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謀變
朱芷凌冷哼一聲:「所以我要等軍報一到就先下令,不讓兵部有反應過來的機會。待金羽白沙的五萬兵馬到了霖州,兵部再察覺到慕雲佐身死,統帥之人資歷不足時,我便可名正言順地奏請母親出任統帥,皆時論身份論地位,又有誰能越過我去?何況蒼梧那邊我與溫帝也早有借兵的議定,他必會助我。如此,我十五萬大軍在握,便穩操勝券了。」
「可是,你將十五萬大軍屯於霖州,伊穆蘭人豈能不知?你是打算與他們打一場惡仗?」
「你呀,只適合呆在戶部撥撥算盤。」朱芷凌忍不住白了丈夫一眼,「這不還有莫大虯在太液么?我十五萬大軍集結,只為在太液圖事,又並非真要與伊穆蘭開戰。我自然會讓莫大虯去與他族人通風報信,告訴他們並無交戈之心,也不會越過鐮谷一步。他們要是不放心,就在寶坻城屯上一兩個月看看我說的是不是實話,我只不越過境去便是。」
「你……你果真斷定伊穆蘭人不會打過來?」趙無垠依然驚魂未定。他自小長在霖州,對伊穆蘭人的燒殺擄掠是耳濡目染,所以一想到那些雪亮的彎刀與矛刃就心中作顫。
「只要十五萬軍守在太液,伊穆蘭人就不會南下。我與他們打交道這些年來,已是摸透了他們的脾性,沒有好處的仗他們是不會打的。尤其是刃族,花了這樣多的心思架在血鷹兩族與我碧海之間,無非就是想要從中獲利。打破了均衡,金刃王羅布那老狐狸豈會願意。況且他們那個大巫神溫蘭也是刃族之人,想必不會做出同族相悖之事。」
朱芷凌若有所思地看著帳外,自言自語道:「我現在更擔心的,倒不是北邊,而是西邊……」
正思索間,帳外躬身進來一人,猶如小山。
「鐵花參見殿下。」
朱芷凌給丈夫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先下去。
她向來將公私分得明白,有些不該讓丈夫知曉的事,她一個字都不會說。
鐵花等趙無垠出帳后,方起身從
懷中掏出一封書信。
「這是清早得到的飛鴿傳書,是從濱州傳來的。」鐵花見朱芷凌聞聲神色一變,忙回道:「是濱州知府的急信,並非軍報。」
「濱州知府?」朱芷凌略一遲疑,已然猜到了些什麼。
她打開信來一看,果然不出所料。
信中說的是濱州知府在瀚江附近發現了清洋公主朱芷瀲,她手持御賜的金牌獨自一人到了知府衙門后,知府已急忙調了五百人的府兵組成臨時的衛隊,將公主殿下往太液城送。
這濱州知府數月里來先是接到朱芷凌命他調查蒼梧國太子伴讀蘇曉塵的失蹤之事,之後又接到命他在濱州界內找尋清洋公主朱芷瀲的敕令。
這兩樣事兒他哪一樣也沒辦成,雖然撫星台既沒有給出找人的限期,也沒有催促。但哪一件都是朱芷凌親自下的令,他區區一知府豈能不害怕。好在上天可憐,竟然讓這朱芷瀲自己送到了衙門口,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剩下的便是趕緊送信送人,把這個燙手山芋丟回太液城去了。
朱芷凌暗忖,當初決定來這萬壽壇祈福,便想到妹妹會自己回來,只是如今這回來的時機比自己估計得略早了一點,再等到蒼梧大軍到了城下時,局面勢必是千頭萬緒,最好不要讓這神出鬼沒的妹妹在一旁給自己添了亂子。
當下計上心頭,低聲吩咐道:「鐵花,你傳我密令下去,讓濱州知府護送清洋公主的隊伍快到太液城時中途改道,先去松嵐行宮,將公主暫且安置在那裡嚴加看管,不要送回來,屆時我自有主意。」
鐵花向來只聽指令不問緣由,當下應了一聲「是」。
「說起來……你姐姐還沒有回來么?」
「還沒有。」
「她只要一回來就會先到營中見你的吧?」朱芷凌忍不住又追問一句。
「不會」,鐵花搖搖頭道,「她會先來見您。」
朱芷凌臉上一舒,笑了起來。
有你二人伴我左右,當
真安心不少。
朱芷凌休息了一陣,自覺精神好了一些,她站起身來高聲道:「來人,扶我上馬。」
長蛇般的隊伍再次開始向前行進。
時值金秋時分,隊列所過之處道旁桂香飄逸,甚是怡人。
又行了小半日,方才到了萬壽壇。
朱芷凌如前兩日那般祭天,祝禱,安香,祈願一樁接一樁地做下來,一絲不苟,看得身旁的趙無垠也不得不打起精神來應著景兒,不敢怠慢。
祝禱完后朱芷凌意猶未盡似地並不回宮,反而接過一旁預備好的銀錠,親手分發給那些前來一同祈福的百姓。
不日自己便是君王了,有些關乎口碑之事,該做的還是得做。朱芷凌深諳帝王之道,又是個好強的性子,也不顧身旁官員們的規勸,只扶著肚子要親自布施,足足忙到了殘陽將落時分,方住了手。
趙無垠在一旁瞧著心疼,好說歹說才說服了朱芷凌回城時改坐十六引的芳亭輦。
芳亭輦中至少能躺能靠,又有帷幔遮擋,不至於受了風去。
回城才行了一小會兒,趙無垠覺得不放心,探身入輦去看,發現朱芷凌早已熟睡過去,分明是累壞了。
這個監國,做得何等辛苦。
朱芷凌睡得迷迷糊糊,隱約覺得一人探入輦來,還道是趙無垠。她自覺得神困力怠,懶得去看他,卻聽到耳邊一輕聲喚:
「凌兒。」
這一聲直喚得她汗毛倒立,多少次夢縈魂繞深處時,想見而不得見的身影。
「……父親,父親,如何是你!」
「我聽見你在堂后喚我,便撇下堂前的客人過來。」
「原來父親堂前有客人,是女兒唐突了。」朱芷凌望著父親溫和的臉,心生歉意,問道:「可要緊?」
「不要緊,是一位路過的公子,因口渴了來討杯茶喝。說起來那公子也是個讀書人,與我閑聊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