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寢室夜話

  很久以後有人問馮箏，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和鮑倚醉成為真正好朋友的？


  馮箏回答，有一天晚上，當他跟我說了心裡話的那刻起。


  ……


  最終鄒孝莘答應了蘋果城隊的邀戰，時間定在三天後。


  晚上鮑倚醉回來的時間一如既往的晚，寢室已經熄燈，漆黑一片。他躡手躡腳的開門，在黑暗中朝自己床的方向摸索，生怕吵醒馮箏。


  「我還沒睡。」看著黑暗裡那團白花花反光的大肥肉，馮箏覺得好笑，於是好心出言提醒。


  「你沒睡呀。」


  「嗯。」


  「風箏……其實今晚吧，我挺難面對你的。」鮑倚醉支支吾吾道。


  「啥？」


  「還不是白天我跟那個謝爾蓋-費爾南多右衛門蒂尼-艾哈邁德洛維奇打了個賭，結果我輸了，以後都要稱呼他『偶像』。」


  「暈，什麼鬼名字，誰？」


  「就是謝琦呀，他在中場投中了一個超遠的logo shot，紅鬍子佟真還說他是全省最準的人，沒有之一。而且如果你仔細想想，其實他那長串名字中包含了幾個不同國家不同語系的人名，而且人名與人名之間都有種莫名其妙的聯繫，賊玄幻。」


  「哦。」馮箏的心有點亂，他無心想什麼名字，自從知道了佟真和謝琦過去就和自己相識，他就覺得最近經歷過的很多事情似乎都很奇怪，沒來由的奇怪。


  鮑倚醉卻好像對室友一直簡短的回應毫不在乎，竟直直坐在對床上試探的說：

  「既然你還沒睡，咱倆聊聊唄。「


  「額……」馮箏琢磨著怎麼拒絕他才好。


  可鮑倚醉已經說了下去：


  「風箏，我覺得咱倆特別投緣，要不咋一到聚友就分到一個寢室了呢？你看小郭和闖兒也住一間寢室，他倆的關係多鐵呀，咱倆以後比他倆還得鐵，你信么？」


  「……信。」似乎這個「信」字是唯一的答案吧，馮箏暗自吐槽。


  「別看我以後會叫謝琦『偶像』，可我心裡還是覺得你最合適當我偶像，不只因為你球打得好，而是因為……這麼說吧，比方你跟洛秋夜單挑7個球那次，當時我心裡其實認定你是打不過他的。別說你矮10公分，關鍵你比他輕10多公斤意味著什麼？在我們搏擊界，那就是差出兩個級別呀，所以我覺得你跟他沒個打。


  我在下面看的明白，當時你根本防不住他，雖然他也防不住你，不過人家先進攻的，所以整場球你只有一次機會贏，就是你帽他灌籃的那次。旁觀者清啊，他那球扣的猛呀，我眼瞅著你手指頭都快被弄斷了，可想你那會兒得疼成什麼樣，我當時賊難受，尤其看你指頭都彎成那樣仍然沒放棄，一心就是要把球贏下來，想起來就難受……「


  然後鮑倚醉就不吭聲了，黑暗中馮箏想問，你該不是哭了吧？

  正猶豫是不是要安慰他呢，鮑倚醉突然開口說：「剛才我又認真考慮了一下，假如把我換成那時候的你，我會怎麼辦？答案就是，就算我胳膊腿都折了，如果能贏，哪怕是有贏的希望，我也認了，我也跟你似的，拼了！」他的話有種決絕的代入感，相信很多人聽了都會被他搞得熱血沸騰，「話說風箏，當時你手指頭那樣的時候，心裡到底怎麼想的？」他又問。


  「我……沒想。」馮箏如實回答。


  「強！真的強，我覺得呀，你應該就是本能吧。跟你說，我練功夫的時候，教練總用拳頭嚇唬我，沒事就突然出現在我眼前照我腦袋就來一下。


  我總是下意識的閉眼睛，於是他會罵我，強行要求我不準閉眼，因為拳台上你就算閉眼，對手也已經打你臉上了。要睜著眼，只有睜著眼才有機會打回去。


  後來我專門練不閉眼練了半年。」


  「練成了么？」馮箏終於來了點興趣。


  「那不重要。」鮑倚醉回答。


  「好吧……」馮箏無語。


  「知道么？我教練說過有些人天生被打的時候就可以不閉眼，其實你當時寧可不要手指也要去蓋帽，我覺得跟不閉眼這事其實是一個事。」


  「有么？」


  「有！當然有！那叫天賦，競爭者的天賦。」


  「可能吧。」


  「風箏，我覺得你有天賦，當你手傷成那樣的時候，我在場下反而突然對你無比的有信心，當時我就跟小郭說，如果這球不贏，我直播吃翔！」


  「你跟他這麼說的？」


  「我沒有啊，你不是不讓我們說話么？」


  「……」


  「但我把意念傳過去了，就這樣。」鮑倚醉開始情景重現，「嗚嗚嗚嗚……」


  馮箏被逗笑了：「小郭能明白么？」


  「他明白呀，還回復我說：對！風箏肯定能贏！」


  「他說話了？」


  「也沒有啊，但他是這樣的，嗚嗚嗚嗚，你看看，他是不是像我說的這個意思？」


  後來郭無憂還真就跟馮箏聊過這個事，「你倆單挑的時候我都快急死了，海浪跟我一樣急，當時他就暗示嗚嗚著問我，如果風箏手指出了什麼問題，咱倆揍不揍那小子？我就回答：必須的！看我不我整死他！」


  那是后話，寢室里兩個人的談心還在繼續。


  「風箏，當時我就下決心跟著你一起練球了，過去我覺得籃球太偏技術，沒啥對抗也沒啥難的，現在真的接觸了一段時間，覺得還真挺好玩。你說，如果我把籃球練好了，比那個姓洛的強了，她能看懂么？」


  「她能看懂？」聽到這裡馮箏一愣問道。


  「這你都不明白，就是能不能看懂我籃球打的比洛秋夜好呀！」


  「我是想問，她是誰？」


  「祁遇呀。」


  原來這才是鮑倚醉想跟自己聊天的真正目的。


  實際上馮箏也需要跟人好好談談心，最近發生了太多事，鄒孝莘水平的下降，洛秋夜跟球隊越走越遠，高大上的懇求，還有自己謎一般的過去。不過這些心事還是自己消化了吧，很多話說與不說也沒有太大分別。


  於是馮箏開始給鮑倚醉講解自己所知道的籃球的一切，技術，戰術，經驗，還有那些國內外球壇發生過的無數故事。


  時間過的飛快，當馮箏忍不住沉沉睡去的時候，天色已蒙蒙亮，鮑倚醉抱著籃球從二樓走廊里的窗戶跳了出去，因為5:00之前寢室一層是完全封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