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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南歌子;如玉容顏笑

  李若蘭凝視來人,只見此人皮膚灰白龜裂,如同死人一般,眼珠朝兩旁分開,獃滯已極,身子消瘦乾枯,與骷髏無異,光是看上一眼,已然惴惴不安,彷彿見了鬼魂。


  奪魂身子顫抖,嗓門乾澀,結結巴巴的問道:「悟言悟言你是悟言么?」瞧此人面貌,依稀便是她的丈夫,逍遙宮前教主陽悟言,但他此刻人鬼難分的模樣,比自己足足可怖十倍。一時也難以確信。


  章斧山厲聲道:「你到底是誰?為何與陽教主長得這般相像?」他聽許多人說過陽悟言死去的消息,但並未親眼見證,此刻也難辨真偽。


  那人身子不動,脖子扭轉,旋了一圈,眾人瞧得心驚肉跳,知道常人決計無法這般轉頭。也不見此人開口,只聽他說道:「我生前叫做陽悟言,眼下死了,便是孤魂野鬼,正要找你們這些人復仇。」嗓音沙啞,語氣冰冷,似是一位女子在說話。


  沈舟顫聲道:「你是你是可兒?為何你的聲音像可兒?」


  陽悟言突然衝上前來,手掌如同雞爪,朝沈舟眼睛挖去,沈舟揮劍刺向他手掌,那人腹中咕嚕一聲,手掌握上金劍,沈舟一轉劍鋒,本來足以斬斷手指,誰知那人竟不怕痛,一股黑氣沿著劍刃湧向沈舟手臂,沈舟大喝一聲,劍身閃光,那人身子一晃,站立不動,而沈舟退開一步,神情有些驚惶。


  他舉起手掌,只見掌心有一塊油光發亮的黑色,再去看陽悟言,他五根手指斷了一節,但並沒見血。沈舟退到一旁,運氣逼出掌心毒質,說道:「陽教主的黑心手,哼哼。天下可沒第二個人會使。」


  奪魂勃然變色,怒道:「陽悟言!你不顧情義,害我一生,我正要找你算賬。可惜聽說你已然死了。可你眼下成了這副鬼模樣,正好由我親自動手,將你開膛破肚,送你歸西!」


  她正想動手,從兩旁深谷中又突然躍上十多人。各個兒面色灰白,皮膚起皺,不像是活人,章斧山、沈舟、奪魂、騰千錄等人見到其中幾人面孔並不陌生,正是往年慘死的教友,還有不少以前上山尋仇的強敵。更有許多人肢體殘缺,面容破損,只怕更為古老。


  逍遙宮被世人稱為魔教,自然名副其實,並非冤枉。不僅對敵殘忍,對自己人更是嚴酷,動輒殺人,如家常便飯一般。帝台山上有一處拋屍洞,每當殺死仇敵、異教徒、叛徒等諸惡,便隨手拋屍入洞,這些死屍,自然是從拋屍洞中跑出來的。


  石橋下不斷有人爬上跳上,又將萬獸堂諸人圍住,明莊主瞪大眼睛。認出不少人也是他手下慘死冤魂,嚇得魂不附體,慢慢後退,朝逍遙宮眾人靠近。等四周聚集了約莫一百多人。又見兩道纖細的身影飄然而上,眾人眼前一亮,見那是兩位女子。


