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軟飯的味道
倒不是江喻白霸道，而是下了高速，蓉城裡車況複雜，天又落著小雨，里飛康最好配合羊習習開車，幫忙看看路況行人什麼的，江喻白在提醒他。
從西門到顧小魚家有近一個小時的車程，下了高速，最多行進二十分鐘就能到。車裡沒再聊天，駕駛座上的二人開始有一茬沒一茬地說起路況。
顧小魚安分地趴在江喻白身上，高速公路上那幾次甩動，鬧得她頭暈到現在。江喻白體貼的拿肩膀給她靠，胳膊緊緊摟著她腰，親密的抱著她，一刻也沒鬆手。
頭頂就是他溫熱的呼吸。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時，顧小魚臉上便有些發熱。思緒若有似無地往冬日裡的那場春夢上引，夢裡也與他這樣相擁過，聽過他胸膛里熾熱有力的心跳聲……
顧小魚調整了呼吸，胳膊順著環上了他精瘦的腰。江喻白即刻調整了坐姿，手上一撈，把她整個攬進懷裡。
車裡沒開燈，除了儀錶盤，車廂里漆黑一片。一點點細微的響聲，不能引起前排二人的注意。
顧小魚臉上發燙，抵在他胸前，似乎連那衣襟都被她沾染上了熱度。
不知是否因為他察覺到了胸口上詭異的高溫，他忽然埋了頭，湊近她耳側，輕輕「汪」了一聲。
這聲「汪」要多動情，就能有多動情，在她聽來恐怕比一萬萬句我愛你還要好聽。顧小魚「噗嗤」一聲笑了，在他懷裡亂動了一下，胳膊膈在他包里壞掉的手機上。
她便微微一怔，抬頭問他：「二白，你手機怎麼辦？」
說到那粉碎的手機，顧小魚心頭驀然有點愧疚。全然是那個不恰時的電話害得江隊長緊張，因為緊張她，他才會不淡定到把手機給摔了。說到底，她難辭其咎。
「後天買個新的就是了。」江喻白喉結滑動，低聲說道，語氣淡然，壓根沒把這事當一回事。
「為什麼不明天去？」
「明天隊里有事，下午要參加比賽，走不開。」
顧小魚想了想，柔聲商量著：「不然別買了，我給你一個吧。」
江喻白呼吸一頓，略微有些驚訝：「你給我？」
「對呀。年前演出時候，贊助商送了一對手機，我用的白色的，還有一隻黑色的放家裡沒用呢，我又不用黑色的。」顧小魚坦言道，順手掏出自己的手機給他看。
鎖屏燈光亮起，軍爺和二小姐出現。她手上一顫，趕緊往回收，卻被他攔下，饒有興緻得握著她的手，看完了這組幻燈片。
這組片子講的就是他們的故事，設定上也以他們為原型，男主是個嚴肅威風的軍爺，女主是個豪氣仗義的二小姐。套片只有四張，這四張卻寓意深刻。
第一張里，軍爺長、槍立馬，直面賊子宵小。
第二張里，二小姐仗劍江湖。
第三張里，軍爺和二小姐於成都府門口見面，火樹銀花。
第四張里，二小姐意氣風發地扛起了軍爺，步履矯健，全然不顧肩上軍爺的呼喊哀怨，全心全意地強搶回家。
……
都給他搶回家了，喻意還能不深刻嗎？
江喻白悶笑了一聲，勾在她腰間的胳膊收得更緊。
顧小魚臉都丟到姥姥家了，見他要開口，先一步嬌嗔著發問：「反正……就我這手機的黑色版，我拿著也沒用，你拿去吧。」
前面立馬傳來笑聲，里飛康大咧咧的嚷著：「這尼瑪，土豪山莊出來的人就是不一樣。卧槽你看看嫂子，一上來就是包養老大的節奏啊？老大，軟飯啥味道，好吃嗎，分享分享心得唄？」
