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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八章 有驚

  李重延先前聽了葉知秋的話,也想安撫圍庄有功的老曹一番,說道:「曹統領想太多了,不管是不是讓,他猜對了便得賞,我是太子,當然要賞罰有度啊。」


  說著,朝太子妃看了一眼。


  朱芷潔知道他的意思,便從袖中取出方才丈夫暗中交予她的那兩方太師墨,盈盈笑道:

  「我聽太子說起過你這名字的由來,想必你父親也是有所期冀。既然如此,這兩方墨大約還能用得上。望你將來學有所成,能為太子有所助益。」


  老曹見連太子妃都親自張口了,叫苦不迭,他飛快地瞟了一眼陳鄭二人。


  他們會動手么?

  如果賞賜便是暗號,這便是開了禍端么?


  上天保佑,希望如葉知秋說的那樣,不是太子要和自己翻臉,而只是陳鄭二人心懷險惡!

  老曹緊緊地握著那把尖刀掩在盤邊,看著兒子站起身來。


  一步,兩步。


  跪拜、接墨、再拜、起身。


  兒子的每一個動作都讓老曹覺得時間過得漫長無比,不知覺中已是滿腦門的汗水。


  然而一切都平靜得出奇,太子沒有翻臉,陳鄭沒有動手,兒子更是什麼都不知道,只接了墨便回了座去,還衝自己笑了笑。


  不知什麼時候,葉知秋已經回了座,端起酒壺親自替老曹斟了一杯。


  「令郎才思敏捷,又得賞賜,可喜可賀啊。」葉知秋笑意不減,看得老曹幾乎有了種錯覺,好像下午密談時的一切都只是在做夢,葉知秋什麼都不知道一樣。


  然而就在老曹疑惑的時候,葉知秋極小聲的一句話讓他頓時清醒:「還須警惕。」


  老曹驚疑,這是何意?


  現在不就是你預料的那樣,陳鄭二人是想陷害我么?我只按兵不動便可,如何又要我警惕?

  他瞥了陳鄭二人一眼,陳麒與那裴然正有說有笑,鄭崙卻在與他使眼色,似乎頗有難言之隱。


  可老曹與他二人坐得實在太遠,沒法交頭接耳,他只得暗自琢磨,難道還有別的花招?


  葉夫人見老曹神情古怪,輕聲問道:「我見曹大人不太動筷子,可是今日菜肴不對曹大人胃口?」


  「哦,沒有沒有,嫂嫂的菜好吃得很。」


  葉夫人沒料到他會直呼嫂嫂,臉上一紅。其實她只是見到曹習文,想起丈夫提及他兒子與茵兒的親事,所以忍不住想與老曹交談幾句,感受一下這個曹氏是個怎樣的人家。


  那邊裴然又被陳麒灌了幾杯,已是語聲漸高,李重延則與曹習文說笑不斷,席間的氣氛有些熱鬧起來。


  王公公依然忙碌著,或替太子斟著酒,或遞著筷子,滿臉歡喜地看著他。


  太子高興,老奴就高興。


  朱芷潔極少見到這樣隨意高聲喧嘩說笑的場面。


  在太液城時,用膳時永遠都是安安靜靜,連吃個貝殼都不出聲,更別說是談


  笑了。


  李重延與曹習文越喝越起勁,朱芷潔夾在中間自覺有些不便,索性朝丈夫笑道:「重延,雖說此舉不合規矩,我看你們也不在意,索性你先與我換著坐,說話方便些。」


  李重延連連稱好:「太子妃真是善解人意。」


  這麼一換,朱芷潔便鄰上了葉知秋。


  兩人起初說了幾句客氣話,朱芷潔不禁嘆了一句。


  「說起來,我聽我姨母提過,當初還是葉大人做了我姨母的聯姻婚使,真是與我碧海國淵源頗深。」


  「銀泉公主殿下么?臣那時還年輕得很,稀里糊塗便受了那樣的重任,現在想來都有些手足無措。」


  「葉大人自謙了,其實我也很好奇,是什麼樣的書香門第,能使葉大人如此知書博禮。我看尊夫人亦是氣度不凡,想必祖上尊氏必是恪守法度,言傳身教又治家有方的名門吧?」


  葉知秋頗有深意地一笑:「殿下過贊了,臣與內人都是漳州人士,平平無奇。說到言傳身教,臣的父母皆是不幸早喪,這教化么……臣惶恐。」


  「哦……」朱芷潔很有些意外,沒想到葉知秋從小就這般疾苦,提到了他的痛處。她轉了話頭說道:「我自幼居於深宮,很羨慕葉大人能出使各國,見訪各處風土人情。碧海國也有不少鄰邦小國會前來覲見,但我都只能隔著遠遠地望一眼,並不能交談,可惜得很。」


