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恩將仇報
就自己這幾天對拔舌的了解,她的微笑絕對不止局限於忘記告訴自己客棧裡頭有逃犯這一件事。笑得這麼燦爛,就拔舌這樣性子的人,十之*更傾向於懊惱沒看自己被虐的現場吧.
已經不知道該如何正視笑得這樣燦爛的拔舌了,糾結了好一會兒后張思凡才決定放棄詢問她而是轉而將話題扯到那哀嚎的客人身上。
那樣被吊在劍樹上,怕是鑽心的疼呢。剛剛客人是真要自己的命,張思凡不是感覺不出來,可不管怎麼說人家也是個女客人啊。終歸還是所謂的男人的風度在作祟吧,聽不下女客人呻、吟的張思凡忍不住開口說道。
「好吧,亂扣罪名是我的不對我這兒先跟你道歉了,不過我們的事能不能先放一邊,你不覺得我們應該先將那位女客人放下來嗎?」
皮膚明明就是非常脆弱的一層防護,別說是利刃了,就算是比較鋒利一點的紙張也可能將你的皮膚割破。可奇怪的是那一棵立在迴廊上的劍樹卻能穩穩噹噹的挑起客人的皮膚,不管她如何的掙扎那一層肌膚就像是銅塊一樣,無法割破。
掙扎是沒辦法割破挑起的皮膚從樹上落下,反而劃破身體的肌肉,血液開始順著利刃緩緩流淌。
張思凡是真看不下去了。
他替這位客人求情為的不是其他,只是單純的覺得看著很痛罷了。誰曉得他的話音剛落拔舌卻露出一副見鬼的模樣,上下打量一番后才開口反問道:「你確定?」
「啊,這還有什麼好確定的。」
如果讓老院長知道因為自己的緣故害得一個女客人成了這幅模樣,絕對會惹老院長生氣的。
「喂喂,別怪我沒提醒你啊,那個傢伙剛剛可是真的想要你的命的。將那個傢伙放下來,你確定你的腦子沒問題?」
拔舌已經決定重新打量張思凡了,或許那個傢伙的腦子真的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有點問題呢。
「額,這個嘛,雖然你們說得也沒錯,不過我不是沒事嗎?再說了你們不也在這兒,我想就算放下來也不會出什麼大事的。而且總不能讓人家一直吊在上面啊,不管怎麼說她也是我們客棧的客人啊!」
服務行業就要有服務行業的樣子,這樣囂張跋扈以後可就沒客人敢上門了。
這人類的腦子,地府的人果真理解不來!反正拔舌已經認定張思凡的腦子出現問題了,太過天真的人類她倒是想看看,如果順了他的意的話,究竟會發生怎麼樣的事。
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拔舌說道:「隨便咯。」
這話的意味還真不是普通的不明呢,不過張思凡可沒心思去想那麼多,既然拔舌都已經這樣說了,那麼他也就順了自己的意了。
也沒在多說什麼而是直接走了過去,當從鐵樹身邊經過的時候,那位還在不停跟客人道歉的鐵樹下意識的想要抓住張思凡的衣角。誰曉得還沒碰到了,倒是被不知何時閃到自己邊上的拔舌給凌空攔下了。
「對不起,小拔舌你這是幹什麼?」
完全弄不明白拔舌為什麼攔住自己,不過鐵樹卻也知道絕對不能讓張思凡靠近那個女客人。
要不然下場會非常的悲慘。
打算越過拔舌上去將那不知好歹的張思凡給拉扯回來,可是她一動拔舌便也隨之而動,不偏不移就是站在她面前擋住她的去路。
這下子鐵樹真著急了,忍不住開口說道。
「對不起,小拔舌你別擋著我快讓我過去,絕對不能讓那個人接近的,要不然一定會……」
想說什麼,卻被拔舌一個回眸給擋了回來。
「我知道啊,不過你又不是沒看到我們那小新人一臉的較真樣。他想試試,那就試試唄,正好讓他認清自己現在到底身處個怎樣的地方。」
