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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八十六章 怕得要命

  醫院裡找不到岑辭,頓時我像是無頭蒼蠅一樣四處奔走亂竄。


  宋一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才拉著我回到了剛才記者們待著的地方,只是這次人更多了,我和宋一根本擠不進去,只能站在最外面看著。


  從我身邊擠過去一個還算熟悉的身影,戴著口罩和帽子。


  只見她艱難的往前,眼底多了一抹堅定。


  我伸手想拉住她,卻被人群沖開。


  只聽見她一聲高呼,「我就是邵揚的受害者之一。」


  眾人鴉雀無聲,轉身看著她。


  她將口罩和帽子摘了下來,露出小丑一般的唇角,她正是李佳。


  記者擠在她身畔,「小姐,請問你是誰?」


  「我叫李佳,一年多前是邵氏的實習生之一,在一次同事聚餐中,邵揚買通侍者在我的酒里下了葯,讓人從洗手間將我從後門帶走,而他則正大光明的從正門離開,後來我才知道這是邵揚慣用的手段,他和他的朋友在酒店將我……甚至還給我打了毒品,我想去報警,邵揚的母親就對我下了毒手……」


  李佳說的事情和我的遭遇如出一轍,還真的像趙亦辰所言,邵揚做這種事都有經驗了。


  猛然的爆料,邵家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我知道邵揚和邵家都完了,心裡卻高興不起來。


  我……我有些想見見岑辭,想把這個事情告訴他。


  可是我找不到他。


  有記者問李佳,「是什麼讓李小姐你站出來的?」


  李佳哭著哭著便一笑,「有位小姐和我有類似遭遇,她找過我想讓我站出來指證邵家,後來她也差點遭邵太太毒手,有位先生很擔心她,便不停的打電話給我,想說服我,我想這位小姐是幸運的,有人這麼想要保護她。」


  聽聞,我呼吸一窒,被身邊擠過去的人撞了幾下,我順著人群往裡面擠,看著李佳的臉,似乎看到了希望一般。


  可是這些人將我輕而易舉就推了出來,甚至將我撞倒在了地上。


  我半趴著還像擠進去,宋一推開別人將我拽了起來。


  「如塵,你瘋了!」


  「宋一,你聽到了嗎?她剛才說的話,一定是岑辭找的她,我一定能問到岑辭的去向。」我哽咽的推宋一。


  宋一卻將我從背後抱起,直接帶了出去。


  「放開我!」我鬧著。


  宋一不顧別人的目光,遠離了人群才放下我,「如塵,你別這樣。」


  我冷靜不下來,只能捂著臉,用力的搖頭,「我不想這樣的,可是我管不住我自己,我……我就是……」


  宋一皺著眉頭蹲下身子陪著我,「如塵,對不起,我騙了你,我以為只有讓你什麼都不知道才能好過一點。」


  我抬起臉看著宋一,並不知道她在說什麼,「宋一,你騙我了?你騙我什麼了?」


  這些天我們都在一起,宋一能騙我什麼?

  宋一臉頰擰巴著,英氣的神色都鍍上了灰暗,「不是我讓趙哥去岑家救你的,是岑辭發信息讓我去找趙哥的。還有……那天岑辭叫蔣鴿出去不是為了蔣鴿掐杜清雅的事,是為了把邵揚同夥的底細透給他,讓我好下手查,其實我和蔣鴿最多算個幫忙的。」


  我呵了一聲,烏央烏央的酸水漫過了心房,衝上眼角,腦子也徹底不會思考了,屏著一口氣,蹲在人不算多的角落嗚咽的落著淚。


  對岑辭的恨意裂了一條縫,鮮紅的血混著眼淚沖刷著,什麼都淡了許多。


  我就是想見岑辭,現在,馬上。


  在醫院前後耗到了天際透光,我蹲的酸麻,起身走出了醫院。


  天邊的黑透著縫,一泄的清光不夠亮,路上樹影沙沙,群光寂寂,明明是夏日,我卻覺得自己像是走在了冬日的街頭。


  冷得發僵。


  宋一默默的陪伴著我,最後圈著我像是要為我取暖一樣。


  我身上沒有手機,宋一倒是手機響個不停,她看了看號碼,又望了望我最後只能關機繼續陪著我。


  我回到自己公寓的小區,摁下十樓,宋一還以為我摁錯了,自己又無言的摁了一個十一。


  我把所有的希望都壓在了十樓的那棟房子里。


  叮一聲,電梯打開,門前的燈感應似的亮起,可是靜悄悄一片。


  我剛要跨出去,宋一拉住我提醒道,「還沒到。」


  「到了。」我沙啞的開口。


  站在門前,我用力的敲了兩下,咚咚的聲音猶如心跳,卻又石沉大海。


  除了我和宋一的呼吸聲,再也沒有一絲聲音。


  我不甘心的貼著門板,透著貓眼,但是最後還是失望了。


  「你開門!我知道你一定在裡面!開門!」


  我發泄似的拍打著門。


  宋一受不住瘋狂的我,將我往後拉了一點,「如塵,你到底在幹什麼?這裡住的誰,難道……」


  宋一指了指樓上,又指了指面前這扇門,像是明白了什麼,立即閉上了嘴。


  門前的感應燈一會兒亮,一會兒暗,來回幾次,讓我一會兒揣著希望,一會兒又絕望。


  「宋一,你說他會不會還在現場,只是沒人發現?會不會……」死了?