  葉知秋拱手道:「長夜漫漫,席間也無甚助興,若殿下有興趣,臣倒是可以說一些出使遊歷時遇到的些故事。」


  朱芷潔一聽豈容錯過,當即點頭道:「那再好不過了。」


  葉知秋想了想,道:「這樣吧,臣就說一個年輕那會兒出使過的一個小國時聽到的秘聞吧。」


  「哦?是哪個小國?」


  「那小國現已國破人亡,國名不提也罷。」


  朱芷潔見他神色顯然是不肯明言,暗忖大約是涉及蒼梧國昔日的邦交有些不便之處,畢竟葉知秋是禮部尚書,須得公私分明,於是也就不再追問了。


  「那個小國國土雖小,但政事清明,國泰民安。國主仁德,又有一能臣,任了宰相。君仁臣智,倒與我蒼梧國太師府尚存時有幾分相像。國主對宰相極其信任,宰相對國主也是盡心輔佐,是出了名的賢相。然而這位賢相雖忠心無二,卻總是擔憂將來的事。」


  「哦?這是為何?」


  「這位宰相覺得自己已位極人臣,但富貴榮華總是過眼雲煙,日後自己總有要死的一天,那麼將來的家業和膝下的後代如何能持得長久才是心頭的難處。時逢國主膝下有兩位皇子,長子已立為太子,但次子卻不死心,依然在國主面前與兄長明爭暗鬥。」


  朱芷潔笑了笑:「奪嫡之爭果然是皇室亘古不變的話題。」


  「是啊,可手心手背都是肉,國主是個寬厚的性子,雖然不喜兄弟二人相爭,卻也沒有辦法。那宰相看在眼裡,暗忖日後國主一旦


  病逝,勢必禍起蕭牆,那麼自己又該投向哪一方呢?」


  「哦?連這個宰相都看不準將來,看來這個二皇子的實力也不可小覷呢。」


  葉知秋意味深長地說道:「將來的事,有誰能說得准呢?所以那宰相很是苦惱,後來他忽然想到一個主意。他家中有三個女兒,其中居長的兩個姐姐極其聰穎,而小妹則資質平平,毫不出眾。宰相想著若是把兩個聰明的女兒分別嫁給國主的兩位王子,那麼日後不管哪一方能奪得王位,自家的地位都能保住。」


  「這宰相想得倒是周全。」


  「宰相把自己的打算和兩個年長的女兒一說,倆人皆點頭願意。一旁的小妹聽到,頗有不服,抱怨說,都是爹親生的女兒,為何姐姐們就要嫁皇子,對我卻隻字不提?」


  朱芷潔笑道:「說得很是,不過天底下的父母哪有不偏心的?」話剛出口,自覺失言,臉上一紅。


  葉知秋似沒瞧見,繼續說道:「那宰相便拉著小女兒悄聲說,我兒啊,你也知道,你比你那兩個姐姐要不如些,可爹已為你謀了條好路,爹想把你嫁給王宮的侍衛統領。小女兒聽了越發惱怒,說爹你是欺負女兒心思蠢笨么?那侍衛統領與王子云泥之別,如何還說是條好路?宰相說,你姐姐嫁的雖是王子,然而有一人日後成了王后,另一人便勢必跟著丈夫要失勢。你則不同,你嫁於侍衛統領之後只需靜觀其變,侍衛統領掌護衛皇宮的一萬御林軍,你只需勸說丈夫投靠得了勢的那一方,就一定能太平無事,這還不是好路?」


  「哦,這麼說來似乎也有些道理。」


  「於是宰相便花了些心思將三個女兒分別嫁了出去,那兩個王子倒也罷了,侍衛統領官階又低,怎敢奢想自己能取到宰相的女兒還與王子成了連襟,當下喜出望外,從此對宰相岳父言聽計從。然而這世上的事,就是難以預料。又過了幾年沒等到國主病逝,宰相反倒先病死了,留下了這三個女兒。國主本來就依賴宰相頗多,宰相一死,國力漸漸衰敗,紛爭不停,兩個王子趁機彼此栽贓,將國政的過失拚命歸咎到對方的頭上,把國主鬧得每日心煩意亂。不過兩年,那國主鬱鬱寡歡,跟著病逝了。」


  「這麼一來,這國家的太平日子就到頭了吧?」朱芷潔聽得眉間一憂。


  「正是,奪位之爭幾乎是連街頭百姓都能看懂的情形,兩位王子於國主病逝的第二天便已兵刃相見。本來這二人之間就是水火不容,自宰相的兩個女兒嫁過去后,更是各自在暗地裡替自己的丈夫出謀劃策,鉚足了勁兒要一較高低。很快,國中的大臣們都分成了兩派各自依附,於是內戰開始了。」


  「國之浩劫……」朱芷潔心想,與別國相比,碧海國真是要幸運得多,自己和妹妹從來就沒有想過要與長姐爭些什麼,和睦相處這才得享太平。她轉頭瞥了一眼李重延,只見丈夫正和曹習文喝得起勁,臉已經紅到了下巴。還好他是個獨子,也沒有這樣奪位的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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