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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青丘覓狐靈

  洞外煙雨蒙蒙,彷彿天塌下來一般。眾人被困在洞中,左右無事,蒼鷹便向安曼傳授他的內功心法。他曾經引導安曼體內真氣,將其化為五彩劍芒,對其中情形熟門熟路,傳了幾句口訣,解釋道:「若要練氣,先得弄明白這人體之內的經絡穴道,你此刻體內真氣聚於足三陰經之中,充塞氣海,時而到處亂竄,引發心魔,損傷脈絡,故而有性命之憂。」


  安曼滿臉困惑,問道:「蒼鷹哥,你慢點說,我漢語說的不好,你們漢人學問又大,你得一句句向我解釋清楚呢。」


  蒼鷹急的幾欲吐血,但朝身旁一瞧,見到李書秀與九嬰滿臉笑意,正幸災樂禍呢,他咬咬牙,也不避嫌,伸手點中她的氣海穴,說道:「這叫氣海,乃是丹田諸穴之一,我現下引著你體內真氣從氣海出去,轉出足厥陰經、足少陰、足太陰,遊歷足少陽、足陽明、足太陽三經,隨後傳你陰陽調和之法。」


  隨後講述內力運行緩急、轉折、脈絡之道,他知道安曼漢語不佳,所以說的極慢,生怕她聽不明白,往往一句話重複多遍,以自己的真氣引導她內力運行,當真是窮心竭力,毫不藏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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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嬰內功何其深湛,初始抱著瞧熱鬧的心思在一旁聽著,誰知越聽越是驚奇,心想:「大哥對經脈之法,實有過人見解,家父傳我內功之時,也不曾講得這般精闢,聽他講這些基礎道理,倒也令我有茅塞頓開之悟。而他所傳的內功心法似乎是一門道家正宗的武學。」


  安曼順著蒼鷹的真氣,搬運體內龐大內力,只覺體內暖洋洋的,通體舒暢,心神不定,笑嘻嘻的說道:「蒼鷹哥,你這功夫.……弄得我渾身痒痒的呢。」


  蒼鷹道:「我的純陽內勁,乃是天底下至陽功夫,越練到高深境界,受到心魔誘·惑也越大,所以修習者需得心無旁騖,杜絕腦中男女之情,眼下助你修習,我也有入魔之危,當真是兇險萬分。」


  九嬰哈哈笑道:「大哥,你真是愛調笑,當心三妹信以為真,傷心欲絕呢。」


  李書秀羞紅了臉,說道:「我怎麼會傷心?」


  九嬰說道:「大哥練這功夫,偏偏得變得比和尚還要木訥,唉,練到最深處,見到女子,只怕要躲得遠遠的。」


  李書秀忍不住駁道:「你以為他這功夫要練一輩子么?等他找到更好的內功,這純陽功夫,不練也罷。」


  九嬰恍然大悟,說道:「還是三妹想得周到,你放心,二哥我定然幫你找到一門絕世內功,逼大哥苦練,讓三妹一遂心愿。」


  李書秀聞言大羞,說道:「二哥怎麼也和大哥一般油嘴滑舌?要是大哥這麼對我說話,我早就揍他了。」


  九嬰登時醒悟,肅然道:「三妹說的是,對不住,對不住,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和大哥待得日子久了,不知不覺,便被他污染成這般嘴臉。」


  李書秀笑道:「別說是你啦,我最近也越來越喜歡揍人,這也是被大哥害的。」


  蒼鷹體會安曼的真氣,只覺其中陰氣森然,委實難以駕馭,即便自己傳她消除幻象,防止走火之法,但依舊極容易出亂子。將來還得設法將這真氣歸化為一,融入正宗內功之中,這其中的兇險,當真難以估量。他苦苦思索半天,不得其解,嘆了口氣,露出頹喪之色。


  安曼見他如此,忙問:「蒼鷹哥,是我太笨了嗎?」


  蒼鷹罵道:「笨丫頭!你能問出這等問題,當真笨的可以。」


  安曼吐吐舌頭,笑道:「師父生氣啦,可是要懲戒徒兒?師父可別憐惜我,若要打罵,需得毫不留情,讓我牢牢記得教訓才行。」


  蒼鷹想起自己昔日受巍山教導之時,雖然巍山待他極好,但也時有體罰責備之時,哪怕他並未犯錯,也難逃一番怒斥。這便是自古相傳的,所謂嚴師出高徒的授業之道,若是師父對徒弟和顏悅色,那徒兒將來小則一事無成,大則走上邪路,便如昔日的銅馬五將一般。


  他長考之後,神情一板,正想擺出師父威風,狠抽安曼手心,但朝安曼望了一眼,見她跪在一旁,伸出手掌,神情驚慌,一時不禁莞爾,笑罵道:「你這麼大人了,又不是沒腦子的幼童,怎麼還要師父打罵?這法子對你這小狐狸不管用啦,起來吧,師父我另外想想辦法。」


  安曼鬆了口氣,縮回手,說道:「師父,那我到一旁去練我的功夫去啦。」


  蒼鷹道:「先不忙練功,你體內真氣太邪太雜,飽含怨氣、怒火、悲傷、困頓之情,若非有人護著,萬萬不可強行騰挪,知道么?」


  安曼急道:「那我豈不是永遠練不成功夫了?」


  蒼鷹道:「我傳你一套《裂序靜心之法》,這心法旨在收攝心神,返本歸元,便是經脈顛倒,也能保你一時不死。若是你體內真氣鬧得太凶,便用這心法讓真氣平靜下來。但這心法雖有神效,卻是作繭自縛的套路,不是長久之計。我怎生想個法子,令你練功之時,可以勇猛精進,不顧其餘呢?」


