓜軟蛋……如果說如今這年頭,還有真正的男子漢,”老頭子就嘻皮笑臉的打斷她。


  “那一定是香爸!如果說這年頭,還有真正的廢物,”


  “那隻能是你白何!”


  退休教師板著臉孔:“你可別掉以輕心,我可是認真的。”現在,聳入雲端的高山和能工巧匠,成了癱在床上,吃喝拉撒都得靠老婆的行屍走肉。


  每每想起。


  都令香爸五內如焚,暗自垂淚。


  可不管怎樣,事己至此,隻能耐心養傷,盼著一天天好起來。所以,直挺挺躺在地上的香爸,一麵把老婆塞到自己手心的1000塊錢,又揣回香媽的衣兜。


  一麵淡定,冷靜提醒。


  “給阿永打電話,不然,即或加上白駒和妙香,你們也搬不動我的呀。”幾分鍾後,剖魚小工趕到了,和大家夥一起,總算小心謹慎地將沉重的香爸,重新搬回了床上。


  女兒女婿,回了隔壁家。


  香媽說什麽也不放阿永馬上離開:“你先坐下歇歇,這麽熱的天氣,大媽給你倒杯涼白開,解解渴後再走的呀。聽話!”


  阿永,乖乖的坐下。


  待喝過一大盅放了蜂蜜的涼白開後,就告辭。香媽不失機宜的遞過來五十元錢:“明天周一,是我親家帶彤彤,我準備一早到我姐姐家去一趟,爭取下午趕回來。因此呢,上午就麻煩你幫忙頂頂,反正我家中這幾個人,中午吃什麽你也知道的呀。”


  阿永點點頭,接過了錢。


  香媽又順手把一包拉圾,塞在他手裏:“順路,麻煩了。”剖魚小工下樓去了,香媽狡賴一笑,也轉身進了裏屋。


  原來,給阿永打電話後。


  香媽突然想起,自己進去叫女兒女婿時,小倆口都各自抱著電腦,窩在床上緊張的查找著什麽,彤彤自己一個人滾在床角落,津津有味地吮吸著自己的大姆指。


  一麵坳著頭,蹬著腿兒,聽卡通錄放機唱的“輩份歌”


  “ 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的爸爸叫什麽? 爸爸的爸爸叫爺爺。爸爸的媽媽叫什麽? 爸爸的媽媽叫奶奶。爸爸的哥哥叫什麽? 爸爸的哥哥叫伯伯……”


  平時供彤彤塗鴉的小白板上,寫滿了各種車型,價格。


  於是,香媽突發奇想,阿永即然這麽能幹和忠厚老實,何不叫他來幫幫我?我呢,就跑到各車行去瞧瞧,看看,摸摸行情,也算是給小倆口當當參謀。


  唉,瞧女兒女婿。


  那麽忙忙碌碌的,連女兒都拋到了一邊轉置之不理。如果香爸沒有摔傷,哪會這樣的呀?以香爸的聰明伶俐和旺盛精力,一準把買車的相關情況,摸得清清楚楚,滾瓜爛熟。


  小倆口,也就不用這麽焦頭爛額的。


  阿永,好小夥子,拜托啦!想想上次阿永離開時,自己硬揣進他兜裏的20元錢,香媽就尋思著,這明天完了呢,一定得再給阿永20元錢。


  不管怎樣。


  不能白讓人家幫忙。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不然,久而久之,阿永心理會不平衡的。叩叩!丁咚!香媽看看牆頭上的掛鍾,快10點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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