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花開九月飄香
兩人此番貿然與元兵衝突,雖然莽撞了些,在四百精兵圍攻之下,殺敵過百,依舊全身而退,又救出兩人來,心下只感喜悅暢快,歸燕然笑道:「二哥,你怎會……」
蒼鷹豎起手指,示意噤聲,將肩上少女拋給歸燕然,自己背著那老者。那少女一會兒瞧瞧歸燕然,一會兒又瞧瞧蒼鷹,笑逐顏開,喜不自勝,嚷道:「多謝兩位大俠相救,救命之恩,沒齒難忘。」
歸燕然見她毫不害怕,反而頗為興奮,奇道:「姑娘,你這番脫險,心裡不慌么?」
少女指著一旁老者,笑道:「我滿不在乎,我爹爹都怕成這幅模樣,我若慌了神,我爹爹豈不得嚇得丟了魂?」
歸燕然笑道:「你這般埋汰你爹爹,不怕他回去狠狠管教你么?」
少女吐吐舌頭,道:「他不敢。」
蒼鷹不發一語,見這老者容貌,心想:「怎地這麼巧?這老頭我曾見過,不正是數月前那位滿心惆悵、奏樂罵韃子的樂師么?」當時在酒樓上,這位老者大唱悲歌,滿心苦楚,竟有捨生求死之意,幸得雪冰寒撫琴唱曲,暗中解救,又贈送大筆∧,錢財,這才釋懷離去,想不到竟在這兒碰上了他父女二人。
老者醒悟過來,登時泣不成聲,喊道:「當真天無絕人之路,老天爺派下你們兩位大俠前來救我父女二人,真是感激不盡。」
蒼鷹點了點頭,也不言語,歸燕然倒與那少女聊得極為投機,她雖然年幼,模樣也不出眾,但口齒伶俐,飽讀詩書,歸燕然本也是童心未泯之人。喜她爽快童趣,與她一問一答,話語不斷。
兩人雖在路林山途之中,但奔行如飛,只半柱香功夫,已經來到近百里之外,遠遠可見一座小鎮,蒼鷹將老者放下,問道:「這鎮上必有馬車,你們身上有錢么?到了鎮上。雇上大車,兩人這就逃命去吧。」
老者連連點頭道:「老夫身上有錢!」取出雪冰寒給他的那張銀券,蒼鷹瞧也不瞧,說道:「既然如此,那你們快些去吧。」
老者想要跪倒,蒼鷹托住他道:「老先生既然逃過此劫,須知天下大亂,世道不平,你可得好好照顧你的女兒。行事之時,需多想著她點兒,無論再苦再難,也莫要輕生。」
這老者大驚。心想:「他……他是在提點我莫要衝動么?他怎知我昔日糊塗之事?真是神人天助,無所不知!」當下連連點頭。說道:「兩位恩公,你們既然蒙面救我,我也不敢請教大名。我叫文東流。我女兒名曰文秋香.……」
那少女躍下地來,對歸燕然道:「這位大哥哥,你告訴我名字好么?香兒一生一世。都要記得你的好處。」
歸燕然忙道:「我叫.……」
蒼鷹說道:「他叫嘯天,我叫猴聖,咱們兩人並稱天庭二仙,行俠仗義,不求聞名。」
香兒明知他說的是假名,但依舊喃喃念道:「嘯天、猴聖、天庭二仙?我記住啦,回去之後,永遠不會忘了你們相救之事。」
蒼鷹一擺手,說道:「多加保重,後會無期!」一邁步,轉眼消失。歸燕然學他模樣道:「保重身子,有緣再見。」也是頃刻不見,神出鬼沒。
文東流死裡逃生,喜極而泣,抱住香兒,說道:「孩子,孩子,這是天意,我從今往後,再也不會離開你啦。無論再苦再累,哪怕粗活重活,我也肯干肯做,定要好好照顧於你。」
香兒望著蒼鷹與歸燕然離去方位,心下茫然,但頃刻間振作精神,嘻嘻一笑,道:「傻爹爹,別哭哭啼啼的啦,只要在你身邊,我也什麼都不怕。」
……
兩人離開文氏父女,這才取下面具,塞入懷中,歸燕然喜道:「二哥,你怎地來了?」
蒼鷹怒道:「還不是被你倆坑害了?我讓你照顧若蘭小姐,可不是讓你將她拐到此處。李堂主得知此事,大發雷霆,險些要我自宮謝罪……」
歸燕然做了個鬼臉,道:「二哥勿要胡說,我才不信呢。況且是若蘭要我陪她返鄉探親,沒拐不拐的事兒。」
蒼鷹搖頭嘆氣道:「總而言之,你二位害我千里奔波,一路艱辛,吃了不少苦頭,但見你倆平安,我當能向堂主交差了。」
他們奔行一會兒,稍稍繞了個圈子,回到蘭劍村外的群山之中,見元軍已拔營而去,山中有恢復幽靜,歸燕然忽然道:「哎呦!不得了!我忘了打獵了。不知若蘭現下醒了沒有。」
蒼鷹說道:「賢弟,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既然與若蘭姑娘同處一室,齊度春.宵,怎能半夜跑出來呢?須知這女子生性慵懶依賴,委身於你之後,若見不到你,傷心起來,只怕會要死要活的。」
