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卑微的朱葛亮
想跟我聊籃球？可以。
想讓我認可你？贏了我再說。
……
本來馮箏還想跟鄒孝莘多聊一會兒，他想通過系統共享功能盡量探知更多的球員資料，比如他自己的，對方的，被忽視的鮑倚醉和郭無憂的。然而當得知自己唯一一個個人專屬特技給鄒孝莘帶來的負面影響后，馮箏覺得再沒有聊下去的必要了。
於是，他轉身離開。
「喂，馮箏你怎麼走了？」鄒孝莘一頭霧水，之前的聊天中對方雖然會時不時走神，但總體上一直面帶微笑，很明顯他努力跟著自己的思路在琢磨，也在配合，而讓鄒孝莘感觸最深的是，他感到馮箏對待自己的態度很真誠。
真誠是開啟人們心鎖最合適的那把鑰匙，隨著年齡和閱歷的增長，每個人打開心扉的機會都將無可避免的越來越少，越來越難得，恰恰是對方的這種真誠感，減輕了洛秋夜帶給他的挫折感，以至於鄒孝莘很想把這場聊天繼續下去，不怕再久一些。
偏偏馮箏在他正興趣盎然的時候突兀的離開，鄒孝莘很奇怪，他沒搞懂對方離開的原因，可又莫名相信馮箏一定會有一個讓自己可以接受的理由。
「是信任么？」鄒孝莘問自己，幾天前他們還只是陌生人而已，「可能是我想多了吧。」他自嘲著給自己這麼一個答案，最終做出了一句評價。
「不過這傢伙還真有點意思。」
……
籃球場上，洛秋夜獨自霸佔一個籃筐練習投籃，所有人都對他敬而遠之，對此情形他反而覺得很不錯。
剛才他憤然離場，結果繞著球場轉了半圈竟發覺無處可去，又繞了回來，心情不好的時候，每個人都想跟朋友呆在一起，可他唯一的朋友是籃球。
投籃，球中，撿球。
投籃，球中，撿球……
忽然一個身影走進他的視線，胖胖的，是朱葛亮。
「我能跟一起……」朱葛亮嘗試跟他溝通。
「不能。」洛秋夜直接打斷他下半句話。
「我沒有敵意。」朱葛亮強調。
「我不在乎。」洛秋夜回答。
「那……我幫你撿球傳球吧。」朱葛亮仍不放棄。
「隨便。」
投籃，球中。
朱葛亮撿球，傳球，投籃，球中……
五分鐘過去，洛秋夜無一投失，彷彿有種魔力，籃球在他手裡就像是有生命般的奴隸，順從著主人的指令一次次不厭其煩的以同樣的姿勢投身於網心。
「你真的很強。」朱葛亮讚歎，由衷的。
「不需要任何人告訴我，我就是很強，不，我是最強的那個。」洛秋夜說出這番話，以就像人必須吃飯睡覺一樣平常的語氣，他從來都是爆棚的自信。
但是，球中。
朱葛亮嘆氣，心情複雜，可鐵了心般繼續低聲下氣的說：「還有兩個月就是我們聚友跟盛楠決戰的日子，球隊真的很需要你。」
「我知道，」洛秋夜坦然說，「到時候你們躺好就可以了。」
「小洛，籃球是五個人的運動，沒有人能靠單挑贏得比賽。」
洛秋夜冷哼：「誰說的？」
朱葛亮一愣：「什麼誰說的？每個打籃球的都知道這個道理呀。」
洛秋夜又投中一球，說：「呵呵，每個打籃球的，那是你們，不包括我。」他破天荒的開始話多了起來，「從我接觸籃球開始就有無數人跟我說，籃球需要配合，自己單打沒法贏得比賽，偏偏我就是不認可這個狗屁理論。結果呢？我們隊其他幾個人全是自己拍球都能拍丟的貨，我，洛秋夜，一個人照樣可以打爆全場，從來就沒輸過。」
