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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 慘烈無聲龍咬虎

  莫憂見張君寶霎時遠去,只覺大難臨頭,憂心忡忡,自知性命難保,流淚道:「他這一走,我們如何是好?那覺遠只要隨手出招,咱們如何抵擋?」


  歸燕然搖了搖頭,凝力周身,通體暗光繚繞,朝閣樓深處走去,莫憂深感絕望,嚷道:「你傻了么?我說過啦,蘇芝環此刻已死,你去了也是無用。」


  歸燕然道:「我沒見到她,便不信她就此死去。」邁開大步,推門走入那大堂之中,只見地面裂開大洞,漆黑深遠,不知其深淺,又有幽風呼呼,直湧上來,寒冷徹骨,兇險萬分。


  莫憂無奈,快步跟上,只見飛蠅早已站在地洞口上,此人行動迅速,他們竟不知他何時來到此地。


  飛蠅說道:「這洞穴之中又有什麼?」


  莫憂道:「靈花之母根莖綿延百里,此處乃她吸食人命的所在,不過是她分支之一。靖海王此時定然在下頭,覺遠也守在他身邊。」他想到覺遠,只想抱頭鼠竄,萬萬不敢與他為敵。


  飛蠅又道:「你此刻活著,可知靖海王尚未成為靈花之子?」


  莫憂見此人似乎無所不知,無∫→,法隱瞞,只能答道:「我當年接受恩惠之時,少說也過了一炷香功夫。若是咱們僥倖能瞞過覺遠……」說到此處,心知希望渺茫,又不住流下眼淚。


  飛蠅說道:「歸燕然,莫憂,咱們這就下去,你們兩人緊跟著我,遇上覺遠,先設法保命,若我估算不錯,待得千招之後,他便騰不出手腳顧及你們。到了那時,你們一人去救蘇芝環,一人去殺靖海王。」


  歸燕然嗯了一聲,道:「如此多謝前輩了。」莫憂則急道:「你在胡說什麼?你可知那覺遠強如仙佛,絕非凡人所能敵對。而這洞穴少說也有三百丈之深,除非張大哥出手相助,否則咱們落入其中,粉身碎骨。」


  飛蠅手掌凌虛一撥,莫憂與歸燕然不由自主,飛身而下。被飛蠅以掌力托著,直墜入深淵之中,莫憂只覺身旁黑暗無邊,烈風狂響,似有人在哀嚎,或有鬼在勾魂,自個兒彷彿直衝著陰曹地府而去,飄飄蕩蕩,渾渾噩噩。身不由己。


  歸燕然心中驚佩,想道:「除了大哥與覺遠之外,世上居然還有武功如此高強之人?我以往還道師父武功,天下罕有。那可真是坐井觀天,目光短淺至極了。」


  不知過了多久,飛蠅手掌橫切,使出一招象鼻蛇身功。掌力產生黏勁,硬生生止住下墜之勢,在空中凝固片刻。撤去掌力,三人平緩落地。莫憂踩實之後,大喜過望,忙道:「前輩武功驚人,晚輩見識淺薄,方才言語無禮狂妄,還請前輩恕罪。」


  飛蠅不答,手指輕顫,六柄紅色劍芒破空現形,光芒熾烈,照亮周遭岩洞,只見一條通路蜿蟬向前,上下左右,皆是蔓藤,蔓藤上張開薄膜,裡頭包裹著人。歸燕然心中震驚,長劍刺出,劃破薄膜,嘩啦一聲,鮮血噴涌而出,見裡頭那人形如枯槁,與莫憂先前乾屍模樣相似,想來是流盡了鮮血,成了靈花之母的口糧。


