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除夕夜
早上起來,岑辭已經站在床邊收拾了一個簡單的背包。
我沉默的起身,裹著自己薄被子回到了房間,換了一身衣服,摸了摸額頭。
不發燒了,去上班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只是有些沒有力氣。
方瑜一早就找了師傅來修電路和修鎖,之前還說過年師傅難找,現在八點不到就把師傅找上門了。
我不由得冷笑,真的應了方瑜那句話,到底不是自己生的。
背上書包,我準備離開岑家,岑辭也正巧拿著背包走出房間。
房間里的季舒桐還在大喊大叫著,怪師傅手腳太慢,怪她媽這麼晚才找師傅來。
方瑜看到我和岑辭,抿唇,眼角的皺紋都深了幾道。
「你們兩個站住!」方瑜的語氣變得特別的陰陽怪氣。
我和岑辭站在樓梯口,面向方瑜。
岑如雄不在家,方瑜有種原形畢露的感覺。
「鑰匙是不是你們弄斷的?我還真的小看你們兩個了,一個個欺負我們娘倆是不是?」
「這話你跟岑如雄去說,他知道誰弄斷的。」岑辭冷聲回了一句。
方瑜齜牙,指著斷裂的鑰匙,「這明明就是人為的,是有人用膠水沾著,等我擰的時候就斷了,我……」
「我不知道。」
「我,我也不知道。」我怕跟著岑辭回答。
方瑜手裡的鑰匙根本就不能說明什麼,不然她早就在岑如雄面前訴苦了。
岑辭絲毫不把方瑜放在眼裡,也沒有給方瑜一點面子。
方瑜氣得嘴角都擰緊。
我低著頭迅速跟著岑辭離開了岑家。
岑辭看了看手錶,直接把我塞進了計程車裡面。
「我要去兼職,不能遲到的。」
「九點四十還早。」岑辭望著窗外,隨口一說。
「你怎麼知道?」我詫異的看著岑辭。
岑辭卻突然沉默了。
他盯著窗外移動的街景,語氣充滿著自我的質疑,「對,我為什麼要知道?」
我不解的看著岑辭的側臉,這算是什麼答案?
岑辭帶著我到了我上班的商場附近,這裡有個專門吃早點的老店。
岑辭隨便點了一點,付錢的時候,我立即上前把錢付了。
坐下后,岑辭用勺子搗了搗滾燙的豆漿。
我把醬油推了到了岑辭面前。
岑辭手裡的勺子一松,勺子隨著豆漿里的旋渦轉了一圈碰撞在碗口。
「許如塵!」岑辭低聲警告我一聲。
「趙冪說你喝豆漿喜歡放醬油。」
岑辭坐直身體,眼底雖然是不悅的神色,但是微抿的唇瓣是想制止笑意嗎?
