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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春泥落花孰先後

  海飛凌也感不妙,但唯有強顏歡笑、溫柔可人的說道:「五位大仙,你們既已了卻心愿,咱們這就告辭了。」


  白蟻道:「諸位師兄,此事不太對頭。」


  赤蠅心跳腿軟,顫聲問道:「怎地不對頭了?」


  白蟻指著赤蠅等三人說道:「他們這般一走,若喚來救兵,來剿咱們,那豈不是挺麻煩的么?說的小了,擾咱們清修,說的大了,咱們今後可沒太平日子。」


  海飛凌大聲道:「前輩多慮了,咱們三人可對天發誓,絕不泄露此間半點消息。」


  這五人雖有些愚笨,但畢竟乃混跡江湖多年的老手,旁人誓言哪怕再如何慎重,那是決計不信的。馬陸蟲道:「雖說咱們都是和尚,但明哲保身,犯些殺戒,想必佛祖也不會怪罪。這位小兄弟,你既然是六師弟的傳人,今後便留在這廟中修行,不許外出一步。其餘兩個女子,動手殺了算了。」


  赤蠅絕無遲疑,拉住海、杜二女便往外跑,海飛凌心想:「外頭是這些怪物的徒子徒孫,而這幾個怪人奔行如風,咱們怎能逃得掉?」她雖心生懼意,但事已至此,知道爭論無用,只得隨赤蠅逃走。


  那五怪齊聲冷笑道:「就憑你們這點微末功夫,怎能走遠?」良久良久,五人面帶微笑,皆站立不動。


  禿鷲怒道:「你們快些去追,為何站著不動?」


  白蟻喊道:「師兄,你為何也不動?」


  禿鷲喊道:「我若能夠動彈,豈能不動?我是剛剛借殼鑽體,邁不開腳。」


  蛞蝓、馬陸、蝸牛、白蟻也哀嚎道:「苦也,苦也,原來咱們都是如此!你怎地也不早說?」五人互相埋怨,卻也無可奈何,那白蟻說道:「對了,咱們可叫徒子徒孫幫忙料理。它們或許尚未走遠。」說罷昂首尖叫,聲音若有若無。傳了出去。禿鷲見狀大喜,贊道:「師弟不愧為足智多謀之人,妙計,妙計。」


  赤蠅與雙姝跑出小佛堂。院內一片死寂,竟無半點眾妖行蹤,海飛凌驚魂稍定,問道:「師弟,咱們又該去哪兒?」


  赤蠅本想翻牆而出。但這寺廟圍牆高聳,憑他們三人功力,絕難逾越。他說道:「咱們先去找師傅。他讓咱們在屋外等他。」小心翼翼,忐忐忑忑,走過內院,回到外院,卻見滿目屍海紅山,各個兒殘缺不全,死狀慘烈,海飛凌與杜西風咬緊牙關。捂住口鼻,方才沒叫出聲來。到此地步,當真是步步驚心,風聲鶴唳,稍有動靜,立時心驚肉跳,喘不上氣來。


  好在眾蟲獸撤得乾淨,真乃有驚無險。三人來到屋外,哪裡有蒼鷹、若施的影子?海飛凌駭然問道:「師弟,這可如何是好?」


  赤蠅也慌了神。運功往屋內一探,說道:「咱們躲到屋裡去,取幾件兵刃護身。」


  杜西風哭喊道:「咱們死定啦,逃不脫啦。要兵刃又有何用?你看這外頭全是好刀好劍,他們不也全都死了?」


  赤蠅說道:「此等凡物,豈能與咱們那幾柄寶劍相比?」


  海飛凌登時醒悟,喜道:「是啊,是啊,咱們還有藏劍冢的寶劍呢。」


  赤蠅返身入屋。找到包裹,從中取出蝸牛、碎骨、回春三劍,正是先前蒼鷹殺死藏劍冢三大高手奪來。赤蠅將三劍分給另兩人,海飛凌入手之後,只覺沉重不便,劈砍兩下,也不如何鋒利,她微覺失望,暗想:「這藏劍冢的寶劍有何出奇之處?」杜西風也稍稍一試,毫無異處,只感受了愚弄。


  赤蠅拿了蝸牛劍,探步轉腕,使了幾招,嘩地一聲,將木牆一劍斬裂。海飛凌驚呼道:「好厲害的寶劍!」杜西風見狀心貪,說道:「赤蠅哥哥,你這柄劍好使,我與你換上一換。」赤蠅嘟囔道:「換不換都一樣,我手中無劍,心中有劍,方是正道。」


  他與杜西風換過回春劍,杜西風以蝸牛劍劈牆劈木,愚鈍遲緩,與先前的回春劍有何分別?而赤蠅舞動回春劍,直是無堅不摧,有如神助。海飛凌喜道:「師弟,你怎麼搞的?為何這寶劍一到你手上便有如此威力?」


  赤蠅仰天吟道:「此劍上暗附劍靈,若能感知其變數,與之圓融,此劍方能尖不可擋,爾等資質愚魯,說了也弄不明白。」


  杜西風怒道:「都到什麼時候了,你還如此自私,還不快將口訣教給我?你.……你二人害死我爹爹、哥哥、師兄,難道還要累死我么?」


  海飛凌只覺荒謬,叱道:「杜姑娘,你莫要血口噴人,你親人慘死,與咱們有何關係?」


  杜西風生性涼薄,全不知感恩,她心中一口怨氣無處發泄,又見赤蠅懦弱痴傻,耐不住脾氣,垂淚叫道:「若……若不是你們隨我哥哥上山,咱們杜家又怎會落到這般地步?正因遇上你們兩個掃把星,乃至咱們桃桂山莊終於家破人亡,嗚嗚,你們賠我爹爹、哥哥.……」