拔舌心裡頭在想什麼吧,怕是沒人知道吧。可既然她攔在自己前頭不讓自己上去拉回張思凡,那麼總有自己的考慮吧。
不能上前,那自己不看總可以了吧。
鐵樹果斷閉上自己的眼睛抬起手捂住雙眼,順帶著不停的說著「對不起」。
這兒的對話有點怪,可惜那兒的張思凡卻一個字都沒聽見。徑直走到劍樹下,張思凡扯著笑說道:「那個,真的非常抱歉,我……」
本是想開口先致歉的,不過上頭的那我女客人卻一刻也呆不下去了,一看到開口的不是那十八層地獄的接待,她急忙討饒道。
「啊……小哥……剛……剛才真的對……對不住了……我……我不是有意的……求求你放我……放我下來吧……」
每一聲求饒聲音就像是遊離在極遠的邊際一般,強制壓抑下的痛苦,害得她每說一個字都要費上好一番功夫。
如果是大聲慘叫出來的話或許還不會觸到人心底最深處的那份不舍,可是這種強行壓制的聲音。
真真觸到張思凡的軟肋了。
人家也就是一個女人,這麼年輕就下了地府只怕活著也受了不少的委屈了。他也是個命不算好的人,實在沒必要為難這位女客人呢。
幽幽的嘆了口氣說道:「您不用這樣,將客人這樣弔掛起來我們本身也有錯。您等等,我現在就放您下來。」
說這話的時候,張思凡同時也在糾結該如何將這位女客人成功的從上頭解救下來。
他是想當好人沒錯,可是也沒打算在自己身上劃出幾道血口子啊。這一棵閃閃還順帶著反射燈光的劍樹,盲目爬上去的話,手腳都會給自己說再見的。
究竟怎麼才能兩全其美呢?這下子張思凡有些犯難了。繞著劍樹轉了一圈后,他正躊躇於沒有好的法子,結果感覺地面一陣劇痛的顫動,當他好不容易穩住自己的身子后這才發現那棵劍樹正朝著地面下陷。
樹體一點一點的陷入地下,而那位高高被吊起的客人則逐漸被放到地面。當劍樹徹底消失在迴廊上時女客人也已經癱軟在地上了。
這一棵樹消失得無影無蹤,要不是地上還留著那樣一個坑洞以及女客人此時狼狽不堪,還真難說服自己剛剛這兒真立著一棵全部由刀刃構成的樹呢。
鬱悶於那棵劍樹怎麼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張思凡糾結的同時還不忘上去攙扶起那位女客人。
背後的衣服已經支離破碎,皮膚由尾椎骨出一直到頸部那兒被刀刃挑開,背後的皮膚幾乎都快跟血肉脫離了,這樣扶起來甚至還能看到裡頭的血肉。
嚇得張思凡下意識的別開自己的臉隨即說道:「剛才真對不住了,我在這兒給您賠禮了。」
逃犯也是客人,禮貌一點肯定沒錯。
女客人在張思凡的攙扶之下緩慢的爬了起來,可能是剛剛被掛掉在樹上全身的力氣都快被抽幹了吧。在起身的同時,她的身子幾乎都靠到張思凡的身上了。
活人跟鬼魂的身子自然是不同的,活著的人身體溫熱,靠著很舒服也很心安。
可是已經成為鬼魂的客人呢?
全身上下冷冰冰的。
不是那種尋常意義上的冰冷,陽間的東西就算碰觸的時候是冰的,可是只要用雙手捂久的話還是可以讓它溫暖起來。可是這位女客人卻完全不一樣,她的身子。
不但無法隨著靠近而暖和起來,反而不住的竊取著張思凡的體溫。
就像是黑洞一樣,不僅不能溫暖了自己,就連周邊的溫度也要全部奪走。
只不過才讓這位女客人貼了一會兒,張思凡就忍不住開始打寒顫了。
現在的他能反悔將這位女客人救下了,在這樣下去的話,他可能會成為人類史上第一個因為幫助女鬼而被活活凍死的人啊。
心裡頭是這樣想的,可既然已經出手了怎麼著也得等人家站穩了他才能鬆手吧!
