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如果我疼得受不了，你就對我吼
傷病永遠是運動員最悲情的部分，然而對抗傷病的態度也永遠是籃球場上最激情的時刻。
……
史如昨隔扣曹飛和郭無憂，肘子打在曹飛眉腳，頓時鮮血汩汩流出，瞬間染紅了半邊臉龐。
可實話實說，許多看起來嚇人的外傷遠不如內傷可怕，曾被麓逐野惡意犯規而改變的落地動作終於引發因果，腳觸地前的一瞬間史如昨已經感到非常不舒服，多年的訓練經驗讓他馬上摔倒卸掉了一部分力量，但他的體重太大，膝蓋關節處重重的扭了一下。
「我的腿——！啊！！」從他口中傳出的聲音簡直不能再慘，周圍球員聽了心中全是「咯噔」一下，下意識的覺得「他完了」。
史如昨捂著膝蓋在地板上打滾，無論隊友還是對手都被嚇得不知所措。
「老史你沒事吧老史！」麻盛東帶著哭腔撲倒在他身邊，想把他扶起來。
馮箏上前一把將他摟住說：「不知道是什麼傷，讓他先緩緩。」
麻盛東咬牙閉眼似乎想掙扎掉「敵人」的控制，又好像太需要藉助旁人的力量才能不倒下。
范芒數不清第幾次沖入場中，稀疏的頭髮在風中凌亂。
史如昨終於不再打滾。
范芒強作鎮定問：「怎麼樣？」
史如昨回答：「疼。」
范芒聽得心中無比難受，不知該接什麼話好。
鮑倚醉倒是認真說道：「疼還……好，總比沒有知覺強。」
眾人狠狠瞪他，那意思都什麼時候了你還什麼都說。
鮑倚醉卻聳聳肩堅持：「本來就是疼比沒感覺強嘛。」
曹飛：「你先別說話。」
鮑倚醉捂嘴：「曹哥，你的臉上全是血。」
曹飛方才發現自己的傷也不輕，只好拍拍史如昨，找水查看傷口去了。
謝琦終於生氣的埋怨佟真：「我說這強度太大，你非要堅持就這麼打，出事了吧？唉，我就該把吹罰尺度嚴格些，也不至於他們消耗這麼大，或許史如昨也不會受傷。」
佟真搖頭：「該來的總會來的。」
謝琦：「你……心怎麼這麼狠。」
佟真嘆了口氣：「我倒是挺理解范芒的，看得出來他是個好教練，知道心疼球員，可心疼球員卻不是判定他是不是好教練的標準，競技場上，贏球是最終的目的。史如昨可惜啊，不過籃球運動員都一樣，能挺過去就真的挺過去了，挺不過去的怎麼也挺不過去。」
似乎佟真這番話晦澀難懂，但謝琦了解籃球，他可以聽得懂。
接著佟真又說：「只有通過高強度的訓練和殘酷的比賽才能大幅度提高球員的競技水平，如果這種比賽對抗都堅持不下來，還談什麼省級聯賽？恐怕聚友連盛楠那關都過不去。」
謝琦只能點頭同意他的觀點。
可聚友能不能走的更遠，到底跟他們兩人有什麼關係么？
范芒正跪在地上無助的說：「不打了，咱們這場不打了，回家，給你看病。」
他說給史如昨聽，也是說給自己聽。
「教練，」史如昨忽然抓住范芒的手，「不行，現在是平局，如果不打了別人問起來豈不成了我們蘋果城沒有贏下聚友？我們的目標是淘汰賽，是八強，是冠軍啊，這時候輸球，信心都會垮的教練！」
范芒垂首：「我剛想明白一個問題，你的健康比狗屁冠軍重要。」
史如昨那張從來都嚴肅無比的臉孔上忽然強行擠出一個丑的無以復加的微笑：「我也剛想明白，還是冠軍重要。而且我已經不像剛才那麼疼了。」他朝佟真和謝琦擺手，「裁判，我還有個加罰。」
