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多餘的人
坐上回家的車子，蘇遇臨走的叮嚀還在耳邊。
蘇遇好像怕我們之間過了一個寒假就淡了，在我上車的時候，又說了一遍，別忘了他。
當時覺得他的表情挺有趣的。
但是冷靜坐下來以後就會發現，蘇遇的表情很鄭重，像是在說一句十分重要的話。
我低頭看著手機，蘇遇還在發消息給我。
兩個人就這樣有一句沒一句的聊了兩個多小時，蘇遇其實應該早到家了，但是他像是怕我路上無聊一樣，不停的找話題。
最後，我回他，「蘇遇，好好休息。」
蘇遇回了一個笑臉，就不再說話。
我到站后，上了公車，似乎全世界都在放假一樣，到處都是人，公車擠上去也不容易，只能站著。
從這裡到岑家的別墅，差不多還要一個小時的路程。
公車裡奇怪的味道混著嘈雜的聲音，我戴上了耳機，那首想唱給同學聽卻沒有唱完的歌，一直在手機里循環著。
好不容易到岑家小區外面，整個人都累得快提不動沒多少東西的箱子。
當我踏進小區的時候，裡面的燈一跳亮了起來，家家戶戶好像都挺熱鬧的樣子。
岑家這一片平時都沒有什麼動靜，唯獨靠近過年的時候，那些忙著賺大錢的人都回來了，當每家的燈亮起的時候，在綠化的掩映下都挺好看的。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每家都是真的幸福。
這裡雖然昂貴，但是華麗之下都是身不由己。
剛推開岑家的大門，要比我想象中更加熱鬧一點，裡面還時不時傳出來一個女人的笑聲。
岑家的傭人看到我，立即跑了進去，不一會兒就聽到岑如雄嚴厲的聲音。
「還不進來！」
我聽到聲音，連箱子都沒拉，直接跑了進去，裡面的笑聲戛然而止。
我看著紅木沙發上的人，偌大的客廳里只有我一個人顯得格格不入。
沙發上坐著一個保養很好的女人，貂毛領的大衣，黑色的連衣裙，坐姿端正，唇瓣上抹的口紅不算艷麗卻很顯氣質。
「你就是如塵吧？」女人笑了笑。
「是。」我立即點頭，心裡對這個女人有點沒底。
女人立即站了起來，走到我面前，撩了一下披肩的頭髮，將手搭在我肩頭，上下打量著。
「長得真不錯，老岑，這可不太像你，他媽媽一定是個好看的女人。」
「你提她幹什麼？晦氣嗎？」岑如雄眉頭一皺，臉上的褶皺都被加深了。
女人聽了笑意更深，她對我伸出戴著碩大鑽石戒指的手，「如塵，你別見外，我和你爸爸老相識了，以後會更熟悉的，我叫方瑜，讓你叫我媽媽也不現實，你就喊我一聲方阿姨好了。」
聽聞，我抬起的手一頓，媽媽？
我遲疑的看著眼前的方瑜，立即轉首看向岑如雄。
岑如雄點點頭，不耐煩道，「我和方阿姨準備明年開春了就辦個簡單的酒席，她這兩天搬進來，你們認識一下也好。」
我的手握拳又放了下去，方瑜尷尬的一笑也放了下去，她拉著沙發上坐著的一個女生到我面前。
「這是我和前夫生得女兒，季舒桐。她就沒你和岑辭那麼聰明了，考了個三流的大學，以後你們多多關照一下。」
季舒桐長得很小巧，個子大約只有一米五六這個樣子，穿得像蘇遇給我看過的漫畫書里的人物，蕾絲裙泡泡袖，頭上一個非常大的紅色蝴蝶結，頭髮大概也是假長發，金黃金黃的。
蘇遇說這樣的叫蘿莉。
季舒桐嘟嘴不大高興，「媽，有你這麼說自家女兒的嗎？還告訴一個外人。」
「你啊你，都給寵壞了，過完年你自己不是說要去改姓？如塵怎麼就是外人了？你岑叔叔一聽都高興死了。」方瑜笑著點了點季舒桐的腦袋。
季舒桐擺出一個可愛的表情，跑到岑如雄的身邊，一把挽住岑如雄的手，「岑舒桐多好聽？再說了，你自己叫我別把我當外人的，怎麼就還岑叔叔的讓我喊，對吧？爸爸。」
岑如雄一聽眼睛都笑彎了，「舒桐還是和以前一樣，這張嘴太甜了。她說的對，改喊我爸爸，一點錯都沒有。」
說著，岑如雄就從口袋裡掏出來一個早就包好的紅包遞給了季舒桐，不，岑舒桐。
她故意露出裡面的一角，厚厚的一沓，應該也有個一萬吧。
我也不知道應該叫她什麼好，反正眼前的一切無非就是告訴我，馬上這個家裡有個女主人，還多了一個受寵愛的女兒。