所以張思凡也只能硬咬著牙撐下去了。
好在這位女客人還挺爭氣的,沒一會兒便站穩了身子。雖然還是整個人靠在自己身上,不過倒也站穩了。
輕輕的動了一下肩膀示意客人該起來了,當發現自己的示意客人好像沒明白的時候,張思凡只得開口說道。
「您好,請問您好些了嗎?如果好些了能不能先起來一下。」
再不離開他的肩膀,他就真該得關節炎了。
聲音不算大卻也足以讓靠在自己身上的女客人聽清,張思凡覺得自己已經說得清明了的了,誰料到在聽到他的話之後,那位女客人卻笑了。
臉部側著,有一半隱在張思凡的懷中,所以這樣側目看下去女客人的表情瞧得不真切。
自己幫了她,她笑自然沒錯,可不知道是不是張思凡的錯覺,總覺得這位女客人的笑隱隱帶著一股森森的寒意。
不自然的皺了一下眉頭,張思凡正打算開口在重複一遍,可懷裡頭的客人卻搶在他前頭輕聲說道。
「小哥,你還真是個有趣的人呢。」
「啊?什麼?」這好端端的怎麼就冒出這樣一句奇怪的話了,當即就讓張思凡迷茫了,就在他疑惑於這位客人究竟想要表達什麼的時候,那位女客人又接了一句。
「難道你來這兒當招待的時候,就沒人告訴你,絕對不能對這兒的某些客人有憐憫之心嗎?」
前半句話說得極輕,輕得都有些聽不清了,而因為這極輕的語調張思凡幾乎可以說是屏住呼吸在聽的。誰知道最後的那一句話卻是厲喝出聲,那極高的音量刺得他的耳膜有些發痛,嗡鳴之時腦子有些暈眩整個人都慢了一拍,而就是這個時間,那位女客人發難了。
身子靠在張思凡身上,再也沒有比這個更加親近的了。
女客人微笑著抬起自己的手一把抓住張思凡的衣領,說話的期間那散落的斷髮又一次暴增了。長發宛如章魚的觸角在空中肆意狂舞著,隨後全數俯衝又一次盤上張思凡的身體。
在頭髮攻向張思凡的時候女人同時快速的離開他的懷抱,整個人像找到一棵合適的樹的無尾熊一般趴在他的身後,長長的頭髮牢牢的纏住張思凡。
現在的張思凡對於她來說就是保命的符,她也顧不上老闆派放給張思凡的工作卡會傷到自己的。
直接將張思凡纏得跟蠶繭似的,就怕一個不小心讓這傢伙給逃了。
自己好心的幫了她,怎麼才一眨眼的功夫自己卻好像成了她的人質似的。嘴巴並沒有被封住,張思凡見掙扎無果第一時間便開口問道。
「你想怎麼樣?快放開我。」
被長發盤住本身就是見稀罕事,更何況一天之內被人盤了兩次,張思凡覺得自己這運氣還真不是普通的倒霉呢。
越是掙扎這身上的頭髮就裹得越緊,在張思凡的質問下女客人卻笑著回道。
「放開你,怎麼可能?你現在可是我的保命符呢。如果放了你的話,那我可怎麼辦呢?」
笑著說著這樣無情的話,那位女客人將手覆到張思凡的頸部,隨著她手的落下長發立馬蔓延到那兒,一點一點的纏繞住張思凡的脖子。
脖子都被纏住了,這下子是連喘氣都有些難了。
在看到那將頭輕輕放在自己肩頭的女客人的輕笑后,張思凡更加鬱悶了。
自己這是被人恩將仇報的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