  他耳畔傳來一陣呢喃,那人說道:「傳她蛆蠅屍海劍呀?她少時喪母,經歷凄慘,正是修習神功的好材料。哈哈哈,只不知她會不會練得心神淪喪,成為奇異怪物。」


  蒼鷹暗暗怒道:「烏鴉,別來擾我,我以後永遠都不要見到你啦!」


  烏鴉慘叫一聲,覺得蒼鷹意志堅定,難以抵擋,霎時遁入黑暗之中,偃旗息鼓,沒了聲音。


  蒼鷹深深吸了口氣,將《裂序靜心法》口述給安曼,這心法口訣不長,但字字珠璣,深奧繁複,安曼倉促間如何領會得了?蒼鷹又將真氣灌入她體內,手把手試演一番,安曼這才若有所悟。


  李書秀與九嬰在一旁聽了,同時肅然起敬,李書秀悟性極高,只聽了兩遍,就將口訣牢牢記住,依法而行,但覺心中一片澄澈,雜念全無,但經脈中空蕩蕩的,彷彿氣勁在頃刻間不見蹤影,可見這心法雖有神效,但卻令人一時功力全失,乃是一門無為而治的功夫。


  九嬰比李書秀領悟更快,頃刻間便瞧出這門心法的妙用所在,暗贊道:「有這心法護體,練功時便少了許多顧及,哪怕遇上再大的心魔,至多不過重來一次,這真是無上妙法,大哥又是從何處學來這古怪的法門?」他暗暗碰了碰懷中的那本從蒼鷹那兒取來的書籍,心神不定,滿腹狐疑。


  眾人在洞穴口烤了一整天的火,第二天早晨,天空放晴,草原經過一番大雨洗刷,乾淨清新,宛若畫境。眾人牽馬出來,重新上路,蒼鷹卻忽然說道:「二弟,咱們要去哪兒?路線如何?」


  九嬰道:「我們得先去嘉什,再去住阿圖什,隨後取道帕米爾商路,前往昆崙山的萬丈黑峰。」


  蒼鷹道:「此去路途遙遠,你在沿途可又接應之地?」


  九嬰想了想,嘆道:「大哥,你又要跑去哪兒?不與我們一道走么?」


  蒼鷹說道:「你只管告訴我去哪兒找你吧,保證最多耽擱你十天時間,光明頂又跑不掉,你也不差這區區片刻。」


  九嬰笑道:「那麼在西昆崙山一邊,雪山腳下,有一處叫做卡拉什的大鎮,我們就在那兒歇著等你,若是你不來,我們就算耗死在那兒,也堅決不挪地方。」


  李書秀急忙道:「蒼鷹哥哥,你要去哪兒?我與你同去。」


  安曼也慌了神,說道:「師父,你就這樣扔下我不管了么?你不是說要在一年之內讓我練成神功么?」


  蒼鷹笑道:「我要去奴血山,找找荼蘼山花,依我所見,周行天之所以甘冒大險,不顧妻女,也要去找那朵花,此花定然對症,說不定便能令安曼駕馭體內真氣。」他記得這花香氣濃郁,只要在一里之內,他定然能聞得到。


  安曼抿住嘴唇,眼中淚水涌動,說道:「蒼鷹哥,你待我真好,可我求你別去,那奴血山是整個草原最危險的地方,哪怕哈薩克族中最英勇的戰士,一旦進入山中,從此就別想回來。你的真情我心領了,可蒼鷹哥,我真的……」


  蒼鷹見她哭哭啼啼,只覺大難臨頭,寒毛直豎,嚷道:「不行!我非去不可,你既然拜我為師,你的性命,便是我蒼鷹的性命,你若是學不好功夫,我蒼鷹臉上無光,一輩子見不得人。」


  李書秀道:「大哥,你說過要保護我一輩子,一步也不離開我,你忘了么?無論如何,我要與你同去,咱們就算死也要死在一塊兒。」


  安曼心中大震,朝李書秀望去,心想:「蒼鷹對她這麼說過?她們兩人.……是戀人么?」


  蒼鷹求饒道:「李姑奶奶,李大小姐,我就是怕那兒危險,這才不帶著你去呢,你要是出了什麼事,我違背誓言,可不得拿刀抹脖子嗎?況且我蒼鷹在沙漠中也活得下來,在千軍萬馬中也闖蕩過幾次,區區一座小山頭,又能拿我怎麼樣?你跟著二弟,平平穩穩的去卡拉什住個幾天,乖乖的別惹出亂子,知道么?」


  李書秀策馬上前,拉住蒼鷹的胳膊,柔聲道:「我知道你捨不得帶著我,但蒼鷹哥哥,你可知道?我若是與你分開,心裡每天要為你擔驚受怕,那還不如與你待在一塊兒,也好少受點兒罪。」


  蒼鷹望著李書秀,心中一動,想起當年揚州城外那個堅強而柔弱的女童,忽然湧出一股柔情,覺得她不單單是自己恩人之女,還是自己的姐妹,女兒,至親之人。他摸了摸李書秀的臉,說道:「我獨自去,有你想著我,我絕不負你,阿秀,相信我。」


  李書秀凝視著蒼鷹,許久之後,她鬆開了手,毅然轉身,離開蒼鷹身邊。


  蒼鷹見狀,深怕她生氣,心中惴惴不安,正驚疑間,只聽李書秀遙遙喊道:「大哥,一路保重,快去快回,我在卡拉什等你。」


  蒼鷹長嘯一聲,當做應答,大聲呼喝,策馬遠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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