  歸燕然驚慌失措,問道:「莫憂,環環姑娘在這兒么?」


  莫憂搖頭道:「這兒的人統統死了,被藤條搬運至此。而蘇姑娘身份特殊,還在地洞深處,就如我.……如我當年一般。」


  飛蠅微微頷首,在前頭一路開道,三人心裡著急,腳步飛快,不多時便走出通道,只見一座大岩洞,上下布滿石筍鍾乳,左右盛開鉛樹鐵花,面前一潭無底深水,遠處鋪開陰森祭壇。


  祭壇之中,只見一華服老者遍體被蔓藤刺穿,掛在半空,彷彿被蜘蛛逮住的蚊蠅,而在老者下方,一位少女被裹在藤條薄膜之中,模樣甚是聖潔莊嚴,但也極為凄慘可怖。


  莫憂見覺遠不在,喜不自勝,屏住呼吸,朝前疾沖,勢如駿馬,神如獵鷹,突然間,只覺被人一把扯住,朝後拖來,耳畔轟鳴陣陣,煙塵瀰漫,地上竟現出一個六尺寬的掌印,深入五寸。他心驚肉跳,想:「若是挨得實了,立時被壓成肉泥,又得重入輪迴。」


  飛蠅將莫憂抱住,拋給歸燕然,隨即轉身出掌,一道無形劍氣斬出,劈山截海,威力無極,恰好擋住覺遠掌力。內力震蕩,兩人紋絲不動。覺遠驟然現身,飛速出掌,掌掌力道驚人,飛蠅雙掌一合一松,使出魔音氣壁功夫,掌力如天門一般擴散而去,將覺遠掌力全數擋開。


  只在轉眼之間,兩人沉默不言,掌做劍,拳似錘,這個使蛆蠅屍海屠戮劍,那個揮萬佛雷音慈悲掌,劍氣渺渺如天水,掌風漠漠似冥火,半步不退,誓死爭先,倚仗妖仙重生體,敵對真佛不壞身。


  這番死斗,比覺遠與張君寶對決時,戰況之慘烈,相距不可以道里計。莫憂抱著腦袋,忍不住厲聲慘叫,真箇寸步難行,不敢稍動。歸燕然勉強抬頭,想方設法想要穿過兩人斗陣,救出紅顏知己,但他修為深湛,眼光敏銳,瞧出狀況,心裡清楚:自己若貿然走動,稍有不慎,只要被掌力擦中,劍氣碰上,當即便受重傷。而那位前輩若是照顧自己,登時便有潰敗之虞。


  就在這時,飛蠅將覺遠掌力全數接過,純以內力相拼,洞中風勢頓止,他喊道:「趁現在過去!」


  歸燕然早就看出破綻,抓了莫憂一把,狂奔而出,莫憂如夢初醒,也立時起身快跑。覺遠哼了一聲,掌力狂涌,將飛蠅逼退一寸,赤蛇穴光芒衝天,現出兩柄白色劍芒來,化作兩道白光,驟然消失不見。


  歸燕然急忙學著張君寶的模樣,掌力盤旋,消力卸力,正是真武通天掌的妙招,恰好擋住其中一柄劍芒,但也只阻礙瞬間,立時便刺了過來。就在此時,又一柄紅色劍芒忽然閃過。架住白色劍芒,就這麼擋了一擋,歸燕然朝前一竄,早閃過飛蠅與覺遠,高高躍起,掣出長劍,將蘇芝環身上薄膜斬裂,抱著她落了下來。


  莫憂心生期盼,朝那邊張望,見歸燕然伸手探蘇芝環鼻息。臉上表情由喜變憂,由憂轉悲,由悲成淚,抱住懷中少女,淚水滾滾而下。


  莫憂一顆心沉了下來,知道蘇芝環早已死去,眼下唯一指望,便是趁此時機,殺了靖海王。保住自己長生不老。他手腳並用,朝前匆匆爬去,又聽頭頂傳來陣陣脆響,抬頭一瞧。更是膽寒。但見一柄白色劍芒,對上十柄紅色劍芒,兀自大佔上風,碰撞幾下。便將紅劍斬斷。但紅劍綿綿不絕,似無止境一般,前仆後繼。攔住白劍去路。