朱葛亮心想，前兩天你不是剛輸給了高三隊？但又不好意思直說，只好微微搖頭：「那是初中比賽，高中籃球的水平和強度都遠遠高於你打過的比賽，其實你也可以考慮改變一下自己的打法呀。」
洛秋夜也搖搖頭：「我覺得你這個人還行，所以跟你說實話，我認為高中籃球也不過如此，只要我自己夠強，我還是可以打爆全場。一年前盛楠的左弦和魯志森就找過我，問我有沒有興趣去他們學校，我問他們盛楠強還是聚友強，他們說盛楠強，我說那好，我去聚友。」
魯志森是盛楠的主力控球後衛，左弦更是他們學校的招牌明星，朱葛亮目瞪口呆，這段歷史他從來不知道，如此奇葩的擇校方式也聞所未聞，可他相信洛秋夜講的肯定是實話。
洛秋夜繼續說：「你想改變我，鄒孝莘也想改變我，不是不可以，我給你們機會，只要單挑贏了我，我聽你們的。不過不是我狂，鄒孝莘跟我單挑我還有點興趣，如果你要挑戰我，恐怕你還沒有這個資格。」
聽了這話，朱葛亮再有修養也是血往上涌，但還是忍住了，他以卑微的姿態來找洛秋夜談，目的是把這個目空一切但真天才的傢伙搞回球隊，而不是來跟人家吵架的。
「我知道你有能力，也承認單挑我不是你的對手，但就好比剛才的比賽，你如果融入整個球隊的體系，大家合為一體，贏球會變得很簡單。」
「你跟我提剛才那場比賽是吧，好，我就跟你說剛才那場比賽。從開場就看你們三個在罰球線那裡又跑又繞的，看著都累。如果要是我說，把球交給我，你們幾個躺好就得了，過去你們忙忙活活的打比賽，現在你們可以覺得什麼姿勢舒服就可以什麼姿勢，躺著不舒服么？」
「還有，憑什麼你們幾個老高三的就在隊里一手遮天？難道因為鄒孝莘比我大幾歲，我就得聽他的話么？他要是真比我強，一對一贏我呀，我洛秋夜就在這塊場地等著他，他贏了，我就聽他的，輸了的話，對不起，從此以後，球隊誰最強誰說了算。」
朱葛亮苦笑，每個人對這世界的認知都不一樣，對籃球也肯定不一樣。他朱葛亮覺得籃球應該配合著打，人家洛秋夜就覺得老子天下第一，誰對誰錯？手底下見真章啊。朱葛亮想替鄒孝莘，替全隊收服對面這位性格乖張但又才華橫溢的天才少年，可洛秋夜說的沒錯，他沒有能力獲得人家的認可。
籃球又一次傳出，可突然，朱葛亮的眼睛從洛秋夜的身上挪開，透過對方的滿是驚訝的望去。
沒有出手，洛秋夜也察覺到情況有變，遂跟著朱葛亮的眼神扭頭一看——
馮箏穿越球場，一步一步朝他走來，只是那份氣勢似乎有些……
距離三四米的時候，馮箏站定，目不轉睛的凝視洛秋夜的臉。
洛秋夜毫不畏懼看回去，兩人四目相對，眼睛都一眨不眨，誰也沒有退讓。
半分多鐘過去，洛秋夜終於開口問道：「你想怎麼樣？」
「單挑吧，你和我。」馮箏回答，聲音不大，可誰都能從中聽到那份堅定。
朱葛亮張大嘴巴，從來都一副暖男形象，低調溫雅的馮箏怎麼會突然換成如此義無反顧又鬥志昂揚的模樣？
「哈哈，哈哈哈！」洛秋夜仰天大笑，用力猛地一拍手中的籃球，再望向馮箏的眼神里沒有囂張，沒有不屑，沒有不悅，竟滿是歡喜。
「很好，我接受你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