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相互聯係
這麽一想,甚至有些幸災樂禍的遺憾到:剛才那交警也是,怎麽就猶豫不決,不撒腿追上去?哪怕你吼一聲,跺一下腳,那胖家夥他還敢跑嗎?
農夫呀。
助紂為虐呀。
“對了,你嶽父摔斷了腿,你知道不知道?”“謝謝,妙香中午通知我了呀。”“哦,那就好,那就好。”胖大媽有些失落的點頭,推起外孫女兒走開了。
白駒頓頓,正要進苑。
對麵的魚老板喊著,在對他招手:“白工白工,你來一趟呀。”白駒走過去:“有事兒?”魚老板對他又是合掌,又是拱手的。
“中午,大概是11點多吧,香爸來買桂魚,結在摔在地上了。我可是一直貼著告示的,大家都知道的,不信你瞧瞧呀。”
他指指,貼在牆頭上的字條。
那紙條上,用鋼筆工整的寫著“本魚檔水濕地滑,敬請小心,摔了白摔。”爾後,“白摔”二個字,被紅筆狠狠從半中勾勒。
一邊重新添上了。
“自行負責”四個潦草的黑墨水大字。
“所以,”“魚老板,還有別的事沒有?”白駒不客氣的打斷他:“我剛回來呢。”“還有還有。”魚老板急忙提高了嗓門兒。
“請轉告香爸,我一會兒上門看他,一定要轉告呀。”
“放心!”
白駒轉了身。回到家,照例先開了自家門。一股濃烈的寒氣,迎麵撲來。白駒皺皺眉,一麵彎腰脫鞋子,掛挎包,一麵歪著腦袋,斜斜緊關著門的裏屋。
妙香總是這樣。
關門睡在裏屋,客廳卻大開著空調,浪不浪費哦?可是,白駒卻並不想把空調關掉。一則自己走了大半天,渾身出汗膩膩的,讓這寒氣一激,挺涼爽舒服的。
二來,他一直將就老婆。
結婚及生子二年多來,基本上是老婆要怎麽做,隻要不太出格,他一般都不會幹涉。別看妙香有些任性,其實說起道理來一套一套,挺在行的。
論學曆,二人都是名牌大學的碩士生。
論學科,大相徑庭。因此,從校園到校園,又單身在複旦苦讀10年的共同經曆,讓二人的逆向思維,行為舉止和生活習慣,基本一致。
剩下的,就是男女之間的性別差異和思忖角度了。
聽妙香怎麽說來著:錢財身外物,都是為人本服務的,我們都還年輕,錢用了可以再找,而生活如水流落,去了就不會重來,有什麽浪費不浪費的?
當時,白駒也深以為然。
不過,想想仍有些遲疑到:“畢竟我們成了家,馬上就會有孩子,擺不脫上有老,下有小的習俗格局,該節約的,”
“什麽叫該節約?什麽又叫不該節約?”
妙香馬上打斷他。
“生活本無正錯,是人們自己給它來了個劃分。譬如我們醫院……”現在,白駒到洗手間小解,一低頭,瞅到熟悉的黑框平板手機,隨便扔在手紙堆裏,便撿了起來。
手指一舉,在屏幕上輕觸。
諍!屏幕亮了,正下方一排小字“請滑行開機”,挑逗地不斷閃爍,消失,再閃爍……白駒小手指頭一滑,屏幕打開了。
這是什麽?像是論文?
哦,一篇還沒看完的“關於自閉症兒童的早期治理”的學術論文,赫然出現。看來,妙香一準又是習慣的捏著手機,到洗手間邊方便,邊看論文。
然後,隨手往手紙堆裏一放,自顧自的離開進屋睡覺去了。
白駒關了手機,有一種偷窺的感覺。他珍惜的撫摸幽黑發亮,溫潤膩手的手機,這款最新款式的蘋果4,是剛上市時,自己排了一夜的隊,花了5000大洋買回來,送給老婆的。
當然,說“送”有些牽強。
因為妙香就是個甩手老婆,不但家務事一概甩給老公,就連一般女人視為“自有”的工資,每月未領後,也全部扔給老公。
需要時,再像小時候找老爸老媽一樣,找老公要。
妙香是聰明的,可也是懶惰的。然而,白駒把這一切,當成了老婆對自己的無限信任,甜蜜愛情而牢記在心。
漫漫情路。
苦甜不同。
頗具大男子主義的白駒,從此,懷著自豪,驕傲與真正的熱情,一步步走入了老婆“甜蜜的陷阱”。嗒!熟悉的短信聲。
白駒手一甩,掏出了自己的手機。
二年前第一次就業時,利用第一個月的工資,買回的韓國品牌三星手機。嗯,那時的三星手機呢,好像是驕立在世界手機之巔?
