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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無首橫屍活命

  那幾個僧人如何敢啰嗦?不再多言,退回佛堂之中。眾人罵罵咧咧的說了幾句,這才各自入房安置,還有人耐不住閑,四處遊逛賞景,樂在其中。


  這寺廟造的太過巨大,幾乎盤山距嶺,但偏偏圍牆高立,約莫丈許,彷彿牢獄,而寺中卻只有五個僧人,而這五個僧人模樣奇特,一人瘦高,如同筷子,名叫馬師兄;一人滿身肥膩,皮膚光潔,叫做闊師兄;一人是個大駝背,身子卻也肥碩,叫做渦師兄,還有兩人,便是先前的突師兄與夷白小沙彌。這五人各個兒臉色慘白,毫無血色,似常年不見天日一般。


  蒼鷹暗想:「這五人好生詭異,看步伐毫無武功,卻也無害,還是莫要招惹為妙。若他們是好人,咱們不可欺凌。若他們暗藏妖術,見咱們人多勢眾,也不敢來擾。」


  這寺廟房屋眾多,他與赤蠅、若施找一間廂房,入屋生火取暖,便也舒服了些。過了一會兒,只聽隔壁杜飄蓮大聲喝道:「你……你給我老老實實說,我倒要聽聽你還有怎般謊話!」


  海飛凌顫聲道:「蓮哥,蓮哥,你莫要聽旁人胡說,我與他們並無瓜葛,你定要信我。」


  蒼鷹心道:「莫非這位海姑娘往昔之事被杜飄蓮知道了?那可有些不妙。」若施也頗為不安,擔心徒兒處境,想要幫忙,卻也不便,只得隔牆偷聽。


  杜飄蓮大聲道:「我聽泰山派那位前輩說.……他說你為人荒·淫無恥,到處勾搭江湖上的浪·盪公子,他掌門師兄之子也曾你有過一段.……一段情事。他泰山派還被你師徒二人騙過銀錢,你說,你說有無此事?」


  海飛凌情急之下,唯有撒謊道:「師兄,是泰山派那混賬追求我不成,散布謠言,污我名譽,我不願與他爭執。這才由他胡言亂語……」


  杜飄蓮道:「若只有一家之言,我又豈能輕信?但我又聽神謀門的那位沈公子說啦,他曾在窯·子里迷迷糊糊與你睡過一晚,事後給你三千貫銅錢。方才脫身,這事……這事又是真是假?」


  海飛凌聲音嗚咽,聽來萬分可憐,小聲道:「是他編造的,我……我不是這樣的人。」


  杜飄蓮氣急敗壞。高聲罵道:「可不單單是沈公子這般說,先前聽快刀門的武公子說曾與你對飲,喝醉了酒,兩人共度春·宵,那雲景門的文公子也道……你說他們胡編亂造,難道這江湖上的公子爺,各個兒嫉恨於你,吃飽了沒事幹,要來編謊話害你么?」


  海飛凌哭道:「蓮哥,那.……那都是過去之事了。我當真與他們並無牽連。我今後全心全意的待你,為你生娃娃,為你操勞,為你盡心,我求你莫要聽旁人誹謗。你若.……你若還不滿意,我倆這就成親,我今個兒便把身子給你……」


  杜飄蓮怒道:「你滾出去!你滾出去!」隨後風聲大作,門扉驟響,海飛凌驚呼一聲,被他推出屋外。若施心疼至極。跑出屋外,將海飛凌接了進來,海飛凌淚水淋漓,神情痛苦。靠在若施懷裡。若施也流淚道:「都是師傅不好,師傅不該讓你做這些騙人勾當……」


  海飛凌搖頭垂淚道:「是我自個兒要做的,師父一心寵我,這才未曾阻止。師父.……我好後悔,我……我.……想出家為尼,再也不與這群臭男人打交道……」


  蒼鷹心想:「行惡事。得惡果,這話還真有幾分道理。這海飛凌師徒兩人坑蒙拐騙,圖一時之快,到頭來還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雖然她未必當真失身,卻也百口莫辯了。」但這話卻說不出口,只能好言相勸,海飛凌對杜飄蓮本無深情,不過是想找人託付終生,雖並未如願,並非痛不欲生,生無可戀的挫折,聽幾句安慰,稍覺釋懷,不多時便在若施懷裡睡去。


  時至深夜,屋外寒風蕭瑟,漫天飄雪,聲音甚是瘮人。蒼鷹讓眾人入睡,自己靠門守夜,只聽屋外有幾人腳步慌亂,時滾時爬,跑過院子。蒼鷹出屋一瞧,只見十多個漢子神色驚恐,逃命般狂奔,見到蒼鷹,忙道:「有鬼!有鬼!這幾個和尚是鬼!」


  蒼鷹問道:「怎麼是鬼了?」在當先一人肩上一拍,內力所及,令那人心下稍定。那人大聲道:「他們是鬼,腦袋掉了,都不流血……」


  他這般大叫,各屋中群雄都被驚動,紛紛走出,博粹問道:「這是怎麼回事?」有人認出這幾人是碧水派的好手,生平劫道殺人,無惡不作,質問道:「你們可是惡習發作,想要搶這廟中財物,把幾個和尚殺了?」


