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喜結連理鴛鴦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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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奇溫臉有慍色,但仍將碗酒飲盡。杜華宗拱手道:「好酒量!將軍果然是英雄,咱們可還要再比么?」
握奇溫乾笑幾聲,說道:「不比了,不比了,莊主武功厲害,這一場算咱們輸了。」他嘴上說輸了,但實則並未心服,身旁眾將臉色也陰晴不定。
赤蠅心下暗道:「這驚露心法又有什麼用處了?他內力如此了得,若以之揮拳踢腿,威力豈不更強?他竟用這功夫拂袖推人,若到了戰陣上,這韃子馬刀劈下來,這莊主便阻攔不住。」他不知中原武人受儒學熏陶,招式固然要強力難擋,姿勢更要美觀大方,所謂「練武強身,以德服人。」似杜莊主這等大有身份的武林豪強,豈能如土匪一般蠻幹?而這驚露心法自來用於小巧拚鬥,自難上疆場。
又飲了幾樽,雙方皆感無趣,握奇溫便告辭而去。杜飄蓮興沖沖的坐到父親身旁,說道:「爹爹,你這驚露神功,能否傳給孩兒?」
杜華宗無動於衷,嘆道:「孩兒,我在三十歲時,方得你爺爺傳授我這功夫。你眼下武功雖高,但火候仍有欠缺,勉強習之,難以兼顧,反而有害。」
杜飄蓮微覺不快,沉吟片刻,有心討好,說道:「爹爹,以您一身絕學,本該力壓群雄,藝蓋當世,去與那仙劍派、雪蓮派、江龍幫爭上一爭,可您卻淡泊名利,隱居深山之中。以至於聲明不為俗人所知,豈不可惜至極?」
杜華宗聽得極為受用,手握鬍鬚,輕聲笑道:「名利。名利,即使爭一時之長短,耀片刻之光輝,到頭來又有何用?還不是魂歸天,屍入土?想當年那逍遙宮歸燕然教主神功卓絕。群雄敬服,有人勸我去找他較量,我卻說道:『是非只為多開口,煩惱皆因強出頭。他眼下春風得意,再過幾年,你且看他?』這不正如我所料么?知我者雖寥寥無幾,但以我身份,自不會去計較。」
赤蠅大覺好笑:「這老小子武功還及不上香兒師姐,自個兒卻吹得沒邊沒際啦。他是心氣太高,想贏怕輸。不敢行走江湖罷了。我老人家乃當今高手,自然明白他這點小九九。」
杜飄蓮點頭道:「爹爹能說出這番話來,才是真正的高手氣度。」
海飛凌嗔道:「杜莊主,我有一句不中聽的話,您老人家聽了可別見怪。」
杜華宗道:「姑娘但說無妨。」
海飛凌道:「您先前說自己武功高強,我倒是佩服萬分。但你縱然是當世宗師,可卻教不出個好徒兒來,又顯得美中不足了。我瞧令公子才智卓絕,年輕氣盛,心有壯志。您為何不將那『驚露心法』傳授給他?你自己不去爭名逐利,但你的兒子若名揚天下,打服群雄,旁人一見。便都心想:『徒兒如此,師父更勝十倍。』如此一來,您既不必惹上俗事,卻又能揚威立萬,豈不一舉兩得么?」
她這幾句話說的委婉動聽,溫柔可人。只把杜華宗喜得飄飄欲仙,杜飄蓮感激涕零,杜華宗笑眯眯的望了兒子一眼,笑道:「好你個小子,從哪兒找出來這麼一位厲害說客?她這麼一勸,我這驚露神功,可非傳你不可啦。」
杜飄蓮聞言心花怒放,匍匐在地,大聲道:「多謝爹爹傳功之恩。」
杜華宗說道:「你起來,起來,此事你不必謝我,倒要好好謝謝這位海飛凌姑娘。若她不幫你說話,我可非要你再等十年。」
杜飄蓮走到海飛凌身前,跪地而拜,海飛凌急忙向他還拜。兩人若有意,若無意,雙手相觸,微微一握,臉上羞紅,各自抿嘴而笑。杜華宗哈哈大笑,他本也是性急衝動、輕斷果決之人,當即問道:「海姑娘,你是霍東幫幫主的女兒么?如今可在找婆家?」
海飛凌羞羞答答,小聲道:「杜莊主,你為老不尊,怎能這般直截了當的問人家?」
杜華宗見她欲拒還迎的模樣,朝兒子使個眼色,說道:「你若無婆家,我便找了媒人,上你家提親,求將你許配給我兒子。犬子人品武功,都還算過得去。姑娘先前也對他讚許有加,不知姑娘可否願意?」
海飛凌羞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得去問我爹爹。」
杜飄蓮知她臉嫩,不肯直說,但這「我不知道」四字一出口,她自個兒定千肯萬肯,心生柔情蜜意,上前握住海飛凌小手,膩聲道:「海妹,你在我家中住上幾天,等你遊玩夠了,咱倆便一齊去見你爹爹,帶足聘禮,向你求親,他不答應,我便跪地不起。」