3000塊人民幣,價格不便宜哦。
簡略的平板,鋼澤的邊框,易用好學的安卓係統軟件……是那個時代年輕人的最愛。可是瞧瞧,不過才二年多一點,就被平空冒出來的蘋果代替。
委委屈屈,抽抽咽咽。
被迫淪為了二流手機品牌,這算是怎麽回事呀?點開短信,李靈熟悉的語句跳出,“到家啦?香爸的傷如何?需要我幫忙嗎?”
略一思忖,白駒回到。
“剛到家,謝謝!”,手指頭一點,啵!發了出去。緊接著,嗒!又是熟悉的一聲。白駒又點開,是文燕“到家了吧?我五伯有些羅嗦,別見他的怪,明天見!”
白駒皺皺眉,我麽?
我看你五伯是個好人,倒是你文燕才羅嗦,我下班了還不放過,你到底想幹什麽呀?明天呢,真得私下找到許頭兒聊聊。
要不,明天下班後。
把許部拉到咖啡廳坐坐,隻求能讓我離開文燕就行……白駒輕輕擰開裏屋,老婆正在大床上朝內側綣縮成一團,空調被蹬到一邊,露著雪白的背和胳膊肘兒。
望望床頭上的座鍾。
白駒在她屁股輕拍一掌:“嗑睡蟲,七點啦,起來吃飯了呀,還不餓嗎?我可是餓啦。”
話說在漳州公園。
白何正和那同齡散漫的閑聊著,老伴兒忽然踱到一邊,掏出了手機。然後快步走回來,扶起了童車推把:“白何,快走吧,香爸剛才在魚檔摔了跤,聽說連摔二次,很嚴重,爬不起來了。”
白何驚愕,瞪瞪眼。
那老倆口卻搶先開了口:“陳老師,別擔心,傷筋動骨100天,著急沒有用的呀。”“親家有醫保沒呀?沒有,就麻煩了。”
老倆口,這麽一勸。
老伴兒冷靜下來,她可不願意給外人留一個,動輒就著急,一點沉不住氣的不好印象。並且,對方也提示了她。
即然,親家己經受了傷。
香媽和妙香都到了場,以母女倆的能幹和精明,一定會及時撥打120,急救車趕到送香爸到醫院就行。尤其是在這種緊急時候,更需要要冷靜。
人多嘴雜,亂蓬蓬的,反倒更糟糕。
“奶奶說得也是,這是個教訓呀。”老伴兒給白何使使眼色,示意他抓住童車把手,然後蹲下地,握著彤彤的二隻小手,對著那奶奶輕輕搖晃。
“我們彤彤乖,給奶奶說,謝謝奶奶,我們回家吃飯飯,看阿公。”
於是,那奶奶也蹲下地,同樣握著的的的二隻小手,如約而治。瞅著二老太太相互客氣拜別,又模仿著嬰兒,嬌滴滴尖聲尖氣說話,白何和那個爺爺,禁不住相視一笑,偷著樂。
這年頭,返老還童,好!
當二個咿咿呀呀的嬰兒,大約是仿照二個奶奶的要求,咕嘟咕嚕說了後,那奶奶掏出手機:“陳老師,難得是一家人,留個訊兒吧。我們在上海,除了兒子孫兒,真的是舉目無親的呀。”
可老伴兒捏著手機,有些遲疑不決。
白何知道一向謹慎的她,除了萬不得己,一般不會給外人留手機的。“白何,知道嗎?網上和報紙電視上都在講,不要輕易泄露自己的手機號碼。”
她常這樣,用心良苦。
警告著老頭子:“現代高科技,賊都成了破譯高手。聽說他們都有高科技機器,隻要輸入你的手機號碼,你所有的秘密,包括存款額度,存款銀行,存款種類和取款密碼等等,都會清楚的顯露出來。聽清楚沒有?”
聽得,似懂非懂。
毛骨悚然的白何,下意識的點點頭。之所以說是“下意識”,是因為前車可鑒,曆曆在目。幾十年來,因為性格各異,二人總是嗑嗑絆絆,吵吵鬧鬧,大家都感到無可奈何,疲憊不堪。
進入老年,這種局麵,逐漸得到了一些改觀。
特別是來到上海後,不但老伴兒先做自我批評,然後一一提醒,白何自己也暗暗警覺,提醒自己要禮讓克製雲雲/
好在,二人都要麵子。
都從愛護兒子孫女兒大局出發,所以,老倆口原先在家鄉不太和睦的局麵,得到了改觀。可問題,也正在這裏。
老伴兒的潛意識中,依然認為自己凡事絕對正確。
所以,但凡提示警告,皆以白何為全部對象。旁觀者清,白何自然明白老伴兒的心理,因而一律點頭默認,實在不行,自己就裝沒聽清楚或沒聽見,扭過背去……
“陳老師,你們進園時,碰上那排成一排的嬰兒車隊了呀?”
