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離開
女人離開后,岑如雄忍著怒氣看了我一眼。
岑如雄已經懶得再去整理自己的衣裳,隨意攏好就坐著,空氣里還瀰漫著污穢萎靡的氣息,叫人作嘔。
岑如雄立即點了一支煙,連連吐出煙霧,像是要掩蓋味道。
我艱難的咽下嘔吐的感覺,捏緊手機,直白的問道,「是你幫我媽媽逃罪的?」
岑如雄也沒有解釋,皺著充滿黑氣的眉頭,「就為了這事?」
「為什麼?」我還是忍不住問一句,明明兩個人水火不容,最後他卻幫了媽媽。
我不可能去相信岑如雄對媽媽還有情分。
岑如雄吞了一口煙,嗓子癢似的咳了一聲,無所謂道,「你和趙亦辰要結婚,我打算到時候公布你是我的女兒,如果有媒體去挖你的身世,你覺得是一個坐牢的媽好好?還是一個普通女人好?我丟不起這個人,趙家人也會揪著這個把柄詆毀我一輩子。」
「就因為這個?說到底還是因為利益和面子!」我低吼一句。
「許如塵,你別太得寸進尺,要不是因為你,我也沒有必要花這麼大的代價去幫許琴這個賤人!」
岑如雄每次說到我媽媽的時候都恨不得咬碎一口牙,可見他多恨媽媽。
我的不幸最初的源頭就是來源於這樣一個畸形的家庭。
曾經渴望家庭圓滿的自己是多麼可笑。
我一個人也可以活下去的,我現在有了自己的寶貝,我不需要他們兩個人做我的家人了。
我抬頭望了望頭頂巨大的復古吊燈,不由得笑了出來。
隨即笑容凝在嘴角,變成了冷笑,捏出了手機,裡面翻出了一個相冊,我一張張在岑如雄面前放,然後看著岑如雄整張臉都扭曲起來。
「岑總的艷史真的不少,公司上下頗有姿色的女人恐怕你染指不少,你應該沒想過張曼薇最後會出賣你吧?我也就是用了你的錢找了個人去給張曼薇送了點禮,被你拋棄的張曼薇氣得把你的艷照全抖出來了,我沒想過有這一天,但是我必須要有明哲保身的東西。」
我的聲音變得十分的平靜,不像是和自己的爸爸在說話,倒是像在談一筆生意。
岑如雄想伸手搶我的手機,卻被我收了回來。
「許如塵,你到底想幹什麼?」岑如雄用力的錘打桌面,整個辦公室都伴隨著這種鼓聲般的叫囂。
「別著急,我還有別的,你每年都有身體的檢查報告,你不會真的以為我獲得你的信任就是為了苟且偷生吧?如果你最近的身體報告流傳出去,不知道岑氏的股票會不會下跌,一個身體透支又離不開女人的岑總有什麼資格帶領龐大的岑氏走上繁榮?」
我也瘋了,特意放大了岑如雄的檢查報告,上面多項指標都是超標的,醫生已經對他警告過很多次。
所有企業的領袖一切身體報告都是機密,絲毫不能透露出去,因為這會影響到軍心。
我在岑如雄身邊這麼多年,早就熟記了他的習慣。
自從發生邵揚的事情,看到他對我的逼迫,我就知道我手邊一定要有他的把柄才能保全自己。
「許如塵!」岑如雄憤怒的大吼我的名字,捂著發悶的胸口,立即掏出葯吞了起來。
「明天我就要看到許琴進去的消息,不然就是你出事的消息,你自己看著辦。」我仰起頭,無所謂的盯著他,「岑總,為了許琴這樣的人不值得,我們兩個原本是可以相安無事的,我做好我分內的事情,你做好你的岑總,萬事三思。」
說完,我也學著這些人那般高傲的冷哼一聲,轉身就離開了辦公室。
走出辦公室,我不由得猛吸一口氣,脊背僵硬的彷彿走路都要生鏽了一般,十分的不自然。
好不容易走到趙亦辰面前,我才鬆了一口氣。
「我知道,我做得到的,但是這是最後一次,我再也不要做不像自己的人。」
趙亦辰不明的看著我,只是摟住我,「好,好,你做你自己就行了。」
「你知道我,我其實很膽小,也很懦弱,我只想做個平凡的人,會笑會哭。」我無力的訴說著。
趙亦辰沉默的安慰著我。
事後岑如雄還是怕了,要想讓媽媽再去認罪幾乎不可能,但是讓大姨改口供還是很容易的,比如說再給林天一筆錢,大姨見錢眼開必定馬上改。
聽說大姨立即反咬媽媽一口,說是媽媽逼著她來認罪的,畢竟是親姐妹,她不忍心種種。
媽媽在大姨改口供當天就被抓了起來,抓住的時候正在某個名牌店裡買包。
真是諷刺。
媽媽一路撒潑去了警察局,在我和大姨的口供下,她只能認罪。
這還沒有完,我利用林天的自大和手邊的合同,告了林天詐騙罪。
只是不知道突然之間怎麼會多出這麼人證來指證林天,我問了趙亦辰是不是他安排的,趙亦辰搖頭。
我也沒有再管,可能是林天早就積怨了。
在離開的前一天,我在法院呆了大半天。
我一定要在離開之前,甚至是我沒有失明之前看著掌控我二十幾年的媽媽是如何被關進去的。
法庭上媽媽穿著橘色的馬甲,形容枯槁,她的目光兇惡在人群里鎖定了我。
我也對上了媽媽的目光,她雙手雙腳都被銬著,恨不得跳起來,卻被是身後的警察抓住。
「許如塵!你這個畜生!我是你親媽,你居然把你親媽弄進牢里,我告訴你,等我出來,我不會放過你的!」
我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心裡不是滋味,卻又覺得這樣完全是便宜了她。
「肅靜!」法官敲了一下錘。
等證據一一呈上之後,法官宣讀了判決書。
只判了四年而已。
在我而言,還是輕了。
有時法律也讓人覺得無力,因為沒有至人死亡所以不能重判,又因為媽媽找人頂罪所以加了一年,不然只要三年罷了。
我聽到判決時,雙手冰冷捏緊,這算什麼判決?
