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蛇行毒手心難寧
眾人見保行忽持兵刃對陶蛇空手,無不暗暗搖頭,但陶蛇毫不介意,道:「正要領教。」
保行猱身而上,雙劍疾刺,愈發快捷凌厲,陶蛇招式依舊,「林中穿蛇難分辨」,「草蛇灰線目不見」,「醉酒大怒斬白蛇」,「百丈巨蛇吞天地」,雙手如斧如戟,迎著雙劍抓去,絲毫不懼。
保行見這老頭性子老而彌堅,半步不退,心想:「你這一雙手有何特異?當真不怕我斬傷了?」心生不忿,雙劍一分一合,雙刺不同方位,驀地變招,朝陶蛇手臂砍下。陶蛇手掌一翻,已握住保行劍身。保行大駭,急忙來救,卻也在陶蛇意料之中,另一隻手如蛇扭動,將敵人另一條手臂纏上。
保行飛起一腿,想將陶蛇踢開,誰知手掌忽然滾燙,劇痛鑽心,高聲慘叫,不由自主撤劍逃開。只見他那雙劍上冒起青煙,劍身變綠,顯然沾上了劇毒。他趕緊看看自己雙手,並無異樣,稍稍放心。
陶蛇冷笑道:「毒入肌理,瞧是瞧不出來的。你快些服輸,我給你解藥。」
李麟洪在一旁怒不可遏,罵道:「你這老匹夫,怎地如此卑鄙?咱們同門切3√,磋,你怎使這等歹毒手段?」
陶蛇脾氣古怪,李麟洪越是斥責,他越是洋洋得意,反其道而行之。見保行臉色慘白,兀自猶豫,斜走兩步,掌心按上紅漆立柱,只聽滋滋之音,立柱冒起白煙,登時出現了一塊毒掌印,深入半寸,讓人瞧著心底發毛。
保行驚恐萬狀,連忙道:「我服輸,我服輸。求前輩賜予解藥。」
陶蛇笑了一聲,說道:「承讓了。」轉身就回,竟要食言。保行怒道:「你這老潑貨,怎地出爾反爾?」
陶蛇道:「我這毒掌功夫,侵入人體,雖然疼痛,但並無害處,也無需什麼解藥,不過用來唬人、毀物,倒是一絕。哈哈哈。看你嚇成這般模樣。」
保行大怒,趁陶蛇不備,又疾衝過來,想掐住陶蛇脖子,陶蛇一轉身,拋出一枚藥丸,恰好落在保行嘴裡。保行奔行之際,呼吸急促,一時不慎。竟將那藥丸吞落肚中。他害怕起來,俯身嘔吐,稀里嘩啦,竟吐出一大口鮮血。
李麟洪一拍桌子。怒道:「老賊,你怎使這等毒藥?」
陶蛇笑道:「吐血之後,靜養片刻,自然平安無事。但你這位小兄弟若想再偷襲老夫。毒血攻心,那可就難受得緊了。」
保行見這老頭毒計百出,奸詐至極。心裡驚懼,見了他彷彿見鬼一般。想要求解藥,但陶蛇只推說沒有,他不敢造次,心中忐忑,垂頭喪氣的走回酒桌,只覺四肢百骸,無不難受。
李聽雨勸道:「陶老,大伙兒畢竟有同門之誼,你替他解毒吧。」
陶蛇大笑道:「堂主,你也太看輕老夫了。陶某五十歲后,除了對蒙古韃子之外,絕不用致命毒藥殘害同胞。那藥丸並非毒藥,不過裹得是些豬血罷了,外頭葯殼,遇唾液而化,故而他會吐血。」
眾人知他雖然詭計多端,但素來不打誑語,這才放心下來。李聽雨命人掃去地上污穢,又用玫瑰金露擦地,消去氣味兒。
李麟洪氣惱,心想:「這保行號稱機智,可也不過如此,被敵人耍得團團轉,敵人奸詐,這才取勝,以武功而論,咱們原是不輸的。」其實陶蛇武功遠勝此人,就算不用毒手,也穩操勝券,只不過保行以兵刃對他空手,陶蛇這才以毒掌功夫稍稍教訓,以示懲戒。
李麟洪念及於此,急於挽回敗局,又道:「下一場,不用等了,快上,快上!」其餘堂主被他硬拉過來,見他勞師動眾,只不過為了與李聽雨比武,本就稍覺唐突。此時他又連.戰連敗,氣急敗壞,毫無風度,都感不是滋味兒。
李聽雨低聲道:「咱們.……要不還是手下留情些?」他知道吳陵、趙風、玄秦都極為了得,雪冰寒、歸燕然也非易與之輩,若全勝了,李麟洪當場便會翻臉。
吳陵道:「堂主,咱們只盡量不傷他們罷了,咱們習武之人,那是不肯服輸的。」這些武林高手無論表面怎樣謙和,內里各個兒心高氣傲,所謂得饒人處且饒人,但非得穩操勝券,才會相饒,可不是故意容忍,存心輸招。
李聽雨把心一橫,心想:「贏就贏個痛快,畏首畏尾,不是英雄好漢。」說道:「吳老,你這就顯顯功夫吧。」
吳陵道:「遵命!」來到前廳,拱手道:「老夫吳陵,不知哪位豪傑與我交手?」