他一瘸一拐的掙扎站起來，麻盛東和康鯤扶著他走上罰球線。
現在的比分是58平。
史如昨出手，球沒有投中。
籃板球雙方搶的仍然很激烈，最後馮箏掙到二次落點，卻在無人防守的情況下把球傳給了謝琦。
此刻謝琦站在場外，聚友出界。
原來馮箏是要給蘋果城換下史如昨的機會。
史如昨下場，康鯤直接把球放在邊線外。
兩支球隊就像足球比賽受傷后把球踢出界，再歸還球權一樣默契。
也許這才是真正的友誼賽吧，充滿對抗，又不乏溫情。
接下來比賽繼續，鄒孝莘突然爆發。
通常來講，鄒孝莘都不是一個攻擊慾望非常強烈的人，他處理球的方式相對傾向於合理，如果隊友的位置更好，甚至可能並不如自己的位置好，鄒孝莘都更願傳球。
然而願意傳球的球風並不意味著S市第一高中生不能得分，從看到好友曹飛的臉花了那刻起，鄒孝莘的氣勢就變了，拿到球就干。
蘋果城隊員無論內線的權吉昌蒙科，還是外線的麻盛東邱水康鯤猛然發現，原來鄒孝莘竟這麼強，關鍵誰防他都很難受，全職高手的特技讓他打誰都是錯位，他都能出手，都能投中。
又一次背打麻盛東成功后，鄒孝莘本場的得分已經來到30，哪怕銅牆鐵壁的強隊蘋果城群起而為之，鄒孝莘都沒給S市丟臉，攻城拔寨，予取予求。
反觀蘋果城，麻盛東情緒受史如昨受傷影響，權吉昌認定鮑倚醉是同級別高手，邱水擔心自己傷病隱患，蒙科缺少自主進攻能力。
緊急時刻幸虧蘋果城副隊康鯤即使站了出來，遠投、突破、助攻、防守，幾個回合下來跟狀態奇佳的鄒孝莘竟拼了個五五開難分高下，令人刮目相看。
只有馮箏心裡明白，此前康鯤以梳理球隊為己任，其實他擁有康利的特技，實力是相當不錯的，還真不比鄒孝莘弱。
康利球星模仿技：補強，在球隊缺少助攻時，助攻屬性提高10點，當球隊缺少得分時，投籃增加10點。
然而起了殺意的鄒孝莘再也無人能擋，當他拿下本場34分的時候，大蘋果城已然落後5分。
就在此刻，史如昨突然從替補席上站了起來。
「教練，請讓我上吧。」史如昨說。
「不行。」范芒果斷的拒絕。
史如昨聲音低沉而堅定：「我必須上，因為我是隊長。」
范芒一愣：「隊長也不行，你剛受傷，不值得冒這個險。」
「值得。」史如昨說，「只要能贏，什麼都值得。」
范芒：「別逞強，你不想打省級比賽了么？」
史如昨突然大笑：「我還年輕，距離省級比賽還有將近半年，到時候我早就好了。」
麻盛東：「老史，你這是……」他們兩人認識多年，彼此關係最近，這也是史如昨怎麼吼麻盛東都可以的原因。
史如昨伸出一雙大手抓住麻盛東的衣襟：「聽著，這場比賽我們必須拿下？」
麻盛東像觸電般麻木的點頭。
史如昨：「一會兒，可能我會很疼……如果真的疼到堅持不下去的話，我就會讓你吼我。」
麻盛東眼角變得濕潤：「告訴我，吼什麼？」
史如昨：「你就對我吼『你不疼，你不疼』知道么？」
麻盛東眼淚奪眶而出。
史如昨：「你可以喊了。」
麻盛東聲音小的像螞蟻：「你……不疼。」
史如昨對他喊：「大聲點！大聲點你會不會！」
麻盛東用頭使勁撞了一下史如昨的胸口，嘶聲吼道：
「你不疼！你不疼——！」
聽者無不震撼。
史如昨高舉右臂：
「蘋果城，必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