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無依
朱芷潔聞言眉頭一蹙,嘆道:「皇后又有什麼好……還不如之前的太子妃,至少兩兩相看,心無旁騖。」
朱芷瀲見姐姐愁眉不展,遲疑道:「莫不是……那李重延有了別的狐媚女人做寵妃?」
「妹妹!切莫這般說話,男人總歸多情,你若執意強求,不過是自尋煩惱,何況他還是一國之君。姐姐今日來這裡也是想勸你一句,倒不如大度一些,譬如那葉小姐……」
朱芷瀲一把甩開手去,叫道:「姐姐這樣體貼我的人,如今也來與我提什麼葉小姐!這到底是姐姐想說的話,還是他讓姐姐來告訴我的?」
「姐姐是過來人,故而有此一勸,你如何反誤我好意?」
「二姐你不替我說話,我便找大姐去!大姐雷厲風行,一定不會看著我受欺負!」
「大姐不在,你也尋不著她。」
「她去了哪裡?」
「她說與父親久別重逢,兩人一同湖上行木蓮去了。」
「那我就找母皇去!」
「母皇不想見你。」
「為何?」
「她說此生欠你的債都已經還清了,再不復相見。」
「我不信!我不信母皇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她待我那樣的好,難道是為了還債嗎?」
朱芷瀲放聲大哭起來,似乎這世間所有親近的人都在一瞬間變了模樣。
她跌跌撞撞地跑向岸邊,眼前是一片蘆葦花如波如浪。
一個高大的身影立於水邊,銀衫銀冠,英姿挺拔。
「大蘇?大蘇……真的是你!」朱芷瀲又驚又喜,「大蘇我尋你尋得好辛苦,你究竟去了哪裡?」
蘇曉塵笑了笑,「我去城外轉了一圈,去看那觀音座。」
朱芷瀲看著蘇曉塵清瘦的臉,方才想要質問他的那些話如今卻一個字都不想再問,千思萬苦到了嘴邊只凝成一句:
「你這些日子……可還好?」
「我很好。」
「那就好。」朱芷瀲將臉深埋進蘇曉塵的懷裡。
「你呢?可願意與我回伊穆蘭去?」
「伊穆蘭?」朱芷瀲一時不解為何不是回蒼梧國去。
「我只問你願不願意。」
朱芷瀲甜甜一笑:「你去哪裡,我便去哪裡……」
「可是你母皇不許。」
「那我們就找一個小島,躲起來。讓世上所有的人都找不到我們,可好?」
「有那樣的地方嗎?」
「我碧海國千湖萬島,只要我們想找,就一定找得到!」
「可你真的捨得你母皇么?」
朱芷瀲輕輕咬著下唇,猶豫道:「或者隔個幾年我就回去看看她?」
「你果然還是放不下。」
「你不也一樣……那個什麼葉小姐……」朱芷瀲嗔道。
「她是我舅舅的囑託,我若不從,便是忘恩了。」
「蘇大學士好不狡猾,我與你講情分,你便與我來說理!」朱芷瀲有些不快。
「可你母皇與表妹不同,你母皇是要殺我的。」
「好端端的母皇為何要殺你?」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已經派人來拿我了,你瞧。」
說著,蘇曉塵朝遠處一指。
朱芷瀲順著看去,果然有一隊人馬奔來。為首的一名女將白馬銀袍,威風凜凜,正是柳明嫣。她口中大喊:
「殿下使的好手段!讓我東西南北都撲了空,但這次我可不會再讓殿下跑了。」
朱芷瀲見柳明嫣來勢洶洶,頓時心虛起來,急得叫喚道:「大蘇,她哪裡是來拿你的,分明是來拿我的。」
蘇曉塵淡淡地哦了一聲。
「大蘇?為何你一點都不急?」
「她既然是來拿你的,我為何要急?」
「她拿我去見了母皇,我便此生都出不了太液城,再也見不到你了呀。」
「哦。」
「大蘇!」朱芷瀲忍不住又氣又怒,怎麼一些日子不見,這人變得如此寡情,當下忍不住朝蘇曉塵一腳踹了過去。
不料蘇曉塵被她一踹,竟立刻如同折了一般,攔腰斷成兩截,下身癱在地上,上身還立在地上微笑。
朱芷瀲駭得連退三步,蘇曉塵邊笑邊往臉上一揭,露出一張小小的臉。
「銀姐……」
「小丫頭,若不是我用易容
術,還真沒這麼輕鬆就能抓住你?」銀花詭笑道。
朱芷瀲驚魂未定,身後已被趕來的柳明嫣一把擒住。
「這下可抓住了,有了這小妮子再加上之前抓住的明皇,拿去獻給伊穆蘭,定能換來不少封賞!」柳明嫣一陣嬌笑。
「你們把我母皇怎樣了?」
「你猜。」銀花依然在詭笑。
「母親!母親!」朱芷瀲拚命掙扎,卻渾身都被箍得動彈不得。
「救我,救我!」
「哈哈哈,還有誰能救你?」
朱芷瀲覺得身上陣陣濕冷,心如死灰。
試問,這世間還有誰能幫自己?
她拼盡全身力氣地一聲大喊:「秋月!救我!」
蛇形艦的船艙深處,鷲尾默默地站在客室的門口。
忽然撕心裂肺的一聲呼喊傳來,緊接著是秋月聲音響起。
「殿下,秋月在這裡,秋月就在這裡!」
朱芷瀲的高呼聲與秋月的回應聲交替入耳,勢漸入微,隨後變成了抽泣與低語,兩人似乎靠得很近,以至於門口的鷲尾已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
身為霧隱流中的頂尖高手,常年的訓練早就了她冷澈的性子,然而此刻她卻心生迷茫。她覺得扶著牆壁的左手顫抖不已,卻不知道自己為何還要強撐在門外聽著艙內兩人的私語。
「母皇病重……回宮……必須……」朱芷瀲的隻字片語傳來,伴隨著難以壓抑的哭泣。
接著是秋月實一句回答:「我一定會親自護送殿下回到太液城!」
鷲尾忽然覺得自己的心如入冰窟。
他出言許諾,便覆水難收。
莫非真的再沒有什麼可以阻攔他的了么?
一聲嘆息之後,房門外已沒了人,之留下一陣淡淡的胭脂香。
家老秋月宗直依然端坐在離艙門不遠的甲板上。
他是秋月氏的家老,地位尊崇。但首先他是族叔,族人的安危存亡是他心中最為掛礙之事。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秋月實雖然成熟穩重,堪當一族之長的重任,但誰又能抵擋得住青春年少時的情關懵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