好像在說這一點不好笑。
我感覺自己一定是發燒把膽子熱膨脹了,立即低頭,「對,對不起。」
接著兩人便沉默的把早飯都吃了。
然後沉默的分開走,好像都習慣了這樣的相處模式。
臨走的時候,我目送岑辭的背影,輕聲的說了句謝謝。
岑辭一走,就再也沒回過岑家。
我在岑家盡量避開方瑜和季舒桐,矛盾也降到了最低。
這是方瑜和季舒桐在岑家過的第一個年,岑如雄打算把她們倆正式介紹給岑家的人認識。
從年前開始,方瑜就在找工作室承辦岑家的過年宴會,季舒桐在逛各種不同的商場,為了找到適合自己的裙子,驚艷全場。
她們倆就再也沒有空來搭理我,日子也平靜很多。
雖然方瑜也通知了我宴會的時間,但是看方瑜的表情,多半是希望我避開這些日子。
還好我要工作,所以根本就沒有空參加這些格格不入的宴會,岑如雄也沒有正面通知我參加。
應該也是在方瑜的耳提面命下,肯定了我是個上不了檯面的人。
我落得輕鬆,甚至鬆了一口氣。
除夕之夜的時候,整個商場都變得很冷清。
今天是團圓夜,所以很少有人會這個樣的晚上出門。
空曠的商場,我站在鋪子里滑動著手機,感受著別人的新年歡樂。
「如塵,給我一杯甜到齁的奶茶,連個鬼影子都沒有,店長都不知道讓我們早點回去,我媽還等著我呢。」
說話的是樓上飾品店的店員,她們經常在這裡定奶茶,所以都認識我了。
做好奶茶遞給她后,她從口袋裡摸出幾張券送給了我。
「員工券,我用不掉了,你上去看看有什麼要買,用這個最划算。」
「你給別人吧,我沒有要送的人。」我婉拒了她的好意。
「沒朋友送,那就送父母。」
父母?也沒有。
我搖了搖頭,但是她還是留下了員工券給我。
隨後老闆打電話來說,讓我們八點就下班回去吧,沒客人還不如早點回去團聚。
老闆很客氣,不僅和我們說了新年快樂,還發了一人兩百的紅包。
我準備回去的時候摸到口袋裡的員工券,就去了樓上店裡看看。
她們很努力的幫我打折,用上員工券真的很划算。
「你一口氣買這麼多絨毛掛件?便宜也不用搞批發啊。」店員笑了笑,幫我打包。
其實對我而言划算不代表便宜,只是覺得這些小人人的掛件真的一個比一個生動形象。
有像蘇遇的,有像趙冪的,甚至還有喜歡和趙亦辰擺一樣造型的,蔣鴿那樣嬉皮笑臉的也有。
還有像推眼鏡的岑辭。
帶著這些禮物,我滿心歡喜的回去,在車上就一個一個拍了照片發給他們。
沒想到趙冪第一個發了朋友圈,還點名是我送的。
剛回國的趙亦辰也跟在趙冪後面,依舊點了我的名字。
接著蘇遇這麼學,蔣鴿也這麼發,音樂社的人也像蔣鴿看齊。
我的朋友圈本來就沒幾個人,結果被他們幾個刷屏了。
看了,我在公車上就開始笑。
拍拍臉蛋都沒辦法把笑容收回來。
第一次過年,我也能笑著翻過舊的一年。
朋友圈來來回回我翻了很多遍,結果被岑辭發的圖吸引了。
我以為我看錯了,點開一看,一瓶海天醬油,一瓶鎮江老醋。
岑辭怎麼今年跟調料杠上了?
其實我也給岑辭的小掛件拍了照片,但是沒有膽子發過去。
在下車前,我閉著眼睛把照片發給了岑辭。
沒有收到岑辭的回信,但是他發在朋友圈的調料組合卻被他刪了。
一下車,迎面而來的寒風,讓我不禁顫抖了一下。
叮咚一聲,我以為是岑辭的回信。
但是屏幕上顯示的卻是趙冪的消息。
沒有滑開的時候,不知道為何我的心咯噔了一下,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趙冪的消息很簡短,但是用了五個感嘆號。
「你媽媽在岑家!!!!!」
腳下一刻不敢停,快速的跑向岑家。
今天是方瑜作為女主人辦的第一個宴會,請的都是岑家的人。
但是我沒想到,方瑜為了宣布自己的身份,居然把趙家的人都請來了。
在岑家門外差點滑一跤,我撐著鐵門才穩住身體,冰冷的鐵門凍得手發疼,穿過岑家的院子。
從高高掛著的燈籠看,這裡應該很熱鬧。
然而越是往裡,周圍就越亂,像是有人突然衝進來洗劫了一樣。
