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敘舊事
飛蠅心知她是為找阿青而來,問道:「那綠髮綠眼的女子,莫非真與姑娘有不共戴天之仇,以至於不辭艱辛,萬里追兇么?」
李若蘭目光中閃過恨意,說道:「這女子與我夫君之死有莫大關聯,我非要找他問個清楚不可。」
原來昆明內亂之後,江龍幫群雄撤回廬州城,蒼鷹、赤蠅不告而別,李若蘭、雪冰寒等人從香兒口中得了消息,皆感傷心,而後雪冰寒靜思數日,也悄悄離開。李若蘭失了兩位摯友,彷彿沒了依靠,倍感流離失所,茫然無措。
恰好她下屬中有一忠心耿耿之人,告知她疑似見到阿青行蹤。李若蘭陡然間生出一股固執無比的倔強,只想將這綠髮女子捉住,狠狠逼問當年實情。這執念牢不可破,剎那間充斥腦海,令她再無其餘念頭,如痴如狂,似中了邪一般。
於是她將女兒託付給李聽雨、春夏秋冬四侍,收拾行裝,與那屬下數人踏上路程,從絲綢南路出發,一路過雪山沙漠,途中雖受波折,但也頗為順利,安然抵達木鹿城,卻不料竟與赤蠅等人相遇。
李書秀聽聞這綠髮綠眼女子,當即想起當年在荒漠中遇上的阿青,心下駭然,但又想:「只怕並非同一人。」說道:「我雖孤陋寡聞,但聽說逍遙宮歸教主武功登峰造極,當世無敵,這綠髮女子能謀害得手,難道竟如此了得么?」
李若蘭道:「我夫君為多人聯手陷害,倒並非在武藝上落敗,但我曾與這女子動手,最終敗在她手上,她武功確實極高。」
李書秀古道熱腸,向來急人所急,對李若蘭極為同情,當即說道:「好,咱倆一見面便投緣,若蘭妹妹既然有難,我責無旁貸,定會助你。等咱們回到巴比倫,我找人替你搜尋那綠髮女子下落,她形貌顯見,只要真在波斯,當不難找著。」
李若蘭喜道:「多謝姐姐。」頓了頓,又道:「其實我與你們藏劍冢也曾打過交道,當年遇上侯戾、步襲兩位前輩,他二人要搶我夫君相贈的青山日月劍呢,不過咱們不打不相識,遇上一神劍宗的強敵,大伙兒並肩作戰,也算是交情不淺了。」
李書秀「啊」地一聲,問道:「青山日月劍在你手上?那……那可真是巧了。若蘭妹妹,你若要在波斯久留,不如也與咱們藏劍冢聯手,大伙兒同舟共濟,同甘共苦如何?」又指著赤蠅、飛蠅說道:「他們二位也有咱們藏劍冢寶劍,這可真是天大的緣分。」
李若蘭生性爽直,見李書秀熱忱相邀,而自己在此人生地不熟,行事多有不便,正要找人指引,立時滿口答應下來。
她目光一掃,見飛蠅腰間掛一長劍,模樣怪異,稍一凝視,驚呼道:「這是二哥的鬼隕劍,為何會在你的手上?」
李書秀笑道:「那是蒼鷹大哥贈予這位飛雲大哥的,他們是生死之交,便以寶劍相送。」
李若蘭心下起疑,忽然想起一事,微微一笑,說道:「飛雲大哥,小妹要摸摸你的臉,成么?」
李書秀與赤蠅皆感奇怪,不知她意欲何為,飛蠅說道:「不可,我這人臉臟,數月未洗,不能髒了姑娘的手。」
李若蘭見他斬釘截鐵,一口回絕,格格嬌笑,心中更有把握,說道:「『飛雲』大哥,你可是心虛了?不敢讓我揭穿你那易容么?」
李書秀大感莫名,問道:「飛雲大哥臉上有易容?這話從何說起?」
李若蘭道:「阿秀姐姐,你與蒼鷹大哥分離已久,有所不知。他這人脾氣古怪,難以捉摸,往往有出人預料的舉動。當年他喬裝打扮,自稱為『鵬遠』,將大伙兒全數騙過。如今故技重施,在我眼前,豈能再讓他得逞?你瞧他骨架、臉型,再看他腰間神劍,難道還認不出來么?」
李書秀仔細一想,果然不錯,登時漲紅了臉,顫聲道:「飛雲大哥,她所說可是真的?你.……可是……」
赤蠅卻不懷疑,暗想:「師父哪有師祖這般本事,她二人當真會胡思亂想。」
飛蠅搖頭道:「我並非蒼鷹,既然你們信不過我,不妨試上一試。」
李若蘭啐道:「事到如今,你還想矇騙我?好生令人傷心。咱們又不會吃了你,有什麼好欺瞞的?」說罷伸出小手,在飛蠅臉上用力揉搓,飛蠅也不躲閃。過了半晌,倒也確實搓下一層老泥,臉上白凈了一些,可哪裡有半分蒼鷹的樣貌?
