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一章 頹廢
天氣突然轉陰，頓時春雨綿綿，其中還夾雜著一絲寒意。
當我真切的坐在岑辭曾經坐過的位置上時，才明白什麼叫高處不勝寒。
岑辭的辦公室收拾得很乾凈，不落一絲灰塵，桌上放著一個筆筒，裡面放著一支筆。
看著這兩樣東西時，我頓時吸了吸發酸的鼻子，將筆筒拿到了自己的面前。
和岑辭真正在一起以後，我才覺得曾經的岑辭對我並非完全沒有感情，只是他太能隱藏。
讓我們每一個人，甚至就連他自己都覺得他深愛著杜清雅。
但是此刻我卻能從他的生活里找到每一樣我留下的東西。
這個筆筒是魏雨送給我的，五年多前我走得太著急了，所以很多東西都沒有帶走。
沒想到最後居然會在岑辭的手裡看到。
湊近筆筒還能聞到上面竹子淡淡的清香味，翠綠的顏色，看了便讓人覺得心神寧靜。
裡面的筆，是我送給岑辭的生日禮物。
我還記得那個夜晚，趕在午夜鐘聲時說生日快樂的窘迫樣子。
還記得自己將筆遞到岑辭手裡的輕顫感覺。
我抽開筆帽，試著在紙上寫下字，卻發現這筆早就壞了，卻依舊放在了桌上最顯眼的位置。
筆身上有一些刮痕，甚至帶走了很多底漆。
一支夜市八十的筆，岑辭居然放在身邊這麼多年。
他也不說。
他總是這樣。
我捂住口鼻，防止自己發出軟弱的聲音。
可是眼淚卻還是不爭氣的流了下來，指腹將鋼筆小心翼翼的摩擦了一遍，想象著岑辭握著筆的樣子，感覺上面甚至還帶著岑辭的餘溫。
明明這一切都是自己的想象，可是睜開迷離的雙眼，我感覺岑辭就坐在我對面。
他在看著我。
這時我才發現他每一個樣子我都見過。
「岑辭，我……」
我很想你。
辦公室的門被人打開，眼前一片模糊，我看到有人小心翼翼的走了進來。
我瞪大雙眼，以為是岑辭回來了。
但是當進來的人開口說話，我的希望便落空了，只能垂下頭小心翼翼的擦去眼角的濕潤。
「如塵姐。」魏雨應該是察覺了我的神色，有些為難的喊了我一聲。
「我沒事。是不是出事了？」我的心七上八下的，沒有一刻是安穩的。
魏雨搖頭，走到我身邊，手壓在我肩頭，「趙總打電話來說，可以去見岑總了，但是他還是希望你別去，這是……岑總的意思。」
「岑辭不讓我去看他嗎？」我立即抬頭看著魏雨。
魏雨點點頭，極力的解釋著，「其實這也情有可原，岑總看上去雖然是個溫柔的人，但是自尊心其實也很強，他肯定不願意讓你隔著鐵柵欄看他。」
「魏雨，我想見見他，一定還有別的辦法的。」我懇求著魏雨。
「我就知道如塵姐你放心不下，要是不讓你看到岑總，恐怕你都不想休息了。」魏雨拍了拍我的肩頭，「我要去看岑總，如塵姐你就躲在暗處看兩眼，只要確定岑總沒事就行了。」
我立即站了起來，不管不顧的向外走去。
和魏雨去警局的路上，我擦掉了嘴上的口紅，不想變成一個陌生的自己去看岑辭。
魏雨似乎很了解我的心情，抽了幾張紙，湊近我替我擦去了嘴角殘留的口紅。
「如塵姐，沒事的，現在外面都在傳整件事和岑總沒有關係，大家為了自保也不能讓岑總出事，所以我們一定能抓住兇手的。」
魏雨的聲音變得特別的軟，帶著安慰，最後將我摟緊了。
我也擁住了魏雨，想象著現在抱著的是岑辭，可是女人和男人的身體到底是不一樣的。
魏雨只能穩定住我此刻的心情，卻無法安撫住我的心。
我鬆開她，轉首看著車外，雨水在玻璃窗上聚集，一滴兩滴，交匯滾落，想認真看清楚外面的景色，卻總感覺覆著一層水幕，眼角也跟著一起濕潤了起來。
魏雨撐著傘讓我下車，我卻在警局外面看到一個高高的身影撐著傘往裡面去。
我立即開口喊住了前面的人，「韓先生？」
韓逸停下腳步，轉首看著我，目光里也停頓了一下，「我被警察喊來重新錄口供。」
「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了？」我不顧下雨直接沖了過去。
韓逸將自己的傘偏了一下，遮住了我頭頂的雨水，「抱歉，並沒有，我只是在樓下遇到了你媽媽一行人而已。」
我沒有勉強，徑直向警局裡面走去，他跟隨在我身側。
魏雨立即跑到我身邊，對著韓逸笑了笑，「韓先生謝謝了，我來就行了。」
韓逸看了我一眼，然後頷首快步進入警局。
魏雨拉住我，低聲道，「這個韓逸，我總覺得他看你的眼神越來越奇怪了。」
「你想太多了。」我無心的回答。
魏雨卻再一次肯定道，「我不可能看錯，我跟著岑總這麼多年，什麼人沒看過？」
我無言搖頭，根本管不了這些，直接走了進去。
魏雨詢問了警察，然後登記了一下，我和她就一起走了進去。
走到一半，我就停下了腳步，不僅僅是心口沉重，就連腳下都像是灌了鉛一樣。
「如塵姐，站在這裡看不到岑總的，我們再往裡面走一點。」魏雨拉了拉我。
我內心開始鬥爭，又往前走了兩步。
魏雨指了一個牆角，又和警察解釋了一下，他們表示理解，所以讓我站在了外面。
魏雨進去后，我就看到了岑辭被人帶了出來。
我只是看了一眼，立即收回了目光，身體貼著牆角，捂住自己的嘴，連呼吸都停住了。
岑辭很憔悴，臉色蒼白，所以眼周圍看上去像是淤青一樣，青黑得特別明顯。
他和我一樣根本無法安睡。
岑辭在我的心裡，一直是個高高在上的人，他不需要用言語去展現他的氣勢，他只需要站在那裡就行了。
但是此刻，岑辭是頹廢的，他的冷靜已經撐不住他的軀體，快要癱倒一般。
我不該來的，如果岑辭知道我看到了這樣他，心裡一定會更難過的。
陪著我站著的警察從口袋裡摸了一包紙巾遞給了我。
我才發現眼中的眼中的淚水早就沖刷了一遍臉頰。
我不敢說話，只能怔怔的看著眼前的警察，接下紙巾就向外跑去。
在門口差點被絆倒，還好有人將我托住。
「小心。」韓逸扶著我，手卻沒有鬆開。
「我……」我看著他，開口就覺得嘴裡發苦。
「別說了。」韓逸將我扶到了一旁的椅子上，「你不該來的。」
的確，我不應該來。
看到這樣的岑辭，我更加難過自責，也更加的害怕恐懼。
因為我知道，我只要走錯一步，就可能害死岑辭。
我怕我賭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