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球隊第十人

  雪之虎找鄒孝莘：「你們夜不歸宿是違反聚友高中校規的行為，必須馬上停止，晚上回寢好好睡覺。」


  鄒孝莘：「可以。不過，三天以後吧。」


  ……


  自從布置喪心病狂的任務后，每天馮箏都會到洛秋夜身邊轉一圈，問他同一個問題：「你為什麼想歸隊？」


  開始幾天洛秋夜根本不理他，但隨著馮箏堅持不放棄的詢問，他逐漸有了些反應，翻個白眼，或者轉身換個項目做，不過仍然沉默不回答。


  朱葛亮在馮箏離去后問洛秋夜：「我也想知道你為什麼想回來，是因為真的想打籃球，還是為了你的狗，或者還有其他原因？」


  洛秋夜的嘴角有些抽搐，最近朱葛亮的話越來越多，不放過任何一個溝通的機會，尤其是自己累的快吐了，體力透支到爬不起來的時候，朱葛亮必然會第一時間噓寒問暖。


  「加油。」


  「你行的。」


  「喝水么？」


  「沒事吧？要不休息一下？」


  發現不同了么？從最初的陳述句循序漸進到疑問句，這黑胖子還真有顆想跟自己溝通的心呀，洛秋夜暗自吐槽。


  這次朱葛亮的言語又升級了，開始誘導他聊天，知不知道我很累？溝通的廢話只會白白消耗精力，攢著說話的力氣多做個俯卧撐不好么？

  第七天，馮箏又來到洛秋夜身邊問：「你為什麼想歸隊？」


  洛秋夜終於給了一個態度：

  「哼。」


  馮箏扭頭就走。


  朱葛亮突然開口道：「副隊，我有個請求。」


  馮箏回頭。


  朱葛亮：「我想替洛秋夜完成一部分訓練任務。」


  旁邊的隊員們全都停下手裡的活兒，齊齊投來關注的目光。


  馮箏沉吟片刻，抬頭看洛秋夜。


  洛秋夜神情複雜的望了朱葛亮一眼，還是朝罰球線跑去。


  馮箏搖頭：「不可以。」然後離開。


  洛秋夜聽的真切，倔強的咬牙衝刺。


  朱葛亮無奈嘆氣。


  ……


  第十天清晨。


  洛秋夜總共完成了4121個俯卧撐， 16又3/4圈蛙跳，1689次自殺折返跑，距離馮箏布置的5000俯卧撐，20圈蛙跳，2000次自殺折返跑的目標，還剩879個俯卧撐，3又1/4圈死亡蛙跳，及311次自殺折返跑。


  如果按平均拆解，他每天至少應該做500個俯卧撐，2圈蛙跳，和200次自殺折返跑，然而洛秋夜只是在第一天超額完成任務，第二天勉強達標，此後完成量逐日減少，實在是因為他的體力早已到了極限。


  馮箏背手看完小黑板記錄的數據，邁著方步來到洛秋夜面前，這是他第十次問出同一個問題：

  「你為什麼要歸隊？」


  洛秋夜怒了，他真的忍無可忍，對馮箏狂吼：「你為什麼要這麼針對我？」


  哪知馮箏竟笑了：「原來你不傻，數據都在這兒擺著，你完不成了怎麼辦？」


  洛秋夜吼：「我能完成！」


  趴下便開始做俯卧撐。


  馮箏緩緩在他面前蹲下：「今天是第十天，很明顯你完不成了，完不成就要離隊，沒意見吧？」


  洛秋夜直臂撐地：「如果我能完成呢？」


  馮箏：「你完不成。」


  洛秋夜：「我能完成。」


  其他人快被這段對話折磨瘋了，不由自主想起當時兩人每天單挑后馮箏問的「你服不服？」和洛秋夜必然回答的「不服。」


  昨日重現吶，可談話還在繼續。


  馮箏：「完不成就要離隊。」


  洛秋夜：「我能完成，我會歸隊。」


  馮箏：「你為什麼想要歸隊？」


  洛秋夜乾脆閉嘴。


  馮箏等了一會兒見對方不再回應，便起身離開。


  ……


  夕陽西下，皎月初升。


  鄒孝莘宣布這將是集訓的最後一天，明日熄燈時分大家必須回寢睡覺。


  洛秋夜雖然拚命，但此時還剩655個俯卧撐，2圈半蛙跳，及239次自殺折返跑。


  馮箏走到洛秋夜面前，輕輕敲了敲小黑板說：「放棄吧。」


  洛秋夜牙關緊咬，嘴硬回道：「還有一整夜，我還有機會。」


  馮箏：「你沒有機會了。」


  洛秋夜俊俏的臉孔變的扭曲：「我還有機會，我行的。」


  馮箏：「差太多了，你不行了。」


  朱葛亮忍不住插嘴：「副隊，我能說話么？」


  馮箏：「當然可以。」


  朱葛亮：「這幾天我一直跟著洛秋夜，說句良心話，他能把任務完成到這種程度已經是個奇迹了，而且最重要的，我眼見他做完每一個俯卧撐，每一次蛙跳，每一步見線折，你們誰能相信，他一次都沒作弊過。」說到這裡朱葛亮有點動情，「是，我承認洛秋夜性格古怪，人緣也不好，但我們看到別人缺點的同時也要試著發覺別人的優點是不是？隨便換個人來，你們誰能保證每個動作都像他一樣做的那麼標準？你們誰敢說不動點兒作弊的心思？」