我的師母何時醒來都不知道,媽媽居然卻只是失去自由四年罷了。
十年我都覺得判得太輕了。
媽媽怨恨的看著我被拽走,而我也同樣幽怨的看著她。
下午趙亦辰送我去看了師母,她還是安靜的躺著。
太過安靜之下,我好害怕師母不會清醒,只能摸摸她的臉頰,捏捏她的手。
「媽媽,我知道我做的還不夠,但是我一定會聽你的話,你一定要好起來。」
我的話得不到任何回應,身後的趙亦辰雙手搭在我的肩頭,似乎是在安撫我。
臉頰緊緊貼著師母的手,身後的門也開了。
言教授和岑辭走了進來。
言教授也聽說了媽媽的判決,雖然心裡依舊覺得不公平,但是又無可奈何。
「你們什麼時候走?」言教授雙鬢的白髮已經在悄然間攀上了頭頂,可即便如此,他依舊維持著風度,故作從容的和我們交談。
趙亦辰看了看我,說道,「定了會通知你們的。」
「好,好好照顧如塵。」言教授看了看我,隨即一笑,「如塵,我和你師母都不會怪你的,我們真心的希望你好起來。」
我啞然點頭,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
趙亦辰也再三保證,「言教授你放心。等過段時間,我們也會回來看看師母的。」
言教授從懷中拿出一個紅包,裡面是一張支票,就像他和師母曾經商量的,他們給我準備了嫁妝。
「你們的婚禮恐怕我們去不了了,這是如塵的嫁妝,不要欺負她。」言教授塞進趙亦辰的懷中。
我立即站了起來,「我不要!言教授,你這樣我只會更加自責,你拿回去,我是不會要的。」
「言教授,你收回去吧,若是不能來婚禮就準備份禮物,這樣如塵更喜歡的。」趙亦辰知道我的心思,所以也回絕了。
言教授重嘆一口氣,收回了紅包,依舊像一位父親一樣叮囑著趙亦辰照顧好我。
站在言教授身邊的岑辭,失去光彩的臉頰,沒有一絲神色,寒著一張臉,僵直的身體,感覺不到一點生命的活力。
我和趙亦辰並肩站在岑辭和言教授面前,我深吸一口氣,鄭重的開口,「再見。」
言教授以為我們離開醫院了,所以笑了笑。
我再一次貪婪的看了一眼岑辭,他淺色的雙眸微微加深晃動著,抽緊的雙唇似乎在極力剋制著什麼。
我收回目光和趙亦辰離開了。
翌日,依舊是陽光明媚的天氣,行李箱塞滿了趙亦辰的車。
我,趙橙橙和趙亦辰,在沒有通知任何人的狀況下到了機場。
以前都是我送別人離開,而這一次卻是我選擇了離開,這種遙望身後空無一人的感覺,寂寥又悲哀。
隔了幾分鐘進機場的人開始叨念著,「剛才太陽還這麼好,一轉眼居然又下雪了,現在的天氣真古怪。」
聽聞,我的目光透過玻璃牆向外看著,陽光的下的雪花還未落地就消散了,飄飛的雪猶如混亂的思緒。
我掏出手機撥通了宋一的電話。
宋一接通興奮道,「如塵,我馬上到了,我們吃完飯再送你們去機場。」
「宋一,我已經在機場了,我實在不敢和你們面對面告別,再見。」我盯著外面的雪,輕聲道。
「如塵,你……你居然連我也瞞著,你想氣死我呀,唉,你一定要小心。」宋一氣得沒轍,聲音一啞帶著鼻音。
我掛了電話,跟著趙亦辰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