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置身事外
整件事發展的方向和我想象的差不多。
那個矮小的男人聽到孩子沒有了，然後就開始找各種理由想離開這裡。
我就看著媽媽摟著男人的腰，喊著男人的名字。
「老嚴！」
男人盯著媽媽看了三秒鐘，頓時便不耐煩了起來。
此時的媽媽臉上沒有妝容，蒼白的臉頰讓每一道皺紋都顯得十分的明顯，紋上去的眉毛和眼線就會讓整張臉都很兇，枯黃的長髮油膩的貼在臉頰上。
像個鬼一樣。
「我還有事，先走了。」男人甩開媽媽的手，像是要逃跑一樣加快腳步。
大姨一個快步卡住了門，瞪著男人，凶神惡煞的，「想走？沒門！」
蘇遇直接拉著輪椅把我拉到了旁邊，我們加上蔣鴿幾乎是貼著牆，給他們讓了一個道。
我的臉色和媽媽差不多，蒼白毫無血色。
我在想，我在這裡是不是太多餘了，或許再過五分鐘，我又變成了媽媽眼裡的發泄品。
聽到腳步聲，我抬起頭看著媽媽像個瘋子一樣沖了上去，一把扯住男人的衣服。
「幹什麼？提褲子就不想認了？我是被你老婆撞的，孩子也是你老婆撞沒的，我跟你說，你要是不賠償我，我就去你家一天又一天的鬧，我倒是要看看到底誰不要臉！」
媽媽尖銳的聲音，不僅嚇得男人無話可說，也讓蔣鴿和蘇遇變得緊張起來。
這裡只有我和大姨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場景。
只是媽媽面對的男人從岑如雄換成了眼前這個賊眉鼠眼的男人罷了。
媽媽去岑家也鬧過很多次，有時我看到了就躲在門外，一直到媽媽離開才敢進門。
媽媽無理取鬧的本事很大，最後她多少還是能拿到一點好處，別人只是厭煩這樣的舉動才會給她錢，她卻覺得是自己成功了，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重複著。
男人怕了，從自己的包里掏出一沓錢摔在地上。
「夠了吧，瘋婆子。」
媽媽盯著地上的錢，被男人一句瘋婆子激怒，更加用力攥緊他的衣服。
男人雖然看著矮小，但是對付媽媽很容易，連腳都用上了，踹在了媽媽的肚子上。
媽媽在地上哀嚎，我皺著眉頭看著她，內心的起伏卻蔓延不到臉上，我臉上只有絕望。
想伸出手拉媽媽，卻被蘇遇和蔣鴿同時按了回去。
我覺得自己真的變了，從懂事開始，媽媽不論和誰爭吵打架，我總是第一個上去護著她。
替她挨罵，替她挨打。
可是那時的我無論怎麼做，只要媽媽不贏，我就是媽媽嘴裡最沒有用的孩子，她就會對我拳打腳踢。
直到進入大學前，我都很迷茫，我不知道我應該怎麼做，不知道所謂的以後。
遇到蘇遇和蔣鴿，還有林曦以後，我周圍的一切都變了，我只想做一個正常的人而已。
但是媽媽一次又一次的折磨我，到如今，我真的累了，累到連一個表情都擠不出來。
混亂之中，大姨加入了拉扯之中，大姨撩起袖子，對著男人一頓猛錘，男人都被她打得縮進了牆角。
媽媽站了起來，嘴裡髒話連篇。
「老娘今天就閹了你，看你還敢不敢對老娘動手。」
男人一聽，用力的推開媽媽和大姨，準備向門外跑。
媽媽和大姨一人一個褲管扯著不放，男人的褲子瞬間就往下挪了不少，露出了裡面的內褲。
我撇開臉，不想看下去。
「許如塵！你還愣著幹什麼？給我打他！睡了老娘！居然敢不負責任！給我打死他，不然老娘就打死你。」
媽媽聲音沙啞，像是被人掐著嗓子，即便如此她還是歇斯底里的鬧著。
這話對於我而言也十分的熟悉，從小聽到大，不幫她，死的那個人就是我。
「你這個賤人，還不是你犯賤來勾搭老子，賤貨就是賤貨，這麼喜歡錢，乾脆去賣好了。不過就沖你這張臉，白送人家都嫌噁心。」
男人怒不可遏的辱罵著媽媽，見媽媽不肯鬆手，就一把拽住媽媽的頭髮向後面拽。
場面真的很難看，男人的褲子已經快被抓下來了。
我雙手握緊，咬住唇瓣。
「許如塵！」媽媽猩紅的雙眸突然瞪著我。
現在的我特別厭惡這個名字，尤其討厭媽媽喊出我的名字。
「別喊我，別喊我！」我立即抬手捂住耳朵，不停用自己的聲音掩蓋媽媽的厲聲。
媽媽突然鬆開男人的褲子，直接撲倒在我的腿上。
「許如塵！你不能背叛我！一輩子都不可以！」
「我不聽，我不聽。」我捂著耳朵，搖晃著腦袋。
但是媽媽的聲音就像是魔音，穿過我的手掌，躥進了我的耳朵，像是一道魔咒。
「走開！」我推開了媽媽，看著她撲在地上，「走開，走開，不要靠近我……」
我也要瘋了，放過我吧！
求求你，放過我吧。
媽媽猛地抬頭，凌亂的髮絲之間露出一雙憎恨的雙眸，似乎在警告我什麼。
此刻，男人已經拉開門，拖著大姨走了出去。
走廊里已經站了幾個被聲音吸引的人，大部分是病患，看到大姨和男人的樣子時都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
大姨見人多，就開始撒潑，「來人啊，這個負心漢啊，不想負責，睡了我妹妹就想跑，家裡老婆還把我妹妹的孩子撞沒了。」
「什麼？這也叫負心漢？最多就是渣男賤女，你妹妹沒被撞死就不錯了，居然跑出來丟人現眼。」有個病患嘲諷道。
大姨對著別人吐了一口吐沫，「我不管，反正他要賠償！」
「誰說我丟人現眼！」媽媽沖了出去，大喊大叫著，「今天要是不賠償，就誰也別想好過！」
「吵什麼呢？」護士和醫生也跑了過來。
「媽的！真他媽倒霉，你這瘋子，要不是看你好上又白送，誰他媽要搭理你！」男人黝黑的臉頰都泛出惱羞成怒的紅色。
我停在病房門口看著他們三個人的鬧劇，第一次面對媽媽的事情選擇了置身事外。
該流的眼淚已經流光了，只剩下淡漠和無奈。
看著男人從包里甩出一張卡，「給你！賤人！就當我給你治瘋病的。」
媽媽和大姨同時去搶那張卡，大姨身體健壯比媽媽快了一步，撿起卡反過來就是密碼，甚至對媽媽笑了笑，晃著手裡的銀行卡。
好似在炫耀勝利一樣。
男人趁機跑了，媽媽對著他離開的方向啐了一口。
「真當老娘沒人要了，不就是個老男人，一抓一大把。」
醫生和護士聽了臉都僵了，本著職業道德才勸了一句，「你麻醉剛過，還是會去歇息吧，不能這樣大動干戈。」
「關你什麼事？你們醫生就知道騙錢！我那孩子真的是撞沒的？我要是追究起來，你們醫院等著倒閉吧。」媽媽齜牙瞪著醫生。
醫生立即流露出一副噁心的表情，轉身就走了。