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新年禮物
從樓道里出來,寒風陣陣,直接從衣服下面竄上去。
不加厚的單皮鞋,風吹過的時候,感覺風像是刀刃一樣直接從腳背和腳踝削過去。
終於知道為什麼趙冪常說女人為了漂亮是什麼罪都敢受的。
還真的是。
跺跺腳,就小跑往前。
岑辭一臉奇怪的看著我,然後目光定格在我的腳上。
「你有病。」
岑辭罵過我好多辭彙,這個詞一點都不重,也不惡毒。
我不由得笑了一聲,直接把鼻涕都笑了出來。
岑辭嫌棄的看著我,扔了一包紙巾在我手。
「弄在我衣服上,你去洗。」
「嗯,我洗。」我點頭,用紙巾擦了擦鼻子。
不一會兒說話就帶著鼻音,上身雖然很暖和,但是下身就有些發麻發僵。
市場離這裡沒多遠,打車過去不划算,所以我堅持要跑過去。
岑辭幾乎是閉著眼睛緩了緩氣息,才沒罵我。
雖然到處過年,到處關門,但是市場依舊在運行,畢竟過年要買菜買東西的人太多了。
不過關門出奇的早,基本上下午三點就買不到東西了。
「清倉大甩賣!」一個大叔甩著手裡的鞋子大喊著,「最後十雙,賣完回老家。」
這種都是騙人,賣一個月他還在這裡賣,只是為了吸引一些貪便宜的人而已。
比如我。
今年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冷,又是大雪,又是突然降溫,我之前的運動鞋不防滑還脫低。
看到清倉大甩賣,我就走不動了。
岑辭臉上沒有露出不耐煩,我就立即挑了一雙雪地靴,看上去挺厚的,剛好到腳踝上面一點,穿男裝的時候應該不會覺得很娘。
「多少錢?」我拿著手裡的黑色的鞋子問價。
大叔看了我一眼,「八十,看你是學生所以算你便宜一點,不還價的啊。」
鞋子看著厚,但是拿在手裡輕飄飄的,根本就不值這個價格。
「三十。」我一口咬住。
旁邊岑辭投來異樣的目光。
大叔搖搖頭,「這麼好的鞋子,我要不是虧本才不會這麼便宜。」
「就三十。」我作出掏錢的準備。
「你看看這個質量,看看這個底,怎麼磨都不會掉的,這麼好……」
啪嗒一聲,我旁邊發出一道聲音。
我和大叔聞聲看去,發現岑辭不知道什麼時候蹲了下來,敲了一下鞋底。
鞋底……就掉了。
「你小子來幹什麼的?拆場子的?」大叔變得凶神惡煞。
「你不是說怎麼磨都不會掉?」岑辭冷冷的開口,站起來毫不膽怯。
大叔眉頭擰在一起,旁邊站過來好幾攤位的人。
我甩下三十,拽著岑辭就跑。
不知道跑出去多少路,腳都不麻了。
我看著兩手空空的手,氣喘吁吁道,「我……我……我的鞋。」
岑辭扶著牆直起腰,長舒了一口氣,像是奔跑中發泄了很多情緒,仰天又是吐出一口氣。
最後,岑辭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
我也跟著他傻笑,雖然不知道有什麼好笑的。
最後我們兩個白跑一趟,跑出來就不敢再進市場了。
只能打車去附近的超市買東西。
我還特意囑咐了岑辭一聲,「你下次千萬不要到這裡來買早飯,他們記仇的。」
「你……不怕嗎?」岑辭看著車窗外,緩緩了問了一句。
我低頭看著發紅的手,搖搖頭沒說什麼。
可怕的事情遠遠比這些嚇人。
超市裡比較暖和,用力剁了兩下腳,總算是恢復一點直覺了。
只是超市裡的東西比較貴,我住在岑辭的家裡,不能什麼都讓他掏錢,所以打算做飯謝謝他。
買好東西,我算了一下錢,兩個人其實吃不了多少錢。
岑辭也沒有什麼大少爺的脾性,對吃的好像不挑剔。
我跟著岑辭低著頭想著自己還有什麼沒有買的,發覺的眼前的岑辭突然站在酒類區域。
岑辭拿了一瓶紅酒查看著,「做飯想抵房租?」
我想了想,這樣說法也沒有錯,「就是……」
想委婉的解釋一下,做飯不單單是抵房租,其實也想做給他吃。
「肉償。」岑辭認真翻轉著紅酒,看上去認真正經,一開口就點燃了周圍的空氣,「去付錢吧。」
他把紅酒放進購物車,掏出錢包準備放在我手裡,但是又拿了回去,直接把現金塞進了我手裡。
我站在他旁邊,看到他手一頓的表情,錢包裡面夾了一張他和杜清雅的合照,像是以前高中拍的,兩個人都是穿的校服。
我捏緊了手裡的錢,低聲道,「多了。」
「不用找。」
說完岑辭就朝著外面走去。
不用找,感覺自己像是和他在做生意一樣,又有一種出賣自己的感覺。