  海飛凌氣往上沖,說道:「若不是咱們上山,你們早被金帳汗國的韃子殺光了,你不來道謝,反而顛倒黑白!早知道.……早知道咱們也不救你了。」


  杜西風大怒欲狂,揮劍砍來,海飛凌出劍擋住,鐺地一聲,雙姝功力悉敵,各自手腕酸麻。赤蠅瞧得莫名其妙,忽然間一個冷顫,喊道:「不好,有大蟲子追過來了。」


  二女大駭,赤蠅喊了一聲,削出三劍,將一面木牆劈碎,領三人鑽了進去,又將一立柱砍倒,那立柱磕磕作響,恰巧攔在破洞之前,海飛凌回頭一望,見破洞對面有密密麻麻的白蟻騰躍追來,各個兒有西瓜大小。三人驚聲慘叫,赤蠅陡生力氣,搬起櫥櫃,擋在那破洞前頭。


  海飛凌喊道:「木門,木門!」赤蠅與她抬起一張木床,翻側過來,堵住木門,門外乒乒乓乓一陣響,白蟻如潮,打在門上,但始終未能突入。


  兩人心急神慌,雖不過稍稍一動,但已汗流浹背。海飛凌暗想:「咱們被困於此,終究無法出去,難道真要死在這兒了么?」心中失落絕望,悲哀無限。杜西風則高聲笑道:「哈哈,你們以為逃得掉?你們兩個惡人,也會慘死在此。哈哈,哈哈。」她笑了幾聲,想起自己下場,又臉色發青,害怕起來,縮在一旁瑟瑟發抖。


  赤蠅上下左右打量一番,眼神困惑,喃喃自語。海飛凌曾多次蒙他相救,每次見他這副模樣,不久便有脫身之法,心生指望,拉住赤蠅手掌,問道:「師弟,你.……你想到什麼法子沒有?」


  赤蠅說道:「怪了,怪了,我總覺得這屋子有些古怪.……」說著便伏在地上,雙手扒弄敲打。屋外眾白蟻百折不撓,奮力撞門,砰砰聲響,令人心驚。杜西風尖叫道:「你快些想法子,快些!」


  海飛凌道:「你莫要催他,越催越無用。」


  這時,赤蠅歡呼一聲,說道:「就是這裡!」揮劍斬碎地面,雙手一抓,泥土簌簌碎裂,地上露出一個徑長四尺的大洞,杜西風啊地一聲,猛然推開赤蠅,搶先鑽了進去,手腳並用,不多時已爬的遠了。海飛凌怒道:「你……你這人好生可惡!」忽然纖腰一緊,被赤蠅捉住,塞了進去,她底呼一聲,喊道:「師弟,你也快些進來。」


  赤蠅低聲說道:「這地道通往寺廟之外,但不知去往何處,你千萬小心那杜西風,這女子心術不正,說不定要害你。」


  海飛凌急道:「師弟,你這是什麼話?你……你莫非要留在此處?你不走,我也不走。」


  赤蠅嗤笑一聲,說道:「就憑你這三腳貓功夫,留在此地,又能有何益處?我還要費神護你。你們一進洞,我把泥土一塞,木板一填,端的是毫無破綻,那些畜生毫無心智,自難辨別。我獨自一人,大展神威,自然來去自如.……」


  海飛凌扯住赤蠅手臂,往裡一拉,赤蠅慘叫一聲,被她扯入。他忙道:「師姐,你力道如此之大,如同洪水猛獸,難怪嫁不出去。」


  海飛凌怒道:「這都什麼時候了……」頓了頓,又道:「你不可舍我而去,我孤身一人,縱然能夠逃脫,也不是那杜西風的對手,你.……你是我師弟,自然要留在我身邊陪我,否則.……否則我嚇也嚇癱了,萬難逃命。」她擔心赤蠅衝出去替她送死,心中感動至極,絕不忍他如此,知道這師弟腦筋時靈時不靈,這麼一說,他多半便信以為真。


  赤蠅高興起來,說道:「是也,是也,你懦弱無能,本事平平,還不得靠我相幫?」嘴裡對她大肆貶低,果真也不往外跑了,動手挖土,填上來路,動作迅捷至極。說來也怪,那些堅硬泥土,被他一觸,立時鬆軟易散,而一離他手心,又變得厚實牢固,有如石頭。


  海飛凌見他被自己說服,放寬心思,打量四周,見是一狹小地道,前頭卻有些許微光,空氣沉悶,但也足夠保命,至於那杜西風卻不知跑哪兒去了。


  兩人在地道中爬了一陣,赤蠅邊前行邊填土,不多時便將後頭道路封的嚴嚴實實。他洋洋自得,說道:「我有這本事,將來挖挖旁人墳頭,也能揚名立萬了。」行過一里路,通道變得寬泛,不必爬行,可直立前行,海飛凌心中一喜,希望倍增。(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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