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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惶如困獸

  蒼鷹也不道破,令鬼魅繼續翻山鑽林,自己則全神貫注、不遺餘力,破解這太乙術陣,他不過粗通周易之理,蒙雪冰寒指點過伏羲八卦之道,但這太乙術數劍走偏鋒、詭譎怪異,與尋常風水之術截然不同,難怪千百年來鮮有人找到那神廟所在。?蒼鷹腦筋急轉,一刻不停,將種種幻象歧途當做武功招式破解,見招拆招,見式破式,如此兵行險道、披荊斬棘,不久之後,兩人走入一處山洞之中。


  蒼鷹點燃火折,照亮前方,不禁鬆了口氣,知道路途中再無陣勢,此刻稍覺輕鬆,便已明了:「憑熒兒、傅殤兩人的本事,萬萬找不到那神廟,定是太乙刻意指引,莫非他本就有意讓熒兒修鍊那怪異功夫?」


  他提一口真氣,只覺力氣漸復,傷勢好轉,已然度過難關,身子一彈,離了鬼魅,說道:「之後便不用姑娘操勞,老子自己能走。」


  鬼魅先前太過心急,奔行迅,無暇調理真氣,此刻反而極為難熬,抿住嘴唇,連話都說不出來,若要以鵬遠所傳法門散功,那救人之事便幫不上忙,是以隱忍不為。


  蒼鷹瞧出端倪,說道:「你留在此處,用我那功夫修養,我瞧這兒太平安全的緊,也不用擔心有野獸敵人,我保管將迫雨、九狐救出來。」


  鬼魅怒道:「都到了這裡,我怎能退縮?你.……你背著我走!」


  蒼鷹反駁幾句,但鬼魅言道:「我先前背著你走,眼下我不成了,你難道是這等忘恩負義、棄之不顧的小人么?」


  蒼鷹心想:「好么,老子救你無數次,被你輕描淡寫,一筆帶過。」也懶得與她計較,反將她橫抱胸前,橫跨縱飛,上下奔走。沿洞窟迅穿行。


  鬼魅躺在蒼鷹懷裡,突然心中一動,湧出一絲懷念之情,不禁哼了一聲。??

  蒼鷹怒道:「老子費心載你。做牛做馬,你倒還哼哼卿卿,冷嘲熱諷?」


  鬼魅笑道:「我突然想起一事,可不是對你哼哼。我記得幾年之前,我也與一人在這般幽暗深邃的洞中攀爬。那人也是這般抱著我,我想起此人嘴臉,兀自不寒而慄。」


  蒼鷹知道她說的是自己,更加惱怒,閉口不言。


  鬼魅道:「那人便是我雪蓮派的大叛徒、大淫.賊,人稱……」


  蒼鷹大怒,說道:「你說老子是淫.賊?你重的跟小豬似的,抱著很舒服么?」


  鬼魅微微一愣,搖頭道:「鵬遠兄高風亮節,不近女色。我說話不妥,不該將鵬遠兄與那惡徒相提並論,剛剛所言,倒是小妹的不是了。」


  蒼鷹聽她道歉,心意稍平,但惱她喚自己為『淫.賊惡徒』,臉色頗不好看。鬼魅見他生著悶氣,柔聲道:「鵬遠哥哥,你生我氣了么?」她從鬼劍門中習得交談法門,叫做「不破不立」。先將人稍稍得罪,立時致歉,顯得不安,反而易令那人生出好感。用來探聽消息,建立交情,著實靈驗。


  蒼鷹嘆道:「別說話啦,你若不想散去功力,便忍耐一會兒疼痛,待救出你那情郎來。心頭一喜,說不定便好過許多了。」


  鬼魅臉上一紅,嗔道:「什麼情郎?我是要去救九狐姐姐。迫雨公子對九狐姐姐一往情深,你難道看不出來么?」說話時聲音苦澀,心中悲傷。


  蒼鷹嘆道:「情思紛擾,最是煎熬,我以往飽受這等苦楚,後來大徹大悟,揮劍斬斷情緣,方才得了解脫,可彼時鑽心之痛,至今縈繞心底。我這等大智大勇、明禪悟道之人,尚且勉強涉險過關,你這初涉世事的小丫頭,哪兒那麼容易忘記心中深情呢?」


  鬼魅心生好奇,愁思稍減,問道:「鵬遠大哥,你也曾有所愛之人么?」


  蒼鷹說道:「世間男子,哪個不曾是如此?」


  鬼魅又問道:「可你後來又是如何解脫的呢?」


  蒼鷹聽她相問,心中驀然恐懼起來,不願多想,敷衍說道:「我……我朝自己那地方咔嚓一刀,從此了無牽挂,心平氣和,姑娘如有興緻,不如也來這麼一下。」


  鬼魅哈哈大笑,知道他故意搞怪,但被他一逗,愁悶頓解,說道:「我和你大不一樣,你可以.……狠心揮刀,我……我天生便沒法如此。」


  蒼鷹見她接梗,來了興緻,尖聲尖氣的說道:「本公公尚有一計,可助姑娘消解怨婦之容。」


  鬼魅啐道:「你才是怨婦呢,你.……又有什麼鬼主意,說來給我聽聽?」


  蒼鷹說道:「姑娘救出情郎之後,趁他昏迷不醒,自己來一招『寬衣解帶』,給他來一招『不著寸縷』,隨後再使一招精微奧妙、世所罕見的『霸王硬上弓』,以姑娘的溫柔美貌,定能令此人飄飄欲仙,從此以後,再也離不開你。你得了情郎相伴,豈能再現愁容?」


