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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天龍寺奪經

  天龍寺,又名崇聖寺,東對洱海,西靠蒼山,位於大理城北約一公里處,點蒼山麓,洱海之濱,極占形勝。


  寺有三塔,建於唐初,大者高達二百餘尺,十六級,塔頂有鐵鑄記云:「大唐貞觀尉遲敬德造。」相傳天龍寺中有五寶,這三塔為五寶之首。


  大理崇尚佛學,天龍寺乃是大理段氏的皇家寺院,許多皇帝退位后都在天龍寺出家為僧,故此天龍寺於全國諸寺之中最為尊崇。


  但是此時,天龍寺內外寂靜,上下肅然,卻是要面對一場百年以降的大難,寺中五位高僧齊聚牟尼堂,靜思對策。


  天龍寺當代方丈法號本因,與其同輩的有三名僧人,分別號本觀、本相、本參。


  不過寺中輩分最高的僧人卻並非此四人,而是法號喚作枯榮的老和尚,枯榮禪師面壁參禪數十年,天龍寺諸僧眾,誰也沒見過他真面目。但現如今連這枯榮大師都破了數十年的枯禪,與因、觀、相、參四僧,一同在牟尼堂商議應付即將到來的大敵的對策。


  東方發白之際,但聽得報曉之雞啼聲喔喔響起,一陣柔和的檀香,跟著一聲若有若無的梵唱遠遠飄來。


  枯榮大師說道:「善哉!善哉!大輪明王駕到。你們練得怎麼樣了?」本參道:「雖不純熟,似乎也已足可迎敵。」枯榮道:「很好!本因,我不想走動,便請明王到牟尼堂來敘會吧。」本因方丈應道:「是!」走了出去。


  本因方丈出外迎接,其餘僧眾肅然等候,但是諸僧眾並沒有發現的是,還有另外一雙漆黑的眼睛正於暗中隱匿,窺視著天龍寺內外。


  天龍寺外,韓烈靜靜佇立於一面高約三十餘丈的石壁平台上,透過樹木枝杈,居高臨下,俯視著驛道。


  但見梵音傳來的方向,一行人緩緩顯露出身形,向天龍寺方向而去。


  瞧這一行人人數足有百餘人,各個體格魁梧,氣息精悍,透著一股迫人的煞氣,顯然都是歷經沙場,百戰餘生的精甲之士。而在上百位精甲拱衛的中心,八名密教紅袍僧侶一人各出一隻手,抬著一台式樣古樸,鏤刻著佛陀,夜叉,羅漢,阿修羅等圖案的青銅輦轎。


  這八名僧侶步伐平緩,氣息綿長,重達數千斤的青銅輦轎在他們手中彷彿輕若無物,行走之間,灑下道道梵音,遙遙傳遞開來。


  青銅輦轎上,一位密教高僧正襟危坐,布衣芒鞋,寶相莊嚴,臉上神采飛揚,隱隱之間似有寶光流動。


  韓烈原本半眯著的雙目微微張開,輕笑自語:「大輪明王鳩摩智,我可等了你好幾天。」


  此行,韓烈的主要目的,自然就是打那除《北冥神功》以外另一門外掛級絕學——六脈神劍劍譜的主意,當然,如果還能將鳩摩智隨身帶來的那三本少林七十二絕技也一同入手,就更是心滿意足了。只要學會了那六脈神劍,再配合北冥神功,韓烈便能橫行天下、無人能敵,豈不美哉。


  望著鳩摩智被一個老和尚給迎進寺中,韓烈不再耽擱,飛身撲下,如蒼鷹展翅,衣衫噌噌作響,鼓起陣陣勁風。


  待快要落地時,韓烈憑空一踏,旋即止住墜勢,輕巧地落在寺院邊牆上,沒讓任何人發現。


  他落腳之處正對著牟尼堂,距其十餘丈,有一棵百年巨木遮擋住,掩了他的身形。


  這段距離,對於韓烈如今的耳力、目力來說,幾乎就相當於咫尺之間,他毫無阻礙地就可以清晰地得知牟尼堂內的狀況。只見那鳩摩智如同故事裡描述的那般正惺惺作態,向天龍寺諸僧強求那六脈神劍,雙方言辭之間數度交鋒,很快,鳩摩智便讓隨侍下人拿出一口黃金小箱。