我盯著大門上被劈斬過的痕迹,地上全部都是慌亂的腳印,裡面還有爭吵聲。
踩著細小的步子,走入岑家,精心布置的大廳已經被砸得一片狼藉,頭頂的水晶燈也跟著搖搖欲墜的。
裡面傳來不小的爭吵聲。
「岑如雄,你要是敢娶這個女人,誰也別想好過!」是媽媽。
我立即沖了進去,看到媽媽和大姨帶著不少人和岑家人對峙著。
這些人都帶著刀,為首的人我也認識,是大姨夫。
大姨夫在以前就是無所事事的混混,因為把人打傷被關了進去幾年,出來后依舊不知收斂,反而變本加厲。
大姨一家之所以在小巷這麼出名,大姨夫也算是功不可沒。
「你到底想幹什麼?」岑如雄氣得臉色鐵青,眼中因為怒不可遏開始發紅。
媽媽有了大姨夫撐腰,目光一轉落在了方瑜的臉上,得意的笑著。
「把這女人趕出去!」
方瑜又急又惱,「做人不要太過分,我對你兒子不薄,你兒子都認了我,你有什麼資格?」
媽媽聽聞,更加發狂,她不許我有一絲一毫的背叛,一旦察覺到我向著別人,她就會像個瘋子。
可惜這次媽媽並沒能撲倒方瑜身上,反倒是被岑如雄一腳踹開了。
「許如塵!許如塵!你快來看看這對賤人怎麼對你媽的!你別以為躲著就沒事了!」媽媽對著樓上大喊著。
我站在人群外,渾身冰冷,好像逃不開一切的禁錮。
「我在這裡。」
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我。
我邁著沉重的步子走到了媽媽和岑如雄面前,毫無血色的臉,融化的雪花讓我的眼鏡沾滿了水珠,看不清任何人的表情。
岑家人,趙家人,媽媽一家,真的全了。
媽媽一把扯過我,指著岑如雄,「要兒子還是要這個老女人!」
「許琴,你別太過分!」岑如雄直接掏出了手機,「你去警察局說吧。」
「誰敢報警!」大姨夫將刀用力一剁,刀直接嵌進了木桌里。
岑如雄皺眉放下了手機,一臉怪罪的神色看著我。
我知道這場狂風暴雨只是開始,離結束還早,媽媽要得不到她要的結果是不會結束的。
我低下頭,恨不得自己從來沒有進來過。
「我報警了!」跟著趙家人一起來的杜清雅突然站了出來。
我猛地抬頭看去,看到化著淡妝的杜清雅緩緩從岑辭身邊走了過來,純色的長裙襯得她清麗素雅,只是她這雙眼睛卻鋒利無比。
杜清雅還特意舉著剛報警完的手機,界面上清楚記錄著剛才撥出去的報警電話。
「自己犯賤,還跑來裝什麼受害者?我終於知道許如塵這副裝無辜的賤樣從哪裡學來的了,原來是遺傳。」
杜清雅譏諷與她的氣質不符,接踵而來的表情也開始變得陰冷無情。
「你自己在外面和別的男人亂來,還差點幫別人生了個孩子,結果弄得人家正牌發怒開車撞你,你這種人盡可夫的女人,有什麼資格站在這裡耀武揚威?」杜清雅當著岑如雄的面前,指著媽媽開始冷嘲熱諷。
媽媽對著杜清雅啐了一口,咬緊牙關,「你放屁!」
「只要岑家的人去醫院調查一下就可以了。」杜清雅冷笑一聲,轉首又看著我,一句一步走向我,「知道我是怎麼知道的嗎?許如塵為了討好我,告訴我的,你們家那點破事我都知道,他還真的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為我製造了不少的笑料。」
我語塞,被杜清雅陰森的目光盯得一句話說不出來。
杜清雅卻添油加醋,「現在除了岑家,估計全世界都知道了吧?真是好笑。不信你們問問,趙冪你知道嗎?岑辭你知道嗎?外婆你也知道吧?」
趙冪為難的低頭。
岑辭不語。
趙老夫人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我也辯解不了。
我被杜清雅逼得無路可退,甚至能看到她臉上得意的笑容。
她湊近我說,輕聲的開口,「許如塵,沒有人會幫你的。」
而岑如雄和媽媽將憤怒一下子轉移到了我身上。
「許如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