  「如塵,你別多想,現場警察都封鎖了,這麼多人要找到早找到了,這說明岑辭不在那兒,也說明他很有可能是自己走的,或許傷的不重,又或許他只是不想和邵揚去同一個醫院引人注意……」


  宋一變了法的找借口安慰我,自己卻越說越小聲,恐怕連自己都不相信後面的話了。


  但是宋一最後一句話倒是提醒了我,去別的醫院了不是不可能。


  原本沉浮不定的心尖像是抓住了什麼重要的東西,猛地起身,一陣暈眩讓我倚在了門上緩了許久。


  「我知道他在哪裡了!」


  期望重新被點燃,看著緩緩下沉的電梯,恨不得自己脊背上躥出翅膀,乘著晨光微熹,翻越城市的大樓,下一刻就能穩穩噹噹的落在那人的面前。


  但是事實卻是,我和宋一穿過了小半個城市,繞過繁華,到了一處兩層樓的診所前。


  上次岑辭救了我,就把我交給了他的同學,如果岑辭真的出事,他想要避開別人的話,這裡絕對是好去處。


  診所開了半扇門,鐵柵欄也卷了一半,像是很匆忙的打開了門還來不及整理。


  樓上還透著燈光,我著急的推門而入,望著地上滴答滴答的幾滴血跡,順著血跡就衝上樓。


  剛到樓上就看到岑辭的同學白大褂上沾著血跡從房間里走出來,差點我們兩個就撞在了一起。


  他氣喘吁吁,擦了擦額頭的汗,一見我眉頭皺的更深了,「你來幹什麼?」


  「岑辭呢?」我殷切的望著他,希望他能給我一個好消息。


  但是他卻撇過頭,「不知道,你走吧。」


  我不信他,用力的推開他,把他一把推撞在了門上,門板都跟著搖了一下。


  從來沒想過我會有這麼大力氣,或許是他疲倦的身體根本就沒有把我放在眼中,才被我有機可趁。


  我繞過他用力推開門,狹小的房間,只有一張床,空氣中還瀰漫著消毒水的味道。


  床前的窗戶透著朝陽柔和的光芒,床邊就坐著岑辭,赤裸著上身,腰間的紗布纏得很厚卻還透著血跡。


  聽到聲響,岑辭吃力的轉首望著我,沒有眼鏡的臉頰,五官深邃卻蒼白如紙,窗外的光落在他的發間和半張臉上,發梢還掛著汗珠,一顆連著一顆帶著晶瑩墜下。


  肌膚透著微光,淡得快要消失,淺淺的眼眸越發的透明,失去了焦距。


  此時的岑辭像是個漂亮的人偶,沒有一點人氣。


  岑辭雙眸一眯,目光像是在描繪我的身影,指尖輕顫向著我伸出手,聲音粗粗的沙啞著,「你來了。」


  望著他,又聽著他的聲音,我的胸口就開始劇烈的起伏著,似要跳出胸膛朝著他飛奔而去。


  腳下卻無比的沉重,深怕打破了這片安靜,岑辭也會跟著這片光碎成千萬片離我而去。


  我艱難的吞咽著,小心翼翼的走到岑辭面前,萬分惶恐的坐下,望著眼前的人,目光頓時迷離。


  我好怕,全身都透著害怕。


  「他死了嗎?」岑辭輕聲問著。


  我用力的搖頭,根本無心再去關注邵揚的生死,好像一切在這一刻都變得無關緊要。


  岑辭聽聞卻目光一冷,凜冽一語,「真可惜。」


  我低頭看著岑辭身上的傷口,大大小小的擦傷,全身都是,腰間的傷勢最為嚴重,他說話的時候都需要扶著,甚至要放緩氣息。


  我抬手卻不知道該如何觸碰他,手指在他身體的幾厘米前停下,微微蜷曲像是在描繪他的傷口。


  抽噎一聲,呼吸紊亂。


  微微抬首才發現岑辭為了看清楚我,不知不覺靠得我很近,近得兩人呼吸交錯著,粗重混亂分不清彼此。


  岑辭的手撫上我的臉頰,掌心細小的傷口層層疊疊,摩挲著我的眉骨,眼角,沾濕的指尖像是柔順的毛筆尖描繪著我的每一處,讓我心驚膽戰,卻又想索要更多。


  心頭顫巍巍的感受著岑辭的溫度,壓抑的呼吸更顯焦急。


  我黏糊的聲調帶著濃濃的鼻音,「疼嗎?」


  岑辭眼眸微微晃動多了一絲光彩,湊近我,加重的氣息掃在我的鼻翼,微微啟唇,唇珠便擦過我的唇瓣,似試探,又似等待。


  「有點疼。」


  我眼眸垂下,望著他蒼白的唇瓣,一絲遲疑都沒有,便貼了上去。


  輕柔的唇碰,節奏卻越來越由緩變急,喘息越來越纏綿濃郁,泄露的微吟漸不成調,理智早就被撞碎。


  我該恨他的,可,見到他之前好怕他出事。


  怕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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