歸燕然驚呼道:「我幾時與她『同床共枕』了?她又怎麼『委身於我』了?」
蒼鷹笑道:「你倆孤男寡女呆在一塊兒,乾柴烈火,豈能不越燒越旺?」
歸燕然道:「乾柴烈火那是有的,孤男寡女也是不假,但二哥你說話時神情奸惡,不知有何深意?」
蒼鷹忙道:「我怎地奸惡了?我天生便是這般表情。既然你自承其事,那也好辦了。咱們先帶若蘭姑娘回到九江,等你倆拜堂成親之時,長兄為父,你可不得不拜我。將來你倆有了娃娃,若是女孩兒,你倆留著,若是男孩兒,拜我為義父,咱們分別傳授武藝,十八年之後,看看孰高孰低……」
歸燕然只他素來口中無德,生**捉弄人,來了個充耳不聞,往前趕路,碰巧天上飛過一隻山雞,歸燕然彈出一塊小石頭,將山雞打死,掛在腰間,兩人攀岩上山,回到洞中,只見火堆已滅,洞中滿是煙味兒,李若蘭兀自盤膝運功,此時她渾然忘物,不知兩人到來。歸燕然鬆了口氣,將山雞拔毛燒烤,頃刻間肉香撲鼻。
蒼鷹湊到歸燕然身旁,仔細聞聞,皺眉道:「你身上怎地有股香氣?嗯,彷彿花香一般。」
歸燕然急忙一聞,奇道:「果然如此,想必是那小丫頭香兒身上的味道。」
蒼鷹仔細辨別,果然濃郁甜美,聞所未聞,初時淡而不覺,可過了一會兒,只覺異香四溢,彷彿置身於萬花叢中、甘露泉下,令人自然而然便為之沉醉。歸燕然道:「奇了,這香味兒非但不散,反而更濃更香了。」
蒼鷹說道:「那小姑娘好生古怪,莫非練有什麼神功秘法?或是花妖成精?不成,我得去把她逮住,帶回來好好審問。」
歸燕然哈哈笑道:「二哥別胡說啦,只不過她身上香了些,你兇巴巴的要去捉人,這可著實蠻橫。」
兩人正在交談,李若蘭忽然睫毛微顫,緩緩睜開眼,先聞到香味兒,皺眉道:「我讓你別在這兒烤肉,你怎地不聽我的?」
蒼鷹笑道:「賢弟,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不聽若蘭小姐所言,將來若家事不諧,定然是此刻埋下隱患。」
李若蘭臉頰緋紅,驚道:「鵬遠大哥,你.……你怎麼……」
蒼鷹無奈,將李聽雨逼他要人,他走投無路,自能千里追蹤而來之事全數說了。李若蘭微覺羞愧,但心下坦蕩,又遭逢劇變,這等小事也不放在心上,低頭輕聲道:「可惜我和燕然哥來晚了一步,村裡的人都被韃子殺了個乾淨。」
蒼鷹自然早知此事,也知道此間由來,心想:「韃子雖然下手狠辣,但事出有因,這倒也並非全是韃子過錯。哪怕並非皇親國戚,而是尋常百姓,得知妻兒受此侮辱,只怕也忍不住要殺人滿門、瘋狂報復了。」但他有了雪蓮派諸般經歷,變得謹慎許多,也不道破,裝出關切神情,罵道:「韃子如此殘忍,總有一天天道輪迴,惡貫滿盈,必有劫難!」
李若蘭心思極為矛盾,不想多談,只說元兵與村人衝突,出手無情,以至於全村被殺的雞犬不留,又說起遇上「棄屍無魂派」之事,自己與三十多位怪人打鬥,耗盡內力,故而運功調息。
她問道:「鵬遠大哥,你見多識廣,可曾與仙劍派的人打過交道?那怪老頭說起仙劍派的一招『六龍祥瑞』,這又是什麼招式?我隨手招出六條彩龍來,怎會成了仙劍派的絕招?」
蒼鷹碰巧也曾聽說過仙劍派的劍法,說道:「若蘭小姐,我打個比方,你便能明白。比如說你生來富貴,養尊處優,平時花銷起來手腳闊綽,只當銀錢如同流水一般。而仙劍派則是一群窮漢,用起錢來小心謹慎:哪些存著?哪些上繳?哪些花銷?哪些應急?可都得分的清清楚楚。」
李若蘭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蒼鷹又道:「仙劍派叫你那五彩劍芒為『虹光神功』,分八門劍法,看各人悟性脾胃,分為牛、鹿、狼、豹、雀、鷹、蝶、龍,以特定法門打通赤蛇要穴,將五彩劍芒化為鳥獸形狀,又用不少口訣,掌控劍芒進退,極為繁複。」
李若蘭笑道:「哪裡有這麼麻煩?不過動動念頭就成,這些人真是笨死了。」
蒼鷹嘆道:「他們不像你這般天縱奇才,百年罕見。我曾聽人說,他們那『六龍祥瑞』的劍法,其實本叫做『龍現祥雲』,能變出一條龍,兩條龍,已經極為了不起了。而『六龍祥瑞』,乃是許多人夢寐以求的境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