  莫憂大喊一聲,全力沖了出去,將體內鮮血化作一柄紅色長劍,勢如飛箭,刺向靖海王咽喉。但就在這時,只聽靖海王哈哈大笑,藤條斷裂,將他放在地上。莫憂不管不顧,刺出長劍,眼見就要得手,忽然背後一股巨力傳來,他身子巨震,骨骼斷裂,高聲痛呼,摔在地上。


  他見到靖海王緩緩站直身子,知道大勢已去,登時萬念俱灰,再無半點心氣,又覺體內真氣奔涌而出,急速消退。


  他一側腦袋,見到覺遠勉強跪倒,飛蠅卧倒在地,顯然分出了勝負。而覺遠見歸燕然抱著蘇芝環,眼中凶光畢露,竟生出一絲嫉妒,慢慢起身,舉起手掌,遙遙對準歸燕然,正要拍出。莫憂大叫一聲,鼓起剩餘力氣,沖了過去攔在歸燕然前頭,替他擋住了這追魂奪命的一擊,耳畔聽自己身體發出咚咚聲響,似是碎骨互撞,當即七竅流血,癱倒在地,氣息奄奄,閉目待死。


  歸燕然回過神來,見莫憂捨生相救,顧不得懷中死去的少女,朝前一衝,抱住莫憂,翻身躲到一旁,正驚慌間,所幸覺遠並未追趕。那老僧望著蘇芝環的屍首,神情欣慰,喜悅之情,滿溢臉上,彷彿望著親生愛女一般。


  歸燕然喊道:「莫憂兄弟!你這是為何?」


  莫憂氣若遊絲,斷續說道:「我……快要死了……我這一生.……壞事做絕……臨死之前,總算救了一人,也算……不枉此生。」


  歸燕然悲上心頭,竭力催動內息替莫憂療傷,但卻絲毫無用,莫憂身子漸漸乾枯,正如先前一般。


  就在此時,只見飛蠅身影閃過,化掌為劍,朝蘇芝環屍首斬落,一道無形劍氣席捲而來,覺遠大驚失色,以他的武學修為、臨敵經驗,如何不知飛蠅使得乃是圍魏救趙之法?若在平時,飛蠅使出這等奸計,無異於自尋死路,覺遠只要襲向飛蠅,當場便能重創敵人。然而此刻,對覺遠而言,天下再無比那屍首更重要之物,哪怕稍有閃失,都是追悔莫及之過。


  覺遠不敢怠慢,使出阿儺多聞指力,如蓮花盛開,擋在蘇芝環身前,自身露出極大破綻,飛蠅見狀大喜,當即翻身,雙掌如刀,交叉斬出,立時破了覺遠護體真氣,深深劈入覺遠胸膛,登時僧袍粉碎,血流如注。


  也是飛蠅先前與覺遠拚鬥,深怕覺遠使出虎鶴雙形,急於分出勝負,卯足全力與覺遠拚鬥,覺遠亦爭鋒相對,毫不退讓。兩人施展渾身解數,以近身狠招搏擊,受傷極重,狀況慘烈,內力損耗極快,此時都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若非如此,飛蠅這找招「巨牛雙角」威力雖強,又如何能奈何得了覺遠?


  飛蠅一招得手,頃刻間精疲力竭,但他深吸一口氣,瞬間打起精神,只見覺遠露出上身,乾瘦精鍊,肌肉如鐵,胸口一道駭人傷口,乃是蒼鷹留下,而在他胸口正中,卻有一塊又紅又腫的肉囊,瞧來似是花苞一般。


  飛蠅霎時瞭然於胸,哈哈大笑,凌空一抓,深入覺遠血肉,將那花苞狠狠扯了下來,拋入空中,將它斬成粉末。覺遠虎軀巨震,僵直片刻,旋即緩緩坐倒。(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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