季舒桐望了望我，不好意思開口，「爸，如塵哥不給嗎？他怎麼還姓許？弄得我還以為他不願意姓岑呢。」
方瑜揮手，瞪了一眼自己女兒，「怎麼說話的呢？別人家的事要你管？」
岑如雄晦氣的掃了我一眼，「你上去吧，看到你就來氣。對了，你的房間給舒桐了，你搬到岑辭隔壁的小房間去。」
「嗯。」
我點點頭，從門外拉過行李箱，肚子一人上樓。
方瑜和岑如雄恰巧在討論我。
「如塵是不是不喜歡我？是我剛剛才說錯什麼話了？」方瑜擔憂的開口。
岑如雄嘆氣，故意抬高聲音，像是說給我聽的，「他就這樣！上不了檯面。」
我站在樓梯的半道上，覺得客廳里坐著的才是其樂融融的一家三口，而我特別的多餘。
不想回來是正確的，因為這個家裡根本就沒有我的容身之處。
而且，方瑜和季舒桐明顯對我有敵意，即便是語氣再客氣，但是眼底的嫌惡之色，我太了解了。
和曾經的那些人並沒異樣。
走過岑辭的房間，發現裡面沒有動靜，應該是直接去外婆家了。
還好岑辭不在，不然的話，這些言語聽了恐怕心裡也不好受。
推開岑辭隔壁的小房間，從那邊房間拿過來的東西還沒整理，就隨便的扔在地上。
這個小房間以前是個儲藏室，一張單人床，一張書桌，連衣櫃都是單人的，好像就這樣把我從這個家獨立開了。
關上門，坐在地上擺弄著自己的東西，頓時有種無力感。
我回來幹什麼呢？
我不如岑辭聰明，又不如季舒桐會討人歡心。
這個家，我的身份會變得更加難熬。
晚上吃晚飯的時候，他們也沒有叫我，我下樓倒水準備啃餅乾的時候，聽到他們三人的笑聲，就又回到了房間。
直到深夜，我一直聽著隔壁岑辭房間的動靜，到午夜十二點他都沒有回來，應該不會回岑家了。
真好。
蘇遇晚上給我發了一個信息，問我怎麼樣了。
我打了很長一段字，最後刪除，只回了一個好字。
蘇遇叫我早點睡。
但是季舒桐不知道在放什麼音樂，特別吵，這個房間隔音不好，根本睡不著。
而岑如雄和方瑜的房間在樓梯的另一側，也不可能聽到了。
蓋著被子一直被吵到凌晨兩三點。
第二天九點多鐘的時候聽到了季舒桐一聲尖叫，嚇得我坐了起來，立即跑了出去。
一個穿著卡通睡衣綁著髮帶的女生站在我曾經的房間門口，而樓梯口站著的是岑辭。
岑辭皺眉看著季舒桐，並沒有太驚訝，看來他已經知道方瑜和季舒桐母女住進來的消息了，難怪昨天不回來。
我朝著季舒桐看去，發現卸妝后的季舒桐……不大好看。
沒有眉毛，臉上也有些紅點，眼睛也不如昨天見到的那樣靈動，總之就是和昨天那個可愛嬌小的女孩子判若兩人。
季舒桐捂著臉沖回了房間，從裡面還能飄蕩出斷斷續續的叫聲。
岑辭的目光最後落在了我身上，然後直接進房間關上了門。
我茫然的看著發生的一切，發生什麼事了？
回到房間已經睡不著了，身上的倦意也漸漸消失，換好衣服背了一個書包就走了出去。
冬天大家都不願意早起，如果前一天岑如雄不說明要早餐，家裡的傭人會直接省掉這一塊。
我去廚房將自己的玻璃水杯倒滿熱水，又能暖和身體，又能解渴，加上身上剩下的餅乾，今天他們又不用管我了。
我抱著水杯跑出了岑家，打算去找兼職。
大學的寒暑假，沒有高中寒暑假那麼重的學業，我也不可能伸手問岑如雄再要錢，所以一早就打算好去打工。
一打開門才發現，這一夜居然下了這麼厚的雪。
艱難的離開小區，上了去市中心的車，之前在網上查了幾家，全部都在市中心。
最後終於找到一家願意收我的奶茶店。
「我先說明，我們這裡在市中心的商場裡面，一到過年人特別多，不接受請假，我也會相應補助你們一些加班費，你這麼小還在上學家裡不會過年都讓你出來兼職吧？」老闆半信半疑的問我。
我想起了岑如雄和方瑜母女相處的樣子，立即答應了老闆的要求。
「你放心，過年我可以在這裡的，我家裡人同意我出來兼職的。」
「那好吧，底薪兩千六，加全勤，加績效，多少一個月也能有三千多，在兼職裡面不算低，可以的話，你明天就可以來上班。商場九點四十人員進場，晚上九點半下班，可以吧？」
「可以。」我立即點頭。
內心竊喜著，終於不用對著方瑜和季舒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