  其中一人穿著獸皮,身材窈窕,頗有些姿色,另一人面色慘白。五官端正,身旁隱隱似有鬼火磷光,她身子,但皮膚上罩著一層灰濛濛的薄殼,雙眸巨大深邃,瞧不見半點眼白。


  騰千錄等人驚呼道:「你是殷琦?你怎麼會在這裡?」


  殷琦垂首而立,退在那鬼火女子背後,並不回答,而奪魂與章斧山目瞪口呆,而沈舟更像是被挖了心一般。


  那鬼火女子微笑道:「爹爹,章叔叔,教主夫人,你們燒的我好苦。」


  沈舟跪倒在地,哭泣道:「可兒,可兒?你果然還活著?」


  鬼火女子搖頭道:「我可不是什麼可兒,自從那天,你們三人圍在我身邊,任由我活活燒死之後,我便不再是可兒啦。我眼下叫屍魔,嘻嘻,你們可知我為何這般稱呼自己?」


  李若蘭朝周圍望去,心裡害怕,暗想:「你叫屍魔,那可再明白不過了。」


  屍魔道:「你們走後,我被一人所救,將我拋入那拋屍洞中,陰差陽錯之下,我遇上了屍魔,它附上我身子,將我救活。我從此就被困在這深谷山下,我想起你們放火燒我的情形,便害怕的要命,無論如何不敢上來。況且有人用一塊大石頭封住了出口,我即便上來,也是無用。」


  李若蘭道:「所以你騙我們打開山壁?引我們跑到這裡?」


  屍魔指向殷琦,笑道:「這是我弟子的主意,她聰明得緊,腦子裡鬼點子多得要命。我本想殺死她,獲取她的功力,但她對我如此有用,我如何能夠捨得?」


  殷琦反而面露喜色,說道:「新神雖然法力無限,但一直有塊心病。我將那韓霏綁至此處,讓新神的三位仇人前來救她,新神見到這一幕,聖心震怒,終於就此醒悟。小人親見此事,便是死了,也無遺憾。」


  屍魔捧起殷琦的臉,在她唇上輕輕一吻,殷琦滿面通紅,但身子卻高興的發顫。屍魔輕聲道:「我怎捨得殺你?你是我的弟子,亦是我的心肝。」


  她背對逍遙宮眾人,姿勢隨意,模樣逸懶,眾人見她們兩人深吻,皆大感驚詫,沈舟更是失魂落魄,愁眉苦臉。豈料屍魔陡然一動,已來到沈舟身後,在沈舟頭上一拍,沈舟竟無半點反抗之力,當場頭骨碎裂,他慘叫一聲,翻身到地,望著屍魔,目光中又是恐懼,又是欣慰,轉眼便咽了氣。


  章斧山、奪魂、李若蘭大吃一驚,怎料得到沈舟一身神功,竟被屍魔一招殺死?也是沈舟見到慘亡愛女,心神大亂之下,腦中一片空白,十成武功去了七成,而這屍魔來的太快,出手毫無先兆,武功之高,亦是驚世駭俗。


  李若蘭怒道:「妖怪,看招!」掣出青山日月劍,使出六龍祥瑞,如同六道亂雷,劈向屍魔。那屍魔哈哈大笑,掌中飛出六道黑線,噼噼啪啪幾聲,與六龍撞在一塊兒,竟是不分勝負。


  李若蘭心想:「這妖怪好生厲害!」長劍圈轉,六龍散開聚攏。分進合擊,屍魔點頭道:「了不起,了不起!」又舉起左掌,也是六道黑線躥出。李若蘭心中一震,急忙召回六龍,守勢嚴密,抵擋十二條黑氣,但那黑氣變化莫測。攻勢凌厲,李若蘭擋了五十招,終於露出破綻,一道黑氣衝破防線,射向李若蘭額頭。


  章斧山見狀不妙,劈出一掌,將那黑氣震歪,上前與李若蘭圍攻屍魔,他掌風凌厲,經驗老道。招式更是精妙,兩人聯手,登時與屍魔鬥了個旗鼓相當。


  屍魔皺起眉頭,呼喊一聲,周圍死人齊聲咆哮,身軀膨脹,竟一齊化作金虎之形,衝殺上來,眾人無不喪膽,取兵刃奮力抵擋。但此番攻勢。猛惡難擋,與先前不可同日而語。


  屍魔此次攜帶拋屍洞中死屍傾巢而出,其中不乏喪身高手,屍魔可令其還魂一月。為她所用,陽悟言便是其中之一,此外尚有不少厲害角色。他們雖然失了魂,但魄仍存,動作簡單,智力低下。卻恨意深沉,殺起人來毫不含糊。瞬息之間,眾人便面臨絕境,萬獸堂、丐幫、仙劍派、青城、少林中各有傷亡。