  鬼魅笑得愈歡暢,非但不怨,反而甚是開心,說道:「你教我做這等壞事,我先打你兩個耳括子!」


  蒼鷹見她不生悶氣,自也痛快,一路胡說八道、裝瘋賣傻,摸黑找向那神殿所在。
……

  話說迫雨被聚女一路帶著,忽高忽低,身軀震蕩,他內力枯竭,昏昏沉沉,終於落在地上。隨即身旁咣當一聲,聽出是千血劍之聲。他腦袋一懵,登時不省人事。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睜開眼,只覺一團團火光熊熊燃燒,將四周照的有如白晝,他緩緩爬起身來,掃視左近,登時嚇得雙足軟,冷汗直冒。


  他身處一座大殿之中,極廣極闊,珠光寶氣、玉柱雕梁,比紅水石村那座祭祀大殿更為恢宏。在大殿牆邊,鑲著許許多多薄膜,薄膜裡頭裹著奇形怪狀的怪物,有光禿禿的大公雞、人身豬的怪物、四爪惡熊、雙頭蜥蜴、全身無毛的老虎,各個兒高大威猛,凶神惡煞,虎視眈眈的望著迫雨,隨時似要暴起鑽出。


  只聽血玉女童喊道:「紅石神!紅石神!我備了兩份大禮,正要供奉給你,你如真有靈知,可否現身相見?」


  她清脆嬌嫩的聲音回蕩在大殿之上,過了許久,更無回應。


  血玉女童急道:「看哪,這.……這女子是個妖怪!她體內真氣詭異無比,更遠勝於我,你如吃了她,定能功力大增。」


  迫雨慌忙望去,只見血玉女童與九狐身在高處一座祭壇上,身旁火光融融,九狐神情迷糊,半夢半醒,而血玉女童則大喊大叫,聲嘶力竭。


  等了許久,並無異狀,血玉女童又道:「紅石神,我聽說你曾被千血神劍所傷,是不是你從此害怕,不敢再出來見人?你看,你看,我把你那仇人,千血劍的主人帶到此處,你難道不想親手報仇嗎?」


  她靜候片刻,咬了咬牙,在祭壇上用力一碰一轉,只聽虎虎沙沙一通亂響,迫雨身後傳來薄膜破裂、液體粘稠之聲,他遍體生寒,急忙將千血劍握在手中,但覺這神劍毫無靈氣,揮動有些沉重,失了先前神效。


  一頭四掌巨熊仰天怒吼,目中凶光畢露,朝迫雨撲了過來。世間種種野獸,集山河靈氣,體力絕非凡人可比,而這巨熊更是迅猛暴烈,飛身撲來,其勢難以抵擋,迫雨鼓足內力,拍出寒冰真氣,但他真氣衰弱,威力不強,巨熊皮毛厚實,掌力及身,竟毫無建樹。它來到近處,四掌亂打,迫雨小心躲閃,驚險避過,但卻無法還手。


  血玉女童道:「看哪,紅石神,這千血神劍之人就快死啦,你快些出來瞧瞧,出來見見我吧。你……你將我弄成這副德行,難道就此置之不理了嗎?」她聲音中帶著哭腔,嬌小身軀不停抖。


  牆中薄膜接二連三破裂,其中怪物紛紛湧出,有些剛一踏地,立時身軀潰爛而死,有些則暴躁狂怒,火氣作,一股腦朝迫雨沖了過來,迫雨施展輕身功夫,繞著大殿遊走,一刻不得空閑。好在大殿太過遼闊,怪物攻勢雖急,但迫雨身法靈動,倒也暫且無礙。


  他一邊奔逃,一邊心想:「我一直躲下去,總有力氣耗盡之時,即便一時不死,又如何能救的出九狐姑娘?」想要翻身爬上圍牆,上去救人,但那祭壇離地太高,他又沒飛天遁地的本事,只能眼巴巴的張望,心頭彷徨無措。


  血玉女童呼喊道:「好!你不出來,我.……先吸干這女妖魔的血!到時你便後悔莫及了!」


  她說出這話,不過是出言恫嚇,並非真要加害九狐,但迫雨大驚失色,不顧性命,在石壁上一踩,縱身而上,升了兩丈多高,丹田突然劇痛,他眼前一黑,慘叫一聲,從高處落下,一隻公雞撲了過來,尖嘴點向迫雨腹部,迫雨著地一滾,逃過眼前之厄,不料一旁一股巨力撞來,他氣息一窒,劇痛之下,卻不出聲,被四掌巨熊拍飛了出去。


  迫雨渾身脫力,無法爬起,自知必死無疑,心頭萬分悲傷,但想起自己乃是為心上人而死,又不免深感自傲。


  他心想:「也許.……也許我早該死了,輕衫師姐,我實在無能,沒能保護得了你,苟且偷生般活在世上,又有什麼意味?我.……我如今連九狐姑娘都……都守護不住,這等廢物,留在世上作甚?」(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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