江喻白只笑不答。換了羊習習開口，義正言辭地糾正里飛康：「什麼叫吃軟飯，你懂什麼——老徐說了多少次了，這叫耙耳朵，耙耳朵是蓉城男人的美德。這說明我們老大馬上要晉陞為蓉城女婿了。」
兩人在前頭嘻嘻哈哈，說得顧小魚心裡又是一陣陣發毛。
江喻白有多爺們兒這兩人哪能不清楚？他們自然是在開玩笑。可這話顧小魚越聽越覺得傷了江喻白的面子。她只是一番好意，資源合理分配罷了，並非要磨他男人血氣方剛的自尊心呀。
顧小魚怕他誤會，趕緊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覺得……」
「恩，我明白，」江喻白輕笑道，微微低頭，薄唇貼近她耳側，低聲補充，「藏劍的媳婦兒是這樣的。我不介意，乖。」
「真不介意？」顧小魚心裡沒底。
他抿唇：「不介意，我媳婦兒有什麼好介意的。」
連著得到兩次肯定的答案，顧小魚多少有點琢磨透江喻白的態度了。他是真的不介意，非但不介意，還有點打心眼理解她的意思。
她便莫名有點欣慰，甜甜一笑，無意間撒了個嬌：「其實也沒什麼好介意的。軟飯嘛，一開始不好吃，吃多了也就習慣了，你說是不是？」
江喻白配合地點點頭，柔聲道：「是，媳婦兒說的對。軟飯嘛，其實味道也還不錯。」
這話聽起來要多悅耳有多悅耳，由他低沉的嗓音輕柔傾訴，更是讓人臉紅心跳。顧小魚被甜得不由自已。一隻手還被他攥在手心裡，頭頂就是他炙熱真切的呼吸，心悸的感受特為尤甚。
她臉上不爭氣地又開始發燙，正羞著，就聽前頭突然嗤笑了一聲。
「閉嘴！」江喻白頭一偏，跟著就是一聲呵。笑意一斂，不怒自威，兩個萬瓦大燈泡頓時噤若寒蟬。
顧小魚也被呵得沒話說，有點懵了。後知後覺她居然只顧著跟她家二白談情說愛，竟把前面還有兩個大燈泡的事兒給忘在腦後。
車裡空間有限，那些臉紅心跳的悄悄話保準是全部給聽走了。一時間顧小魚臉上紅得快要滴出血來，車子一停，她第一時間衝出了車廂，頭也不回地往上狂奔。
前段時間酒吧裝修，那隻手機方才從酒吧被帶回家，盒子就放在電視柜上十分顯眼的位置。不到十分鐘，顧小魚就把手機送到江喻白面前。
他們用的本就是同款手機，這一換，更是情侶機了。
防暴武裝車不能停得太久，拿了手機，江喻白三人就得第一時間歸隊。目送他們消失在街口轉角，顧小魚才往回走，剛進小區門口就收到一條支付寶轉賬消息：「*喻白向您轉賬5720元。」
顧小魚愣了半宿，尚未來得及詢問這筆錢是怎麼回事，一條微博提示接踵而至。
消息依然出自江喻白之手：「水裡月是天上月，懷中人是心上人。[心]小小小小魚」
顧小魚心頭一緊，抿唇偷笑，顧不得臉紅，轉發評論：「大家好，我是脫單新人。我這人不太會說話，要是有什麼得罪的地方，你們倒是去打我男票啊喻喻喻喻白」
這條微博一發，下頭一片高呼：「卧槽，這微博我是不敢評論了，明天比武就要碰到江隊，萬一被下狠手怎麼辦！[再見][再見][再見]……江隊手下留情，不敢對你媳婦兒有意見喻喻喻喻白[再見][再見][再見]」
顧小魚捧著手機笑得天花亂墜，見好就收，不再多言。始作俑者江警官也沒再說什麼，那隻手機畢竟擱置已久，殘留的一點點電量禁不起他再三折騰。
直到大半個小時之後，這條微博才被江隊長再次轉發：「恩，我媳婦兒有什麼得罪的地方，你們來打我就是了。」
***
從東三環回南四環需要花上一個小時，即便深夜繞城路上不堵車，那也得花上大半個小時。