  韓烈臉色一正,知道戲肉來了,悄然貼著牆壁,向牟尼堂潛行過去。


  他的計劃,就是趁待會鳩摩智與天龍寺諸僧交起手來的時候,破牆而入,直接搶奪那六脈神劍。他知道六脈神劍劍譜,此時正被放在那枯榮老和尚身前,故此千萬不能打草驚蛇,須得畢其功於一役,發揮自身最強功力,瞬間奪下劍譜,不給那枯榮老和尚以點滴反應時間去毀滅劍譜。


  小心翼翼地摸索到枯榮和尚所在的位置之外,韓烈立刻收斂呼吸,聚氣於耳,探聽著屋內的動靜,準備好隨時出手。


  過了一會,牟尼堂里便傳來風雷之聲,其間還夾雜著「噼里啪啦」的物件破碎響動,韓烈頓時在心中大喊:「此時不動,更待何時!」


  韓烈運起十成功力,雙拳盡出,砸向面前石牆,拳風未至,便有尺許無形罡氣,如同洪流般湧向牆壁!


  只聽得「轟隆」一聲巨響,亂石飛濺之下,枯榮和尚身後的牆壁登時破了一個約莫人高的大洞,一塊鍋口般大小的牆壁激射而出,向他撞來。


  驚惶之間,有所感應的枯榮和尚只來得及以一種極為不雅的姿勢跌扑躲避,方才險之又險地讓開了這面斷牆。


  斷牆繼續撞向鳩摩智,他同樣一驚,隨即雙掌一搓一揮,劃出兩道無形刀氣,迎面將這塊斷壁斬成碎片,灑落一地,掀起一陣灰塵,突然腦中一轉反應過來,卻是大叫不好:「六脈神劍!」話音未落,只感到勁風襲面,他抬手再度連揮數下,卻並沒有聽到任何命中的聲響。


  不待室內沙石灰塵沉澱下來,枯榮老和尚搶回自身蒲團所在,伸手往地上一摸,察覺空空如也,原本放置的六脈神劍劍譜已經消失無蹤。


  心神一沉,枯榮和尚旋即盤坐下來,閉目唱念,聲音低沉:「阿彌陀佛。」


  其他四僧聽到,心知不妙,相繼坐回蒲團,跟隨誦號。


  飛灰散盡,鳩摩智轉身朝門口矚目凝視,只見一人,身著暗金長袍,身寬體長,面容剛硬,英氣逼人,心裡再度驚疑不定。


  韓烈手上把玩著那口黃金箱子,對鳩摩智道:「大師既然身為佛門子弟,怎麼竟如此追求奢靡華貴之物?」


  鳩摩智不動聲色,試探道:「我密宗修持之法與中土佛門頗有不同,還未請教居士尊姓大名?」


  韓烈哈哈一笑,雙手一拉一扯一搓,將這小箱子揉捏成一團金球,然後才緩緩答道:「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韓烈便是,不比鳩摩智大師號稱大輪明王的赫赫身份,暫不過江湖上一無名小卒罷了。」


  韓烈本想喬裝打扮,以防被段氏知曉,日後不好相見。但隨之又想明白如果以後使出六脈神劍,終究還是會被認出來,索性就讓辛雙清等五女為她縫製了這件長袍,以真面目,正大光明地來前來搶奪,不做那藏頭露尾的小賊行徑。


  見他露了這一手,鳩摩智更是震驚,自覺催動全力如韓烈這般握金如泥也能辦到,卻絕對無法像他這麼輕鬆愜意地隨手而為,就好像是真的在捏一團泥巴。


  聯想到方才那幾道好像飛入天際的火焰刀,鳩摩智不敢再輕舉妄動,側臉瞥了眼枯榮等五個老和尚,雙手合十,微笑道:「不曾想,大理國竟然還有韓居士這般絕頂高手,小僧佩服之至,看來韓居士也是為了六脈神劍而來,不知是否到手?」