  那人臉上一紅,說道:「這位老兄莫要污衊我『老夜梟』,咱們不過是只覺這和尚暗中搗鬼,想要瞧瞧他們有何陰謀。果不其然,這幾個和尚,各個兒都是吃人不眨眼的匪人。咱們一時憤恨,便將他們全數宰了,那也是為大伙兒除害的好心。」


  博粹怒道:「你們給我如實招來,為何要殺他們?不然老道將你們幾個一併送去西天。」


  那老夜梟忙道:「是,是,不敢隱瞞。」頓了頓,理了理頭緒,說道:「咱們兄弟幾個,今早便覺得這幾個和尚鬼氣森森,只怕是山妖雪鬼變化人形,想要暗中害人,也是心中好奇,一直留意。等夜深人靜,我等出了門,跑到那佛堂之外偷聽偷瞧,果然見到那五個和尚聚在一塊兒,圍著火堆,正在商議陰謀。」


  博粹問道:「什麼陰謀?」


  老夜梟聲音發顫,說道:「那突師兄說道:『唉,本來睡得好好的,這冬天被人吵醒,渾身都不舒坦。可得捉幾個活人來吃了。』


  那闊和尚道:『師兄,你可是腦子糊塗了?活人有什麼好吃?非得他們全數死了,身子爛了,肉才有味兒。』


  那渦和尚說話慢條斯理,但卻最是嚇人,他說道:『可這許多人,單憑咱們幾人,哪裡又吃的完?就算一個個宰了,沒過多久,屍體凍得硬邦邦的,怎生下的去嘴?』


  那瘦的和樹枝一般的馬師兄道:『這荒山野嶺,咱們被困在此地,無法外出,又是人跡罕至,幾年都吃不上人肉,那也沒法子,他們送上門來,時機難得,總得好好飽餐一頓。』


  咱們聽到此處,只氣的七竅生煙,咬牙切齒,便要拔刀將這幾個和尚統統宰了,再將他們煮來吃了,方才解恨。卻聽那白嫩嫩的小沙彌夷白笑道:『我這就去叫孩兒們過來,總得等人齊之後,方才動手,我看這一千多個男男女女,總得吃上一天一夜,方才吃得完。這樣罷,納月之處,暫且也不必守了,那老和尚死了多年,反正也不會有旁人前往……』」


  杜華宗聞言大驚,失聲問道:「納月?那小和尚說他知道『納月』所在?」


  老夜梟點頭道:「他確是那麼說了,咱哥倆幾個都聽得清清楚楚。咱們當時心恨腦惡,又怕這幾個吃人和尚當真有邪法。便衝上前去,一刀一個,砍下腦袋,誰知這幾個和尚當真邪門兒,腦袋落地,竟沒見紅流血。而那夷白小和尚的腦袋在地上爬來爬去,只拿那雙賊眼瞪著咱們.……」


  博粹見這幾人說話時雖有些心慌,但神情不似作偽,點頭道:「若果真如此,那也怨不得你們,那些妖僧既然有害人之意,咱們又豈能輕饒?咱們這就去佛堂,將這幾個妖僧屍首燒了,再四下搜尋,看看有無線索。」


  杜華宗心慌意亂,生怕這麼一搜,可別將他祖宗武學秘笈給搜出來,那他練成神功之願,不免要竹籃打水一場空了。但事已至此,卻也毫無辦法,唯有跟著那博粹。


  群雄來到佛堂,果然見五僧橫屍地上,周遭連一滴血都不見。博粹罵道:「果然是妖邪魔物,我神劍宗替天行道,便不容這等妖怪留在世間。」他手握劍柄,霎時劍光劃過,擦地一聲,將一僧屍首斬成兩截。他此舉不過是立威泄恨罷了,不料那屍首分開,身子里空蕩蕩的,竟沒半點臟器骨骼。眾人登時毛骨悚然,紛紛倒吸冷氣,暗想:「這些和尚怎地如此邪門兒?」


  蒼鷹與赤蠅忽然靈光閃現,齊聲喊道:「那不過是空皮囊罷了,他們.……他們藏身於這皮囊之中,方才能禦寒走動.……」


  博粹奇道:「什麼?空皮囊?這.……這幾個和尚,當真有如此邪法,那他們並未死去了?」


  正在驚異間,堂外有人驚呼道:「白蟻,白蟻!」隨即厲聲慘呼,撲通一聲,倒在地上。不多時,又有人喊道:「禿鷲,禿鷲,這麼多禿鷲!」「這是……這是蝸牛?」「蛞蝓!蛞蝓!救命,救命!」「馬陸蟲,好大的馬陸蟲!」頃刻之間,慘叫聲如鬼哭狼嚎,如濤起浪涌,響徹夜空。


  蒼鷹與赤蠅心頭大急,衝出佛堂,見眼前場面,無不震驚駭然。只見許多怪物滿院奔行,兇狠作惡:人頭大的白蟻,從天而降,撲咬眾人;一人多高的禿鷲嘴啄爪挖,血腥無比;貝殼蝸牛緩緩蠕動,但噴濺毒液,中者麻痹;蛞蝓從地下鑽出,黏在人身,吸食血肉;而百足馬陸蟲如蛇般爬行於地,所到之處,血肉橫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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