那奶奶也不生氣,而是微笑著慢條斯理的,繼續問:“還有那個神氣活現的曾處?也碰到了嗎?”老伴兒點頭:“嗯,挺好玩兒,也挺能幹的。”
她一高興,來了興趣。
“的的奶奶呀,知道不,一起玩耍活動,一起咿咿呀呀,一起哭哭鬧鬧,催進嬰兒語言和大腦的發育呀。”
的的奶奶,就手背拍著手背。
那捏在她手心裏的手機,就亮晶晶的一晃一晃,心疼得那爺爺咧著嘴唇,直朝她打望:“知道知道,我當然知道。我還為此找過領頭的曾處,要求以後她們出動時,叫上我們的的呢。”
於是,不但老伴兒。
就連一邊的白何,眼睛也為此一亮:嗨!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現代社會,物質越來越豐富,人情卻越來越淡薄。
君不見,水泥森林。
越來越茂密,越來越聳入雲端,人們各自關在自己的小家,基本上處於封閉狀態。你看那些被戒心重重的外公外婆和爺爺奶奶,推出來散步見世麵的嬰幼兒們,哪一個不是晃晃悠悠的孤魂野鬼?
老伴兒高興而欽佩的看著對方。
“的的奶奶,你真是個有心人呀,那曾處怎麽說?”那老太太就氣憤地把嘴巴一癟:“還能怎麽說?直接就給拒絕了,連一點假客氣的拐彎抹角都不講,根本就沒把我們外地人看在眼裏呀。”
“此話怎講?”老伴兒臉孔,由睛轉陰。
“我看,她好像說話挺客氣的嘛。”“假的,那是裝的。”的的奶奶癟癟嘴巴,依然手背拍著手背:“我說,曾處呀,孩子在一起玩兒,對相互促進有好處哇,譬如我們的的,”
“她怎麽回答?”老伴兒打斷對方。
有些誇張地撫撫的的小腦袋瓜子:“真乖,真聰明。”“她說,的的奶奶你也別生氣,阿拉上海人的教育觀念,和你們外地人截然不同。比如,你們認為孩子飯前便後洗手,可有可無。阿拉就認為必須這樣做。豈不聞禍從口出,病從口入?又比如,你們認為孩子不能孤獨,孤獨會造成孩子心理和行為上的自閉。阿拉就認為這是內地文化的短視和陋見,豈不知國際育兒專家早有定論,孤獨能讓孩子學會觀察,自製和思考,這是一種偉大的,”
撲!老伴兒怒了。
一掌拍在童車上:“什麽亂七八糟的?本人是專教老師的高級教研員,退了也拿5000多塊,怎麽就從沒聽過這番高論?呸,不是高論,是屁論。”
的的奶奶,也跟著付合。
“我也呸!不是高論,是屁論,加上一句,是屁屁論!再加上一句,是屁屁屁論!”爾後,有些納悶的瞅著對方。
“陳老師,同一家人,同一個職業,你怎麽拿得到5000多塊?而我,還差幾十塊錢才4000呢?”
白何斜斜那老太太,有些哭笑不得。
剛才還在談育兒,一下就轉到了退休金,這老太太的思維也太跳躍了吧?再說了,老伴兒還一直為自己的退休金,憤世嫉俗呢。
原因,就是她工齡比同事少了半年。
結果,相同的職稱,就比同事每月少了二百塊錢,這不是哪壺不開拎那壺嗎?白何有些奇怪,老伴兒說話一向比自己滴水不漏。
調和轉換,裝聾作啞。
更比自己高上許多,可是,怎麽居然在外人麵前說漏了嘴?果然,老伴兒有些不高興的垂垂眼皮兒:“教老師的教研員,高級教師嘛。還有拿到6000多的呢。”
對方這才恍然大悟。
“啊喲!原來是教研員,高級教師職稱啊?當然比我多,是該比我多。”說罷,有些頹喪的望著老伴兒,深深的歎息。
“起點不一樣啊!所以說,”無意中壓了對方一頭。
老伴兒不客氣了,打斷她:“曾處看不上咱,咱更看不上她。這樣吧,的的奶奶,像我們這樣的外地人很多,我們慢慢找合得來的,也可以組織起童車排成隊,浩浩蕩蕩的呀。”
她眼睛亮亮的,揚揚手機。
“你說吧,你的手機號碼,我給你打過來,你點存檔就行了。”的的奶奶高興地打開了自己手機,眯縫起眼睛翻騰翻騰。
然後抬頭。
衝著和白何站在一起的老頭子,問:“我手機號碼是好多?”老頭兒大約也不是頭一回,張口就答:“聯通的,131……”
叮咚!老伴兒記下。
輕輕一捺手機,朝對方叮囑到:“我的手機號碼過來了,不回撥不回撥,你存檔,有事相互聯係就行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