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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隱行蹤

  歸燕然越過屋檐,四處張望,哪裡還有周行天的影子?好在兩旁都是懸崖峭壁,料想周行天懷抱一人,本領再大,也難以攀登,於是順著山道一陣狂奔,風馳電掣,瞬息數里,兩旁樹木急速倒退,運功到極處時,竟彷彿滑翔一般。


  他焦急起來,心想:「那人確是爹爹,原來他就是那大名鼎鼎的周行天。他費了這麼大功夫,要捉那叫安曼的女孩兒,為的又是什麼?他功夫這般了得,為何不直接去找她?他口口聲聲說安曼是她的女兒,那她豈不是我的妹妹了?不錯,連二哥都如此說,怎能有假?」想起父親捉安曼時那癲狂神情,心中湧起極大不安,腳下不停,展開一雙綠瑩瑩的夜眼,細細辨別蹤跡,憑感覺一路追尋。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他來到山下,見到岔路,前方不再是陡峭岫崖,而是一座座矮山,周行天輕功超凡,幾乎足不點地,不留痕迹。歸燕然左瞧右瞧,委實難以決斷,又絲毫不識得路,當真如沒頭蒼蠅一般。就在這時,天方黎明,朝陽破雲,從東面升起,他想:「沒準兒爹爹往東邊走了。」無可奈何,只能朝東邊奔走。


  又走了半柱香功夫△∮,,卻更加深入叢林,連條大路都瞧不見,他急的滿頭是汗,想找人問路,恰巧見到叢林中有一人牽著馬,從樹木間緩步走過,那人穿著一身黑袍,背上一副弓箭,大約三十歲年紀,頗為俊朗,卻又極是冷漠。


  歸燕然歡呼一聲,揮手朝那人走去,眨眼跑過數十丈之距,攔在那人面前,深深鞠躬。說道:「這位大哥,可曾見過一位中年男子,懷抱一位姑娘,從這邊走過去?」


  那人也不瞧他,只是搖了搖頭,竟似懶得理睬歸燕然。


  歸燕然沮喪失望,拍拍腦袋,心想:「莫非是我太過魯莽,不夠恭敬么?」又道:「大哥,小弟身有急事。不得不找到他們兩人,你行行好,告訴我此處是什麼地界,哪裡會有村落人家?」


  那人也不答話,突然在歸燕然腦門、胸口、腹部拍了拍,出手極輕,但快如閃電,連歸燕然這等敏銳眼神都瞧不清楚,歸燕然哎呦一聲。登時警覺,心想:「莫非是爹爹留下來阻攔我的手下?」不懼反喜,知道自己好歹走對了路。


  誰知那人並無敵意,閉眼沉思片刻。只是點頭道:「他們沒從這兒走。」


  歸燕然喜道:「真的?大哥,你怎知道?」


  那人道:「我走這條道,方圓三十里,不曾有人路過。」


  歸燕然瞠目結舌。心想:「這人可是瘋了?這周圍樹木如此茂密,他能看清前方一里情形,已經算是一等一的目力了。怎地知道方圓三十里之內的事?」


  那人又道:「你練得可是玄夜伏魔功?」


  歸燕然忍不住「啊呀」叫出聲來,奇道:「你怎麼知道?」


  那人也不回答,指著歸燕然來路道:「你找那人,去了那邊。」


  歸燕然沒了主意:若這人是他父親派來阻攔追兵的,自己聽他的話,豈不上了大當?但若此人所說屬實,自己不聽勸告,更是蠢笨至極。他愁眉苦臉,亂撓頭髮,倉促間拿不定主意。


  那人道:「我叫玄秦,沒有惡意。」


  歸燕然登時想起李聽雨曾經說過:他手下有一位名叫玄秦的高手,武功了得,辦事牢靠。李聽雨本打算招他一道前往恆陽山,但他離得太遠,恐怕難以趕上,想不到在這兒遇上他,霎時毫不懷疑,握住玄秦的手用力搖晃,喜道:「多謝玄大哥指點,小弟歸燕然,也是李堂主麾下部屬,咱們可算是自家人。那玄夜伏魔功之事,還望大哥替我保密。」說罷轉身而去,頃刻間已在遠處。


  玄秦毫不在意,彷彿根本沒遇上過歸燕然一般,繼續牽馬慢行,神情冰冷如故。


  歸燕然奔了好一會兒,突然又見到前面跑來一人,身形婀娜,容貌絕美,認出那是李若蘭。李若蘭瞧見他,歡呼一聲,飛也似地來到他面前,一把拉住歸燕然,喘氣道:「臭師傅,跑得這般快,是不是見到那女子美貌,連魂都被勾了?連徒兒都撇下不管啦。」


  歸燕然見她汗如玉珠,順著晶瑩剔透的皮膚流下,顯然頗為疲累,知道她關心自己安危,有些感動,問道:「若蘭,大伙兒都怎麼樣了?」


  李若蘭臉上一紅,道:「山莊里亂作一團,到處都是兇猛的狼虎妖精,但那麼多英雄好漢齊聚一堂,定然出不了大事。我見你跑的如飛賊一般,知道肯定有隱情,也就追出來了。」蒼鷹與歸燕然先前以傳音入密功夫對話,她半點也不知情,只道歸燕然對安曼暗懷情愫,關切如命,故而緊追不捨。她見狀驚怒,妒火中燒,又見那些怪物只是阻人追趕,並不肆虐屠殺,找了個空隙,也一路追趕。不過她輕功不及歸燕然,又四處尋覓,到此刻才與歸燕然遇上。