洗完澡，顧小魚躺在床上聽歌，掐算著江喻白回去的時間，等他充電開機，還想跟他說說話。一直等得迷迷糊糊快睡著了，耳機里突然叮叮噹噹地一通亂響，剎那間接收到了九十九條消息，來自微信群「盛世」。
除了江喻白，顧小魚再沒加過第二個遊戲好友。不用說，一定是江喻白把她拉進群里了。
這群里本來有整整兩百個人。顧小魚這兩百零一號相當醒目。幾乎是第一時間，所有人都反應過來新來了個人，一翻成員列表，頓時心領神會那個叫「小魚」的來者。
里飛康的語音第一個出來，操著那副熟悉的東北腔：「哎呀卧槽，嫂子來了！歡迎嫂子！」
羊習習緊隨其後：「哦嫂子好，我就說老大這晚上不睡覺幹嘛呢，感情在跟嫂子說悄悄話呀。」
……
爆料生猛一向是他們的作風，盛世里果然不其地開始起鬨了。
「唉喲，老大和嫂子這是什麼發展呀？」下頭清一色的發問。
顧小魚心裡本就有鬼，臉上紅了個透，想出聲反駁，可微信沒有變聲器，調不出她常用的男聲，一開口保准暴露身份，只好不說話，裝作什麼都沒看見的樣子。
她始終保持沉默，十之□□是害羞了。
江喻白第一時間發私聊消息過來，無奈解釋道：「媳婦兒，我在家裡。」
他在家裡，里飛康他們在隊上。躺床上不睡覺個大頭鬼，他們壓根就不曉得江喻白在幹什麼，盡胡說八道。
顧小魚臉上還是發紅，嘴上卻不地道的笑了，回他：「你看你的小弟們，坑我就算了，連你都坑。簡直不把你這個老大放在眼裡！」
「恩，媳婦兒說的是，他們欠收拾了。」江喻白低笑出聲。
微信群里很快傳出江喻白的語音消息：最近隊里紀律鬆散，需加強練習。即日起，江隊長要親自抓功課，格鬥、擒拿、體能訓練……里飛康羊習習首當其衝。
「卧槽完蛋了，被老大盯上了，」羊習習只剩哀嚎，「嫂子親嫂子，求你開開恩，我可不想給老大當陪練啊——」
「好啊，」顧小魚回他，「那你討好討好我，我替你當陪練。」
里飛康嚇壞了：「卧槽嫂子你講真要當陪練？卧槽嫂子你想清楚啊，就你那小身板兒，老大那一腳下去，你這輩子就結束在這裡了。」
「我沒說我要跟他打呀，陪練嘛，我陪他練總可以吧？」顧小魚道，「他練，我在旁邊看著，端茶送水總行吧？」
話音未落，羊習習和里飛康飛快地加了她微信好友，一人塞給她一個兩百塊的紅包，附言「丟錢免災，嫂子你帥你先上。」
顧小魚：「……」
她要去退錢，兩人卻第一時間將她拉黑了，她已經聯繫不到兩人了。微信群里尚有他們愉悅的笑聲：「老大，做兄弟的，只能幫你到這裡了。」
顧小魚只好紅著臉去找江喻白：「完了，我被他們的紅包賄賂了。怎麼辦……」
「收著吧，我放過他們就是了，」江喻白淡然道，沒在這話題上糾結，清然抿唇，柔聲問，「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覺？」
顧小魚沒好意思說是特意在等他，胡謅道：「剛洗完澡，在刷微博。他們都在說明天的比武，那是什麼呀二白？」
「蓉城警界一年一度的大練兵。各個警種都得參與，就跟學校里舉行運動會似得，」江喻白道，頓了頓，自然問起，「我也要參加，你呢，明天要不要過來玩？」
「我能去？」顧小魚一愣。
「當然可以，」江喻白道，抿唇輕哼了一聲，含著笑，滿是寵溺，「我媳婦兒，有什麼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