  奪魂與陽悟言斗在一塊兒,她豁出性命,出手狠辣,陽悟言則極為呆板,招式倒也奇妙,兩人鬥了兩百招,奪魂袖袍劃破陽悟言喉嚨,一把扯掉他的腦袋。陽悟言身子巨顫,如無頭蒼蠅般一陣猛衝,被奪魂一腳踢下山崖。


  她哈哈大笑,正想回身殺敵,誰知腹部一痛,隨後被人高高舉起,拋在一旁,原來是屍魔悄然而至,使出陽悟言的「黑心手」,如影潛行,一擊重創仇敵。奪魂腹部乃是她要害所在,受了猛擊,再也無法站起,再去看李若蘭與章斧山,各自被三、四個高手纏住。


  眾人守了一盞茶功夫,登時潰不成軍,明莊主、離風等人手下幾乎死傷殆盡,少林僧使出羅漢陣,但也各個兒挂彩,傷勢嚴重。騰千錄等五人抵擋殷琦數十人圍攻,竭盡全力,終難以支持。章斧山與李若蘭好不容易擊敗強敵,但屍魔陡然襲來,三人又鬥了百招,章斧山被屍魔拍中后心,口吐鮮血,倒地不起。而李若蘭獨木難支,十招之後,屍魔在她胸口一點,她霎時委頓在地。


  屍魔見敵人盡數受制,哈哈大笑,喊道:「痛快,痛快!」她皮膚呈青灰色,眼眸純黑一片,笑起來神情猙獰可怖,邪氣逼人。


  殷琦氣喘吁吁,來到屍魔身邊,大聲道:「新神法力無敵,天下第一!」


  屍魔道:「我欲威震江湖,雄霸天下,光靠這些死人可不成。」轉身對那青師兄道:「小子,你投不投降我?你若發誓從此效忠於我,我便留你一條性命!」


  青師兄怒道:「我神劍宗豈有投敵之人?」


  屍魔「哦」了一聲,在他喉嚨上咬了一口,傷處血肉模糊,那青師兄身子痙攣,登時死去。


  屍魔深吸一口氣,眾人見她身上霧氣蒙蒙,那青師兄的魂魄似乎真的被她吸入體內。她睜開眼,笑道:「他的功力不弱,很好,很好。」轉身走向李若蘭,說道:「小丫頭,在這些人當中,你的內力最深,你投不投降我?」


  李若蘭本來並不怕死,但她這些時日來與歸燕然兩情相悅,幸福美滿,對生命滿是留戀,無論如何也不想死,她猶豫片刻,說道:「你如放過我的丈夫,我便投降你。」


  屍魔嘻嘻一笑,神情竟有幾分調皮,她問道:「你的丈夫?他又是誰?」


  殷琦在身後淡淡一笑,並不出聲。


  李若蘭道:「他叫做」


  還未來得及說出口,屍魔只覺眼前一花,有人來至身前,動作快捷異常。她想也不想,一掌拍出,六道黑氣隨掌風激射而出,來人手掌一顫,面前氣旋涌動,那六道黑氣陡然轉向,不知所蹤。屍魔心中一奇,卻見那人又拍出一掌,屍魔瞧出厲害,出掌迎擊。兩人內力一撞,各自震動,屍魔沒料到敵人神功驚人,掌力又不及敵人精妙,接連退後五步,氣血翻湧,眼冒金星。


  李若蘭看清來人是誰,驚喜交加,心臟似要跳出胸腔,哭喊道:「燕然哥!燕然哥!」


  歸燕然點了點頭,隨手解開她的穴道,笑道:「你的丈夫,自然是我。」望著妻子如玉容顏,知道她並未受傷,心中僥倖,險些當場流淚。(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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