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三章 你回來了
等待的過程很煎熬,心情也很複雜。
我從長椅上站了起來,想要做點別的事情來平復這種心情。
小韓詞拉著我的手,仰著頭看著我。
「害怕嗎?」我以為小孩子很害怕墓地。
小韓詞卻搖搖頭,「媽媽,哥哥來嗎?」
我拉著他像散步一樣往前走去,「你怎麼就惦記著哥哥呢?」
小韓詞安安靜靜的走著,小腳踩在落在地上的樹葉上,發出的聲音瞬間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我也低頭看了看,站在這條道上,總是想要回頭望望,是不是自己落下了什麼東西。
我緩緩轉身,看到夏純坐在了我剛才坐的位置上。
夏純可能覺得陽光有點強烈,所以抬手擋了一下,只露出了半張臉。
她的坐姿像是和人面對面坐著。
我腦袋突然一疼,指著夏純,「不要動!」
夏純被我的聲音嚇了一跳,只能坐在原地一動不動的。
「怎,怎麼了?」夏純小心的問我。
我只是沉默的盯著夏純,想要用夏純的身影填補我腦海里的空白。
我眼前的夏純漸漸變了一個模樣,但是我看不清楚。
一切都是像是倒映在水中的虛影,泛著一陣一陣的漣漪,攪得人看也看不清楚。
我緩緩走近夏純的位置,腦海里的畫面便清晰一些,但是我的頭也疼得更加厲害了。
我看了看周圍,一模一樣的場景,鋪滿小道的樹葉,掉漆開裂的長椅,兩排青柏樹。
我站在泛黃的畫面中甚至還能聞到空氣里瀰漫的柏樹清香味,以及腦海中背對著我的那個男人的氣息。
我捂著頭蹲了下來,目光依舊停留在夏純坐著的位置,腦海里的女人一臉的蒼白,似乎哭得很傷心,她向對面的男人哭訴著什麼。
我能感覺到女人的絕望,她的哭聲忽近忽遠,我的心跳也跟著忽快忽慢,眼角酸脹感越發的明顯。
他們相擁相吻,女人漸漸抬起了頭,眼淚劃過了她的眼角沒入發間,燒紅的眼眶卻被一片落葉遮住。
良久,兩人才不舍的分開,我盯著男人的背影,察覺到了他的孤寂和悲涼。
他好像說了什麼。
我快步上前,伸出手想要觸摸男人。
但是一切就像是我自己幻想出來的,我的手穿過了男人的身體,這對男女被吹散了在了山林之間,一縷痕迹都不留。
我窒息的抬頭,耳邊聽到了風聲,樹上的落葉便翩然而下,剛好的落在了我的眼眶上,遮住了我不由自主落下的眼淚。
「呵!」我揪著胸口喘了一口氣,整個人快跪在了地上。
「江寧,你怎麼了?」夏純再也坐不住了,她立即起身將我扶了起來。
我劇烈的咳嗽著,咳嗽帶動著胸腔的起伏,整張臉都像是被人捂住口鼻難以呼吸一般。
喉嚨也火辣辣的疼痛著。
「我,我不知道。」我揉揉胸口,又揉了揉頭,「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覺得自己快要被折磨瘋了。」
「江寧,你別這樣,你怎麼哭了?」夏純擔憂的看著我。
我也盯著夏純,但是眼淚就是止不住,「我止不住眼淚,我真的止不住,我只知道我很難過,我真的很難過。」
我重複著幾句話,哭得喉嚨又干又啞,眼睛都腫了起來。
我丟失的真的只是車禍的記憶嗎?
我感覺自己好像丟了一生最重要的東西。
山間的風一陣一陣的,吹亂了我所有的情緒,我索性就難過的大哭了起來。
心裡自問著,我還能找回自己丟失的嗎?