海飛凌大喜過望,嘴裡卻道:「你這般陣仗,我爹爹可要嚇壞啦。」杜飄蓮大著膽子,將她摟入懷中,海飛凌身子柔軟,便倚在他肩上。
赤蠅在一旁瞧得萬分尷尬,心底惡寒,暗想:「瞧瞧,我就說指不定誰吃誰呢。我這師姐本事不小,幾句話便把這爺倆迷得神魂顛倒。不過若真能成事,她也算找了個好歸宿。」不由得替她高興。
杜飄蓮懷抱美人,好事在望,對赤蠅又不免高看了幾分,當即指著赤蠅說道:「爹爹,這位小兄弟是海妹師父之子,算是她的師弟。他師父乃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蒼鷹大俠。」
杜華宗「啊」地一聲,霍地站起,肅然道:「原來是蒼鷹大俠的高徒,失敬失敬。」見他穿著雜役衣衫,眉頭一皺,喝問道:「為何如此怠慢貴客?快些取一件我的袍子,替這位貴客換上!」
赤蠅急道:「不忙,不忙。杜莊主,我問你件事成么?」
杜華宗點一點頭,赤蠅便問道:「我師父是江龍幫的幹將,為雲南宋王趙盛效力,不知杜莊主是否知道此事?」
杜華宗呵呵笑道:「小兄弟果然消息靈通,可是從你師父那兒聽來的?不錯,我亦曾受那位空悟遁大人之恩,爾後投效皇上,為他效命。咱們說來還是一家人。咱們莊園外那些蒙人,乃是自金帳汗國潛來,也有不少皇上部下。」
赤蠅問道:「他們來此所做之事,杜莊主可有耳聞?他們是奉何人之命來的?」
杜華宗雙目如電,在赤蠅臉上掃過,赤蠅嚇了一跳,朝後退了一步。杜華宗見他如此膽小,微微一笑,又道:「他們是奉皇上之命前來,但行事隱秘,我也不便多問。皇上命他們攜帶錢財予我,用以養兵,我推辭不掉,唯有收下。唉,皇上也當真將我桃桂山莊瞧得小了。」
赤蠅說道:「原來如此。」心下卻想:「原來他們不知這些韃子乾的勾當。」更是戰戰兢兢,魂不守舍。
杜華宗見他舉止膽怯懦弱,暗想:「那蒼鷹徒兒也不過如此,當真言過其實。」說道:「孩兒,你隨我來。」杜飄蓮知道父親當即便要傳授驚露心法的口訣,興奮至極,向海飛凌說了幾句情話,便抽身而去。有僕役走了上來,帶赤蠅與海飛凌去客房休息,僕役在前,兩人在後頭走著。
赤蠅偷偷對海飛凌說道:「師姐,你當真就此答應嫁給那杜公子了?」
海飛凌伸出手指,在他臉上一推,笑道:「好個師弟,你現在捨不得,也為時已晚啦。這杜公子一表人才,家境富有,江湖上有多少姑娘想要嫁他而不得,我若不抓緊時機,將來可要追悔莫及。」
赤蠅低聲道:「你不覺得太容易了么?這杜莊主如此身份地位,怎會如此輕易許諾?」
海飛凌怒道:「人家瞧我溫柔嫻淑,乃是大家閨秀,他心頭歡喜,又是爽快之人,自然當機立斷,一諾千金了。你這人心胸狹窄,說了你也不懂。」
赤蠅討了個沒趣,也不想過問旁人情事,又道:「那些金帳汗國的蒙人,便是今晨屠殺村民的劊子手。」
海飛凌登時醒悟,低呼一聲,想起先前那幾個蒙人首領的言行,不正是那握奇溫與卜金么?她害怕起來,問道:「杜莊主、杜公子也.……也參與此事了么?」
赤蠅搖頭道:「他們多半也不知情,只是將他們留宿在此,但我也摸不太准。你莫要流露異樣,權且不言,靜觀其變。」
海飛凌恢復鎮定,笑道:「想不到小師弟你還挺機靈哪,是了,你故意摔那一跤,便是為了不讓這些蒙古韃子認出你來。」
赤蠅答道:「這是自然,師姐木知木覺,如在夢中,當真全不濟事,我自然要多操心受苦,正所謂能者多勞.……」
海飛凌一扯赤蠅耳朵,赤蠅慘叫一聲,遠遠跑開。海飛凌朝他做了個鬼臉,揮揮拳頭。前頭僕役見兩人玩鬧,也不多管,便將兩人各自送入客房。
赤蠅等到夜半三更,悄悄溜出屋子,摸到莊園之外,他探查周遭氣息,一身當毛賊的功夫,幾不遜於蒼鷹。趁眾哨兵不備,潛入大營,辨別方位,鑽入那握奇溫大帳之中。握奇溫睡得有如死豬一般,而他賬外守衛也喝的酩酊大醉,而赤蠅手腳輕便,眾蒙人竟半點也無知覺。
赤蠅在桌上、床下摸索,終於在握奇溫衣衫中取出一封信來。他心中一喜,又小心翼翼的跑出賬外,這營帳布得甚廣,守衛雖行走不慢,但赤蠅總有藏身之處,終於步步為營的逃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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