  隊員們全都有些動容，洛秋夜的人緣已經差到大家聊天時誰不損他兩句就不正常的程度，但如果是人緣最好的朱葛亮用掏心窩的方式講出以上那番話呢？


  結論是大家會認可朱葛亮的話，因為朱葛亮是個好人，是個好隊友、好大哥，他的話讓人有代入感，誰都不可能不重視，他的話誰聽了都得琢磨琢磨，掂量掂量。


  鮑倚醉突然舉手。


  馮箏示意讓他說話。


  鮑倚醉：「我……我做不到。」


  這就是鮑倚醉，雖然是在處理自己最討厭的人的最關鍵時刻，他還是會選擇說真話。


  於是馮箏點頭：「老朱的話我認可，洛秋夜的訓練態度沒的挑。」


  這句話一說出口，洛秋夜情不自禁的閉上雙眼，淚水止不住的從眼眶裡嘩啦啦淌了出來。


  隊員們心裡全都跟著一酸，人心都是肉長的，洛秋夜這十天的表現足夠爺們兒，大家是服氣的。


  然而馮箏話鋒一轉：「可別忘了，洛秋夜跟我定下的君子協定，完不成訓練目標，球隊就不會接受你回來。」


  郭無憂忽然舉手。


  馮箏示意讓他說話。


  郭無憂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道：「風……副隊，你定的任務，是個人就完不成。」


  這就是郭無憂，他脾氣不好，跟熟人也容易翻臉發火，但他幫理不幫人，洛秋夜十天的表現的確讓他服氣，所以郭無憂才選擇說句公道話。


  馮箏不置可否，反問：「你忘了洛秋夜過去是怎麼對你的了么？」他轉向眾人又問，「你們都忘了？」


  眾人都不吭聲。


  馮箏邁步走到洛秋夜面前，沉聲開口：


  「別說我沒給你機會，我再問你最後一遍，你為什麼想歸隊？」


  洛秋夜嘴角顫抖，眼淚噼里啪啦往下掉。


  朱葛亮急催：「副隊問你，你快說呀。」


  郭無憂也道：「你能不能別跟悶葫蘆似的，問你你就吱聲！」


  洛秋夜猛地睜眼，淚水四濺，他崩潰的大喊：「你為什麼非要逼我！好，我承認行不行？我是為了救我的狗！我要掙積分！我想跟球隊一起打省級賽！我要聚友打入16強！8強！4強！決賽！我要拿冠軍！」


  隊友們全都錯愕，雖然不是很懂掙積分是啥意思，但大家都知道洛秋夜有條叫王子的松獅犬，打省級賽跟救狗有什麼關係么？


  一番嘶喊似乎耗盡了洛秋夜原本就所剩不多的力氣，這個始終都鋒芒畢露的男人身體都軟了下來，臉上疲態盡顯，表情卻流露出濃濃的哀傷，他又說了下去，以很小的聲音：

  「我瞧不起我自己，從來我都以為我最愛的是籃球，我是因為愛籃球才一直會努力留在場上打籃球，可這次……我想歸隊是為了救我的狗，你還非要逼我承認，你是要我承認我不再愛籃球了么？」


  球員們心中劇震，原來這才是洛秋夜倔強的不回答馮箏問題的理由么？試問如果有天自己也會遇到同樣的情況，愛籃球還是其他，這個選擇簡直不能再殘忍了吧？


  哪知馮箏卻平靜的問道：「你現在還愛籃球么？」


  洛秋夜一愣，仔細想了想回答道：「我還愛。」


  「哼，」馮箏用了一個對方招牌式的不屑回應道，「那不就得了？」


  「什麼？」洛秋夜有點懵。


  馮箏指著洛秋夜的鼻子開噴：


  「什麼什麼？我問你為什麼歸隊，你跟我裝什麼酷？有話就非得憋在心裡不說就覺得自己賊6對么？你腳下站的叫籃球場，你面前這群人叫你的隊友，你自己一個人永遠贏不了一場球賽，你自己一個人也永遠跑不贏你這場人生！對，你的狗現在不行了，可是它死了么？它不是還沒死么！這麼多人都在這兒呢，你他媽是啞巴你還是瞎？」