我嘆了一口氣,抽了兩張出來,剩下的塞進口袋,下次去存起來。
岑辭想心安理得,我就順著他,這樣或許兩個人都能輕鬆一點。
但是這一刻,只有用力呼吸,我才能穩住心頭的刺痛感。
付完錢,我走出去發現沒看到岑辭的身影,順著出去的道才看到岑辭從店裡走了出來。
岑辭手裡拿著一個袋子。
我心情有點低落,所以沒仔細看。
回到房子,我就扎進了廚房,透過廚房的玻璃門看到岑辭坐在沙發上翻著他的書。
好像岑辭真的沒有什麼其他愛好,不玩遊戲,也不喜歡出去,看得書還特別的厚。
以前我悄悄的翻過兩頁,看不懂。
蔣鴿好像也說岑辭很悶,喊他去參加一些所謂的夜生活,岑辭坐在那兒能睡著了。
想到這裡,我不由得笑了一下,手裡的刀差點照著自己的手剁了下去。
這樣看,岑辭其實很簡單,但是就是因為看似簡單,有時候反而害怕看錯了。
做好飯,岑辭已經坐在了桌前,卡上書籤,合上書,像是某種儀式,他修長的手指歸整的推了書頁,然後把書放在了一旁。
看到岑辭動筷子,我很期待他能給我隻言片語的評價。
但是失望的是,岑辭只是低著頭吃東西,什麼話也沒有說,中途添了半碗飯,吃完就坐回了沙發。
洗碗的時候,我才覺得自己現在做的事情真的有種過日子的感覺,也是我曾經夢中一家人的樣子。
媽媽做飯洗碗,偶爾抱怨兩句不想洗碗,爸爸坐在電視機前看電視看報紙,而我……做作業。
這樣就是完美的一家,也是最普通的家庭。
瀝干水漬,擦了擦手,我小心翼翼的靠近岑辭。
我從口袋裡摸出了那個人偶的掛件,今天都放在口袋裡捂了一天了,也不敢給岑辭。
「岑辭……」我把人偶遞了過去,捏得很緊,怕岑辭不喜歡就隨手扔出去。
岑辭坐直身體,拿過人偶,黑繩套在食指上,人偶在空中晃動著,和拿著書的岑辭真人一比較。
真的很神似。
岑辭沒扔,也不說話,把人偶放在合上的書本上。
他從沙發另一邊拿出了他帶回來的盒子,扔在了我的懷裡。
「許如塵……新年……」
岑辭皺眉沒說完,因為對於我而言,新年快樂比什麼都諷刺。
我從來都沒有新年快樂過,所以慶幸岑辭沒繼續說下去。
打開袋子,裡面是一個鞋盒子,是一雙黑色帶點紅邊的運動鞋。
我一把抱住鞋子,「給我的?真的給我的?」
岑辭輕描淡寫的嗯了一聲。
我緊緊抱著鞋子,新鞋子有股說不出來的味道,和以前我買的鞋子上塑料膠水的味道截然不同。
雙手把鞋子摸了好幾遍,心底暗自對自己說,岑辭給我的新年禮物。
從未想過和岑辭一起過年,更沒有想過會收到岑辭的禮物。
眼裡直接就起了一層水霧,壓著聲音卻又不敢表達自己的開心。
「許如塵!哭什麼?」
「我沒哭,我只是高興。」這是不一樣的禮物。
岑辭平靜下來的表情立即開始起伏,他坐在我旁邊,略帶警告的看著我。
「你是不是明天不想起床了?」
我抬著頭眼角的淚水掛在睫毛上,用力一揉,睫毛就黏在了一起,眼睛都被揉的更加酸脹。
岑辭不耐煩的直接開口,「我說你要是再哭,我就讓你在床上哭個痛快,別到時候裝暈睡覺。」
「我……我不要。」我搖頭,可是眼淚還是止不住。
岑辭深吸一口氣,看我時帶著慾望的目光毫不遮掩,他指著卧室的門,呼吸一促。
「自己洗澡,在裡面等我。」
「我不要,嗚嗚嗚……」我繼續搖頭,「我……我腰疼,大腿疼,走路都疼,我沒力氣,我疼,我不要做。」
有些語無倫次,我錘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表達自己的不滿。
「快去!」岑辭越是看我這樣,越是隱隱有種難以忍受表情。
我一邊哭,抱著鞋子,一邊進了房間。
洗完澡我就抱著鞋子躺在了床上,聽到輕微的開門聲立即閉上了眼睛。
岑辭在外面的浴室已經洗好了澡,掀開我旁邊的被子,搭過來的手摸到鞋子,生氣的直接把我懷裡的鞋子扔了出去。
「有病!」
我不敢睜開眼睛,也不敢動,準備著接受明天起不來床的後果。
但是岑辭沒碰我,只是關了燈,自己轉個身睡覺去了。
我睜開眼睛,小心的轉了一個身,看著眼前岑辭的後背。
現在九點都不到,睡覺有點早,但是這麼躺著卻很安心。
感覺一直到現在,和岑辭發生的一切都像是做夢才會有的場景。
「許如塵,閉眼,不然就不要睡。」
我立即閉了起來。
或許是真的渾身酸痛,平靜之後很快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