吳陵名聲遠揚,但凡習武之人,愛國志士,聞名全都佩服,他當年率領數十位門人,在林間與元兵交戰,以陷阱、暗器、偷襲,虛晃等手段,以多勝少,竟擋住數千元兵不敢穿林而過,足足拖了一月,令元兵繞路奔襲的計策落空,保住一座重要城池平安。但元兵怒而燒林,將他滿門全數燒死。
此事傳開,人人敬佩他為國立功,悍勇堅毅,將他傳做天下第一大綠林好漢,名頭之響之佳,直追文天祥、李庭芝等抗元英雄。不過世人都道他死了,卻不知他劫後餘生,被李聽雨所救。此時報上姓名,登時群情聳動,議論紛紛。
李麟洪變了臉色,心想:「這老頭真是吳陵?他可是大英雄,大豪傑,怎地會屈居李聽雨麾下?」他手下一人名叫安勇羅斯基,極為彪悍,見旁人猶豫,他偏偏不服。此人乃是一位羅剎國人,金髮碧眼,虎背熊腰,滿臉鬍鬚,在金帳汗國中武勇非凡,罕逢敵手,想來中原瞧瞧,便追隨了李麟洪。他大吼一聲,說道:「幫主,讓我會會這狂妄老兒。」大踏步走了出去,震得酒桌鏘鏘作響。
吳陵見此人手持大盾鋼刀,神態兇悍,奇道:「李幫主,你帳中還真是稀奇古怪,什麼人都有。」
李麟洪怒道:「遠比不上李賢弟麾下雜七雜八的怪人。」
安勇羅斯基怒吼一聲,沖了上來,一刀斬下,吳陵從旁搶過,遠遠避開,稍有空隙,兩枚鐵錐扔了出去。他手法甚是奇特,也不用轉身,隨手往後投擲,準頭奇佳,直奔這羅剎勇士腦門。安勇羅斯基一拉盾牌,鐺鐺將暗器彈開,深吸一口氣,又往前猛撲。
吳陵見他盾牌使得嫻熟,即便武藝直來直去,並無虛招花巧,但仗著力大無窮,威力也不容小覷。手腕一振,十枚暗器接連飛出,有直有旋,上下左右,乃是一招「無孔不入」。安勇羅斯基冒著鏢林箭雨,奮勇前沖,盾牌又大又厚,稍稍偏轉,便將暗器全數擋住。
他迫近吳陵,喝道:「納命來吧!」斗發了性子,竟不手下留情,砍向吳陵頭顱,乃是一招「麋鹿犄角」的得意絕招。吳陵哈哈大笑,更不閃避,突然間,安勇羅斯基只覺膝蓋彎里一陣劇痛,不由自主跪倒在地。不旋踵間,吳陵摸出一柄小刀,對準大漢喉嚨,說道:「你顧前不顧後,不知老夫暗器,還能從后而來么?」
安勇羅斯基奇道:「這是怎麼回事?」見自己腿上刺著兩枚梅花鏢,心下茫然,全然摸不著頭腦。
原來吳陵投擲暗器的手法千變萬化,隨心所欲,他將暗器投出時使了暗勁兒,這梅花鏢擊中立柱,反而往後彈來,瞄準的正是安勇羅斯基的膝陽關穴,此穴柔軟,登時令敵人腿腳酸麻,行動不得。他趁勢搶上,瞬間制住敵人。
安勇羅斯基心中敬佩,說道:「老頭,你這扔飛鏢尖錐的本事當真奇妙,我在羅剎國可從未見過,敗在你手上,我安勇羅斯基心服口服。」
吳陵也喜這大漢爽直悍勇,笑道:「若在戰場之上,老頭子十個打你一個也未必能勝。」縮回小刀,拔除暗器,扶大漢站起。安勇羅斯基雖然輸了,但絲毫不覺氣餒,大步走回酒席,滿口喝酒,談笑風生,兀自說道:「這老頭真了不起,咱們羅剎國,可沒有這等老年英雄。」
李麟洪瞧得咬牙切齒,心想:「這可不又輸一陣?他.媽.的,老子這群窩囊手下,可當真丟人現眼!早知如此,我帶柏通、呂鍾前來,可比這群無能之徒強上不少。」也是他自身武藝平平,喜歡指手畫腳,不懂裝懂,也沒有人幫他品評下屬武藝,若對某人生出偏見,暗中便認定那人無用,是以帶來的手下中,不少人武藝尚不及恆陽山上的柏通、呂鍾。
李聽雨身手也不靈光,但他有一樁好處,便是虛懷若谷,禮賢下士,只要旁人舉薦之人,他總會竭誠相待,是以能招納這麼多奇人異士為他效忠。除了莫憂不願屈居人下,對他心懷不滿之外,旁人無不贊他仁義。
李聽雨見李麟洪兀自不服,虎視眈眈,嘴裡罵罵咧咧,心頭有氣,暗想:「到此地步,你還不知道好歹么?」只聽趙風說道:「堂主,該我趙風出場了?」
李聽雨見到此人,心生憂慮,忙道:「趙風兄弟,你可別出手太狠,傷人太重。」
趙風大笑道:「堂主放心,我趙風近來脾氣好了不少,又戒了酒,正是第一等的好脾氣。」
雪冰寒忍不住道:「陶毒蛇,你聽聽,從今往後,你那跌打損傷的買賣,門可羅雀,無人上門了。」
陶蛇道:「你別聽他胡說,他若能改好脾氣,老夫從此跟他姓『趙』。」(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