  歸燕然哪裡知她女孩兒家的一片苦心?說道:「若蘭,你別跟著我了,我有十分要緊之事,以你的輕功,只怕.……」說到此處,登時想起李若蘭心高氣傲,這句話可不便出口,否則苦頭不斷。


  李若蘭俏臉一板,道:「我輕功怎麼了?」


  歸燕然道:「你輕功……輕功太快,為師趕不上你,反而累你受氣,你還是早些回去吧。」


  李若蘭笑道:「我都不嫌棄你,你怎老自卑自棄?放心吧,我和你在一塊兒,那惡人武功再高,我也替你狠狠揍他。」她對自己的劍芒極為自傲,這些時日來猛下苦功,漸漸紮實功底,自覺武藝突飛猛進,不懼世上任何高手。


  歸燕然垂頭喪氣,但也知道甩不掉她,說道:「他們應當是往那邊去了,咱們朝那邊搜尋。」


  李若蘭心想:「有我在此,這色.鬼師父若對那位安曼護法百般討好,沒羞沒臊,我可得好好教訓教訓他,讓他竹籃打水一場空。嗯,不錯,他要給我找師娘,自然得合我心意,不然怎能讓他得逞?最好他一輩子別找師娘。」心裡胡思亂想,暗自得意,不曾想到自己其實對歸燕然情根深種,更不曾想到歸燕然若真結交女伴,她這徒弟怎能做主?」


  歸燕然受李若蘭拖累,輕功大打折扣,身法慢了將近一倍,而李若蘭不停問東問西,擾亂歸燕然思緒,讓他半點不能省心。他咬牙忍耐,逆來順受,沿著林間小徑四處搜尋。


  兩人找了半個時辰,見歸燕然全神貫注,毫不疏忽,哼了一聲,問道:「師父,那安曼有什麼好?你怎麼會對她一見鍾情,非要救她呢?」說出此言,一顆心怦怦直跳,暗自擔憂,深怕歸燕然坦陳其事。


  好在歸燕然道:「你別胡說啦,我今夜才初次見到她,怎會對她有情?不過我非救她不可。」


  李若蘭如釋重負,笑道:「想不到你還有這等英雄救美之心,是了,是了,你要學古之大俠,鋤強扶弱,急危救難,嗯,你既然有此心思,徒兒怎能不助你一臂之力?」


  歸燕然不便說那周行天是他的父親,更不能說安曼是她妹妹,只是苦笑幾聲,心中想到:「我若遇上他們,又能如何?我如貿然上前,自報姓名,爹爹未必認得出我。我養父姓歸,所以師父替我起名歸燕然,可我原來姓周,也不知起了什麼名字,我爹爹說不定還會出手驅趕我。他功夫聽說與青蒼子師父不相上下,我自然不是他對手了,但有若蘭相助,我只要拖上幾招,使出逍遙宮的功夫,他必會停手詢問,我趁機暗中告訴他實情吧。」


  其實以他此刻的功力,與青蒼子、周行天等高手相比,並不遜色多少,又蒙張君寶傳授諸般絕技,硬拼起來,未必會輸,但他一來性子謙遜,從不自高自傲,二來他受張君寶與蒼鷹教誨,潛移默化間隱藏武功,不想太過招搖。故而總覺得戰戰兢兢,束手束腳。


  李若蘭又道:「師父,先前那假扮成『蒼鷹』大哥的怪人露出本來面貌的時候,那模樣可當真嚇人。那可不像是易容術,脫去舊顏,換上新皮,倒像是蛇蛻皮一般噁心呢,你說那又是什麼邪門功夫?」


  歸燕然想起父親先前模樣,一股惡寒湧上心頭,心想:「爹爹他舉止這般怪異,竟彷彿妖魔怪物一般,他手下那些逍遙宮的教徒,也各個兒人不人、鬼不鬼,他……他怎會變成這副模樣?」


  李若蘭見他身子顫抖,以為他害怕那怪物,心中憐愛,鼓足勇氣,握住歸燕然的手,只覺他掌心傳來陣陣暖意。她心中激動喜悅,但語氣卻裝作渾不在意,說道:「師父,我聽那練武場中有些老江湖管那人叫做『周行天』,我也聽過此人名頭,他是十幾年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高手,聽說戰死沙場了,怎地現在霎時冒了出來?莫非.……莫非是見鬼了?」說到此處,想起周行天那張慘白陰沉的臉,背脊發寒,自己也覺得怕了。


  歸燕然驀地一震,腳步慢了下來,顫聲道:「我認得這地方,不錯,我們怎麼到這兒來了?」


  李若蘭奇道:「你認得?這裡是哪兒?」


  歸燕然東張西望,雙目圓睜,只覺此地一草一木都異常熟悉,叫道:「我小時候在這兒待過,這裡……這裡是.……」心中又害怕,又懷念,拉住李若蘭的手,快步穿林而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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