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求我
杜清雅說要見我的時候,我渾身都透著緊張,一下午什麼事情都沒有做好。
實在是熬不下去了,我就去請了兩個小時的假,先下班了。
經理也沒有說什麼,直接批了假。
岑辭已經連著一個月沒有來岑氏,所以我並不需要岑辭准假。
而且我感覺,杜清雅這次找我,一定和岑辭有關係。
和杜清雅約了金街以前打工的咖啡廳,熟悉的環境比較讓我有安全感。
雖然是杜清雅約的我,但是杜清雅前後遲到了一個小時。
我在這一個小時內,備受煎熬,手中的咖啡一口沒有喝,早就涼透了,但是杯子握在手心,還是覺得比我手心溫度要高一些。
手心涼汗陣陣,我裹緊身上的衣服,讓服務員又給我倒了一杯熱水,這才稍稍穩定一些。
杜清雅姍姍來遲,卻沒有一點抱歉之意,光鮮亮麗的正在了我面前。
我還未開口,杜清雅已經自顧自的坐下,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被吹亂的髮絲。
服務員走來遞了菜單,「小姐喝什麼咖啡?」
杜清雅輕輕一笑,特別的溫柔,「不好意思,我現在不能喝咖啡,要是你們可以的話,能不能給我一杯熱牛奶?」
服務員被杜清雅的溫柔吸引,連連點頭。
現在的杜清雅的確有點不一樣,對著我竟然也能笑得如此溫柔。
我被杜清雅看了一眼,只是一眼就不知道應該怎麼開口。
杜清雅的手指在桌上畫著圈,玻璃窗外的陽光灑在她的側臉,變成了無比柔美的畫面。
但是,她低著頭,聲音卻依舊陰陰的,「你和岑辭什麼時候搞在一起的?大學?」
杜清雅突然抬頭,一雙灰暗的雙眸沒了剛才的柔和,雜糅著憤怒和怨恨。
我呼吸一緊,手邊的熱水都溫暖不了雙手,一言不發的盯著杜清雅。
杜清雅卻噗嗤一聲笑了,一手托腮,一手撩撥髮絲,模樣是沒得挑,但是目光卻更陰狠了。
「不是大學,那就只能是高中了,要是大學,或許我還能怨一下自己,是我太任性忽略了岑辭的感受,但是高中你們兩個居然就瞞著我……那時的我到底哪裡對不起你們兩個?」
杜清雅輕聲的錘了一下桌面,雙手握緊,血管都凸了起來。
我沉默著搖頭,卻不知道怎麼解釋。
杜清雅伸出手一把握住我的雙手,「如塵,我問你,我到底哪裡做錯了才會被這樣對待?」
「你……你沒錯。」我撇開臉。
可是我又做錯了什麼?難道連出生都要怪我投錯胎嗎?
杜清雅卻越抓越緊,「那為什麼岑辭要這樣對我?他對我越來越冷淡,甚至要拋棄我,我什麼都給他了,他這樣對我真的好嗎?就算不是你害我被人……可是葉菲菲也是因為你們才對我如此怨恨,難道你們就一點責任都沒有嗎?」
我被杜清雅說的,心跳猛地加速,感覺周遭的空氣都開始稀薄。
杜清雅眼角下垂,越說越悲傷,眼角濕意滾動著,「如今葉菲菲被抓了,你們就想這樣踹開我嗎?那我該怎麼活下去?我的孩子該怎麼活下去?」
「你說什麼?」我不由得拔高聲調,引得周圍人側目。
「我懷孕了,岑辭的,可是他不要我了。」杜清雅伸長手臂緊繃著身體,腦袋卻磕在桌面哭了起來。
我渾身抽了一下,奮力的縮回的自己的手,「怎麼……」怎麼會這樣?
我的臉色迅速褪去血色,我盯著眼前的人,不遠處的服務員已經送來了牛奶。
杜清雅迅速抬頭擦了擦眼角,接下了牛奶。
牛奶冒著熱氣,杜清雅雙手捂著,泛紅的雙眸十分的無辜,讓她看上去可憐楚楚的。
我屏息,快要憋不出才粗重的喘氣,聲音猶如被人掐著脖子才艱難的發出,「我……」
「如塵,我求你好嗎?跪下來求你不行嗎?你放過岑辭和我吧,即便是沒有我,沒有人會同意你們在一起的,你就當可憐可憐我,就算是我做了那麼錯事,可是孩子沒有錯,我真的不能不能失去岑辭,不能失去孩子。」
杜清雅身子一曲,真的有種要下跪的趨勢。
我眼角發脹發酸,盯著杜清雅,我看不真切眼前的杜清雅,可是她說得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刀刺進我心裡。
「杜清雅,你不能失去岑辭,也不能失去孩子,那,那我失去的算什麼?」
我也失去了岑辭,也失去了孩子。
杜清雅只是哭,哭得比我更讓人揪心,她深知哀求著我,「如塵,你還有趙亦辰,你難道沒有想過他嗎?」
我倒吸一口氣,冰涼的空氣灌進體內,眼角也跟著凍僵,不願在杜清雅面前多流一滴淚,只是怔怔的望著杜清雅。
杜清雅依舊落淚不止,「如塵,趙亦辰那麼愛你,你忍心傷他嗎?我已經變成如今的樣子,你難道還想要一個人因為你變得殘缺不全嗎?警局那段錄音,你也聽了,我當時有多害怕,你難道聽不出來?」
「既然你知道你害怕,你為什麼還要反過來幫葉菲菲陷害我?只要你肯,葉菲菲絕對不是如今的輕判。」
我也恨,難道就可以這麼算了嗎?