李若蘭「咦」了一聲,面紅耳赤,暗想:「莫非我當真弄錯了?」李書秀瞧在眼裡,也大失所望,怏怏說道:「飛雲大哥,咱倆.……咱倆.……異想天開,多有得罪,還望莫要見怪。」
飛蠅說道:「若蘭姑娘替我洗臉,有何得罪?倒是弄髒了姑娘手掌,甚是抱歉。」語氣揶揄,暗含嘲弄,李若蘭頗不服氣,卻也無奈,朝他做了個鬼臉,氣呼呼的說道:「都怪二哥行事顛三倒四,累得我疑神疑鬼的。」
正說話間,南面酒桌上那神劍宗四人霍然站起,朝飛蠅等人走來,其中有兩人高大壯碩,僅比獨孤劍魔稍矮一些,鶴立雞群,有如怪物一般。
等來到近處,為首一人除下兜帽,見他容貌蒼老,身形消瘦,氣度高傲,飛蠅認得他正是神劍宗那位詠洪長老,此人劍法了得,武功不在鹿角法王之下。
詠洪俯視李書秀,說道:「姑娘居然手持這流星劍,可是藏劍冢的李書秀么?」語氣又是喜悅,又是兇狠。他神劍宗與藏劍冢自來仇深似海,勢不兩立,如今在此相遇,當即劍拔弩張,爭鋒相對,一言不合,便要血濺當場。
李書秀不敢怠慢,站起身來,冷冷說道:「正是在下,不知這位神劍宗的老先生有何指教?」
神劍宗中,有一人聽她說話,不知為何,身子一震,但立刻便凝立如初,不為所動。
詠洪哈哈大笑,說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居然在此撞上,當真是祖師爺保佑了。」臉色一沉,說道:「將這四人統統拿下!如若抵抗,殺了無妨。」話音未落,身後兩個巨漢一抬手,掌中現出寶劍,分別朝李若蘭、李書秀砍下。
李若蘭呼喊一聲,早已掣劍在手,劍如轉輪,將那巨漢擋開,只覺手腕酸麻,內力竟比此人稍遜半籌。而李書秀出手更快,剎那間劍如星落,道道光芒,匯成大網,只聽「鐺」地一聲,那人長劍險些折斷,這一招已被擋開。李書秀手腕一抖,又是十數劍反擊過去,那巨漢陡然倒縱而出,李書秀這一輪劍招便已落空。
李書秀見他行若無事,便避開自己凌厲至極的劍招,心中一跳,暗想:「這人武功之高,遠勝過無命劍通憂,神劍宗之內果然藏龍卧虎。」
詠洪長老點頭道:「素聞除了獨孤劍魔,李書秀姑娘乃藏劍冢武功之冠,不料更勝傳聞。而這位姑娘又是何人?劍法也煞是了得。」
李若蘭說道:「我乃江龍幫李若蘭,你神劍宗雖然劍術高超,好手如雲,但如此強橫霸道,本姑娘瞧不過眼,倒要好好向你們討教討教。」
詠洪長老回頭說道:「迫雨,你手持千血,倒可與這位李書秀姑娘比試一番。」
李書秀望向他身後那人,身子顫抖,說道:「迫雨哥哥?你是迫雨哥哥?」
那人緩緩點頭,扯下面罩,露出一張俊秀面容,正是她多年不見的兄長迫雨,但他此時容貌冷峻,目光冷酷,薄薄的嘴唇上掛著笑容,卻令李書秀心生寒意。
迫雨手掌一翻,一柄紅銹長劍霎時出現,他說道:「阿秀妹妹,我不想傷你,還不快交出流星劍來?」
李書秀心潮起伏,一時有些慌亂,飛蠅在她肩上一拍,說道:「是千血攝他心神,不可輕敵手軟。」李書秀深吸一口氣,說道:「迫雨哥哥,這千血劍乃我藏劍冢之物,你據為己有,已然理虧,咱們寬宏大量,不與你計較,你非但不知感恩,難道竟想忘恩負義,與咱們作對么?」
迫雨笑道:「你藏劍冢的獨孤魔頭,乃是我神劍宗的叛徒,冢中寶劍本也應歸我神劍宗所有。但你們厚顏無恥,不願歸還,咱們也只能費神取回了。何來理虧一說?」
李書秀怒道:「胡說八道,血口噴人,獨孤師父從來不曾與你神劍宗有什麼瓜葛!」
迫雨仍要與她爭論,詠洪說道:「多說無益,手底下見真章吧!」長劍出鞘,稍一凝力,使出孤鴻劍法,一道丈許彩色弧光忽然飛出,李書秀與李若蘭同時出劍抵擋,一時呼吸不暢,紛紛大喝,奮力將這劍芒彈開。
迫雨身形一晃,千血直刺李書秀胸口,李書秀咬牙道:「迫雨哥哥,得罪莫怪!」使出流星劍法來,剎那間劍光星芒,與千血劍交鋒,此二劍乃百世難逢的神劍,而劍上各有神通妙法,碰在一塊兒,嗡嗡作響,劍風四散,一時間竟旗鼓相當。
詠洪說道:「將四人全數制住!」使出大驅龍劍,向李若蘭襲去,李若蘭憶起蒼鷹當年所言,心想:「這神劍宗的老頭果然也會這門神功。」後撤半步,得了空隙,身畔六龍盤旋,以青山日月劍指引,與詠洪老者殺作一處。
詠洪見狀大驚:「此女怎會我神劍宗不傳之秘?」但他身經百戰,雖驚不亂,掌控六龍,見招拆招,緩緩找尋破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