夏純拍了拍我的後背,像是要給我順順氣。
我被她拍了兩下,頭更加發昏,睜眼閉眼想要適應周圍有些重影的畫面。
卻不小心看到了小道上去的公墓,一排一排的墓碑排列著,像是在互相訴說著一生。
我推開了夏純,站了起來,抬手發覺自己眼淚並沒有停止。
我順著小道上的階梯一步一步向上。
站在階梯上能將左右兩排的墓碑都看到。
第一層我沒有停,第二層也沒有……
我不認識這裡,但是我卻像個帶著目的人。
當我走過幾層階梯后,我停了下來。
左右看了看,我想左邊走了過去,路過一個一個的墓碑,我都沒有停下。
最後我在堆著花束的墓碑前停留。
我緩緩轉過身,盯著墓碑上女人的照片,
女人笑得很溫柔,周圍都被擦得很乾凈,面前擺放的花束也很新鮮。
說明才不久就有人來看過她。
墓碑上寫著女人的名字,趙雅。
我順著名字繼續往下看,看到了岑辭的名字。
腦海里像是某個神經被來回拉扯著,我扶著墓碑跪了下來,一垂頭,眼淚落得更加洶湧。
心底翻湧著各種感覺。
愧疚,難過,愛恨交錯,好像所有的故事都是從這個叫趙雅的人開始的。
我應該認識她的。
可是我真的想不起來,我很痛恨這樣的感覺。
就像我看著岑辭,明明那麼難過,卻無法回憶出關於他的任何點滴。
我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臉頰,甚至不敢看趙雅的照片。
我低聲道,「對不起,我真的什麼都想不起來,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到底怎麼了?」
原本我應該在國外做個無憂無慮的女強人,做著自己所愛的事情。
可是自從遇到了岑辭,我總覺得自己缺了一半。
心口頓時被挖空了,找不到可以補上的東西。
我跪坐在地上,盯著趙雅的照片,山風吹乾了我臉上的眼淚。
而我只是獃獃的坐著,好像聽到了夏純著急的呼喊聲,但是我的卻不想回答。
整個人都失魂落魄的。
隨即身後便沒了夏純大呼小叫的聲音。
直到耳邊出現了腳步聲,我才微微回神,腳下一陣發麻,根本就站不起來,只能側首望去。
像是又做了一場夢一樣,岑辭抱著小韓詞,牽著抒恩站在了我的面前。
我著急的想起身,雙腿發軟差點又摔倒。
「你……」
我盯著眼前的岑辭,根本無法想象他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墓碑前的鮮花還沒凋零,墓碑上又刻著岑辭的名字,所以應該是岑辭送的。
他既然之前來過這裡,應該不會再想到這個地方。
除非,我現在已經夢境和現實分不清楚了。
我強迫自己仔細觀察岑辭,山風吹起他的風衣,吹亂了他的頭髮,清癯俊美的面容帶著一絲絲疲倦。
他看著我突然笑了,笑著笑著便無法遮掩眼底的痛苦。
看到他這樣,我比他更難過,喉間不由得一哽。
岑辭放下了小韓詞,鬆開了抒恩,不管不顧的疾步向我走了過來。
下一刻,我就被岑辭擁入了懷中。
我將臉埋進了他的懷中,深吸一口氣,只有這樣我才能確定這一切都是真的。
「你真的回來了?」岑辭的聲音也帶著輕微的顫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我以為你……不想回來。」
我被他越勒越緊,甚至有點呼吸困難。
眼淚順著臉頰染濕了岑辭的衣裳,聽著他的聲音,我總覺得自己還有千言萬語沒有說完。
我張張嘴,喉嚨里拔干,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能任由他抱著。
好像我們兩個人都在彼此的身上尋找著安全感。
直到岑辭快要把我的腰勒斷了,我呼吸困難的推了推他。
一抬頭就發現孩子們在看著我們兩個偷笑,我的理智瞬間就恢復了。
「岑辭你……你快放開我。」
「不放。」岑辭壓著我的腦袋繼續貼在他胸口。
「我怎麼不知道你是這麼無賴的人?」我氣憤的推了一下,卻推不開。
「現在知道也不遲,以後重新慢慢了解。」岑辭鄭重道。
「你!我可是有婦之夫!」
「你的確是!」岑辭淺眸一漾,盯著我像是要把我吞噬了一樣。
我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