  韓烈手腕一抖,從袖口裡甩出一個木盒子,推開盒蓋之後,露出六個捲軸來,鳩摩智知道就這就是那六脈神劍,心頭不由猛地一熱。


  枯榮老和尚這時出聲道:「施主暗藏身形於外,趁我不備強奪劍譜,實在不是英雄豪傑所為。」


  收起劍譜,又將另外三本少林七十二絕技給納入懷中,韓烈笑著回道:「我雖自認是男子漢大丈夫,卻並不覺得自己能當一個大英雄,所以此舉倒也不違背我的原則。大師,這六脈神劍劍譜,我只借閱觀看十日,便定當奉還,而且還為貴寺趕走這鳩摩智大師以作答禮,還望大師見諒。」


  說完,韓烈朝鳩摩智詭異地笑了笑,攤手道:「明王,你看是你現在就自行離去,並且立下誓言,今後再也不來叨擾天龍寺諸位高僧,以及大理段氏皇族一脈呢?還是依據江湖規矩,跟我過上幾招,分了勝敗之後再做決定?」鳩摩智見枯榮等人不做應答,明了他們打的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心思,當即默然無言,心知自己很可能不是韓烈的對手,不過讓他直接對這後輩認輸,自行退去,還要被迫發誓,鳩摩智卻實在拉不下臉來。


  韓烈隨手拍了拍身上那根本不存在的灰塵,忽地抬頭對鳩摩智道:「既然明王下不定決心,那便按江湖規矩來吧。」


  鳩摩智緊了緊手掌,知道是免不了一戰,只好合十而拜:「韓居士要如何比斗呢?」


  韓烈笑道:「武鬥太傷和氣,不如就來個文斗。」鳩摩智疑惑道:「怎麼個文斗之法?」韓烈上前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修有一法門,可發護體罡氣,我許明王先攻我三招,只要能破我罡氣,便算我輸,反之則是我贏。」


  韓烈所謂之可發護體罡氣的法門,自然就是指的《北冥神功》,到達先天之境后,韓烈一身真氣便可離體尺余,形成護體氣牆。


  鳩摩智暗暗心驚:「世上竟還有這種武功,想必剛才他生受我五道火焰刀,便是依靠的這護體罡氣了。」


  但是,終究沒有親眼所見,鳩摩智仍舊心有不甘,想了想,他再拜道:「那小僧便冒犯了。」剛剛匆忙之間,鳩摩智並沒有使出全力,這次他靜靜佇立半晌,運氣調息,使出十二分功力,雙手互相搓磨,狠狠劃出兩道火焰刀,竟然將空氣劃出兩股肉眼可見的波紋,無聲無息,命中韓烈。


  但這兩記刀氣,沒有對韓烈照成任何影響,剛剛觸及到他身前一尺,就被化解吸納,瞬間融入韓烈的北冥真氣。


  呵呵一笑,韓烈渾不在意地道:「這是第一招。」


  鳩摩智深深地吸了口氣,躬身退後了三步,三度禮拜道:「韓居士神功蓋世,小僧心悅誠服,居士贏了。小僧今後再不會踏入大理國半步,若有違背,甘受萬劫纏身,永墮地獄之苦。」說完他直起身子,目視前方,緩緩邁出了大門,經過韓烈身邊時,又向他行了個合手禮。


  韓烈謹慎地關注著鳩摩智的一舉一動,見他沒有趁機偷襲,知道他說的應該是真的了,便沒有阻攔,任其攜從離去。


  待鳩摩智一行人離開天龍寺后,韓烈這才轉身,對枯榮和尚道:「枯榮大師,你意下如何?」


  枯榮沉默了片刻,道:「還望施主遵守諾言,十日後將劍譜完整歸還。」


  韓烈笑了,一個閃身,消失在原地。


  一旁的本參和尚不忿地問道:「就這樣讓他把劍譜拿走了?」


  枯榮嘆了口氣:「坐枯禪數十年,竟不知武林中何時出現了這麼一個年輕高手,也不知是福是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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