  洛秋夜張著嘴巴，完全傻了。


  馮箏繼續說：「籃球有輸有贏，再不濟我們是不是還能打三場小組賽？打一場小組賽每個人就能得到200積分，救王子需要2000積分，你一個人不夠，四個人不就夠了？我告訴你洛秋夜，你現在沒完成訓練任務我就是不讓你歸隊！但這並不意味著球隊的兄弟們沒辦法給你湊出2000點積分！我，馮箏，600點積分救你的狗。」


  原來如此……


  滿頭霧水聽了大半天的隊員們已經摸出了這場耗時10天的拉鋸戰，不，甚至更久前馮箏就開始著手下的這盤棋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麼。


  朱葛亮一張黑臉早憋的通紅，舉手說道：「我，朱葛亮，600點積分救你的狗。」


  鄒孝莘樂呵呵舉手：「我，鄒孝莘，600點積分救你的狗。」


  鮑倚醉舉手。


  此舉令眾人驚訝，畢竟海浪同學是最討厭洛秋的一個。


  「我，鮑倚醉……我跟你說我可不是幫你，我純粹是為了狗，600積分，救狗。」


  郭無憂舉手。


  向天闖奇道：「你不是怕狗么？」


  郭無憂：「我，郭無憂，600積分……那個，你讓我親一下我就給你。」


  「咣！咣！咣！」郭無憂屁股上挨了好幾腳。


  大家還要舉手，鄒孝莘擺手道：「行了行了早夠了，不差你們那點積分，都留著給我買煙。」


  曹飛：「你不是戒了么？」


  鄒孝莘撓頭：「要是真一場都贏不了，那我就有理由復吸了。」


  郭無憂：「哥，你沒機會了。」


  眾人大笑。


  洛秋夜卻又哭了。


  「副隊，我……」


  馮箏：「積分先放我這兒，到時候再說。」


  洛秋夜：「不是，我……我想歸隊。」


  眾人都止了哄鬧，齊齊看向馮箏。


  馮箏：「你能完成全部訓練任務么？」


  洛秋夜搖頭：「完不成。」


  馮箏：「那歸不了隊。」


  洛秋夜：「請你告訴我，我怎麼才能歸隊？」


  馮箏：「完成訓練任務。」


  洛秋夜垂頭喪氣。


  朱葛亮忍不住求情：「副隊，我替他做行么？」


  馮箏回答：「你說？不行。」


  朱葛亮頹然。


  眾人也紛紛感到遺憾。


  可洛秋夜卻從馮箏的話里聽出了什麼玄機，他突然問道：「副隊，我能求隊友們幫忙么？」


  馮箏笑了，特別開心。


  「你說啊？可以呀。」


  一片拍大腿聲，馮箏這套路簡直了……


  洛秋夜轉向朱葛亮：「可以幫我么？朱哥。」


  他叫我朱哥？許久以來的努力終於沒有白費是么？

  「可以可以。」朱葛亮連連點頭。


  「謝謝朱哥，」洛秋夜一躬到地，「謝謝你一直都沒放棄我。」


  一句話之後，朱葛亮有些淚崩，不知道為啥，就是沒忍住。


  洛秋夜又轉向鄒孝莘，鞠躬。


  「隊長，可以幫我么？」


  「可以。」鄒孝莘含蓄的點頭，實則心花怒放。


  馮箏無法抑制著笑意的看著洛秋夜一個一個的朝隊友們第二次鞠躬求助，最後，洛秋夜來到了他的面前。


  「別行禮了哦，我腳還沒好利索，幫不了你。」


  洛秋夜：「我就是想……」


  馮箏揮手阻止：「過去一天不說一句話，現在看你轉這一圈我有點後悔，怎麼感覺你有點話癆的趨勢呢。」


  洛秋夜一臉嚴肅的回答：「我忽然覺得，就是剛剛，好像話癆也沒什麼不好，說話的感覺挺爽的。」


  馮箏也正色道：「大家都幫你，完成訓練任務也就簡單了，不過我要告訴你，你現在只是球隊的第十人。我們其他九個人排名不分先後，但你就是第十人，板凳席你要坐在最末端。」


  洛秋夜遺憾的表情一閃而過，卻還是點頭接受。


  馮箏又說：「過去，你是最差的隊友，以後我希望你改變我，也改變大家對你的看法。」


  洛秋夜望著馮箏良久無語，眼神中情緒複雜，眼角尚存淚痕。


  郭無憂突然大喊：「洛秋夜！你求完我們就沒事了是么？趕緊過來一起。」


  「好，馬上！」洛秋夜回應。


  然後他轉身對馮箏連鞠三個躬。


  「副隊，謝謝你。」說完，洛秋夜便朝著隊友們跑去。


  「宿主請注意，」欒星舞的聲音在馮箏腦海里響起，「洛秋夜現在的團隊融合值達到60，恭喜宿主完成『調教低商高能隊友』隱藏系列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