杜清雅卻抬起滿臉淚痕的臉,露出悲哀的苦笑,「那時的害怕也比不上快要失去岑辭的害怕,看著和自己相愛的人一點一點遠離自己,不論我怎麼做,他還是一副快要離開我的樣子,我還能怎麼做?你告訴我,難道讓我逼死我自己成全別人嗎?既然如此,我自殺這麼多次,為什麼還要救我?為什麼要讓我活得這麼痛苦?」
我不言,因為我也是痛苦的活著。
「你知道那些人的目光嗎?還有那些字眼!我唯一能依靠的人只有岑辭,我愛他。」杜清雅說著真的拉開椅子,半跪了下來。
我立即扶住她,把她壓回了椅子,「你別這樣,你……你懷孕了。」
杜清雅捂著肚子,悲戚的望著我,依舊帶著哀求的語氣,「如塵,我答應我好嗎?別和我爭岑辭,你和趙亦辰在一起一定會幸福的,算我求你可以嗎?不要再理岑辭了,我真的不能沒有他,如果他都要拋棄我,我只能帶著孩子去死了。」
「你別逼我,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我擰緊眉頭,氣息混亂,多說一個字都累,「岑辭他是在乎你的,他不會因為我放棄你的。」
杜清雅眼前突然一亮,一把握住我的手,「既然你知道他是在乎我的,那我求求你,別在出現在他眼前,只要有你,我真的覺得岑辭不是我認識的岑辭,我很害怕,我害怕會永遠失去他。」
我沉默了,卻收不回自己的手。
「我,我儘力,你們以後好好的吧。」我頹然的開口。
杜清雅為了岑辭和孩子都向我下跪了,我看著已經哭得不成樣子的杜清雅,顯得太無力。
師母說的對,我註定做不了壞人,我的內心在十幾年媽媽的教化中早就軟弱無比,外表不過是經不起敲打的偽裝罷了。
杜清雅卻還是不鬆手,甚至有些咄咄逼人的盯著我。
「不要儘力,你發誓,你發誓好嗎?我只求你這一次,我以後再也不那樣了,我一定好好的和岑辭在一起,你來趙家我也絕不會再說那些氣話,我現在只想好好生下這個孩子,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
我順著杜清雅的目光盯著她的肚子,心裡酸得發苦,曾經我也有做母親的機會,可是現在希望渺茫。
「杜清雅,我問你一件事,你老實回答我,兩年多前,那些人是不是你找的?蔣鴿發給岑辭的信息,是不是你回的?不要騙我!」我一哽,聲音都變了調子。
杜清雅突然沉默,腦袋壓得很低,只知道哭,應該是默認了。
我立即用力反過來狠狠捏著杜清雅的雙手,指甲立即摳進了她的皮膚里,她吃痛的看著我,眼角淚珠欲墜。
我真的很想上去掐死她,可是卻又下不去手,她懷孕了,懷了岑辭的孩子。
我沒能給岑辭生下孩子,以後也不可能了,我辦不到像杜清雅一樣狠心。
手一松,深吸一口氣,「杜清雅,你走吧,你說的我發誓,我都答應你,你好好的對岑辭吧,好好照顧你的孩子。」
杜清雅擦了擦眼淚,「如塵,謝謝你,但是請你記住你的誓言,不然我就帶著孩子去死,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的。」
杜清雅詛咒似的說完,立即起身離開了。
我盯著桌上那杯一口沒動的牛奶,手背一陣濕潤,剛才強忍著的淚水,在無人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的落下。
淚水一旦決堤,就再也止不住,我一個人對著對面空蕩蕩的座椅,無聲的落淚,憋著的嗚咽也不敢發泄出來。
握拳的手無力的捶打著胸口,想把所有的痛苦和委屈都咽回肚子里。
卻硬生生排出一聲抽噎,我怕忍不住,只能低頭咬著手臂。
服務生大概是看不下去了,只能走過來遞了一包紙巾,輕聲問道,「小姐,你沒事吧?」
我開不了口,怕傾瀉出自己軟弱的哭聲,只能用力的搖頭。
我在咖啡廳又枯坐了一個小時,臉上幹了又濕,濕了又干,平復之後,整個人都顯得有些空洞,也不知道接下來應該做什麼。
趙亦辰在這個時候打來電話,「如塵,今天晚上來家裡吃飯。」
「嗯。」我壓著異樣開口。
「怎麼了?聲音怎麼怪怪的?」趙亦辰大致是聽出了我的聲音不對勁。
「變天,有點小感冒,沒事。」我立即找了借口。
「要我來接你嗎?」
「不用了,我自己去。」我不想讓趙亦辰知道我來見了杜清雅。
掛了電話,我才離開咖啡廳,坐公車晃蕩了四十幾分鐘到了趙家。
此時外面的天已經暗下,秋天的涼意已經泛了上來。
卻沒想到前腳和我見面的杜清雅,此刻也在這裡,只是臉色比剛才好看了許多。
杜清雅甚至十分客氣的對我打招呼,就像她自己說的,不會再為難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